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课堂的三个『外行指标』

郭初阳

一节语文课上得怎么样，坐在课堂里听课的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评价，评价者是不是语文专业也许并不重要，因为一节好的语文课，会有三个明显的指标，外行也很容易判断。

首先是时间指标。

优质的课堂不会让人觉得冗长，换句话说，优质课堂里的时间一定流逝得很快。既然钟表的滴答是速度不变的，为什么心理时间会感觉有快有慢呢？因为对时间速度的快慢感，取决于意识对于眼前之事的沉浸程度：沉浸得越深，时间就过得越快；沉浸得浅或者游离事外，就会嫌时间过得太慢，因为此时意识觉得厌倦就转而关注时间本身。有言道生平最长的一分钟，往往就是凝视着秒针运行一圈的六十秒，读者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放下这篇文章，对着钟表亲身一试。可见，优质的课堂内容，能深深地吸引在场的人，令他们全身心地关注，浑然忘我也浑然忘了时间。

此外，时间指标里还有一个影响因素——眼前之事，主动投入者与被动参与者的时间体验不同，前者的时间过得快，后者的时间过得慢。优质课堂，不仅有把现场的人都卷入其中的良好内容，而且具备让在场者成为主动者的活动设计，这也是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快的一个因素。

其次是笑的指标。

优质的课堂会有笑声，笑声源于行进中闪现的幽默。关于幽默，让我们重温一份简短的家谱： “真理是这个家族的始祖，它孕育了常识。常识又孕育了机智 （wit），后者娶了一位旁系女子，名叫快乐，两人产下一子，叫做幽默。于是，幽默成为这个杰出家族中最年轻的后生，他是那些性情迥然相异的先辈的后代，因而具有变化无常、复杂多样的脾性。人们见他时而不苟言笑，举止持重，时而放浪不羁，装束古怪；故而有时严肃得像个法官，有时却调笑得有如街头艺人。但他确实很像自己的母亲，无论心境如何，却从未忘记逗引同伴发笑。”[1]这段定义把 “幽默”的出身与性情描述得如此准确而生动，试想一下，倘若把核心词“幽默”替换为“课堂”，是不是也很好地凸显了“课堂”的渊源与风格的要素呢：真理、常识、机智、快乐，变化、复杂、持重、不羁……都会出现在课堂里。那么，课堂里的笑意味着什么呢？我们知道，在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环境里一定缺乏笑声，不难发现，笑体现了紧张（或者恐惧）之后重获安全的轻松愉快；一群人的笑声，也许还体现了一种有付出亦有收获的同盟关系，用庄子的话来印证，就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简而言之，课堂里的笑意味着安全、愉快、自由与解放。

最后是爱情指标。

优质的课堂内嵌着一个三角形，三个角分别是教师、学生与经典作品，其中的两两关系共有三组：教师与经典的互通发生在课堂之前，称之为备课时期；学生与经典的亲近主要发生在课堂之中，也延伸到课堂之后，课后持续时间的长久取决于课堂上的推动力；教师与学生的互动也主要发生在课堂之中，围绕着经典而展开。不妨多设几个比喻，显露不同的侧重点：可以把经典作品想象成一桌筵席，师生共享盛筵，一起品尝了美好的滋味，也获得了营养；可以把经典作品想象成一块飞毯，师生的交流就在飞毯之上进行，飞行中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风景，到了最后，也许会降落在预期的地点，也许会降落在预料之外的某处，无论如何，飞行是难忘的经历；还不妨进一步拟人化，把经典作品想象成一位佳偶，教师是深谙双方情况的月老，暗牵红线，让学生亲近经典，爱上经典，学生与经典融为一体之时，月老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同样是民间故事里的长辈，月老让有情人顺着自己的指引找到心仪的对象，王母则划出天河阻隔牛郎织女的会面。一节课下来，教师是催化促和，帮助学生迷恋上了经典作品，还是设障阻隔了学生对经典作品的爱慕？这是评价课堂优质与否的爱情指标。

评价语文课的专业指标还可以列出很多：课堂的态势（固态、液态、气态），文本解读的深度与广度，教师语言的准确与简洁，学生活动的显性与隐性，内容的丰富程度，思维流的充沛量……而前文所列的三个外行指标，可以帮助普通人对一节语文课作出简易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