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莉 刘潇遥 云南艺术学院
昆明东郊有一个叫“撒梅”的少数民族,是彝族的一个支系。撒梅是见证了昆明地区的风俗文化、宗教信仰、社会生产、语言服饰等文化变化的古老民族,在撒梅传统文化中,语言、信仰、生活习惯、娱乐等都因生存环境、城市化原因与汉族逐渐同化[1],但扁鼓是撒梅人的“文化遗产”,如今其发展境况面临危机。
(1)扁鼓的形制。撒梅语叫“sa mei dao”,“扁鼓”是外界叫法。扁鼓呈扁圆形,鼓面直径约40cm,鼓边宽约5cm,鼓圈用竹片或铁做成,鼓面是由羊皮绷成的单面鼓,鼓棒用竹片做成,长约35cm。关于扁鼓手柄,老人们说:扁鼓有手柄,因为没有手柄的鼓不落地、不诚心,有了手柄才落地,家里才能平安。撒梅人将宗教信仰观念融入作法祭祀的乐器身上,可见任何事物与环境、观念不可分割。
(2)撒梅扁鼓转型。今天我们看到的扁鼓及其出现的场合和用途已与以前大不同,具体差距如表1所示。
表1
如今,扁鼓被用于娱乐,不再专属于祭祀法器,成为撒梅人文艺宣传、舞台表演、节庆娱乐时用的舞蹈道具。扁鼓舞的编创者众多,扁鼓不用敲打,人们会用大鼓录制好敲击声。
(3)不同区域扁鼓比较。除撒梅人外,拥有扁鼓的民族有很多,如赫哲人的“萨满鼓”、楚雄紫溪山扁鼓(见表2)。
表2
笔者之所以选取上述三个区域的扁鼓进行比较,原因如下:第一,其扁鼓外形相似;第二,其扁鼓用途以往相似,由巫师用于祭祀、去病消灾;第三,经过传承发展,城市周边的撒梅人只将扁鼓用于舞台表演或节庆,但远离城市的紫溪山彝族、东北赫哲人还保留着传统,没有发生改变。由此可见,城市周边大环境中多方面文化的交融促成了撒梅扁鼓今天的生存状态。
(4)扁鼓性质转变。扁鼓舞被称为“sa mei dao”,最初是祭祀性舞蹈,如家中遇到不顺或病害,则请“死嬢”作法跳扁鼓舞[2]。扁鼓舞的形式是法师独舞,步伐根据敲击快慢而变化,如转身、交叉、轻跳等动作,从精神上达到去病消灾、驱魔除害、保佑平安的作用。自从扁鼓转型为道具后,出现了很多手持扁鼓的舞蹈,其步伐动作多样,有规律性、形式自由,边唱边跳,人数不限。其中,表现撒梅人的劳作生活、与大自然的相处以及传授知识等,乐曲节奏大多为四二拍。相关创作者根据撒梅人的民间传说创作了大型舞剧《碧鸡姑娘》,得到了广泛认同。
官渡区政府多年来致力于传承和保护撒梅人文化,如2006年,撒梅人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有“虫王节”“民族歌舞之乡”“薅谷调”等。至今,撒梅人的很多传统文化在文档、文献上的保留十分完整,但在活态传承实施上存在许多问题。如每年热闹非凡的“虫王节”“火把节”中都有重头戏——歌舞表演,但在这些节日中没能再现撒梅人本民族的文化[3]。近年来,文化馆的秧维丽老师作为每年“歌舞表演”的总导演,付出了不懈努力,才有了“撒梅人祈福”“撒梅人扁鼓舞”“撒梅人服饰”等表演。
(1)本民族人的自觉意识。调查显示,如今普照、高坡等地方有专门跳扁鼓舞的团队,其动作大同小异,他们对扁鼓舞的传承意识比较强。如今,扁鼓不再是老人或祭祀使用,这些舞者每晚在广场跳扁鼓舞,配合着唱词。除了平日里“广场舞”形式的扁鼓舞,这些舞者还会在火把节、虫王节等重大节日表演。高坡有一座博物馆,其中陈列着很多承载撒梅人历史文化的物品、书籍及详细介绍,还展示有原始的扁鼓。在对文化的保护上,高坡社区的力度更强。
(2)区域内高校扁鼓传承。昆明学院使用扁鼓作为特色教学,自2013年以来,由靳丽芬教授带领课题组深入昆明各区县,对民族民间音乐舞蹈展开田野调查,并注重将民间音乐舞蹈引入学院专业教学实践,目的是实现区域性民族民间传统艺术在高校教学平台上的活态传承。在此基础上,靳教授带领课题组编创了一系列舞蹈,如《薅谷调•扁鼓舞》《扁鼓声声》。这为撒梅扁鼓提供了更大的展示平台,指明了扁鼓的发展方向。
尽管如此,对扁鼓的保存现状仍不乐观,其传承发展的方向及方法仍需要不断探讨。相关工作者应不断加强年轻人对本民族文化的传承意识。
笔者在田野调查中,采用科学的方法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也进行了对比,希望能从其他民族文化的传承发展中探析撒梅扁鼓的发展走向。笔者根据调查总结出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政府文化工作者对扁鼓的扶持与文献收集整理工作比较完善;第二,撒梅民间组织自发传承、运用扁鼓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三,外界学者、学院师生对扁鼓的使用、创新和发展发挥着一定作用,但持续效果较弱。鉴于此,笔者对扁鼓的发展走向提出了三点思考。
(1)确保活态传承中的“人”。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以物质形态存在的文化传承形式”,其特点是强调人的记忆、精神和智慧,强调人本身的能力,所以须明确“人”。由人来传承,而非对文献的固态保留,让扁鼓以活态的形式发展下去。每一种文化都可能无法一成不变地传承下去,相关工作者应让文化与时俱进而又具有魅力地传承下去。其中,应思考如何让传统文化存活,让其以何种形式、方法发展;此外,还要确定传承人,解决不必要的矛盾,让扁鼓后继有人。
(2)群众文化普及。以“凤阳花鼓”为例,凤阳花鼓作为歌舞表演中使用的道具,与扁鼓相似。如今,凤阳花鼓已扩展了一条“全民传承”的群众文化路线,筹建了凤阳花鼓艺术博物馆,成立了凤阳花鼓研究会及凤阳花鼓艺术学校,组织艺人及艺术家对花鼓进行深度挖掘、加工和整理。岁月的变迁也许使得一些古老文化不能再生,但我们不能任其灭亡,对人的重视、对文化的重视才是最终结果。撒梅扁鼓相关工作者应思考能否参照凤阳花鼓的传承方式,在发展路线及方法上吸取经验,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
(3)艺术走向的丰富及扩充。云南民族民间歌舞乐展演已举办十届了,其参演节目都取自民间传统歌舞、曲调,经过重新编创,让这些单调或“不成形”的本土艺术通过民间艺人展示出来。这些参演节目存在共同点:不再是单调、无线条、不成形的短小曲调或步伐,而是在保持本民族特色的基础上进行创新,使这些民间小调走上了舞台,走向了城市,让更多人了解这些民族文化的魅力。当地人认为扁鼓传承尚不完善,存在单调的问题,相关工作者不知道如何对待本民族特有的乐器。如果扁鼓已无法摆脱单纯的舞蹈道具,相关工作者应思考能否在舞蹈道具上创新,加入更多新鲜元素,使其更加丰富,让更多人知道。这一过程需要上面提到的“人”,需要人的技能和人的思考,从而更好地加工、传承和发展扁鼓艺术。
在当今经济、文化发展飞速的情形下,任何艺术的生存都是一道难题,撒梅人如今居住在一个民族大杂居且严重受到城市化影响的环境下。正如他们所诉,现在很多本民族的孩子对于本民族语言只会听不会说,撒梅扁鼓面临重重危机。如何使撒梅扁鼓顺应当今社会的发展,如何使撒梅扁鼓活态传承下去,如何正确看待消失的和尚存的传统文化,是我们应该思考并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