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格才让
(甘肃中医药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
《四部医典》是藏医学的经典著作,成书于公元8世纪,由著名藏医学家宇妥·云丹贡布所著。该书是一部历史悠久、内容丰富、理论体系完整、临床实践可靠的传统医学著作,尤其对外治方面的描述较为详尽,如放血法、灸法、药浴法、涂法、针刺等外治疗法[1]。藏医针刺的理论基础是白脉学说和气血运行学说。藏医学认为针刺效应是给予脑穴的刺激可能通过白脉系统传导和气血运行传至脏腑、器官、肢体的各部位,再回馈于脑中枢,脑中枢发出调整性指令后,机体做出相应性调整变化的结果。藏医针刺是在藏医人体学、藏医创伤学、藏医白脉病学等理论指导下,进入人体并到达需要的解剖位置后,以凿、刮、磨、铲、削、切和组织剥离等手术方式治疗疾病的疗法。其操作简便、疗效显著,易于被患者接受。但由于医生的操作不当或针具的粗糙,以及现代医学的冲击,该疗法现已濒临失传。为了更好地继承和发展藏医针刺疗法,笔者将从不同时期对藏医针刺的著作和人物进行简要的概述。
藏医学认为最初的疾病是不消化,最初的患者是西吾,最初的药物是开水,最初的医生是仓巴[2],这也是最原始的藏医药认识。医疗活动是伴随着人类的活动而开始的。青藏高原上的藏族先民很早就开始了藏医药的原始积累,并凭借着这些早期的医疗知识与疾病作斗争。从吐蕃第一代赞普开始,一些简单的药物知识与日常经验即被应用在医疗活动中,如食物安全的选择,在新创口热敷酥油以防出血等最原始的外治疗法,虽然此时的医药知识很原始也很朴素,甚至还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但毕竟是一种积极的行为,人们已经摆脱了听天由命,任由疾病肆虐的被动局面。
吐蕃第二十八代王朝拉图图日尼赞时期只存在零碎的民间医疗活动,但因文字局限、交流闭塞等诸多限制使得医疗活动无法广泛传播。直到第三十代王朝忠聂堆额时期逐渐增强对周边国家和部落的交往,才使文化和医疗技术得以传播。国王之子达日聂赞因从小双目失明,特邀阿夏医生来治疗,其采用特尔玛外治疗法使其重见光明,这也是历史上首次应用特尔玛治疗眼疾的典型案例。第三十二代王朝虽在外治疗法各方面有所发展,但在医药方面仍无明显突破。第三十三代王朝松赞干布时期因国力雄厚,文字产生使各国文化交流与日俱增,加之文成公主赴藏带去大量先进技术和医学著作,使吐蕃王朝发展至鼎盛时期,期间国王邀请了古印度、波斯、唐朝等国的名医翻译各国的医药典籍,最终融合了三国医学的精华,编纂了一部医学巨著《无畏利器》。第三十八代王朝赤松德赞时期医学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藏医泰斗玉妥·云丹贡布的出现使藏医药事业发展突飞猛进。其所著《四部医典》是前所未有的经典医书,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该书的后续部专门介绍了藏医外治疗法,其中以论述特尔玛的篇章最为详尽。藏医特尔玛是类似于现代医学的穿刺工具或中医针灸针具一样的医疗器械,有金、银、铜、铁四种不同材质,依据材质的不同刺法或用法各不相同。如荞麦形铜质针治疗白内障,笔尖形针引流积液,这也是藏医史上外治疗法应用的鼎盛时期。当时从印度邀请的医者和当地各学者之间通过探讨和交流,翻译了很多有关特尔玛疗法的著作,其中最有价值的属公元八世纪白如扎那翻译的《月王药诊》,其详细记载了六种针具的形态及用法与刺法,重点说明了特尔玛的适用范围、禁针部位、腧穴定位等。
公元11世纪初,著名藏医学家尼曼巴的著作《珍珠宝串释》更为详细记载了藏医针刺特尔玛的器具形态及用法、针刺部位与刺法等,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参考文献[3]。同一时期的医者碟东扎巴奥西利用特尔玛疗法为其师父实施心包积液穿刺术,但最后以失败告终。由于该时期经济发展落后、卫生条件差及基础设施滞后等诸多因素,外治疗法的发展停滞不前。除上述内容以外,该时期很少见到针对特尔玛疗法的文字记载,故不宜赘述。
萨迦巴时期萨迦班智达接到了元朝进行元藏文化交流的邀请,班智达用《四部医典》记载的药方治好了国王的皮肤病,后来该国的主要医学模式发展为以《四部医典》为中心的藏式传统医学,萨迦班智达也首次将《四部医典》从藏文译为蒙古文。期间两国的医学家翻译了许多藏医的专著。此时期在外治疗法方面涌现的名医很少,但在药物方面的功绩突出。如第三世嘎玛巴让雄多杰所著的《曼芒加措》、珠却奥建巴仁钦华的《水银洗练法》等著作至今也是药物使用、炮制与运用的重要参考文献。
公元约1358年,萨迦巴的统治结束,继而进入了帕摩竹时期的统治,藏医历史上首次出现了南派和北派。他们因生活环境、药物识别等诸多差异各自形成了对《四部医典》的不同诠释。其中以思卡年尼多杰为南派的代表著有《千万个舍利子》,是医药俱全的巨著,至今在临床上仍作为参考。此书中对特尔玛的描述很少,但对目疾的拨障术与腹水的外治疗法描述较为详尽。公元1509年左右,南派著名学者思卡罗智加措刻板印刷了扎唐版《四部医典》,对藏医文化传播有着重要意义。北派代表人香瓦南杰扎桑对《四部医典》的“论述部”进行了详细的解释并对疑难名词进行了详细注解。其所著《说续注疏》描述了八种特尔玛疗法所用针具的形态及长度,包括三种空心针和五种实心针的功效与用法[4]。公元约1653年,第司桑杰加措的出现使藏医事业迎来又一次高潮,其建立了哲蚌寺藏医利众院,是当时规模最大的一所藏医专修学府,同时策划绘制了八十幅曼唐,其中第三十六幅曼唐是外治器械部分,记载了《四部医典》未记录的部分器械,如夏勒目特用来治疗眼疾的医疗器械,其著作有《蓝琉璃》《第司藏医史》等,对藏医外治疗法有更详尽的记载。五世达赖喇嘛的御医达莫曼然巴学习眼科开眼技术之后成功给五世达赖喇嘛实施了白内障手术,这是典型的藏医针刺案例。其代表作《藏医秘诀》详尽地记载了眼部外科手术操作方法。之后藏医界也出现过对藏医针刺疗法的实践记载,但因诸多因素导致很多方法被遗弃,使特尔玛疗法陷入了滞后不前的阶段。
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御医夏布巴旦切华旦应用藏医特尔玛的理论基础结合现代医疗技术创造了类似于温针灸的外治疗法——扎旦金针[5],因其操作简便、安全可靠、疗效明显,在当时广泛应用于临床,主要用于面瘫病、高血压、眩晕、脑溢血后遗症等疾病的治疗。扎旦金针主要有金银两种材质。临床上一般金针用于男性,银针用于女性,这也属于特尔玛疗法的传承和改良。其后在西藏相继出现了很多藏医大师,其中央金拉姆是当代著名的眼疾专家。她在珀东大师的引导下学习了《四部医典》及各种医学著作,并对“开眼技术”有一定的掌握。1949年不丹国王久美旺秀因久患眼疾特邀央金拉姆治疗,她用金针拨障术治愈了国王的眼疾而名声大噪。该疗法也是藏医特尔玛开眼术的典型案例。1951年央金拉姆回拉萨后在各地区诊疗眼疾,获得了钦绕诺布大师的赞扬,给予她“金针拨障术第一人”称号。文革以后西藏自治区院名医米帕益西(1928年)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开眼技术并对七百多余患者实施拨障术,总有效率达88%。山南藏医院名医嘉木央龙珠(1938年)、安多名医旦科大师、自治区门孜康阿旺彭措大师、索县藏医院旦松扎巴大师等在藏医外治疗法颇有功绩,尤其对藏医外治疗法的继承和创新是不可替代的。近年来藏医针刺疗法主要用于穿刺脓肿、水肿、血肿和干涸黄水、白内障摘除、膀胧结石穿刺、心包积液穿刺、剑突下穿刺、食道引流食物、软组织粘连疏通、松解瘢痕、延长挛缩、减张降压、消除异常高应力等一般不留针,施治后需包扎,针后禁忌劳累和风吹雨淋,以免染上其他病症。只有在纠偏、纠错、收尾时才留针,且针灸合用。藏医针刺主要以斜刺、直刺、雀啄刺与穿刺为主,或快速出针,不做其他手法。藏医针刺主要适于龙性疾病、培根寒症、不消症、痞症、火衰症、水肿、集气症、肌筋膜黄水病、关节黄水病、脓肿性疾病及其她疗法久治无效之病。用现代医学的理论讲,适应证包括风湿病,类风湿性关节炎,头、颈、腰、腿疼,脑血管病,周围神经病,慢性支气管炎等。针刺禁忌证包括肝痞与脾痞渗漏引起的热水肿[6]。
藏医针刺疗法的应用历史已有一千多年,尤其在治疗白内障等眼科疾病方面应用广泛,在治疗腹水、关节腔积液、脓液引流等方面也有所应用。在现代医学突飞猛进的时代背景下,藏医学以自身的独特思维和诊疗方式与现代科技相结合,不断丰富和推进藏医学外治疗法的发展。正如中医针灸从砭刺开始渐渐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藏医针刺虽然落后,但其发展前景也是非常广阔的。今后藏医针刺的主要发展方向是在原有的理论指导下汲取中西医学外治疗法的长处,通过针具改进、无菌消毒、理论创新等提升其疗效和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