韩中谊
摘 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新时代文化建设与文化发展的重要任务。本文着眼于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不忘本来,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梳理现当代儒学发展历程与新时代儒学发展的现状,揭示新时代儒学建构的理论价值和运用价值,探索儒学服务现代治理的现实路径,提出新时代儒学创新并服务现代治理的对策建议。
关键词:文化自信;新时代儒学;儒学创新;现代治理
中图分类号:G1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729(2019)01-0067-07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坚定文化自信,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需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1]鉴于此,如何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下,不忘本来,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梳理现当代儒学发展历程与新时代儒学发展的现状,揭示新时代儒学建构的理论价值和运用价值,提出新时代儒学创新并服务现代治理的对策建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时代课题。
从洋务运动时期的器物革新,到康有为挖掘制度变革的传统资源,再到胡适、陈独秀等倡导新文化运动,对传统文化展开批判,近代思想史某种程度上也是传统文化逐步丧失自信、制度化儒家逐步走向瓦解的过程。这既为西方文化思潮的引入提供了空间,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救亡图存道路的探索铺平了道路,也在挑战与机遇并存中赋予儒学现代转型与重构的使命。而后,胡适、冯友兰援引西方哲学观念诠释传统典籍,建立中国哲学史书写范式,侯外庐等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运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矛盾发展作为哲学史发展线索和解释原则,牟宗三、唐君毅、徐复观等为代表的第二代现代新儒家以哲学史与思想史研究为基础,接纳西方价值并在承续宋明儒学传统中构建哲学/文化新体系,包括儒学研究在内的中国哲学研究范式几经转换。此外,从陈独秀等人立足现实批判儒家制度化/世俗化后的礼教和帝制,梁漱溟等人弘扬儒学的真精神真价值,倡导乡村建设运动;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延续批判立场,侧重清除社会生活中的封建糟粕,以及第二代現代新儒家致力学术传承儒学慧命,试图融合儒学与自由主义,沟通学术与政治,由“内圣”开出“新外王”,儒学在现实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传承路径几经变迁。尽管坚信儒学价值者有之,但在当时的中国大地上主导思潮是侧重批判以儒学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从而为现代化之路扫清思想障碍。
改革开放以来,儒学研究逐步从丧失文化自信的泥淖中走出来。不仅张岱年、任继愈、萧萐父、李锦全、冯达文、郭齐勇等先生为教材编写和学科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国内学界在学术转型中也形成了独特的问题意识。张岱年、方克立等先生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主张“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批判继承、综合创新”,批判儒学蕴含的封建主义,同时肯定和运用其中蕴含的优秀传统文化,推进马克思主义文化综合创新;庞朴先生用唯物辩证法探究儒家辩证法,着力儒学的知识整理与思维分析;李泽厚先生在“西体中用说”新释下引入马克思主义并强调两者的一致性;张立文、牟钟鉴、郭沂等先生侧重从传统儒学出发提出和合学、诚仁之学、新道论等体系[2](P171)。此外,还有侧重消化运用西学理论方法诠释儒学的丰硕成果,如汤一介、洪汉鼎、陈少明等先生引入解释学进行中国经典诠释研究,陈来、张祥龙、杨国荣等先生援引现象学对儒学功夫论实践的诠释。以上研究也有海外学者的参与和推动,如刘述先、成中英、杜维明等先生利用现代西方哲学的新思潮,立足文明对话,构建全球伦理,重构儒家文化,积极向西方学界诠释和传播儒学特质;傅伟勋、成中英、黄俊杰等先生对中国诠释学建构提出了不同思路;黄俊杰等先生对东亚儒学的研究,拓展了儒学研究的新视野。但需强调的是,以上学者的研究领域不限于此,他们的研究旨趣与研究方法侧重不同也各有特色,但并非截然对立,如陈来先生近期就有不少关于马克思主义与儒学融合发展的研究。一方面,马、中、西的互融、互通、互释成为儒学研究的重要趋势,超越了第二代现代新儒家缺乏马克思主义与儒学对话的立场,多元研究范式并存并相互竞争与融合的格局已经形成;另一方面,从马克思主义研究看,简单利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角度界定评价儒学的研究范式被超越,马克思主义引领儒学研究的学术范式开始转换与重构;再一方面,儒学重新紧扣生活、切近社会、融入制度、关怀政治,也成为时下儒学研究的重要趋势,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文化思潮。例如,黄玉顺先生通过儒学与现象学的对话提出“生活儒学”理论,主张回归生活本源,面向现代性的生活方式,重建形而上学,建构“儒家自由主义”与“国民政治儒学”;林安梧先生以社会正义论为核心,从契约、责任和“一体之仁”诸方面探讨“后新儒学的社会哲学”;张晋藩先生在中国法律史与法律文化研究上,探讨古代司法文化对当前司法改革尤其是监察制度建设的借鉴意义;干春松先生研究制度化儒家的建立与解体,关怀后制度化时期的儒学重建,引发了重建经学、设立国学学科等儒学参与现代文教制度等更细致的探讨;《开放时代》杂志重视以学术关怀社会,组织知名学者围绕“儒学与社会主义”展开研讨[3](P10);国际儒学联合会、中国孔子基金会等联合主办以“新时代的儒学创新与发展”为主题的国际学术论坛,提出“新时代新儒学新使命”[4];贝淡宁《贤能政治——为什么尚贤制比选举民主制更适合中国》一书出版,“贤能政治”的制度设计成为时下讨论的热点之一。此外,创制“儒教”等特定的“政治儒学”的影响也值得警惕。综合来看,当前儒学研究视域和路径较第二代现代新儒家更为多元,为儒学重新进入当代社会进行了更深入而有效的探索。但是,在多元思潮中,马克思主义引领儒学创新的任务更为繁重,挑战更加艰巨,承担的时代使命更为重大。
当前,不仅在学术文化方面中华大地业已成为儒学研究的中心,在社会生活层面也出现了各种形式的民间儒学形态。一是对经典的诵读,形成声势浩大的读经运动。其中包含各种形式的“书院”建设,大学通识教育课程体系建设,大学生的校园读经与研究,以及针对幼儿的童蒙教育。此外,还有对“四书五经”的经典研读、《弟子规》《三字经》等通俗读本诵读。其中,既有采取批判继承、辩证分析的态度,也有不求甚解、歪曲解读或复古守旧的乱象。二是探寻儒学进入当今社会生活的可能路径,如“乡村儒学”“社区儒学”“企业儒学”“经济儒学”以及修缮祠堂、续修族谱等开始涌现,试图发挥儒学推进经济发展、凝聚精神力量、参与文化建设、构建和谐社会、推进乡村振兴等功能。三是对儒家礼乐文明的发扬。其中包含对汉服、唐装、茶艺、陶艺等器物文化的继承,对成人礼、结婚礼、民俗文化节庆等典礼的继承,也有强调日常生活礼仪的复归。四是延续儒家的修身传统,强调儒学的价值信仰系统对加强个体修身成德、规范个人言行的意义,在日常生活中成为个人思想、精神和言行的重要指南。作为生活方式的民间儒学的复归有其合理性要素,需要包容,鼓励探索,但其中也有参差不齐、良莠混杂之处,亟待规范与引导。
还需特别指出的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学复兴进入新时代。“着力构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体系”被确立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大战略任务”。[5]在习近平提出增强文化自信、重视挖掘优秀传统文化资源的今天,新时代儒学的研究论域至少包括五点:一是习近平关于增强文化自信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论述研究,二是马克思主义指导儒学创新发展的原则和方法论探索,三是彰显儒学的意识形态资源,推进儒家精神文化与意识形态巩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中国特色话语体系建构、社团和企业文化建构的关系研究,四是儒家制度文化与国家治理、全面从严治党、勤政廉政建设、法治建设、基层善治、企业治理的关系研究,五是着眼国际战略布局,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和国际话语权研究。近年来,理论界就上述论域已经形成了不少新思路新论断。应当说,文化自信引领新时代儒学创新并为我们党治国理政、制度创新和现代化建设服务的政治环境和理论氛围已经形成。
新时代儒学创新并服务现代治理的整體环境的形成,自有其内在的缘由。笔者以为,其重要缘由当是新时代儒学建构的理论价值和运用价值在当代中国日益呈现。
其一,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看,有利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并巩固意识形态主导话语权。习近平指出,“中国共产党人不是历史虚无主义者,也不是文化虚无主义者。我们从来认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必须同中国具体实际紧密结合起来,应该科学对待民族传统文化。”[6]宣传阐释中国特色,要讲清楚每个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基本国情不同,其发展道路必然有自己的特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植根于中华文化沃土、反映中国人民意愿、适应中国和时代发展进步要求,有着深厚历史渊源和广泛现实基础。[7]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仅需要契合基本国情、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社会制度选择,而且也应当与决定精神追求、思维方式、价值理念并影响治理体系选择的民族历史与文化传统相结合。正如刘云山所言,“我们党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际上就是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传统文化的有机融合。”[8](P4)儒学与主流意识形态相协调,有助于巩固马克思主义文化、学术和意识形态领导权和话语权。一方面,站在马克思主义综合创新论的角度,儒学扎根中华大地,有着独特的问题意识和民族视角,可以进一步丰富和拓展马克思主义的概念范畴和理论命题,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体系和学术体系的创新发展;另一方面,站在意识形态认同的角度来说,从民族文化尤其是儒学中汲取思想滋养,有助于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更加契合国人思维方式、价值观念与社会心理,推进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不断创新创造,变得更加丰富饱满且富有民族特色,得到更深层认同与广泛传播。
其二,站在儒学自身发展的视角看,有利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中构建当代儒学新形态并实现文化传承创新。习近平强调,“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有扬弃地予以继承,努力用中华民族创造的一切精神财富来以文化人、以文育人。”[7]“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7]扎根于社会主义中国的新时代儒学,一要尊重古今、中外在社会结构、制度体系、生活方式诸方面的差异性,回应、反思和超越原教旨主义的倾向,并与西方思潮和现代价值展开对话与竞争。二要注重学术与政治的合作,接受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与马克思主义融合发展,延续儒家经世致用、关怀大众、共建社会的传统,“深入挖掘和阐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时代价值”[7],发挥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教化功能。三要立足国情,回应时代关切,彰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对儒学创新发展所赋予的时代主题和现实意义,在社会主义制度环境与先进文化中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促进儒学与当代社会主义中国的社会结构、制度体系、生活方式相融合,实现儒学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新时代儒学引领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方向能够被广泛接纳和认可,实现儒学在文化、制度、生活诸层面的再度融入,为儒学的思想创造和社会实践提供源泉和动力,推动儒学在新时代、在社会主义中国的繁荣发展。新时代儒学将有别于20世纪现代新儒家的传承脉络,也有别于狭义的“大陆新儒家(儒教)”,它成为世界范围内最具影响力和竞争力的21世纪儒学新形态之一。
其三,从社会需求看,儒学具有服务时代发展和现代治理的现实意义。“抛弃传统、丢掉根本,就等于割断了自己的精神命脉。”[7]“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强盛,总是以文化兴盛为支撑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以中华文化发展繁荣为条件。”[7]马克思主义与儒学融合发展的新时代儒学,不仅具有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大价值,也有落实于个人、社会、国家、世界层面的具体意义。第一,“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学习和掌握其中的各种思想精华,对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很有益处。学史可以看成败、鉴得失、知兴替;学诗可以情飞扬、志高昂、人灵秀;学伦理可以知廉耻、懂荣辱、辨是非。”[7]从个人层面而言,儒学能够成为我们中国人精神滋养、价值指引、心性陶冶的不竭资源。第二,“对传统文化中适合于调理社会关系和鼓励人们向上向善的内容,我们要结合时代条件加以继承和发扬,赋予其新的涵义。”[6]儒学在漫长的“熟人社会”当中发展出一套调适人我关系的规则,加以损益能够运用于社团/社群的人际交往当中。此外,经过中国企业家20多年实践,“企业儒学”也体现出强大的实用功能和强大生命力。[9]第三,“(儒学)可以为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提供有益启迪,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6]挖掘儒学资源加以思维启迪和行动借鉴,对当下治国理政、面临问题、生活困惑进行有效回应,能够推进面临难题的化解,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治理体系创新、思想文化建设服务。
此外,从全球视野来看,“包括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着解决当代人类面临的难题的重要启示。”[6]“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7]就儒学的普遍意义而言,通过中华文化尤其是儒学的复兴,能够弘扬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世界意义的文化精神,促进中华文化与世界其他文明的对话、融合与互鉴,共商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新时代儒学形态而言,经过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的中国新时代儒学,能够积极向世界传递蕴含中国立场、智慧、价值的理念、主张、方案,让中国模式成为解决世界性问题的重要思路之一,彰显当代中国的文化与制度优势,提升中国文化话语权。
尽管儒学发展的外在支撑环境日趋完善,其功能意义的呈现验证了其发展的正当性和必要性,但是,在儒学热的当下,理论界更要理性地反思。其繁荣背后的隐忧、挑战与困难亟待学界提供前瞻性探索,智库贡献建设性对策,为新时代儒学健康发展保驾护航。
第一,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明确新时代儒学的创新原则和发展方向。习近平关于文化自信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相关重要论述传承和发展了我党一脉相承的社会主义文化观,肯定了广大儒学研究者的丰硕成果。习近平强调坚定文化自信,既是对优秀传统文化保持自信,又是对革命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充满自信,本质上是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自信。这意味着坚持儒家文化自信,并非奉行原教旨主义,也不能割裂红色传统,还不能脱离中国实践而流于空疏,而是要构建当代社会主义中国的新时代儒学。以道德建设为例,“要继承和弘扬我国人民在长期实践中培育和形成的传统美德,坚持馬克思主义道德观、坚持社会主义道德观,在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基础上,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努力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7]推而广之,新时代儒学创新并服务现代治理,就是要紧扣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主题,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革命文化基因得到传承与融合,外来文化洋为中用,在参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中创造转换,在与新时代社会环境与制度系统良性互动中推陈出新,在解决现实问题的现代化建设中古为今用,成为新时代“极高明而道中庸”的“新实学”。
应当说,当前主流的儒学研究与实践是与习近平的文化思想相吻合的。但当前儒学发展的社会思潮更趋复杂,意识形态斗争形势更加严峻。忙着“创教”和“干政”的部分学人[10](P52),搞以儒治国、完全回到孔子、全面儒化中国等复古主义,甚至宣扬专制主义、权威主义、狭隘民族主义,这是与时代发展和儒学创新方向背道而驰的。此外,拒斥与马克思主义对话,背离社会主义制度而另搞一套,打着儒家的旗号而宣扬资产阶级自由化,甚至试图达成某种不正当政治目的,也将得不到社会政治系统的接纳与支持,甚至影响儒学在当代中国的整体发展空间。“如何进一步厘定儒学在意识形态领域的地位,以便充分发挥以儒学为主干的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国家建设和改革的积极作用,已经成为当下思想文化领域一个尖锐的理论问题。”[5]新时代儒学的发展必须与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相融合,与社会主义制度相适应。
第二,注重学术论证和话语创新,推进马克思主义引领儒学研究的范式重构,形成新时代儒学的研究范式。习近平指出,“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当代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区别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标志,必须旗帜鲜明加以坚持。”[11]“新形势下,坚持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贯穿其中的立场、观点、方法。这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活的灵魂。”[11]马克思主义阵营的儒学研究者既要自觉把讲政治放在首位,又要注重学术与宣传的差异性,做到政治标准与学术标准的统一,避免缺乏学理支撑的空洞论调;既要看到马克思主义研究阵营在儒学研究中的薄弱环节,正视研究范式重构的困难,不能将新时代儒学简单理解为套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整套概念和命题,又要坚信马克思主义引领下的新时代儒学发展的前景。这种自信来源有二:一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意识形态建设、治国理政、建设实践需要儒学的思想资源和文化话语,得到了党和国家的大力支持,能够凝聚优秀人才,成果具有广阔社会运用空间;二是这一范式具有理论优势和特色,透过学术论证和话语创新,细化前文提到的研究论域和基本进路,从视角方法、诠释思路、具体研究上推进儒学与马克思主义的深度融合。
具体而言,从视角方法看,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借鉴了哲学、政治学、法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等学科的理论方法,坚持历史唯物主义、跨学科视野、理论联系实际、问题导向、回归实践语境的研究思路,即新时代儒学关注社会存在(尤其是社会政治制度环境)与观念更新的互动,注重儒学与马克思主义的融合及儒学与其他社会思潮的对话、批判和融合,回应新时代中国发展面临的问题、挑战与机遇,在社会主义制度环境和建设实践中着力探索儒学与当代社会的结合点,能够使儒学现代化的探索显得具体鲜活和切合实际。当然,传统的哲学、史学、文学学科对儒学的深度研究仍具有学术价值,可以在思想创造、知识整理、脉络梳理等层面提供新时代儒学可资借鉴的重要资源,形成相互借鉴的互动格局。
从诠释思路看,一是要以“马”释“儒”,论述儒学与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契合之处。如利用国富民强、公平正义、共享发展、文明友善、和谐善治、生态文明等理念,诠释和发展儒学精神。更具体的例子如民本仁政思想的阐发,可以从历史唯物主义眼光看待民本仁政思想的历史背景与时代要求,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理想诠释民本仁政思想的终极关怀,以马克思主义的人民立场沟通儒家的民本仁政的精神追求,以“良政治理”“协商民主”探索民本仁政思想的当代制度建构,以“五大发展理念”探索民本仁政的当代实现路径,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探索实现民本仁政的文化支撑环境,以此在坚持问题导向、立足社会现实中实现儒学观念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
二是以“儒”证“马”。一方面,我们要在融合诠释中丰富和拓展马克思主义的概念范畴和思想理论,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体系和学术体系的创新发展。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国梦”“协商民主”“生态文明”等理论,都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并吸收儒学思想基础上的重要理论创新,学术界和理论界需要朝着打造融通中外的学术理论而不懈努力;另一方面,我们要以儒学蕴含的鲜活民族话语阐明马克思主义的思想精髓,丰富意识形态话语表达。如共产党人的“初心”,修炼共产党人的“心学”,以及“小康社会”等概念,是蕴含儒家思维方式的政治表达。又如习近平在山东菏泽考察调研时,曾给市委书记、县委书记们念了一副对联:“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他以浅显的对联诠释古代良好官民关系的内涵,要求党员领导干部有更高的修养境界和认识,得到了更强烈的情感共鸣和思想认同。
就具体研究而言,理论界同仁要脚踏实地、稳步积累、持续发力,将宏观理论与具体研究紧密结合,将理论探索与社会实践结合起来,用具体成果来拓宽新时代儒学的研究论域,支撑其研究进路的可行性,努力形成更多具有解释力、说服力和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在宏观层面,要利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各类人才评价体系、社科基金项目资助等手段,凝聚优秀力量,推进新时代儒学研究向纵深发展。在微观层面,要直面和持续总结鲜活的实践经验,不仅要重视观念和观念系统的创造性转换与创新性发展,也要重视儒学在具体领域的实际运用和探索发展。如“企业儒学”的新探索,是新时代儒学发展的一个新领域,将儒家的治国理念转化为现代企业的治理哲学,以儒学之道驾驭现代管理科学之术,不仅因应现代企业实践的现实需要,也为儒学适应工业化和信息化社会提供试金石。[9]
第三,增强马克思主义引领多元儒学思潮的能力,扩大新时代儒学的思想感召力和社会影响力。随着传承发展儒学的氛围日益浓厚,越來越多的学者和社会人士都自认为儒家,俨然形成了坚守儒学价值的思想派别和实践群体。为了体现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作用,亟待构筑儒学发展的红线、底线与支撑线,既要避免偏离轨道,走向与主流意识形态背离,又要避免走向原教旨主义,走向与时代价值和当代社会系统的背离,还要创造利于其发展的良好政治、社会与制度环境。从更具体的方面来说,一是宣传儒学的价值内核契合马克思主义的人民立场、社会政治理想与价值追求等核心精神,增强儒学实践群体对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认同和马克思主义理论方法的运用,避免儒学发展思潮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潜在冲击。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的大众化、普及化、通俗化,需要在传播媒介和体制机制建构方面进行更多探索。二是彰显社会主义建设实践对新时代儒学创新的意义,引导人们直面制度背景与问题情境,立足新时代中国实际推进儒学发展,提升儒学实践群体对社会主义中国的认同和参与。例如,宣传和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城乡融合、共同富裕、绿色发展、文化兴盛、社会善治的系统工程,将吸引一批有志于推进传统文化复兴的社会实践者的热情参与。又如,对“社区儒学”“企业儒学”文教制度等层面的实践,在规范引导中给予空间,培育认同马克思主义的儒学先锋。
第四,细化专题和个案研究,探索新时代儒学服务现代治理的现实路径。一是儒学创新服务中国学术文化建设。我们要将新时代儒学研究引向深入,挖掘更多可供运用的儒学概念范畴、精辟论断和理论体系,为形成更具解释效力的学术概念话语系统服务,促进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繁荣发展。二是儒学创新服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核心价值观培育要充分利用儒学的教育手段和情感资源,既善用理性辩说,又要注重制度规约、礼仪习俗的环境营造,置入家庭、社区、企业、政治生活,带动参与和互动,还要形成个体在场感,激发内在情感,激励警示并举,学修并举,在实践中磨炼,做持久功夫。三是儒学创新服务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建构。我们要以习近平讲话风格为范例,通过天下为公、以民为本、为政以德、勤俭清廉等深入浅出的创新诠释,运用古语名言说理、史实典故隐喻、古人榜样感召、阐发古典新意等方法,更新和形成更具共鸣的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尤其是深入浅出的叙述话语,滋养公民文化建设和党员干部修养,强化国家民族深层文化认同。四是儒学创新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创新。我们要积极借鉴儒家制度化的成功经验和制度化儒学资源,梳理全面从严治党、民主协商、人民调解、监察制度、干部示范效应、群众路线、居民自治等理念中蕴含的儒家文化基因,论证蕴含儒学智慧、体现民族心理的制度具有更强的生命力与优越性,并创造性地运用于各项制度建构中。五是儒学创新促进基层善治。这将有利于基层问题化解、基层制度创新、基层治理现代化并实现文化传承与创新。六是儒学创新促进中国故事、中国声音的国际传播。我们要利用传播规律,善用孔子学院,深化各层次各领域交流,通过文学影视、图文动画、学术讲演等载体,用知性讲理、故事寄情、德性感召,传递蕴含儒学理念、价值、智慧的中国声音,尤其要用中国故事诠释人类命运共同体、讲信修睦、协和万邦、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理念,进而化解中国威胁论与崩溃论的影响,增强我国的文化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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