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题材纪录片创作要从核心元素切入——以绍兴台获奖作品《良知·明心》为例

□ 徐晓明

2018年的金秋时节，浙江省第九届对外传播易地采访活动在绍兴举行，来自浙江、江苏、安徽、福建的4家省级媒体和浙江省内11家市级媒体的16个摄制团队，参加了这一年一度的易地采访活动。绍兴广播电视总台以王阳明为主题的历史题材纪录片《良知·明心》荣获特等奖。这部作品之所以能获奖，是由于创作者从“一本书”“一出戏”和“一堂课”三个核心元素切入，赋予了历史题材纪录片以一种全新的视听呈现形态，受到省内外同行和专家的充分肯定。为此，笔者将结合这部作品的创作，就纪录片的故事由头、人物再现和文化传承等核心元素切入作一番探索与思考。

一、讲述故事的由头：一本书

王阳明作为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和思想家，他创立的阳明心学继承陆九渊强调的“心即是理”思想，提倡人要从自己内心中去寻找“理”，“理”全在人“心”，“理”化生宇宙天地万物，人秉其秀气，故人心自秉其精要。阳明心学是近500年来中国人最精妙的神奇智慧，也是我国明朝中晚期的主流学说之一，传到日本后对明治维新也产生了很大影响。王阳明秉承孔孟，融通儒、释、道之精华，创立“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阳明心学，成为我国哲学史上心学的集大成者，他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于一身，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大儒。①

王阳明是明代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今宁波余姚）人，原名王守仁，因长期隐居在绍兴的会稽山阳明洞，自号阳明子，因此后人称其为阳明先生。绍兴是王阳明的故乡，这里不仅是他生活时间最长、留存遗迹最多的地方，也是阳明心学发端与成熟的主要场所。笔者认为，即使是历史题材纪录片，创作的主要手法也应该是纪实，通过追溯往昔的事和人，跟踪现实中相关的事和人来突出主题、结构全片。纪录片《良知·明心》通过“一本书”展开故事情节，层层递进，全面反映了王阳明心学的精华、心学的形成与发展、心学的传承。而片子切入的这本书，就是如今已80多岁高龄的傅振照老人于1993年自费出版的学术专著《王阳明哲学思想通论》。为了写好这本书，傅振照从多年积累的史料出发，以史为据，经过反复考证，通过近10年时间对“阳明学说”进行比较、分析、研究，从而得出的与众不同的独特结论。

纪录片《良知·明心》介绍了傅振照的这本书以通俗语言阐述王阳明的学说，即人要提高自己内心修养与知识水平，去除私欲与杂念，从而达到社会和谐，只有疗救人心，才能拯救社会。傅振照认为，由于宋明理学当中的“程朱学派”比较保守，近于教条，因此出了一个叫做“陆王心学”，就是陆九渊与王阳明，王阳明的这个心学，是在理学基础上跳出来的，其所提出的“知行合一”在今天还具有现实意义。

傅振照从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就研究阳明心学，《王阳明哲学思想通论》是他研究阳明心学后出版的第一本专著。他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地沉浸在研究阳明心学的世界里，目前他已担任绍兴市王阳明研究会名誉会长。《王阳明哲学思想通论》在1989年完稿后，傅振照又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查阅大量原始资料，并实地考察了许多与王阳明有关的遗迹和遗址，通过详细查证和深入研究，进一步对接到了古往今来许多像他这样热爱阳明心学人的心灵世界。傅振照老人认为：《王阳明哲学思想通论》这本书的出版曾费尽周折，那个时候出版书籍基本上都是要自己出钱的，他那个时候每个月工资只有50块钱，在两个办企业的学生资助下才出了这本书。傅振照认为，今天研究王阳明这样一个历史人物，必须把他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去看待和讨论，既不能被以前的观点所约束，也不能无端地拔高。

纪录片《良知·明心》中的“一本书”，就是以傅振照老人的这本书为讲故事的由头，叙述了傅振照为何与阳明心学结下不解之缘。“一本书”的核心元素，就是重点纪录傅振照这位小学没有毕业的八旬老人，因为长期浸润在历史文献中探索，自费出版阳明心学学术专著的事迹。纪录片创作者对傅振照老人的采访，从一个侧面增强了这部纪录片的思辨色彩，也体现出了作品少有的理论高度。

二、再现人物的载体：一出戏

在纪录片《良知·明心》中有“一出戏”，即新编越剧《王阳明》片断。这出戏以王阳明的爱情线做串连，夹杂了王阳明在人生历程中与刘瑾的较量、平定宁王叛乱、龙场悟道等故事，讲述了王阳明坎坷的人生经历，揭示了他从一个凡人走向圣人并成就阳明心学的过程。笔者认为，为了创造性地处理生活场景，历史题材纪录片是应该允许适当使用搬演、扮演和重构的。然而，《良知·明心》不是通过搬演，而是直接把新编越剧《王阳明》的片断作为纪录片的重要组成部分，把“一出戏”当成作品的核心元素，这既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也是一种大胆的创新。

“一部好的纪录片的成功不仅在于画面拍摄、后期制作，采访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②为了拍好纪录片，笔者与同事对新编越剧《王阳明》的演职人员进行了广泛采访。导演杨小青认为，这出戏主要反映王阳明的理念是：淡泊名利，不计恩怨，把心放得很宽，站得高看得远，这样才能够感悟，才能够承担重任，才能够做更大事情。这出戏再现了王阳明在人生历程中多灾多难，终于在流放的山洞中感悟出“我心即宇宙，宇宙藏我胸”的人生哲理，发出了“吾心光明”的强音等景象。新编越剧《王阳明》中王阳明的扮演者吴凤花觉得，这出戏是在通过艺术手法演绎阳明心学的精髓，一个人如果眼光看得远，有些当下的所谓障碍就都不是障碍。迈过去后，就心里坦然，世界更大。因此，在这出戏的结尾，吴凤花就努力演绎好“眼光放远、内心光明、善恶都在一念之间”等王阳明倡导的心学理念，让观众认同只要心中存美、眼中的世界就会更美好，即使是一席荒草也能产生美感等理念。

创作排练新编越剧《王阳明》，既是为了弘扬地域名人文化，更是为了通过越剧艺术形式传播阳明思想，寓教于戏。新编越剧《王阳明》由孟华编剧，他曾创作过越剧《老子》和《玄奘》，这些剧作被搬上舞台后都散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在创作《王阳明》之初，孟华认为绍兴钟灵毓秀，名人辈出，王阳明作为他心目中的圣人，人物塑造难度很大。因此他专门抽出三个多月时间看王阳明的书，研究阳明心学，随后又前往余姚等地去了解王阳明的事迹，决定把王阳明的理念通过越剧艺术形态呈现给观众。

戏剧中的历史人物通常更典型，更有思想，更有个性。编剧、导演和演员要形成合力，才能塑造出可以让观众信服的角色。而思想是抽象的，要把王阳明这位人物演活，必须在唱腔、对白、形体动作方面动脑筋下功夫。新编越剧《王阳明》在塑造王阳明这个历史人物时，主要从把握人物性格基调入手，突出了剧情和人物行为，通过相关历史事件的再现与情节冲突的安排，凸显了王阳明这位与众不同历史人物的鲜明个性，同时也折射出了他的思想魅力。《良知·明心》虽然只选取了新编越剧《王阳明》的部分片断，但通过这出戏，把纪录片中的王阳明再现得栩栩如生。

三、传承文化的平台：一堂课

在纪录片《良知·明心》中的“一堂课”，是纪录了绍兴市阳明小学开展阳明心学传授的过程。阳明小学是绍兴市最早践行阳明文化的教育基地之一。2014年以来，这所小学通过不断完善，独创了一套将阳明心学融入到日常教育实践中去的方法，内容包括阳明晨诵、阳明午读和放学前的阳明静悟，这种以阳明心学为内容的“一日学习”模式，还被学校编写成校园读本、编排为音乐剧，让学生能以更沉浸的方式学习阳明心学。阳明小学就是以这种静悟的方式，让学生从中领悟“对”与“错”，让阳明心学在新时代得以传承与发展。

即使是历史题材的纪录片，在注重其艺术性与娱乐性的同时也要彰显其新闻性和教育性。《良知·明心》在实际拍摄时，创作者都会到现实生活中去寻找最新的素材和最有说服力的事例。绍兴市鹤池苑小学改名为阳明小学后，开设了阳明心学课程，阳明文化成为该校的特色课程。随后，绍兴市又成立了阳明幼教集团、阳明中学和绍兴职业技术学院阳明学院，阳明文化真正走进校园，浸润师生，融入到了广大教师的教育教学活动之中，渗透到了中小学学生和高校学生的学习生活之中。这些事例，在纪录片《良知·明心》中都有所反映。

传承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提高学生的国学素养，离不开课堂。阳明心学作为地域文化遗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让绍兴本地的中小学生甚至大学生有所了解，并对其“三观”产生影响。让学生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对于提高学生的思想道德品质，完善他们的人文素养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通过本地历史文化的课堂传播，能有效增强学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激发他们爱家乡、爱祖国的热情，让他们充分认识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渊源、现实意义与时代价值。

笔者认为，除了学生以外，全社会都应该通过学习阳明心学来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在讲话中提到王阳明，要求党员干部必须以“知”促“行”，以“行”促“知”，“知行合一”，这表明习总书记对传统文化包括阳明心学的高度重视。近年来，绍兴市先后成立王阳明研究院，通过打造王学重镇与国学研究高地和挖掘绍兴的王学资源，推动绍兴王学资源的价值当代化，以增强文化自信，更好地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些内容都可以作为纪录片创作的核心元素。

四、结语

实际上，任何纪录片都或明或暗地客观存在着一种导向，在题材选择、镜头拍摄、文稿写作等环节，都会体现出一种创作者的价值取向。只是这种导向润物细无声，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受众的认知与判断。③绍兴台拍摄的纪录片《良知·明心》，以“一本书、一出戏、一堂课”，阐述了心体、性体和良知在阳明心学体系中所具有的多重意蕴，从而揭示了王阳明所说的“至善”是超越道德善恶的不可执之善。在这“至善”的执着中，实现了“社会与自然、理性与感性、美与善”相统一的精神境界。绍兴台的实践证明，历史题材纪录片的创作，如果从核心元素切入，则更能增强其传播力、影响力和感染力。

注释：

①王宇.以人民为中心：王阳明基层治理思想的现实启迪[EB/OL].衢州新闻网，http：//www.360kuai.com/pc/908a411bb1edef64b?cota=4&tj_url=so_rec&sign=360_57c3bb d1&refer_scene=so_1.

②李燕临.纪录片编创艺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58.

③孙愈中.试论纪录片题材选择中的导向问题[J].当代电视,2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