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恩洁,杨舒宸,王 琰,何若尘,陈玉银*
(1.浙江省蚕种质量检验检疫站,浙江 杭州 310019; 2.浙江大学,浙江 杭州 310058)
蚕事风俗是我国劳动人民在长期栽桑养蚕制丝过程中智慧的结晶,是一份极其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蚕桑起源于中国,在五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栽桑养蚕习俗就是一条绵延不断的溪流在不断地渗透传承,形成了丰富多彩的风俗礼仪、诗歌散文、服饰艺术等特色符号,成就了蚕桑习俗的丰富内涵。蚕事风俗不仅丰富了蚕农们的文化生活,而且使蚕农们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的栽桑养蚕新技术得以在更广泛的空间里传播传承,也是我国的蚕桑产业一枝独秀并随几千年文明史延续至今的重要推动力。蚕农们在长期的生产实践过程中,通过对蚕性的不断观察和研究,探索出了一整套栽桑养蚕习俗流程,这些习俗对后世蚕桑业推广发挥了重要指导作用。本文介绍了各地区传统蚕事风俗,意旨使读者对相关蚕桑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并推动蚕桑文化的传播与发展。
“男耕女织”作为中国最为传统的家庭模式,成为了太平盛世里和谐美满的代表性意象。蚕桑与农耕,一个管着百姓的穿,一个管着百姓的吃,占据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半壁江山。而农耕生活意味着当年的劳作收成对于家庭的影响是巨大的,在科技尚未发展的远古时代,诸如不良天气、病虫害等都会严重影响到当年的收获,且当时对这些现象不可认知也没有解决手段,于是先民们自然而然地想象了许多控制生产的神灵,向神灵祭拜祈求保佑,逐渐形成了独特的神灵崇拜文化[1]。
马头娘,中国神话中的蚕神,相传是马首人身的少女。据《通俗编·神鬼》引《原化传拾遗》记载,古代高辛氏时,蜀中有蚕女,父为人劫走,只留所乘之马。其母誓言:谁将父找回,即以女儿许配。马闻言迅即奔驰而去,旋父乘马而归。从此马嘶鸣不肯饮食。父知其故,怒而杀之,晒皮于庭中。蚕女由此经过,为马皮卷上桑树,化而为蚕,遂奉为蚕神。马头娘,又称蚕花娘娘、马明王,是被中国各地蚕农广泛崇拜的一位蚕神,从杭嘉湖地区到山西,从辽东到广东,几乎全国各地的蚕农都将马头娘作为主要的祭祀对象。久而久之各地也形成形式多样的祭拜蚕神的风俗[2]。
在浙江的杭嘉湖地区,悠久的丝绸生产历史也孕育了繁多的蚕桑风俗[1],其中最重要的节点是准备孵蚕之前,约清明节前后,会进行“祭蚕神”的活动。此时往往田地里还没有撒种,人们抓住最后的时机放松一下,因为不久后就要开始一年的辛劳。如素有蚕乡之称的浙江桐乡,“接蚕花”的仪式就是在这个时候举行[3]。仪式开始,先由男主人或民间歌手将一张蚕花纸和一张水印木刻的蚕花娘娘交给女主人,同时还要唱道:称心如意,万年余粮;蚕花码、蚕花纸,头蚕势,二蚕势,好得势;采得好茧子,踏得好细丝,卖得好银子,造几埭好房子。唱毕,女主人便将蚕花纸和蚕花娘娘像收藏起来。接蚕花期间,妇女孩童头插蚕花,以示迎接蚕花娘娘的诚意。此外,还要在蚕室门窗、蚕匾、蚕架上遍插纸花,以期蚕茧“满室花开”。另一个重要的节点是蚕茧丰收之时,辛苦劳作有了结果,蚕农们感谢蚕神的保佑,称之为“谢蚕神”。如前面所提的桐乡蚕农,等到蚕茧丰收并卖得好价后,就要把“接蚕花”时收藏起来的蚕花纸和蚕花娘娘像再请出来供奉,感谢蚕花娘娘一年的保佑,也称之为“谢蚕花”。
浙江义乌传说是马头娘的诞生地,在每年的蚕花娘娘生日:腊月十二,要隆重祭拜,为蚕花娘娘做生日。用纸或者泥塑一匹马,上面驮着蚕花娘娘,还要用红、青、白三色的米粉团做成桑叶、丝束的形状摆在周围。人们相信为蚕花娘娘过完生日后,来年春天就可以获得好收成。
除了在家中祭祀蚕花娘娘外,在一些地区,蚕农们会在特定的时节聚集在一起,进行群体性的祭祀娱乐活动,也就是庙会。如:湖州含山蚕花节,德清新市蚕花庙会等。
农历三、四月是养蚕的季节,故而又称蚕月[4]。蚕月将至时,妇女们都会洗净蚕具、打扫庭屋、沐浴清身,以专心养蚕。早期的蚁蚕孵化工作都要由姑娘操作,将蚕种布片订于身上棉衣后背夹里,整个过程比较严格讲究。春蚕于清明浸种,谷雨收蚁,四眠之后上蔟收茧,收茧之后缫丝。缫丝工作一般于小满时节开始进行,故有“小满见新丝”等谚语。从收蚁至缫丝完成大约需要四十天左右的时间,养蚕的过程短暂而繁忙,蚕事风俗丰富多彩。
过去,蚕桑生产在农家经济收入中占有很大的比重,全社会都予以高度关注,这从“蚕熟半年粮”、“养蚕用白银,种田吃白米”、“以蚕桑为急务,蚕或不登,举家俱哭,盖全家以养蚕为耕耘之资”等古语中可见一斑。蚕月里,亲邻间不往来,只可在河埠头洗衣、淘米时相互询问蚕讯。连官府的征收也要停止,以保障蚕事顺利、不受干扰。《西吴枝乘》中记载的“吴兴以四月为蚕月,家家闭户,官府勾摄及里干往来庆吊,皆罢不行,谓之蚕禁”,说的便是这个现象。为示蚕禁,蚕农们常以红纸书“育蚕”或“蚕月知礼”等字贴于蚕房门上,或在蚕房边插桃枝或山茶花以避“冲克”。有的地方的蚕农还会在廊下围草帘子,隔一段插一条柳枝。以上习俗均称“关蚕门”。到采茧时才开禁,俗称“开蚕门”。
自古以来民间生产大都伴随各种各样的禁忌,但是像养蚕那样禁忌之多,却是罕见的。清朝《幽风广义》记载:“蚕室一切禁忌开列于后:蚕属气化,香能散气,臭能结气,故蚕闻香气则腐烂,闻臭气则结缩。凡一切麝、檀、零陵等诸香,并一切葱、韭、薤、蒜、阿魏等有臭气之物,皆不可入蚕室。忌西南风,忌灯火纸燃于室内,忌吹灭油烟之气,忌敲击门窗、箔槌及有声之物,忌夜间灯火射入蚕室窗孔,忌酒醋入室并带入喝酒之人,忌煎炒油肉,忌正热忽着猛风暴寒,忌饲冷露湿叶及干叶,忌沙燠不除。以上诸忌,须宜慎之,否则蚕不安箔,多游走而死。”
在生产力和生产技术发展有限的过去,农业歉收会随各种不可预测的原因而发生,于是劳动人民就把一些可能对农业丰收产生负面影响的语言、文字忌讳在生产过程中出现。久而久之,这种禁忌就成为一种风俗现象,并对乡民们的日常生活产生强烈的渗透力。栽桑养蚕实践中的很多语言禁忌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蚕乡人的语言习惯,有时候为了避开某些字不说,只能改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字来表达,甚至将容易引起这些字词联想的字也忌讳说出[5]。例如与蚕病有关的语言禁忌有:蚕得血液型浓病时蚕体膨大浮肿,因在吴语中“虾”音与“浮肿”同义,所以“虾”不能叫虾而叫做“弯转”。蚕得空头病时叫“亮蚕”,因此“亮”字也忌讳,于是“天亮了”就说成“天开眼了”;蚕得真菌病时叫“僵蚕”,因此“酱”不能叫酱而叫“咸酸”,“酱油”叫“颜色”,“姜”叫“辣烘”;“四”与“死”谐音是大忌,这就是为什么发育到四龄眠期的蚕不叫“四眠”而叫“大眠”。可以说蚕农的语言禁忌是五花八门,不胜枚举。
各地的蚕俗还有很多,如望蚕信和食蚕团[6]。江南人民向来讲究礼节,蚕农们更是注重蚕俗礼节。蚕月里不仅蚕事忙碌而且有许多禁忌,因此亲朋好友间一般也不往来。当过了蚕月的繁忙,蚕茧丰收时就流行望蚕信的礼节。望蚕信,有的也叫蚕开门或望山头,也就是这个时候可以相互交流生产活动,分享丰收的成果和喜悦,增进感情。这也充分体现了蚕农们崇尚礼节、重视友情的高尚品德。还有就是在蚕发育至三眠后,这时蚕宝宝尚未进入大量食叶阶段,蚕事还没有那么忙碌,为了求得蚕神的福佑,蚕农用米粉制成粉团来祭蚕神,并分赠邻里亲友,这叫做“食蚕团”。
辽东地区是中国柞蚕的主产区,柞蚕茧生产量高达全国的70%,主要范围是辽宁省的本溪县、岫岩县、桓仁县、宽甸县、凤城市等东部丘陵山区,其柞蚕的放养历史已有300多年。柞蚕放养在室外,加之当时的科技水平所限,基本上是粗放经营,依据年份的好坏产量极不稳定。蚕农们为了祈盼有个好收成,寻求神的保护而形成了诸多蚕事活动,大多辅以迷信色彩的主观意识行为并延续下来,逐步形成了一种蚕俗文化[7~8]。
每逢养蚕收蚁前大约在五月初和农历七月半左右,蚕农们会在自己放养柞蚕的蚕场的中下部,用石块或砖砌一个简易的蚕姑庙,庙前立一杆,摆上贡品,很严肃的跪在庙前,上三炷香磕三个头,然后庄重的许下自己的心愿,祈求蚕姑保佑。养蚕结束后,如果获得丰收,那么蚕农就会选一个吉日,到庙前杀一头猪或一只红公鸡,并把血洒在庙前,用肉招待帮过忙的亲朋好友和蚕事活动联系的客人。蚕农们深信如果不还愿,下一次的许愿就不灵验,甚至蚕姑还会惩罚自己,也许会颗粒无收。
一年的蚕事活动结束后,蚕农们会对下一年的蚕事活动进行预测。在辽东山区,每逢农历腊月廿三,家家都要请灶王爷牌位,试图在牌位中查看下一年的农事、降水、蚕事等征兆,一般是依据日历牌中正月里每日的天干地支之组合,来预测来年蚕期主管是哪一位蚕姑和柞蚕的叶量。传说中的“蚕姑”有三位,通常有这样的说法:“二姑勤、大姑懒、三姑有蚕不做茧”。按当年所属地支确定其中的一位。从字面上看“二姑看蚕”是好年份,“三姑看蚕”可能就没有收成。另外,从老黄历上,按农历正月里每日所属天干和地支中的“卯、己”来预测蚕的食叶量。柞蚕的食叶量确实因年份不同而差异,并与生长发育及产茧量有关。其原因主要与当年的光照、降水和温度有关。如在6~8月份发生高温、干旱,导致柞树休眠,就会相对延长生长期,柞叶的蛋白质、糖等营养成分含量相对较高,蚕的食下量就相对偏少。如果当年雨水偏多,则光照就少,柞树早烘,干物质含量相对偏低,蚕的食叶量会相对较多。但上述预测是否与实际情况相符有待考证。
在蚕事活动中多喜好红色,不仅仅是红色代表喜庆,并认为又有避邪作用。所以在整个放养过程都要用红布条来装饰:如蚕农购买种茧时在茧筐、茧架、茧袋口处都要系上红布条,用红布条扎卵袋口,蚕场内插红布方形旗等等。同时有很多禁忌:如孕妇、经期妇女、戴孝的人和丧偶者是不能从事蚕事活动的。遇见从山上回家的养蚕人打招呼时不能说“你下山了”,否则会让人感觉你说他的蚕死光了,不用再管理了。遇见摘茧的蚕农回家,不能说“快摘完了吗”,否则会误解为你觉得他家蚕茧收成不好,所以很快就采摘完了。
广东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起点,在对外经济文化交流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虽然出现蚕桑生产的时间相对较早,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北方蚕桑重地逐渐衰弱,蚕桑业中心日渐南移。明代后期广东开始出现“桑基鱼塘”的生态农业形式,而清代中期以后珠江三角洲更是与江浙杭嘉湖地区、四川一带形成当时全国的三大蚕区。从明、清到近代,顺德、南海集中了华南最大的桑基鱼塘区,曾是最发达的机器缫丝业集中地。当地的人们为了蚕桑生产祈福,兴起过蚕神拜祭的民俗。当年“门外桑田青不断,大家争拜马头娘”的情景,老一代蚕农仍记忆犹新。对明、清广东蚕业生产技术的总结与传播及蚕业习俗的记载,主要体现在《广东新语》的“八蚕”和广东古蚕书中。明、清以来,广东的蚕农们依据当地独特的生态环境,传承着大量习俗文化,包括祭拜、祛祟禳灾、蚕俗谚语等[9~10],蚕桑生产技术与蚕桑习俗交织在民众的劳作和生活中。
明、清时期,蚕业在广东珠江三角洲地区占据重要的地位,蚕神自然也就受到很多祭拜。明、清时期广东,主要祭拜的蚕神有马头娘、蚕姑、先蚕(或嫘祖)等。
乡村养蚕户在蚕忙时,必祭拜蚕神马头娘。祭拜形式有一家单独祭拜,也有整个村落或是家族大户隆重举行的祭拜仪式,有时甚至会请专门的神祭人员参与。此外,民间还有演戏酬神和请蚕神游街的习俗。竹枝词中有很多关于祭拜蚕神马头娘的记载,如清代樊封的《紫姑井》:“侬家旧住水云乡,占雨占风不怕忙。谁谓娉婷花解语?都缘虔祀马头娘”。清代潘有原的《河南杂诗》:“二月家家人采桑,养蚕蚕熟茧投筐。争焙新丝趁圩卖,赚钱归祭马头娘”等等。
粤人崇奉的诸神非常复杂,明、清时期广东供奉的蚕神也有对当地蚕桑生产做出过很大贡献的民间人士。像蚕姑神是民间传说中凌、马、邓三位育蚕能手,南海县供奉的邓宪忠是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因精通蚕技而被奉为蚕神。
养蚕人都深有体会,养蚕过程是十分细致的生产活动,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蚕农都明白养蚕的每个环节稍有疏忽就会严重影响收成,甚至蚕养到老熟的时间点,吃尽了该吃的桑叶,倾尽了所有的心血,但蚕儿就是不吐丝做茧,蚕农颗粒无收,欲哭无泪。更何况古时候的科技发展有限,养蚕户在养蚕过程中需格外小心,总觉得在蚕的生长过程中有些凶神恶煞作祟,因此就仰仗巫术、辟邪物或通过一些神秘的活动,防备和驱赶不利于养蚕而存在的“祟”和“灾”。
一般蚕农会用米粉捏成小的蚕茧,供奉在桑基上的蚕房中,每蚕造必拜。还有在农历每月的初一、十五要奉祀蚕姑,除了供香火,还供奉一种称为“炸软蛋”的食品。
除了祛祟禳灾,蚕农还需恪守诸多禁忌,包括从蚕神崇拜、养蚕过程、祛祟禳灾、语言和日常生活等各方面,虽然有很多是迷信的成分,但也不乏养好蚕的技术要素。如“蚕忌食湿桑故桑之收藏必置干爽之区均铺地面,勿使露风上”;“蚕之上箔,亦忌秽气,倘遇外来之新产新丧及孕妇看过,该蚕则每跃出沟外,而不结茧,宜用姜糖以解其秽”;“至于火药、串炮、煎炒及生秽、死秽等气悉宜禁忌”。这些禁忌就是为了保障干爽清新、整洁安静的育蚕环境。
顺德、南海是明、清广东最重要的蚕桑基地,蚕桑生产最为发达,也流传着众多养蚕俗谚。如顺德蚕谚:“种橙执金,种桑执银;种桑养蚕,银纸成篸;家种一亩桑,油盐唔使慌;春蚕不吃小满叶,夏蚕不吃小暑叶;小蚕吃薄叶,大蚕吃厚叶”等。南海蚕谚有:“墙边地边好种桑,蚕要朝朝处沙,地要天天扫洒”等。广东其他地区蚕谚还有:“莳田看秧,养蚕看桑;种竹十年利,种桑当年钱;三月三日晴,桑树挂银瓶;三月三日雨,桑叶无人取”等。《南国丝都:顺德蚕桑丝绸业的历史与文化》中记载顺德龙江南坑村的蚕神庙牌位旁边的对联是“起眠逢日午,成熟遇天晴”,表达了蚕农希望蚕的生长与天象气候完美匹配,将会带来最好的收成。明、清广东的这些蚕俗谚语都是蚕农对养蚕技术的总结,以口耳相传的方式流传,传承了古代劳动人民在桑蚕生产活动中的生产经验和集体智慧。
所谓的古泽州就是今天的阳城县和沁水县一带,古时候的阳城也称“获泽”,也是曾经中国的养蚕中心之一,其栽桑养蚕历史可上溯到商周时代,蚕桑业历史悠久。传说中的商代开国君王“成汤祷雨”于桑林的故事就在现今阳城县的蟒河镇,这里至今还保留着成片的古桑树林。沁水县南阳村家家户户栽桑养蚕,蚕桑作为一项传统产业在全村经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古泽州曾经是北方的蚕桑生产中心,由于地处太行山山区,交通闭塞,与外界沟通不便,因此也形成了其特色的蚕俗[11~13]。
在古泽州人们信奉的蚕神主要有三个,称做“三蚕娘娘”,分别是嫘祖即养蚕神、马皇后即地桑神、马头娘即天蚕神。每年农历三月三是阳城的蚕神节,蚕农们纷纷到蚕姑庙里上香拜蚕神。蚕桑在当时的经济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人们需要获取优质蚕丝,可限于当时的生产技术和条件不容易得到它,于是人们觉得蚕是种神奇的动物,就向蚕祈求,祈求它的保佑和支持。因此,人们也会把蚕本身当作祈祷、祭祀的对象。在希望神灵保佑的同时,随之也产生了各种禁忌。
古泽州的养蚕禁忌非常复杂,从养蚕开始一直到采茧都有众多规矩。养蚕一开始,蚕农就在家门帘上钉一块红布,提示这里要开始养蚕了,闲人免入。其目的是防止生人、外人、不吉之人闯入蚕房带来鬼怪或冲起晦气,按现代科学的理解是避免闲人带入病菌。蚕房内忌戴草帽,怕蚕“戴帽”(蚕体虚弱导致的半不蜕皮蚕);不可脱光衣服,以防蚕也不穿衣服(即各种原因造成的不结蚕茧);蚕娘在养蚕期间忌看戏,以防蚕翘头“看戏”不吃叶;如在蚕房周围出现蛇是吉兆忌驱赶;蚕房附近忌煤烟、油烟和腥味等。买茧时要把红布盖在茧上,并放两小块炭方可出门,以防蚕娘跟着走出门不归。
语言上的忌讳更为普遍,如看见死蚕要悄悄丢弃,不能说出来;在蚕房里不能谈“姜”,以防蚕得僵病;送客时不能说“走”字,怕把蚕神带“走”而影响收成;平素骂人的话“吃叶不结茧”,在蚕期为禁言,以防应验;还有忌叫唤哭泣,忌秽语淫词,忌争吵打闹等等。
传承了几千年的蚕俗是我国重要文化遗产,在社会文明和科学技术不断进步的今天,它也在传承的基础上不断的创新。比较典型的如浙江湖州的含山蚕花庙会和远古闻名的德清新市的“烧香市”,现已经发展成桑、蚕、丝、绸文化传承的综合性庆典活动。
含山位于浙北,地处吴兴、桐乡、德清交界处,相传是蚕花娘娘的封地。当地有个活动叫“轧蚕花”,就是每到清明节,含山附近养蚕的女性都要戴上蚕花(旧时用蚕茧壳做成再染上颜色,后用绢花,如今大多为塑料花)到含山走一走。因为有民间传说蚕花娘娘在清明节化作村姑踏遍含山,在山上留下了蚕花喜气,养蚕姑娘们脚踏含山地便可以把这蚕花喜气带回家去,保佑自家的蚕宝宝健康,蚕茧丰收。
轧蚕花的活动还包括抬着蚕花娘娘像“逛山”,去山顶的蚕花殿烧香祭拜蚕花娘娘,祈求蚕花娘娘保佑今年的蚕结茧又大又圆,得个蚕花廿四分。如今,这一传统已经成为湖州的重要文化节日,第二十四届含山蚕花节暨2019年含山“轧蚕花”民俗活动于4月5日至7日在浙江湖州市善琏镇举行,吸引周边数万余名蚕农、游客前来踏青“轧蚕花”。万人空巷共织丝梦之路,“祭蚕神”、“轧蚕花”的传统民间习俗,已不单单是属于蚕农的狂欢盛宴。这一传统的民间民俗活动正不断地在创新中得以传承发展,成为集文化、旅游、商贸于一体的综合性节庆活动,是南浔民俗活动和文化旅游的一张“金名片”。
德清新市的“烧香市”即现在的蚕花庙会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历史上有“西施送蚕花”的传说。新市人民为了纪念西施,乞求蚕桑丰收,每年清明举办盛大的民俗活动,一直沿袭至清末民国初年。1999年开始,德清县新市镇政府恢复了这一中断63年的民俗活动,并赋予了传统民俗以新的内涵。2019年4月4日,“丝路传经千古镇·运河启航新未来”为主题的第二十一届中国德清·新市蚕花庙会隆重举办,共计数万人参加了开幕式和花轿巡游。开幕式后,新任的蚕花姑娘登上花轿,沿着新市镇中心路段进行大巡游,把寓意吉祥如意丰收幸福的蚕花糖抛洒给路人,与观众近距离互动,祈福蚕农风调雨顺,祈福民间蓬勃发展。此外,蚕事才艺赛、古镇听社戏、科技助蚕桑等传统项目也一一开展。祭蚕神、祛蚕祟、拜火桑、轧蚕花、拉丝棉、背蚕娘等一个个充满民俗趣味的活动同时铺开,并设立了非遗文化展、丝路画舫游等系列活动,通过传统民俗节庆与非遗项目的结合,使蚕花庙会在传承中不断融合,诠释“传承不守旧,创新不离根”的艺术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