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取得川陕苏区三次进攻战役胜利原因探究

2019-02-19 19:54周正龙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川东红四方面军军阀

周正龙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作为中共创建的第二大苏区——川陕苏区吸引了众多学者的关注。进入21世纪后,学者对川陕苏区史的研究范围进一步拓宽,研究内容更加丰富。相关论著有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西行壮歌:川陕革命根据地斗争史》(1)四川省博物院编:《川陕革命根据地军事斗争史》,四川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和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川陕时期》(2)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川陕时期》,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版。等。相关文章为数众多,笔者通过查阅中国知网得知:到2019年6月底收录相关文章千余篇,研究的方向涉及到“川陕苏区”的最多,计432篇,其次分别是“红四方面军和苏维埃政府”的达156篇和108篇。此外研究方向还涉及到“红军精神”(12篇)、“红军人物”(张国焘研究12篇、徐向前研究11篇,红军战士研究10篇)、“四川军阀”(10篇)、“红色文化及红色文化资源”(包括红军石刻在内共计43篇)、“根据地经济研究”(造币厂16篇、金融机构9篇、工农银行9篇)等等。(3)在研究政权建设和政治制度方面有代表性的文章与观点主要有:宋健在《川陕苏区政权建设的特征、成就和局限》一文中总结了川陕苏区政权建设的具体内容,概括了川陕苏区政权建设的特征,并分析了其不足之处(参阅宋健:《川陕苏区政权建设的特征、成就和局限》,《四川文理学院学报》,2014年第3期,第7-11页);杨波在《试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法制建设》一文中简要介绍了对川陕苏区所颁布和实施的一系列法律文献,并阐释了对当时苏区发挥的巨大作用(参阅杨波:《试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法制建设》,《许昌师专学报》,1983年第1期,第47-51页)。在川陕苏区经济建设研究方面主要集中在对货币的研究,其中巴家云在《川陕苏区货币两个问题研究》《川陕苏区货币管窥》及《川陕苏区货币研究札记》三文中对川陕苏区货币出版发行的时间、发行量的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并且他还指出了川陕苏区货币的反假冒措施以及购买力情况(分别参阅巴家云:《川陕苏区货币两个问题研究》,《四川文物》,1995年第6期,第31-36页;巴家云:《川陕苏区货币管窥》,《中国钱币》,1996年第1期,第35-39页;巴家云:《川陕苏区货币研究札记》,《中国钱币论文集》(第四辑),2002年,第457-465页);对川陕苏区食盐的研究也是经济研究中的一个亮点,如四川文理学院王盟和李兴贵合作撰写的《论仪南战役的胜利对川陕苏区食盐供给的影响》一文从“仪南战役前川陕苏区食盐供给方式”“仪南战役与食盐问题的解决”两个方面进行研究,认为仪南战役-这场“食盐之战”的胜利,对于提升红四方面军的战斗力,稳定根据地经济秩序,取得后期“六路进攻”的胜利具有重大意义(参阅王盟、李兴贵:《论仪南战役的胜利对川陕苏区食盐供给的影响》,《四川文理学院学报》,2014年第1期,第15-18页)。在川陕苏区文化建设研究方面,廖冲绪在《试论川陕苏区的普通教育》硕士论文中阐述了从小学到大学各阶段教育的情况,并对教育性质和教育方针、知识分子、教育与政治等方面进行了历史反思(参阅廖冲绪:《试论川陕苏区的普通教育》,成都: 西南交通大学硕士论文,2006年)。在社会变革研究,宋日环在《简析川陕苏区党领导下的社会风俗变革》一文中概括了中共根据当地风俗习惯采取了一系列改变旧习的措施,如发展教育事业、提高当地妇女地位、禁烟等,而这些措施的实施推动了川陕地区社会进步,密切了党和人民的关系(参阅宋日环:《简析川陕苏区党领导下的社会风俗变革》,《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7期,第 22 -24页)。

在川陕苏区革命斗争史研究方面,学者大多是整理川陕苏区革命斗争史的资料,在研究方面主要集中在反“三路围攻”和反“六路围攻”方面,对红四方面军的三次进攻战役(4)目前对三次进攻战役的表述有两种不同说法,另一种说法表述为:万源保卫战、宣达战役和营渠战役。研究不多,(5)目前追记和研究仪南战役的文章主要有三篇:仪陇县老促会编写:《仪陇-仪南战役首战之地》,《中国老区建设》,2013年第3期;王盟、李兴贵:《论仪南战役的胜利对川陕苏区食盐供给的影响》,《四川文理学院学报》,2014年第1期,第15-18页;王金波:《红四方面军的仪南战役》,《党史纵横》,2015年第9期。追记和研究营渠战役的有两篇:王金波:《营渠战役鲜为人知的诱因》,《党史纵横》,2014年第 9期;戴连渠:《追寻红色记忆-探访"营渠战役"遗址》,《四川档案》,2016年第2期。研究宣达战役的有两篇:王金波:《历史上的宣达战役》,《党史纵横》,2014年第3期;王盟、李兴贵:《宣达战役对红四方面军后勤保障的重大意义》,《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10期,第86-90页。对三次进攻战役取胜之因仅作零星探讨,系统研究阙如。本文试图从川陕苏区革命斗争史入手,在简要介绍仪南、营渠和宣达三次进攻战役过程的基础上,重点从“天时”“人和”以及红四方面军正确灵活的作战方针等方面来系统分析红四方面军取得三次进攻战役胜利的原因。通过研究,一方面拓宽川陕苏区的研究领域,丰富川陕苏区研究内容,另一方面希冀引起更多的学者关注三次进攻战役的研究。

一、三次进攻战役

(一)背景

1927年黄麻起义发动后,鄂豫皖边界地区迎来了人民军队创建的新高潮,直至1931年11月7日,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湖北省黄安县七里坪成立。面对着敌军将要开始的第三次清剿,刚成立后的红四方面军连续开展了为时八个月的四大会战,即黄安战役、黄潢战役、苏家埠战役和潢光战役,而苏家埠战役的获胜更是使敌人第三次“围剿”鄂豫皖根据地的计划落空。1932年中旬,蒋介石亲自担任“剿匪”总司令,并积极对根据地的大规模作战进行部署。面对敌人重兵压境的严重情形,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如张国焘)仍坚持推行王明路线,并且错误估计了客观形势和敌我力量对比,加之下半年鄂豫皖苏区经济来源枯竭和统一战线工作严重受损,[1]红军虽顽强抗战,但仍未能扭转局势,遭受了失败。

红四方面军四面临敌,处境危险,为了保存有生力量,红军决定改变原有的作战行动方针。红四方面军并没有放弃鄂豫皖根据地的打算,于是决定跳到平汉路以西进行外线作战,以取得作战优势,但随着情况的变化,红军回到鄂豫皖根据地已不可能,只能被迫西征。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开始撤离,部队按照原先计划到达平汉路以西,但遭到敌军的重兵包围,于是部队只得继续向西向北行动到达枣阳。到达枣阳的红四方面军与敌人在新集打了一仗,损失惨重,这时再回到鄂豫皖根据地已经不现实,因此部队决定向西北方向的豫西发展。当部队经过淅化南化塘时,红军又与敌人打了一仗,并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进入了豫西南阳镇,又进入关中平原的商州地带,再直插秦岭,南走大巴山,奔向川北,最后到达通江。红四方面军在通江站住脚后,一边准备战斗,一边动员群众,逐步建立根据地,不断发展和巩固自身势力。

(二)三次进攻战役概况

第四次反围剿运动失败后,红四方面军于1932年10月被迫实行战略转移,并在年底进入川北地区。转移到四川北部的红四方面军先后攻占通江、南江和巴中地区,并于1933年2月初步形成了以通(江)南(江)巴(中)为中心的川陕边苏区。随着红军在川实力的不断增强,蒋介石下令四川军阀以六万多人的兵力,分左、中、右三路围攻红四方面军。面对敌人的围攻,红四方面军根据自身情况采用了“收缩阵地”的战略,于同年6月取得了“反三路围攻”的胜利。在8月至10月的两个多月里,红四方面军在中央的指示下乘敌方发起新的围攻前,相继发动了三次反攻战役。

仪南战役于1933年8月12日爆发,是最早开始的战役。1933年6月的木门会议召开后,川陕苏区获得了一定发展,但日常民生物资食盐的短缺成为一个大难题。在这种情况下,红四方面军主力红九军、红三十军以及红三十一军在党的领导下分别向仪陇、苍溪发起进攻。何畏、詹才芳率红九军分四路向仪陇发起进攻,在尹家铺、百胜背、仪陇县、长坪山、楠木等地与敌人展开了激战,并取得了胜利。红三十军在余天云、李先念的带领下攻克苍溪后分兵两路由北朝南向阆中进发,在平头寨、鸡梁山、老君山与敌人进行战斗,歼敌数百人,并追击残敌向南部挺进。与此同时,红三十一军在王树声、张广才的率领下向广元进攻,并与红九军和红三十军进行了有效的配合。在红四军进入新政后,仪南战役以各级苏维埃政权的建立而告终。[2]此役,红军歼敌三千余名,缴枪一千余支,解放了仪陇全境,拔除了田颂尧在江东的“楔子”,控制了南部、阆中、苍溪、昭化、广元等县之嘉陵江东岸广大地区和陕南宁强的一小部分地区,保证了根据地军民的食盐供应。田颂尧部队被红军赶过了嘉陵江之后,红四军便准备发动营渠战役。

营渠战役于9月22日正式打响,三路红军同时并进,扫除外围据点。李先念、许世友、陈再道分别率领红九军、红三十军从仪陇、平昌、巴中向南出击,于10月3日攻克营山,逼近渠道城郊。6日继占蓬安对岸之周口,迫敌退守渠县、广安、岳池一线。随后红军向渠县进发,与杨森部队二十军六个混成旅展开战斗,最终解放渠县,并将杨森部队赶到嘉陵江西岸。营渠战役共经历了14日,歼灭敌军三千多人,并缴获了二千多把枪支。苏区向南扩展五十余公里。营渠战役,作为红军入川建立川陕革命根据地反敌“六路围剿”的“三大战役”之一,在川陕革命根据地军事斗争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和重大的影响。

仪南、营渠会战的获胜使得红军扩展了川陕苏区的范围,为稳固和扩大胜利成果,红军决定向刘存厚的川陕边防军发起宣达战役。10月16日晚,红军各路纵队按照指定地点集结,待命出动。17日中路军向预定地区土门场发起进攻,在敌人防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当天下午,中路军趁势将敌军向宣汉、达县方向追击。19日,敌军在红二十五军的猛烈攻击下放弃宣汉城向东逃窜。经过周密的计划,红军于20日黄昏向达县城发动进攻,城内守敌大部被歼灭,刘存厚率领剩余部队渡河南逃,至此,红军占领了整个达县城。三次进攻战役共历时两个半月,战役的胜利壮大了红四方面军在川陕苏区各方面的力量,也扩大了川陕苏区的统治范围。

二、三次进攻战役胜利的原因

(一)“天时”——四川军阀混战不休

四川军阀,是四川区域各派系军事武装割据集团的总称,具有封建保守的特征。[3]四川各军阀在自己的防地独霸一方,为扩大自己的势力,各军阀常年混战不休。四川地区大规模的军阀混战始自1917年刘罗、刘戴(6)刘罗是指川军的刘存厚、滇军罗佩金;刘戴是指川军的刘存厚、黔军戴戡。之战开始,到1932年至1933年的“二刘大战”(7)二刘大战是指川军的刘文辉与刘湘叔侄之间为互争雄长而发生的战争,在民国时期四川军阀的三百余次大小混战中,这是最后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结果身为叔父的刘文辉败北,退至雅安,从此全力经营西康建设。结束。其中经过了五个主要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1917年的刘罗、刘戴之战至1918年的“靖国之役”(8)靖国之役:1917年7月1日,张勋复辟,溥仪委任刘存厚为四川巡抚。中旬,唐继尧即以护法讨逆名义,将滇军改称靖国军,编成第1~第6军,通电讨伐刘存厚,发动靖国之役,令罗佩金指挥驻川滇军向成都进攻。滇军在青(神)眉(山)一带同川军激战数日,伤亡甚众,退回川南。;第二阶段是1920年的“靖川之役”(9)靖川之役发生在1920年8月-10月之间,是川军元老熊克武在川北重整军队并与退据陕南的刘存厚联合发起的对川军倒熊派及滇黔军的反攻。结局:川军倒熊派及滇黔军失败,滇军被驱逐返回云南,四川进入了防区时代。名义上归属中央政权,实由川军将领各占一方,武力割据。;第三阶段是1922年的川军“一、二军之战”(10)一、二军之战指1922年熊克武的一军与刘湘、杨森的二军之间一场大战。刘湘、杨森战败。至1926年国民革命军改编四川军阀;第四阶段是1929年至1930年的“上、下川东之战”;第五阶段是1932年至1933年的“二刘大战”。[4]

红军入川前,四川便形成了以刘文辉和刘湘为主的两大派系,而红四方面军入川面临的最大敌人就是以刘文辉和刘湘为主的各派军阀。红四方面军在被迫离开鄂豫皖根据地到达钟家沟不知何去何从时,领导人从邮局的报纸中发现一则消息:全国的报纸都在报道,四川军阀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正在成都一带混战,争夺地盘,打得难分难解。[5]于是在召开会议商量后,领导层决定翻过大巴山,向南到川北地区,成立新的根据地。

在四川军阀眼中,刚入川的红四方面军不过是些逃窜的“残匪”,不值得花大心思对付。而一直坚持“先安内后剿赤”方针的刘湘也正在成都一带同刘文辉打得不可开交,这就使得红军在入川后不仅站稳了脚跟,还获得了一些发展。翻越过大巴山的红四方面军乘田颂尧主力正参加成都的军阀混战,于是兵分三路,攻占了通江、南江、巴中,接着便积极建立新的根据地。1933年1月21日,“二刘混战”以双方暂时妥协而暂停,田颂尧被蒋介石任命为“剿匪”督办,并令其快速发动进攻。2月18日田颂尧向红军发起全线进攻,却被红军击败。

1933年秋,“二刘大战”又起。田颂尧三路围攻惨败后,被任为四川“剿匪”总司令的刘湘正在川西同刘文辉部队混战不休而无暇东顾,杨森、刘存厚等军阀在三路围攻中注意到“赤军”的战斗力,都互相观望,不敢对红军有所行动。此时,川军内部各派之间矛盾重重,除了刘湘与刘文辉两大军阀之间有矛盾外,刘湘与杨森等军阀之间也存在尖锐的矛盾。在营渠战役之前,杨森便想借助红军的力量来克制刘湘,于是暗中派部下李麟昭到巴中与红四方面军领导人联系,并签订“互不侵犯,互相支援”的秘密协议,还为红军提供一些医药和通讯设备。[6]川军内部各派之间矛盾很快被红四方面军利用。红四方面军领导层决定依托根据地,主动对根据地周围的田颂尧、杨森和刘存厚发起仪南、营渠和宣达三大进攻战役。四川实力较大的两大军阀处于争夺四川领导权的战争之中,势力偏弱的各小军阀也各保自身实力,不停观望、互不合作,因此,在党正确方针的指导下,红军迅速取得了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

(二)“人和”——坚实的党组织基础和强大的群众基础

1.坚实的党组织基础

在中共党组织建立前及建立初期,活跃在川东、川北大地的红色团体是广大进步青年最早最直接的启蒙者。这些早期的红色团体中,活跃着诸如王维舟、张爱萍、王波等老一辈革命家和川东游击军的主要骨干的身影。他们当中许多人到过北京、上海等革命思想的前沿阵地,把学习到的先进思想带回川东,有效地宣扬了中共的革命理论和进步思想,并启发培养了一批革命骨干,为川东、川北党组织建立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中共党组织在川东、川北有着长期的发展,“这里虽然没有大革命的洗礼,但是党的影响是有的。”[7]1923年,王维舟在家乡宣汉县清溪场建立了川东第一个共产主义小组,引导进步青年学习马列主义,传播共产主义思想。“1927年8月,达州第一个党的组织——中共大竹县特别支部建立,到1928年夏,达县、宣汉、万源、开江、大竹等县建立了中共县委或特支等党的基层组织,各地工、农、商、妇、儿童等群众革命团体都相应发展起来”。[8]在当时,党组织初建,缺乏斗争经验。以宣汉党组织为例,在1928年到1929年就两次遭到军阀刘存厚、魏邦文的袭击围剿,党组织被严重破坏。但是幸存下来的共产党员并没有屈服退却,而是在继续坚持斗争。“1932年夏,梁达中心县委建立党的各级机构,办秘密刊物《战鼓》,宣传马列主义和党的方针政策,教育群众。”[9]书记杨克明主要进行各县党组织的恢复发展,在发展党员的同时强调组织纪律,以提高党的战斗力。通过不懈的努力,各县党组织都很快得到恢复与发展。“这些组织成了农村革命活动的坚强堡垒,为日后迅猛发展起来的川东游击武装打下了组织基础和群众基础。”[10]

在仪南战役、营渠战役和宣达战役三次进攻战役之后,红军获得了大批的人员和物资,极大的补充了实力。“如果没有过去地下党的工作与影响,群众斗争情绪之热烈,在此极短时期内,红军主力是不易取得这样的发展的。”[11]党在川东、川北地区打下的坚实组织基础,在促成人民积极参与革命队伍和取得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2.强大的群众基础——川陕苏区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

四川军阀都有各自的防区,在防区内各派军阀就是“土皇帝”,防区内官员的任免、各种税收的征收均由军阀决定。军阀之间常年混战需要资金的支持,因而对防区内的人民群众征收各种捐税就成了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二十九军军长田颂尧在他所管辖的通南巴等川北十多个县的防区内除了对人民征收各种苛捐杂税外,为了增加更多的收入,他还强迫本防区人民放弃种粮改种罂粟,并且对鸦片烟也设立了各种税捐,如懒民捐、禁烟捐、田亩捐、烟苗捐、吸户捐、瘾民捐等。其他各派军阀为了牟取暴利也实行这种“特别捐”,军阀官僚还以“杀人可恕,欠款难容”作为法律来强迫农民缴纳烟款烟捐,[12]由于四川人民大量种植罂粟,使得四川土地成为全国著名的“烟土”之地。“刘存厚所统治的城口、万源、宣汉、达县,田赋预征到民国72年(1983年)”。[13]其中,宣汉县1930年第一次即筹军款20万元,完全按粮摊征,“每两征银竟有达一百八十二元者”。[14]在军阀的长期统治下,人民的负担更加沉重,生活也愈加贫困、艰难。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四川人民被压迫、剥削惨了,活不下去了,就会起来反抗。由于川东、川北党组织长期从思想上、政治上宣传革命,使得党的奋斗目标、红军的形象深入人心,红四方面军获得了良好的群众基础。出生于宣汉县的王海廷少将回忆说,“我1918年出生在清溪场马伏山,1930年前后,这里成为王维舟领导的川东游击军打土豪、锄恶霸、战军阀的集散地之一。他们的革命思想给农民以极大的鼓舞和教育,我也在这一时期受到启迪,懂得了共产党、游击队是为穷人闹翻身的道理。”[15]当地老红军吴珍明也回忆道,“1931年我14岁时,听说我们县清溪场出了个王维舟,是川东游击军的总指挥,老百姓传说他手下有‘神兵’,是穷苦人的队伍,专打土豪劣绅、恶霸地主。当时不知道他是共产党,只晓得这支队伍好,因为我早就对地主的压迫十分不满,心中总想着加入他的队伍。”[16]红四方面军入川前,四川就爆发各种起义、抗捐运动,如一九二八年由李家俊、王维舟领导的川东农民起义;一九二九年旷继勋领导的蓬溪兵变;阆中、南部一带爆发的农民起义;川北人民的抗捐抗税运动等。[17]因此,红四方面军到达通江后,便受到了川东、川北民众的热情招待和大力支持。

在三次进攻战役的过程中,当地游击队、人民群众都积极为红军传递敌情、供应物资等,献出了他们的宝贵力量。在仪南战役期间的红寺观战斗中,当地游击队便积极协助红军作战,使得红军成功占领红寺观,地下党组织成员也积极行动,策动敌方守城人员起义投降。[17]在营渠战役过程中,红军与敌军在马深溪酣战时,蓬溪村及周边民众都积极参与救护伤员、送水送饭等工作,还有三十几名青壮年直接参军作战。[18]在宣达战役过程中,“沿途人山人海,热烈欢迎,并赠送了五千幅绣着‘努力奋斗’等字样的手帕表示慰劳。”[19]在宣汉、达县一带活动的川东游击军也与红军联手,为红军提供敌情,并配合红军展开攻击作战,还动员群众武装,歼敌两个连。[20]正是有了这些地下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红四方面军才能以较小的代价快速取得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宣达战役后,红四方面军进行人员补充,川东、川北地区良好的群众基础在此时进一步显露出来,“我们同王维舟同志领导的川东游击军会合,群众热情高涨,纷纷前来参加红军,一扩兵就是一两千、两三千。三十军的263团就是在宣汉成立起来的,好多缺额的部队也补充起来了。”[21]红四方面军藉此扩为5个军,8万多人。

(三)正确灵活的作战方针

三次进攻战役中红四方面军以简陋的条件分别赢取了对田颂尧、杨森和刘存厚部队作战的胜利,而红军在战斗中的取胜与其灵活正确的作战方针有很大关系。

发动仪南战役前,红四方面军派人到处搜集县志、报纸、地图,询问老乡和俘虏,绘制出了一张含有地名、里程、路线及敌人兵力部署的地图。相关领导根据所搜集的情况对敌军情况做了一些分析:“田颂尧在通南巴作战中兵败后,垂头丧气,将大部分部队拉回到嘉陵江以西进行修整,江东地区只留下少数兵力扼守几座古城。其刚收入编队的王志远第五路和刘汉雄独立师大约有六个团,分布在广元及其北部地区;罗逎琼的第三师和何德隅的第三路八个团在苍溪一带据守;李炜如第一路四个团,一部分驻扎在阆中,大部分驻守仪陇、南部地区。只要切断了广元、苍溪地区的敌人与李炜如部队的联系,红四方面军就能够横扫仪南的守军,实现自己的战役企图。”[17]仪南战役期间,红军在摸清敌军真实实力、探明地形特点之后,选择了迂回包抄、调虎离山、出奇制胜、避实就虚等战略战术来与敌军对战,例如红三十军在进攻南部时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并在夜晚袭击敌军,最终攻克南部。而且在作战期间,红军还根据作战的实时情况来调整作战方针,例如红九军右翼第二路红军按照原有路线向仪陇发起进攻,在敌军三十一团团长黄志询带领部队顽强抵抗下多次受阻后,二路军便派人考察兴隆一带的地形并据此改变原有战略,一方面派一部队兵力从兴隆正面佯装发起攻击,牵制住敌人主力,另一方面集中两个团的兵力从兴隆右边的百胜背发起突击。[1]正是由于红四方面军及时采取正确灵活的战略战术,才使得他们能在战役中快速的取胜。

营渠战役自9月22日打响到10月6日结束,共耗时14天。杨森部队二十军六个混成旅的兵力按纵深梯次配置,从巴中县属的玉山场、鼎山场配属起,由北而南,沿蓬安、营山、渠县、南充分布,直到岳池、广安一线。根据敌军兵力配置,红四方面军便采用从中央突破、两侧包围的作战方法,首先歼灭驻守玉山场、鼎山场的第二混成旅部队,进而向营山、渠县发起进攻。[17]在营渠战役过程中,红四方面军采取了避实就虚、乘胜追击、迂回作战、全线进攻的战法,例如在抢夺玉山场的过程中,红军采用了避实就虚、专打弱敌的方法破敌;在成功抢夺玉山场后,红军乘胜追击,攻取了鼎山场;在与杨森的第五混成旅激战时,乘胜向东南发展的红三十军被下令西向,迂回营山,集中兵力围歼了敌军。直至9月6日,杨森六个混成旅都遭受重创,剩余部队逃向嘉陵江西岸,营渠战役也到此结束。

宣达战役用时最短,共十一天。宣达战役的作战对象是刘存厚边防军,其有两师一路加一个独立旅,有十五个团,共两万多人。在通江东南德胜山的干部会议上,红四方面军的相关领导人便研究了宣达战役的作战方针:集中主力,从中央入手,直捣敌人后方,并从两侧进行配合,力争全歼刘存厚部。[17]在正确的作战方针指导下,红四方面军以出奇制胜、集中兵力突袭的方法一举突破了刘存厚经营的镇龙关、土地堡防线;红军在对草坝场强攻受挫后,立即调整战略,转到敌军侧后方发起进攻,对敌军形成包抄,并乘势消灭了守敌。

战役过程中正确灵活的作战方针是赢得三次进攻战役的重要保证。三次进攻战役胜利后,红四方面军缉获了大量军资,鼓舞了民众的革命热情,红四方面军队伍不断壮大,根据地的范围也得到了扩展,红四军和川陕苏区的发展到鼎盛时期。

(四)丰厚的经济基础

川东地区自然资源十分丰富,然而因地处大巴山区,自然环境恶劣,交通不便,经济水平并不高。“红四方面军进入川东之前,川东仍然以自给自足的经济为主,90%以上的民众从事农业种植,以土地谋生。”[22]粮食产量较低。不仅如此,还要遭受严重的赋税盘剥。与此同时,许多农村劳动力被迫拉上战场,使得农村劳动力匮乏,正常生产秩序被破坏,生产力水平逐年降低。因此尽管党在川东、川北地区想极力发展革命队伍,但是当时的经济条件不足以支撑建立一支强大的正规红军,除基本脱离生产进行战斗的川东游击军外,更多的革命力量则是以农会的形式存在,仍然保持农民身份,不脱离生产。

这种局面在红四方面军建立及扩大川陕苏区的过程中逐渐有所改变。仪南、营渠、宣达三大战役历经两个半月时间,不仅取得歼敌近两万的辉煌战果,更是获得了许多物资,提升了苏区经济实力。特别是宣达战役的胜利,使川陕根据地向东扩展近300里,将通南巴地区与川东游击根据地连成一片,总面积达到4.2万平方公里,总人口约500万,使川陕革命根据地进入鼎盛时期,成为全国第二大苏区。[23]同时“红军缴获了刘存厚兵工厂机器,造币厂铸币机器等机器设备,对红军的武器维修供应、苏区货币的充足和经济秩序的稳定都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24]这些设备和物资建成了红军长征史上最大的军需工厂,供给了红四方面军作战之需,有的设备还随红军长征在草地上继续生产,供给长征作战。

结语

在1933年8月12日至10月27日两个半月里,红四方面军主力红九军、红三十军及红三十一军在张国焘、徐向前等领导层的带领下主动向仪陇、南部、营山、渠县、宣汉和达县等地发起进攻。经过激烈的作战,红四方面军终于赢得了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常常是分析战争取胜的重要因素。就三次进攻战役来看,红军的取胜虽然在“地利”方面不及川军(四川地理环境、自然环境对刚刚入川发展的红四方面军而言没有优势可言),但是能够充分利用“天时”,即利用四川军阀林立,矛盾重重,为争夺地盘时常混战不休之机,不仅找到了立足之地,而且拓宽了发展的空间,并利用其矛盾给敌人予以各个击破;也利用“人和”的优势,表现在党在川东、川北地区打下的坚实组织基础,在促成人民积极参与革命队伍和取得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生活在军阀混战下的百姓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积极为入川和三次进攻战役中的红军提供兵源、物资支持和敌情状况,为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提供了强大的群众基础。占据了“天时”“人和”的红四方面军再加上战争中正确灵活作战方针的运用和获得的丰厚经济基础的支持,最终以较少的牺牲较快地取得三次进攻战役的胜利。

红四方面军在三次进攻战役中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巩固和扩展新建立的川陕苏区根据地。三次进攻战役的获胜冲击了四川军阀在川的地位,提高了红军在川的声望,使得红四方面军和川陕苏区发展到鼎盛时期,也为随后取得“反六面围攻”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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