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维
吴军在他的获奖图书《文明之光》中写过,人总是要有些理想和信仰。当别人问起吴军的理想时,吴军就给他们讲贝多芬的故事。
一般人看来,这种人文主义精神和他的身份并不相符。作为Google中日韩文搜索算法的主要设计者、原腾讯副总裁、硅谷风险投资人、丰元资本创始合伙人,吴军这种思维模式,总是能引起更多人对他的关注。
1984年,吳军考入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他的父母都是清华大学的老师,对他的管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抓大放小。虽然不怎么管,父母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我父母一辈子都在学习,现在母亲快80岁了,还在学英语呢。”
1989年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吴军保留了两年研究生学籍去了一家公司搞软件汉化,俗称“盗版”。趁着上世纪90年代中关村的崛起之势,吴军又做起了帮公司装电脑、卖电脑的生意,后来还代理起了进出口生意。发现硬件不是自己真正的理想后,1991年,吴军回到清华读研,两年后毕业,在清华当了老师,从事语音识别研究。
1996年,吴军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攻读博士。2002年,拿到计算机博士学位的他,放弃了进入AT&T;和IBM等大公司的机会,选择了当时还是小公司且与专业有些出入的Google。
到Google不久,他就和2个同事开创了网络搜索反作弊研究;一年后,他又和两个同事共同成立了中日韩文搜索部门,并因此获得工程奖;他还领导研发了许多与中文相关的产品和自然语言处理的项目。在国内外发表过数十篇论文并获得和申请了近十项美国和国际专利。
他写的代码一度占 Google 整个代码库的 0.7%——对于绝大部分Google工程师来说,这是个难以超越的数字。由于表现出众,吴军于2005年起,当选为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计算机系董事会董事。
Google的严苛给吴军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为了界面的简洁,如果一个程序多写了一个空格,或者一行超过了80字,在Google都不允许提交。即便是给程序的变量取个名字,要通过评审,往往也得千回百转。
回想起这段时光,吴军觉得非常难忘,“那时我们跟现在的创业者差不多,很少有晚上12点以前下班的时候。”
Google对员工的宽容度也高,做错了系统,只要弥补过来就行。正是因为拥有着这样自由的工作环境,吴军才能更大胆地去创新,并以此为乐。
很多时候,吴军的灵感来自于音乐,“每天上下班一小时,差不多听完一张古典音乐CD。莫扎特是个很穷的艺术家。他一生都很平静地写快乐的曲子,人穷了一辈子,但是他的音乐里从来没有忧伤。”
莫扎特、贝多芬、肖斯塔科维奇、鲁宾斯坦……在吴军的耳朵里构成了一种安抚。当华美的乐章在耳畔响起,让他想象力充沛,让他能够摒弃干扰,进入到那个壮阔的绿色代码瀑布。
技术要与艺术结合的观念有力地影响了吴军,还有Google。在让艰涩的技术远离孤岛这件事上,Google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定期邀请作家到公司内部来开茶话会、办讲座,包括因《世界是平的》而红遍全世界的托马斯·弗里德曼。
2010年,吴军加盟了腾讯,出任搜索业务的副总裁,并担任国家重大项目“新一代搜索引擎和浏览器”项目的总负责人。只是家还在美国,吴军一直工作家庭两边跑。
“每年来回飞七八次,时间长就受不了了。”最终,他又回到了Google。“因为谷歌总有新项目可以做。”接着便做起了一个新的与语言处理有关的项目,这个产品被外界称为“谷歌问答”。
没多久,他又离开了Google,开始了在常人看来极为洒脱而显得“无用”的生活方式。他每年旅游很多次,摄影水平不错,是古典音乐迷,很好的红酒鉴赏家,喜欢享受高质量的影视。平时偶尔会修理园子,甚至做点木匠活。
吴军用类似记者的方式,从“Google黑板报”到“硅谷来信”“吴军的谷歌方法论”,不停歇地记录了自己和家庭经历的大事小事,琐碎中却将21世纪的经济增长、技术变革、教育疑虑等大事一一记述了下来。
于是,吴军就从互联网技术的领军人物,蜕变成了互联网生活的哲理导师。
吴军的著作《浪潮之巅》荣获“蓝狮子2011年十大最佳商业图书”奖,《数学之美》荣获国家图书馆第八届文津图书奖,《文明之光》荣获2014“中国好书”。另有《见识》《态度》《智能时代》《大学之路》等多部畅销书。
他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将很多事情的经验、看法告诉自己的女儿们,整理出40多封有温度的家书结集成书,而这些想法与建议,同样能帮助年轻人化解成长路上遇到的或即将遇到的挫折与迷茫。
吴军的大女儿梦华到麻省理工学院上学之前,询问父亲对她有什么期望。吴军经过慎重思考,在离开波士顿时给女儿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对梦华说,作为父亲,他最希望的是女儿一辈子都快乐。一个人内心豁达、心胸宽广,自然容易快乐。而一个锱铢必较、狭隘自私的人,即使遇到好事,也会怀疑是不是别人的阴谋。
在梦华大学二年级开学前,吴军给她写了两封信,他希望梦华能从大处着眼,在境界上超过同龄人,而不仅仅是技能比他们厉害。因此建议她在麻省理工学院选课时多选一些人文课程。因为等她毕业离开学校,那些人文课程便难以学到了,倒是那些专业课,将来学习的机会很多。
“姐姐上了好大学,是不是将来就会有好工作、好生活?”这是小女儿梦馨的问题。
“不是的,她以后还要努力一辈子。”吴军答。
“既然以后可以努力一辈子,为什么要接受好的教育?不是有很多人退学创业成功了吗?”小女儿又问。
吴军在书中对女儿们的一些提问一一做了解答。后来,读者对于吴军“来信”的期盼,几乎到了饥渴的地步。
其实,他不过是抓住了作为人类永恒的困境——梦想与现实的冲突这个话题。
摘编自《南风窗》2018年第24期、中国教育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