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运泽
摘要:萧红是中国近代著名女作家,她的长篇小说《呼兰河传》反映了她对自己生命的认识,集中体现了萧红的思想。萧红的艺术语言别具一格,有当时左翼作家特有的批判,也有作为女性的温柔。本文从《呼兰河传》一书入手,分析了作家际遇与其写作风格之间的关系,从成长环境、人际交往、文坛背景进行阐述。
关键词:萧红 呼兰河传 艺术风格 际遇 人文
萧红是中国近代著名女作家,1911年出生于黑龙江哈尔滨市呼兰区的一个封建地主家庭,与祖父最为亲近。1935年在鲁迅支持下发表成名作《生死场》,后东渡日本创作散文《孤独生活》,于香港发表长篇小说《呼兰河传》,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杰出女性代表。
萧红的语言自成一体,既有散文化倾向,同时又大量使用小说技巧;既有童真又时时体现着成人的冷静,字里行间总少不了左翼作家的批判,可同时又保留着女性独有的温柔与软弱,这一独特的语言在其晚期作品中体现尤为明显。分析《呼兰河传》的语言不能只是单纯的咬文嚼字,应透过她复杂坎坷的人生经历去感悟,应更多地从作者的个人角度去考虑,比如萧红的成长环境,亲人朋友,人生际遇和性格等因素的综合影响。
一、成长环境对萧红写作风格的影响
从萧红的成长环境看,萧红的家乡呼兰河城是东北黑龙江哈尔滨市的一个边缘小城,在这里,东北荒原的寒冷体现的淋漓尽致,正如小说开头所描述的“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几尺长的,一丈长的,还有好几丈长的,它们毫无方向的,便随时随地,只要严冬一到,大地就裂口了严寒把大地冻裂了。”此外,小城的社会环境也是同样的荒凉,如书中所写“呼兰河就是这样的小城,这小城并不怎样繁华,只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也不过是自己默默的在那里做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可以使别人开心的,也不能招来什么议论”。因为呼兰河城的萧条,敏感早熟的萧红从小便厌倦了城中孤寂乏味的生活,这也解释了她在祖父死后毅然决然离家出走,没有表现出任何留恋的原因。《呼兰河传》对家乡场景的描写为何如此寂寞荒凉?其实不止萧红,很多作家的作品都深受其家乡的影响。如果没有湘水的涓涓细流,就不会有沈从文笔下安静淳朴的边城;如果没有粗犷的黄土高原,就不会有路遥笔下壮美的黄原城;如果没有红红的高粱地,就不会有莫言笔下野性的高密。作家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寻根,乡土文学就是作家对家乡的不断追忆与思索。由此看来,正是寒冷的东北平原造就了萧红浓厚的乡土气息,家乡的环境对作者的语言文字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二、人际交往对萧红语言风格的影响
环境可以影响作者的语言风格,而作者身边形形色色的众生则会对作者的性格产生更为深刻的影响。《呼兰河传》中有近四分之一的篇幅描写她的祖父,可见萧红其对祖父的深切思念。由于萧红是一个女孩,所以家里的人除了祖父,都不太喜欢她,祖母曾经用针扎过她的手指,父亲把藏在瓮里的萧红一脚踢翻……因为父母的冷淡,萧红从小便形成了敏感早熟的性格,这也就是她的语言为什么总带着对家乡人或事物的批判,她總是用成人化、陌生的语言来回忆家乡人不可理喻的行为。
萧红在对呼兰河的小市民进行批判之外,还多了鲁迅式的一份“哀其不幸”和女性那种柔情似水的怜悯,而且同情最终战胜了批判,并且超越了阶级和左翼作家固有的激进。也正因为这份复杂的情感,曾有许多人对《呼兰河传》表示不屑,认为这部作品主题缺少应有的革命性和战斗性。矛盾认为《呼兰河传》中看不见封建的剥削压迫和帝国主义的侵略[1],不过随着时局的变化,这类不满的呼声越来越少,这也越发体现出《呼兰河传》超越时代的价值。萧红有着与恩师鲁迅同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国民性探索,但在人文关怀方面,萧红似乎比鲁迅先生走的更远。萧红语言的温情与直率不是他父母的影响,敏感的人往往更容易激进,萧红语言的温柔更多是来自慈祥的祖父的影响。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祖父的笑常常笑得像孩子似的。……祖父一天都在后园里边,我也跟着祖父在后园里边。祖父戴一个大草帽,我戴一个小草帽,祖父栽花,我就栽花;祖父拔草,我就拔草……”
有祖父的段落,萧红的语言总是格外直率,充满童趣,也正是因为祖父的宠溺,萧红才形成了任性、直率、反叛的性格。终其一生,她无非是在唯一宠溺自己的祖父死后才去寻找另一个能像祖父般宠爱自己的男人,但不幸的是萧军过于封建,端木蕻良是个公子哥,都不会体贴人,鲁迅是和祖父最像的,但他有自己的家庭,许广平先生也因此对萧红多有微词。萧红是任性的,她幻想着再一次拥有一座自由自在的花园,有一个天天笑呵呵的祖父,但她至死也没明白,长大后童年便再也回不去了。萧红的人生悲剧是因为她的天真任性,她的文学成就也源于她那单纯直率、无拘无束的语言风格。
三、时代背景对萧红写作风格的影响
萧红的语言也受到当时文坛的影响。《呼兰河传》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说,而是一种散文化的小说,将小说散文化或多或少受到了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影响,吸收了屠格涅夫抒情的艺术手法。20世纪中国文学与苏俄文学关系极为密切[2],而萧红语言的批判和女权主义思想则受五四运动的影响,萧红的作品《生死场》、《小城三月》到《呼兰河传》,都强烈表现了对女性解放的呼唤与女性启蒙的引导。萧红的《呼兰河传》中有近四分之一的篇幅与小团圆媳妇有关,作者运用大量的篇幅无非是点明萧红最关切的主题:女性的解放。萧红写到“她的头发又黑又长,梳着很大的辫子。普通姑娘的辫子都是到腰间那么长,而她的辫子竟快到膝间了,脸长得黑忽忽的,笑呵呵的。”婆家邻里的妇人们是百般看不上小团圆媳妇的大方,而对此男人们并不在意,正如凯特·米莱特在《性别政治》中所写,“父权不是要女性公开接受自己的从属地位,而是严格划分性别角色的方式,规定女性接受它”。当性格角色的观念通过经年累月,甚至上千年不断重复加强,观念便成为了道德标准和处世方式,并贯彻到女性言行的各个方面[2]。
小团圆媳妇最终在“婆婆为了你好”的种种行为下惨死,冤魂变成大桥下那只大白兔,这在萧红眼中便是男权下的悲剧,而最不幸的是,萧红本人也是男权的牺牲品。萧红写下过:“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单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我们很难体会萧红在病榻上写下这些文字时的心情。萧红的语言总是那么伤感,深入骨子里的伤感。“满天星空,满屋月亮,人生何如,为何如此凄凉?”是《呼兰河传》中最寂寞的句段之一,而《呼兰河传》的写作背景是抗日战争最艰难的岁月,远在香港的萧红无比思念童年岁月,由此写下了这部回忆体著作。如果没有失败的婚姻和穷困潦倒的生活,萧红的语言便不会如此凄凉。
四、结语
有时候很多作家的文章很难读懂,文学评论家多喜欢咬文嚼字,但作者的语言并不仅仅是纸上的文字,它更是点点滴滴的生活。《呼兰河传》其实就是萧红的自传,不了解萧红的人生际遇便无法真正体会到书中自然流露的伤感与温情。其它的经典文学作品也或多或少有自传的倾向,因此我反对脱离作者本身赏析文学。文学亦是人学,人文才是文学的灵魂。只有当我们了解作者,理解作者的缺点,同情作者的苦难,设身处地地考虑作者的感受,尊重他们的价值观时,我们才能读懂作者笔下的人物和他们深沉的语言,感受文学中的生离死别,真正体味生活的酸甜苦辣。
参考文献:
[1]程振兴.从《呼兰河传》看萧红对女性解放的理性审视[J].文教资料,2013,(19).
[2]董荣.从《呼兰河传》看萧红的小说艺术特点[J].文学教育,2014,(05).
(作者单位:山东省莱芜市第一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