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书札文献出版的实践与探索*

2019-02-20 04:08孙海静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9年5期
关键词:手札影印信札

孙海静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吉林长春 130111)

1 近十年书札文献出版现状

程章灿先生曾在《新世纪以来书札文献整理出版的状况与检讨》中梳理了近年来书札文献的出版情况。程先生不但总结了新世纪以来书札文献的出版特点,还对整理方法进行了研究,是近年来书札文献研究的典范。[1]然而,随着出版事业的不断繁荣,近年又有一批书札文献得以出版,如《朱熹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顾宏义主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罗孚友朋书札辑》(高林、海豚出版社,2017)、《饶宗颐甲骨书札》(沈建华编,中西书局,2017)、《中华书局藏徐悲鸿书札》(廖静文,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张栻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任仁仁主编,中华书局,2018)、《曹元弼友朋书札》(崔燕南整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等等。上述书札的出版极大地推进了相关学科的发展,如《朱熹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一书收录书信近3000通,上起绍兴十七年(1147),下至庆元六年(1200)。涉及人物多达530人,是研究朱熹生平学术思想以及两宋理学的重要资料。再如《张栻师友门人往还书札汇编》收录书信362封,涉及宋代著名思想家朱熹、刘珙、吕祖谦、吕祖俭、薛季宣等80余人。以上两种书信汇编的出版对推进宋代学术史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

1.1 各大高校出版的书札文献

高校图书馆及档案馆均保存有重要的书札材料,近年来各大图书馆陆续出版了一批学术价值高、书法艺术出众的书札文献。如清华大学冯远主编的《尺素情怀——清华学人手札展》(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收录130通清华学人的手札,不但包括近代名家如黄节、梁启超、王国维、马叙伦、杨树达的书信,还有潘光旦、唐兰、姜亮夫等著名学者的重要手稿。此外,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等校图书馆先后出版馆藏名人手札若干。其中以复旦大学图书馆及档案馆出版的手札最多,复旦大学于1997年、2005年、2012年出版三种馆藏书札,其中吴格教授指导的博士生金晓东还以《衍芬草堂友朋书札及藏书研究》(2010)为题,系统研究了复旦大学图书馆藏蒋光焴书札及其藏书价值。由此,各大高校硕博士论文也有以整理馆藏书札为研究对象的,如吴冬冬《徽商家庭生活探微:以徽商汪氏信札为中心》(安徽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冯雷《稿本阎敬铭友朋书札整理》(哈尔滨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7)等。信札作为一手资料,对年谱的编纂、交游情况的梳理起到关键作用。

1.2 公共图书馆的书札文献出版

公共图书馆馆藏资源丰富,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就出版了大量名人手札。如国家图书馆藏《谢辰生先生往来书札续编》(李经国,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7)收录了文物保护专家谢辰生与近现代名人的来往尺牍,是新中国文物研究的重要参考。上海图书馆藏《庞虚斋藏清朝名贤手札》(梁颖,凤凰出版社,2016)收录清朝前期及中期的名贤260家586通手札,涉及名臣大儒资料若干,如徐乾学、刘墉、毕沅、阮元、林则徐、顾炎武、万斯同、全祖望、惠栋、王鸣盛、钱大昕、段玉裁、桂馥、洪亮吉等。手札释文由上海图书馆梁颖释读,是近年来清代名人手札的杰作。《容庚藏名人尺牍》(容庚,广东人民出版社,2016)由广东省中山图书馆整理容庚写给王国维、陈寅恪、罗振玉、闻一多等200多人手札千余封,反映了容庚一生的学术交往,对考察近现代学术史和文化史大有裨益。此外,湖南省图书馆、浙江图书馆还出版大量名人书札。[2]

1.3 其他机构的书札文献出版

其他研究机构,如中国社科院、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中华书局也都保存了不少书信稿本。《近代名人书札》(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编,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选编近代史所馆藏的名人书札若干,主要有郑板桥、林则徐、曾国藩、左宗棠、沈曾植等近代名人的书札,具有重要的历史文献价值。另外,虞和平主编的《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大象出版社)收录了800余位近代名人的六万封书札(目前已出版三辑,四百余册),这批材料的整理和释读是近代史的重要参考。《青木正儿家藏中国近代名人尺牍》(张小钢,大象出版社,2011)是日本汉学家青木正儿(1887-1964)的书信汇编。该书主要收录胡适、鲁迅、钱南扬等近现代名人写给青木正儿的书信。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藏清代名人书札》(赫俊红,中华书局,2015)收录130多人的350多封书信,主要涉及清代著名学者如姚鼐、翁方纲、王引之、陈用光等人,对了解清代学术及学者交游有重要作用。《青峰草堂往来书札》(柴念东,商务印书馆,2015)是著名史学家柴德赓收藏的书札合集,由其子柴念东整理出版。该书札收录陈垣、邓之诚、方国瑜、金毓黻、启功、史树青、孙楷弟、台静农、魏建功、余嘉锡、周祖谟等先生的诗书札。《袁氏藏明清名人尺牍》(李志纲、刘凯编,文物出版社,2016)收录袁绍良先生收藏的明清两代书札若干。《青海藏医药文化博物馆藏佉卢文尺牍》(段晴、才洛太,中西书局,2017)收录了青海藏医药文化博物馆所藏的四件佉卢文木牍,反映了三四世纪时鄯善王国的社会、经济、官制等情况。《中华书局藏徐悲鸿书札》(2017)收录徐悲鸿先生与中华书局负责人舒新城、吴廉铭等人的往来信函,是中华书局20世纪上半叶学术出版的缩影。

此外,还有不少名人私藏的书札如《清末民初名流书札》(李慧、张泽林编,线装书局,2009)、《王献唐师友书札》(杜泽逊编,青岛出版社,2009)、《可居室藏清代民国名人信札》(王贵忱、王大文编,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湖南博物馆藏近代名人手札》(欧金林编,岳麓书社,2012)、《傅斯年遗札》(王汎森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4)、《郑逸梅友朋书札手迹》(郑有慧,中华书局,2015)、《苏渊雷往来信札》(苏月笑,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等数十种著作。

近十年古籍数字化发展迅速,大型扫描仪的使用大大改善了影印技术,名人书札多以影印形式展现。由于古籍专业人才的缺乏,也给释读书札带来了困难。总体来说,近十年的书札出版呈现出整理方式多样、研究视野开阔的主要特点。

2 书札文献的学术价值及其不足

书札文献的出版不但给相关学科提供了一手材料,也为学术史及文化史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年谱的编纂需要日记、信札、回忆录、作者文集等一手材料支撑才有说服力,故而许多名人年谱的编纂都要依赖日记、信札等材料,如王昶(1724-1805)作为清代重要的文学家、金石学家,编纂出版著作百余种,除了《春融堂集》所收书札外,南开大学图书馆还藏有《履二斋尺牍》,此书收录王昶信札300余封,是考察其生平交游的重要参考,如编纂王昶年谱能运用上述材料,将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再如王延朋《王献唐师友考述》(曲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2)、李勇慧《王献唐研究》(山东大学博士论文,2011)就运用了《王献唐师友书札》(杜泽逊编,青岛出版社,2009)的资料,尤其是李文搜集了王献唐的书札、日记等材料,考察了王献唐与罗振玉、黄侃、容庚、王重民等名人的交往。[3]又如复旦大学李军以《吴大澂交游新证》(复旦大学博士论文,2011)为题详述吴大澂的交往情况及与晚清学术之关系,文中就运用了上海图书馆藏《吴清卿尺牍》、顾廷龙藏《吴清卿手札》、国家图书馆藏《吴大澂书札》、《吉林图书馆藏名人书札》等资料,使其资料丰富,提升了文章可信度。

其次,书札文献还有重要的艺术书法价值。清以来的书札作者大都在书法方面有很高造诣,如钱大昕、吴大澂、梁启超、张伯英、程千帆等人兼具学者和书家双重身份,他们的书信不但有厚重的学术考证价值,更是质量上乘的书法杰作。书札文献的整理还有一部分来源于国内外的拍卖会,这部分资料往往被学界忽略,如《北京东方大观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15年春季拍卖会》就有张伯英信札若干。张伯英(1871-1949),字勺圃,室名远山楼,晚清著名书法家。张伯英书法清峻,为世人所识。再如南京大学已故教授程千帆,不但是文学家,在书法艺术上也是名满天下。《程千帆书法选集》(徐兴无编,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收录的程千帆多封信札就是书法艺术高超的作品。

此外,名人信札还具有重要的文物价值,不少信札就是重点古籍保护的对象。作为写本类古籍的代表,名人信札一向为世人所重,各大图书馆都出版了馆藏资源,这批资料在上世纪还作为各种图书馆的“镇馆之宝”,秘不示人。随着国家古籍整理工作的发展及影印技术的提高,这类稿钞本资料才得以“重见天日”。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以及中国社科院等部门先后整理出版各类馆藏信札,为学术的繁荣做出了巨大贡献。

然而,书札的出版绝非易事,要出版一部学术价值高的书札作品尤其困难。大都数图书馆虽有资源,或者缺少经费购买仪器,或者缺少专业人员释读字词,名人书札大都以行书、草书写就,释读难度大,不但需要较高的古文字功底,还需要了解信札的学术脉络。如《南京大学藏近现代名人手迹选》(洪银兴,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就收藏各类信札250余件,信札以影印形式出版,没有释文,这就给研究人员带来了难度。其中收录黄焯致程千帆书信就有对黄侃著作编纂的说明,这部分材料的整理就是研究黄侃生平学术极好地补充。再如《小莽苍苍斋藏清代学者书札》(陈烈,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收录清人书札600余封,虽有释文整理,然而错误不少,如钱樾致孙莲叔,应为“俞樾致孙殿龄”;李元度致洪沦奎,“洪沦奎”应为“孙衣言”;致梅清:“太守久已倦客,今不知何如为遣,数行未足为门长兄先游也”,当为“太守久已倦客,今不知何如。为遣数行,未足为门长兄先游也”;“人事多杂”,应为“人事委杂”。

3 书札文献出版不足的应对措施

近年来书札文献出版蓬勃,出版形式多种多样,主要有全影印类、影印并作释文类、无影印只有释文类几种。三种类型各有所长,全影印类保存了信件原貌,影印并作释文类资料丰富,学术价值大;无影印只有释文类节省了成本,但是没有原文,无从判断正误。[4]书札文献在出版中出现了不少问题,如影印不精、释文不确、失收错收等问题,针对问题本文提出几点措施。

首先,重视书信真伪的辨别,避免以假乱真现象的发生。名人书札因其学术价值大、书法艺术高常被各大拍卖公司追捧,由此也产生了不少伪作。卿朝晖曾在《〈清代名人书札〉辨伪》(《清史研究》2016年1期)中指出北京师范大学藏名人书札收有伪作,这些书札不少是代笔,并非真迹。如所收《焦循致阮亨》信札,称呼有别,信中焦循称阮亨为“梅叔眷兄”,自称“愚弟焦循”,显系伪作。这就给书札辨伪提出了较高要求,程陶庵指出书札鉴定一看笔墨,二看笺纸,三是看信札内容。[5]此外,书信源流的考察也是重点关注的。

其次,资料来源方面,广采海内外文献。名人手札浩如烟海,除了各文化机构的馆藏资源,因各种原因散落海内外及民间也不在少数。中国台湾、日本等研究机构都有编纂出版,如《清人名人书札》(沈云龙,文海出版社,1980)、《清朝名人尺牍》(福本雅一监修,上田真山,1996)、《明代名人书札》(日本文雅堂,2002)等,一些重要拍卖手册亦有收藏,如“嘉德四季第51期·仲夏拍卖会”(2018)就收有吴重熹致王懿荣信及张祖翼书信若干。

最后,书札的出版对学术传播和学术发展都有积极作用,释文不准确、系年错误、收信人误记都会给学者的学术研究带来问题,提高整理人员的专业水平、按专辑整理名人信札、多角度开展文化研究都是有积极意义的。近十年来,书札文献的不断出版促进了学术的发展,多种多样的传播方式给书札文献乃至写本文献的发展注入了新的血液,作为科研工作者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好、整理好传世书札文献“尽今人之心力,传古物于来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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