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的善解人意

崔鹤同

1992年洛阳春寒，牡丹到期不开。张抗抗在洛阳等了几天，败兴而归，写了一篇散文《牡丹的拒绝》。汪曾祺闻讯给她画了一幅画，红叶绿花，并题一诗：看朱成碧且由他，大道从来直似斜。见说洛阳春索寞，牡丹拒绝著繁花。

宗璞喜爱牡丹，汪曾祺为她画了一幅牡丹，只占纸的一角，题日：人间存一角，聊放侧枝花。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宗璞收到画，自是欣喜，把这首诗念给父亲冯友兰听了，冯先生说：“诗中有人。”

一次聂华苓和保罗·安格尔夫妇到北京来，中国作协在宴请几次后，让汪曾祺在家里做几个菜招待他们，说是这样别致一点。汪曾祺给做了几道菜，其中有一道煮千丝。这是淮扬菜。华苓是湖北人，年轻时是吃过的。但在美国不易吃到。她吃得非常惬意，连最后剩的一点汤都端起碗来喝掉了。不是这道菜如何稀罕，汪曾祺只是有意逗引她的故国乡情。

台湾女作家陈怡真到北京来，指名要汪曾祺给她做一回饭。他给她做了几个菜。一个是干贝烧小萝卜。他知道台湾只有白萝卜没有“杨花萝卜”。那几天正是北京小萝卜长得最足最嫩的时候。他还给她炒了一盘云南的干巴菌。台湾是不会有干巴菌的。陈怡真吃了，赞不绝口，还剩下一点，就用一個塑料袋包起，带到宾馆去吃。

他给宗璞画牡丹，留下大片空白，画时有“心”，一定是符合了宗璞内敛、恬淡娴静、不喜张扬的秉性。他给张抗抗春寒“送花”，且赋诗予以慰藉，无异于雪中送炭。张抗抗定然大喜过望，非常感激。

招待来客，汪曾祺则看人下菜，决不大鱼大肉，“流于平庸”。虽是粗茶淡饭家常菜，却胜过任何山珍海味，使客人赞不绝口。（转载自《人民政协报》）

编辑/徐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