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东
(北部湾海洋文化研究中心;中共钦州市委党校 广西 钦州 535000)
合浦南珠细腻凝重,光润晶莹,璀璨夺目。被历代皇朝列为“贡品”。史载:“合浦珠名曰南珠,其出于西洋者名曰西珠,出东洋者名曰东珠。”合浦南珠因其凝重结实,浑圆莹润,质地上乘而被冠以珍珠之首的殊荣。[1](P882)合浦采珠业最早始于周代,盛于汉代。在周代,居住在合浦地区的少数民族西瓯族就将采集的珍珠作为珍宝进献周王室。在汉代文献《盐铁论》中有云:“珠玑犀象,出于合浦”。[2](P16)西汉时京兆尹王章妻子被徒合浦,后“营珠发家”。到东汉时合浦采珠业的发展更为繁盛,这时的合浦采珠业也开始由原来的民采转为官民合采,这时的官府也开始介入合浦采珠业,合浦采珠业自秦汉时期开始正式发展开来。
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 年),统一岭南,置南海、桂林、象郡。合浦境属象郡辖地;元鼎六年(公元前111 年),汉武帝平南越,划出南海、象郡交界地方置合浦郡。在汉代,合浦珍珠贸易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当时合浦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汉书》有云:“合浦产大珠,其质地上乘,商旅往来如麻”。在当时中原商贩不断往来合浦郡,采购珍珠,同时带来各种中原物品,促进了当时合浦地区与中原先进文化地区的经济和人文交流。
两汉时期的合浦郡,地处我国的南部边陲。距离中原有数千里之遥,有高山阻隔,为荒蛮之郡。虽然灵渠水路的开通便利了合浦地区与中原地区的往来,但水路往来数千里,受制于当时的造船技术的限制,船只难以在狭长河道开展频繁和大规模的贸易。而且水路也多仅限于官府开展官方贸易,漫长的水路运输并非一般中原商人能力所能企及的,绝大多数的中原客商只能通过陆路与合浦地区开展贸易。当时的中原地区并没有一条可以直接进入合浦郡的通道,往来合浦地区的中原商旅大多数是依靠自我开拓、翻越高山、穿越密林的方式进入岭南到达合浦,同时还要克服岭南地区瘴气的威胁,整个旅途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和艰辛,每一次往来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古代往来合浦的商旅在每次出行前都会将家里的妻子儿女及其它身后事安排妥当,以防不测。两汉时的合浦郡北辖至今天广西北流市桂门关,古时进入桂门关则意味着进入了岭南地区,即我国古代贬谪仕人眼中著名的“鬼门关”。由于古代岭南地区瘴疠的原因相当一部分进入者会有来无返,鬼门关由此得名。足见在两汉时期往来合浦,从事合浦珍珠商业的中原商旅是何等的艰辛,他们对促进两汉时期合浦地区经济的发展和两地文化的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秦代,许多来自北方地区的移民随着秦始皇平定岭南的军队来到合浦;两汉时期,许多流放的北方官员和中原商客纷纷涌入合浦地区。他们与合浦当地少数民族一道开发合浦,繁荣了合浦地区的采珠业和珍珠贸易,促进了古代合浦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
三国鼎立时期,东吴在我国南方建立了政权,合浦采珠业被东吴政权用来作为扩充经济来源的一个重要渠道。为了占用合浦地区的珍珠资源,东吴政府开始禁止当地少数民族居民从事采珠,同时禁止珍珠的民间交易,合浦采珠业开始为官方所垄断。吴人万震《南州异物志》记载:“官禁民采珠”。由于民间采珠为官方所禁,合浦地区的珠民生活陷入贫困,导致民不聊生,商旅断绝,给合浦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极大的破坏。到西晋时期这种局面才开始有所改变,开始有条件开禁。《晋书》有云:“太康初,刺史陶璜上书,奏请开禁采珠,以所采量取之,诏准之”。即官府按一定的比例对珠民所采珍珠进行抽取,这既保证了政府财政的收入,改善民生,客观上又促进了当时合浦采珠业的发展。
东晋时期,晋室南渡,东晋王朝偏安江南。此时的中国北方虽然有五胡乱华,战乱不断。但东晋王朝统治下的我国南方地区却相对安定,随着大量来自北方地区的人口不断南迁,合浦地区经济社会得到了较快的发展。这时的东晋王朝的统治者和此后的宋、齐、梁、陈等朝代的统治者都极度贪婪,也加紧了对合浦地区珍珠的搜刮。为此,还出现了“割股藏珠”、“梅岭飞珠”的传说:南朝时期,梁武帝派太监赵兰到合浦搜刮宝珠,太监到了合浦之后,胁迫珠民海生冒死下海搜到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太监赵兰北返至合浦梅岭(今风门岭)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夜明珠逐去。后来太监为了带走这颗夜明珠不惜用刀割开自己的大腿肉,企图将夜明珠放入其中带回,最后还是因为失败而无奈被迫吞金自杀。关于合浦南珠的各种神话传说虽然极富神奇色彩,但集中反映了古代合浦人民反抗封建统治者贪婪和残暴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隋唐时期,由于早期政治清明合浦采珠业持续繁荣,这时官不与民争利,许民自采。隋朝时期,人们已经对专门从事采珠的人称为“珠户”,将珍珠的主要产区称为“珠池”。合浦采珠业开始发展到了比较高的水平。唐中期以后,由于封建统治者的贪婪无度,开征“珠役”更是给合浦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同时过度的开采给合浦采珠业带来了巨大的破坏。随着唐代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权贵阶层对合浦南珠的需求量也与日俱增,开始严禁合浦南珠的对外贸易。唐德宗建宗元年,“敕诸锦、罽绫、罗、縠、绣、织成、细紬、丝、布、牦牛尾、真珠、银、铜、铁、奴婢等不得与诸蕃互市”,将珍珠列为对外贸易的禁品。可见唐中期以后,合浦南珠已不能通过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进行对外贸易,也正是这一时期广州海上贸易的兴起逐步取代了交趾航路,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广州地缘位置要远优于合浦,更适合于商品货物的流通和远洋航行。唐代以后,海上丝绸之路开始逐步东移,合浦海上丝绸之路开始走向没落,到宋元时期,合浦港已近荒废。
合浦海上丝绸之路的没落对合浦地区经济社会和采珠业的发展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主要是它打破了原有的平衡,采珠业是古代合浦地区的支柱产业。珍珠贸易是以“丝、货”易珠,讲究的是在市场规律下的自然公平贸易,而合浦海上丝绸之路的没落和东移导致“丝、货”不进,珍珠外流转为官府的强取豪夺。摧毁了原有的经济基础,商贾不进,并且由于封建统治者的贪婪给古代合浦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和合浦采珠业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总体而言,在隋唐时期,合浦采珠业还是得到了比较自由的发展,珍珠贸易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和繁荣。隋唐时期文人雅士辈出,合浦南珠又为其所重,经常能出现于脍炙人口的诗句成为合浦地域文化的代表。
在宋代,合浦采珠业开始延续唐代的繁荣继续进行,这时经过长时期的捕捞实践,珠民们已经积累了丰富的采珠经验。开始发明先进的采捕工具,进行工具采捕。宋时有人发明了兜采法,据《天工开物》记载:“宋朝李招讨设法以铁为钩,最后木柱板口,两角坠石,用麻绳作兜如囊状,绳系舶两旁,乘风扬帆而兜取之,然亦有漂溺之患,今疍户两法并用之”。[3]在清代,人们还发明了用筐拖的方法,根据清人李调元的《南越笔记》记载:“采珠之法,以黄藤丝棕及人发扭合为缆,大有三四寸,以铁为耙,以二铁轮绞之缆之,收放以数十人司之,其缆系船两旁以垂筐,筐中置珠媒引珠。”先进生产工具和先进方法的使用,大大地降低了采珠的风险,提高了采捕效率。
元代先后两次在合浦设置采珠都提举司,首开官府直接参与采珠的先例。明朝时期,官方开始大规模开办采珠业,朝廷开始投入巨额的经费修建各种用于采珠的设施,并开始雇人进行采珠,但多为得不偿失,耗费巨大。这种官办采珠不但耗费了大量的国家财富,同时还给人们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给合浦南珠资源带来了严重的破坏。这种官办采珠的方式一直延续到明朝的灭亡,才宣告结束。清朝初年,合浦南珠资源已所剩无几,“珠户”、“疍民”无以为继,清雍正时期下诏准革除疍民贱籍,许其另谋生路。乾隆年间再次下诏在合浦进行采珠却所获无几,不久遂罢,可见在清代,合浦珍珠资源已近枯竭。
合浦采珠业由秦汉时期的兴起和繁荣,魏晋时期的进一步发展,隋唐时期的兴盛,再到宋元时期的衰落。合浦采珠业走过了两千多年的历史。合浦珍珠品质优良,光滑圆润,质地上乘,是古代合浦采珠业得以兴盛的原因。而合浦采珠业的衰落与人为因素、自然地理因素相关,而海上丝绸之路的东移更是加速了合浦采珠业走向衰落。
而关于合浦采珠业由盛转衰的原因,目前比较流行的看法是由于封建统治阶级的贪婪,无节制地进行索取,是导致合浦采珠业由盛转衰的主要原因。当然这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特别是明朝中后期,明朝政府直接在合浦地区开办珠池,其中比较著名的官办珠池是白龙城。官办珠池的开设,对珠贝生存环境的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官办采珠,采取的都是成千上万人的集体性采珠,珠民在官府的胁迫下每一次下海往往有多则上百人失去生命,人民迫于无奈可谓万命沉深渊采一珠。明代诗人张瑶诗云:“曾驱万民沉渊底,争似当年去不还”。明嘉靖年间先后进行了四次大规模采珠,两广巡抚林富给嘉靖皇帝的奏疏《乞罢采珠疏》中直言“以人易珠”。这种“以人易珠”、杀鸡取卵的采集方式,不但给人们带来沉重的负担,更重要的是影响了珍珠母贝的生存,导致珍珠数量急剧减少,封建统治阶级的贪得无厌激起了“珠民”的反抗和暴动。同时珍珠贸易业的过度发展也是导致这一状况的重要因素,自东晋时期合浦地区出现了专门用于进行珍珠贸易的“珠市”后,合浦珍珠贸易业开始逐步走向完善,规模也开始不断的扩大,珍珠的需求量也不断地扩大。但合浦海域珍珠并没有增多,需求的扩大导致盲目的采集,从而导致了珠贝数量的大量减少,也是导致古代合浦采珠业走向衰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地位于西汉时期被官方正式确立,这一时期海上贸易的繁荣带动了合浦采珠业的进一步发展,合浦采珠业的发展也在汉代达到了顶峰。合浦采珠业早期主要是与中原客商进行贸易,而海上丝绸之路开辟以后,珍珠贸易开始有了新的贸易对象和市场。从近年来发掘的合浦汉墓中出土的大量来自古代波斯、印度等地的琉璃玛瑙等外来物品可以看出,古代合浦珍珠贸易已随着海上丝绸之路远抵中东和北非。汉代合浦港的兴起和繁荣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密切相关的,由于北部湾是半封闭的海湾,可沿由南海西部的海岸线直抵东南亚、中东甚至北非地区沿岸。汉代以前,由于造船技术水平低下,船只无法直接进行远洋航行而且有着巨大的风险,因此近距离的沿海岸航行是理想和可靠的航行方式。唐朝以前,我国的丝绸之路贸易主要以陆路为主,合浦港已能充分满足当时海上丝绸贸易的需求。但唐代以后,由于西部地区战乱不断,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势力崛起,占据了欧亚大陆的咽喉,中断了与欧洲的陆路贸易往来,导致陆路贸易受阻,传统的西域陆路贸易通道已不可用。且陆路并不适合于陶瓷等易碎物品的运输,而我国出产的陶瓷又在世界各地特别是欧洲广受欢迎。在这一时期,我国造船技术有了很大的提高,为远洋航行提供了坚实的保障。随着唐宋时期经济中心的进一步向东南沿海地区转移,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得到了快速发展,广州、泉州先后迅速发展成为新的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在唐代,广州已发展成为东方第一大贸易港,大量来自中原地区的丝绸和陶瓷制品转而通过广州开展对外贸易,从近年来“南海一号”宋代沉船打捞的大量珍贵陶瓷可以得到有力的明证。合浦港也随着海上丝绸的东移而走向没落,导致的后果是正常珍珠贸易业转为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强取豪夺,人民已较少能从采珠业中获利,随之而来的是竭泽而渔、民不聊生和对经济社会的严重破坏。
同时根据近年来广西的一些地理工作者考证,合浦海域的地理变迁也是导致合浦南珠资源减少的重要原因。在宋代,现合浦县城西南角一带依然是一片汪洋大海,这个可以从苏东坡在现今合浦县城廉州西南角的海角亭的题词“万里瞻天”中可以得到部分体现。[4]合浦地区自明朝后期以后,陆地平面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上升,而陆地平面的上升致使原本许多适合于珍珠母贝生存的浅滩上升为陆地。[5](P273)导致了珍珠母贝生存空间的减少,使原本许多生活于合浦海域的珍珠母贝开始逐渐地迁徙到附近的越南近海,发生了第三次珍珠母贝大迁徙,明代以后,合浦附近海域已几乎无珠可采。
合浦采珠业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可以说合浦采珠史是合浦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史中的重要部分。导致合浦采珠业由盛转衰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总的来说,在人们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要注重自然环境的保护。防止向自然的过度索取,是每一个时代发展进程中都必须遵从的自然法则。
当前学术界关于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开辟的成因尚有争论,但值得思考的是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繁盛于汉代,始于周秦。而合浦远离当时中原地区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古代交通不发达且往来数千里,对于秦汉时期的中央政府来说,政治意义是要远大于经济意义的。而合浦缘何能成为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灵渠的开通和南流江的水路是其一,合浦古代外贸活动的进行一定程度上依赖于采珠业的发展和交通的便利。[6]采珠业的发展与丝绸贸易的推进客观上激发了“向海意识”促进了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与繁荣。
合浦采珠史是一部“珠民”的血泪史,采珠是一项极为艰巨和危险的工作,珠民几乎不带任何防护深潜进入十多米的深海水中采取珠蚌,还要随时面临着鲨鱼的威胁。据史料记载,明代以前北部湾及琼州海峡一带鲨鱼出没极为活跃,合浦珠民时常受到鲨鱼的攻击,往往水面浮上一丝血水,则知凶多吉少。恶劣的环境造就了古代合浦人民坚强的向海意识,在古代人们的心目中海洋是变幻莫测让人敬畏的,海洋成为了横在古人面前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人们在面对海洋时往往难以迈开求知的步伐,却往往又激发出人们无穷的探索欲望。而古代合浦珠民不顾生命危险以“生命易珠”对海洋的探索激发了合浦古代人们最早的海洋意识,人们开始意识到海洋可以被征服,“珠民斗海怪”等神话故事虽然有着许多的神奇渲染色彩,但也生动地反映了古代合浦人民不屈不挠的“向海精神”。随着珍珠贸易和丝绸贸易的不断发展,人们的“向海意识”开始向更深的广度推进,推动了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总体而言,正是采珠业的发展激发了古代合浦先民最早的“向海意识”,是我国北部湾光辉灿烂海洋文明的开端,为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与繁荣奠定了基础。
汉代合浦采珠业的发展非常繁荣,合浦南珠以其珍贵的价值和优良的质地被作为向朝廷进贡的稀世珍宝,合浦珍珠闻名海内又是朝廷贡品自然吸引了中原客商不远千里来到合浦。可谓有需求就有供应,古代合浦地区建立了“珠市”进行珍珠贸易,而汉代中原地区盛产丝绸,合浦地区珍珠贸易的繁荣自然也带动了中原丝绸制品的南进。随着珍珠贸易业的不断发展,中原丝绸也随着珍珠贸易不断进入合浦地区,来自中原地区的大量丝绸制品大大超出了合浦地区的少数民族所能消耗的极限,必须另寻销路。而合浦优良的天然港口恰好满足了丝绸外销的需求,一定程度上促成和繁荣了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
古代合浦地区的采珠业自汉代开始繁盛开来的同时也不断促进了合浦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自两汉以来,合浦采珠业对合浦地区经济的影响可以说是起到先导性和主体性地位的作用,并从汉代开始随着采珠量的增加,伴随着珍珠的商业也不断发展开来。东晋时期合浦地区还出现了专门用于进行珍珠交易的“珠市”,中原地区的商旅也不断往来合浦地区,在进行珍珠贸易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中原丝绸制品和其他商品,促进了合浦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同时合浦作为两汉时对外贸易的港口,也离不开合浦采珠业的发展。汉成帝时,京兆尹王章妻子被流放合浦,而由于其妻子善于经营,在合浦当地从事珍珠贸易,逐渐积累了巨大的财富,数年间竟“产珠致产数百万”。[7](P772)“合浦南珠”依靠优良的质地外加各种神话故事的不断渲染价值飞涨,古代合浦早期的居民中的“客民”,是秦代北方移民的后裔,为古代合浦“四民”之首。[8](P48)“客民”有着较高的文化知识水平,他们不再从事农业生产劳动,主要从事珍珠贸易发家致富。明代王士性在其所著的《广志绎》中记述:廉州中国穷处,其俗有四民:一曰客户,居城郭,解汉音,业商贾。明朝时期的廉州即为合浦。“客民”的出现说明了在汉代,珍珠贸易和丝绸贸易的发展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平,为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和繁荣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采珠业和珍珠贸易的发展极大地促进了古代合浦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商业贸易十分繁荣,成为我国南疆的富庶之地。商业贸易的发展对从合浦起航的远洋贸易发展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9]两汉时期,统辖两广地区刺史的治所均设置于合浦郡,使合浦成为当时岭南地区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为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持续繁荣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东汉合浦太守孟尝,《后汉书·循吏传》云:“孟尝学识渊博,立志以天下为自任。孟尝举孝廉而仕,初任徐闻县令,后任合浦太守。合浦郡海出珠宝,原宰守并多贪秽,采求无度,珠遂徙于邻境交阯郡界。及孟尝赴任,革易前弊,未逾岁,去珠复还。”[10](P167)东汉时期的合浦郡地处荒蛮之地、山高地远、濒临大海,不产谷物,距离东汉都城洛阳有数千里之遥,合浦人民以采珠为生。孟尝之前的历任太守大多贪得无厌,毫无节制地搜取珍珠,与民争利,致使当地人民无以为生,饿殍遍地。孟尝到任后革除弊政、为民谋利,留下“合浦珠还、万民称颂”的千古美名。自孟尝以后,历任合浦太守多能秉持孟尝遗风,清正廉洁,政治清明。汉灵帝中平元年,贾琮受任交趾刺史,在任三年,励精图治,招抚荒散,蠲复傜役,简选良吏,使交趾合浦地区成为汉末最安定的地区。且古代合浦地区较少受到战乱的侵扰,虽然当地少数民族时有叛乱,但规模较小,影响甚微,加上朝廷的严厉把控,总体而言社会比较安定,珍珠贸易得以繁荣发展。而此时的合浦珍珠已不仅仅是被用来交换粮食的物品,而是随着丝绸贸易通过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远赴东南亚、中东乃至北非。古代合浦地区与中原商品贸易的频繁往来为汉代合浦成为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基础。
采珠业从两汉时期开始蓬勃发展,历经两千余年,对我国古代合浦地区的少数民族可以说产生了十分重大的影响。由于采珠业带动了珍珠贸易业的发展,中原商旅不断往来合浦地区,打破了合浦地区与外界隔绝的状况。[11](P8)促进古代合浦地区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对当地的文化和人口结构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古代合浦地区在西汉时期主要居住着我国古代壮族的先民,即俚人,深居远村,不解汉语,惟耕垦为活,为百越人乌浒族后裔。还有一部分舟居穴处,仅同水族,亦解汉音,以采海为生,当时的人们把这一部分一部分人称为“疍户”。[12](P414)还有一部分为东人,杂处乡村,解闽语,业耕种,从福建、江西一代迁徙而来,并带来了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也就是客家人。两汉以后,随着珍珠贸易业的持续繁荣发展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大量来自北方的外来人口也不断地涌入合浦地区,两汉时期,合浦地区就是中原朝廷官员重要的贬徙地,其中不乏王公大臣、外戚贵胄,他们主要从事商业贸易,称为“客民”,共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四民文化”(客民、东人、俚人和疍户)和稳定的人口结构。[13]近几年来,在合浦发掘的不少汉墓中,出土了不少产自中原的丝织品和青铜器,甚至还出土了高粱酒。众所周知,高粱是我国北方才种植的作物。可见当时合浦地区与中原的贸易已不仅仅局限于一些生活必需品,还传播了中原的酒文化。与此同时,在发现的一些合浦古代建筑遗址中,也体现了中原建筑文化的风格特色。来自中原的人口的大量涌入并开始在当地定居下来,逐渐地改变了古代合浦地区单一的人口结构状态,同时也改变了当地的传统文化,不断地融入了新的文化元素,使当地的文化融入了许多当时中原的文化因素,形成了新的文化体系;打破了古代合浦地区少数民族原始的农耕经济格局,为外向型发展——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奠定了人文基础,改变了古代合浦地区民族文化和人口结构单一的状态,形成多元一体格局。
合浦采珠业的发展至今已有近两千多年的历史,从秦汉时期的蓬勃发展,隋唐时期的空前繁荣到宋元明清时期的衰落,采珠业——这一古代合浦支柱产业发展的兴衰无疑反映了我国古代合浦地区经济发展的历程。可以说合浦的采珠史就是古代合浦经济社会的发展史,同时也深刻反映了我国古代南方少数民族人民生存和发展的历史,合浦采珠业的发展为合浦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和繁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合浦采珠业的兴衰也给当代社会发展道路的选择提供了一面历史的镜子,启示我们在追求经济发展和经济利益的同时要重视对生态的保护,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自然的和谐共生,牢固树立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保持自然和生态环境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