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立(上海,公务员)
我的朋友陈果给我打电话。陈果说,哥,我买不到火车票,你能不能帮个忙?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陈果说的是春节买火车票的事儿。我是在虹桥火车站附近上班,但这也并不表示,就一定能在那里很轻易地买到火车票啊。我说了这个情况。陈果说,哥,你要不试试,买从老家到上海的火车票吧,请老人来上海过年。到这边的票,应该好买。
上个春节,我回老家。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同龄人崔会滔家门紧闭,连着年三十、年初一、年初二,都没人在家。我忍不住问爸,崔会滔没回来吗?怎么他家里没有人在呢?爸说,因为回程票难买,去上海的票倒是好买,就让他爸妈一起去上海过年了。他们夫妻俩可是乐坏了,老早就开始买各种年货,还带了好多的蔬菜,还有红烧猪头肉。崔会滔爱吃小镇上的猪头肉,是从小就有名的。爸还说,他们夫妻俩,可正好去逛一下上海——爸说的不无羡慕,眼睛甚至感觉都放光了一样。平时我工作忙,也就从没请他们去过上海,去了,估计也没时间陪。我想着自己辛辛苦苦地买票,坐着拥挤到水泄不通的高铁一路赶回来,却似乎还不如那崔会滔孝顺。我又看了眼崔会滔家紧闭的门,心头倒是有些百感交集起来。
我的上司王薇,在一个午后把我叫了过去。坐在办公桌前的王薇,一脸纠结的样子,问我,你说怎么办才好?我迷糊了半天,在王薇断断续续的讲话中才听出来。这个年,王薇在犹豫要不要回老家,又怎么回去。年三十,王薇要在单位值班。年初三,王薇的女儿早就约好了和几个小朋友的活动。年初四,王薇的老公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战友聚会,据说,他们这批战友可有十年没见了——王薇问我,怎么办?怎么办?王薇知道我点子多,她但凡碰到一些解决不了的难题,都会选择听听我的意见,然后她会选择一个比较好的意见。这也是我一直觉得王薇适合做领导的原因。我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可以让老人来上海过年呢?王薇停顿了好几秒,突然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有道理啊——
这似乎也触动了我。
一个午后,我给家里打电话。电话是妈接的。我说,妈,过年,要不我接你们来上海吧。
陈慈林(浙江杭州,国企干部)
农历除夕那顿晚饭,俗称年夜饭。为了吃上这顿阖家团聚、热热闹闹的年夜饭,长年奔波在外谋生的游子,不管有钱无钱,都要回家过年。
与此形成强烈反差,十多年来我家的年夜饭却总是寂寞冷清的。有人曾戏言:全国人民的节假日,却是铁路职工们的假节日。自儿子参加铁路工作后,年夜饭的餐桌上,大多数时间有一份碗筷是空着的。
儿子在车站行车一线岗位工作,四班三运转的排班表有个规律:如果某年轮到除夕夜当班,连续几年可能都如此,一直要逢农历闰年才改变。儿子参加工作后,连续几年轮到除夕夜当班。某年逢农历闰年,却因工作需要转岗跟班半年。过年前,师傅请示领导后对他说:“跟班者除夕可以不上班,你今年可以陪父母吃顿难得的年夜饭了。”老伴听说很开心,特意加买了许多菜。
谁知车站动员尚未顶班的转岗职工报名,到客运段跑春运临客。跑贵阳的临客,往返一趟得四天,旅客大都是务工者,节前趟趟超员,有时连座位底下、厕所里都挤满人。列车到站后,站台上也挤满了背着大包小包,急着回家的农民工兄弟。儿子说,逢站关车门不但需要技术,更需要气力。
农历腊月二十七,儿子又出发了。除夕夜,桌子上满满八大碗,都是儿子爱吃的菜,但儿子要第二天中午才能回到杭州。
打通儿子的手机,说是刚在餐车吃好年夜饭,四菜一汤,很丰盛,我们知道儿子是安慰我们。儿子在电话里说:“看到劳累一年的农民工旅客,拿着好不容易买到的车票,怀揣一年积蓄,带着老婆孩子登上我们的列车,脸上洋溢着笑容;当列车到达终点,旅客们与我们挥手告别时,所有的辛苦和疲劳都显得微不足道。”呵呵,进步不小呵,这临客跑得值啊。
今年除夕,儿子又轮到上夜班。儿子,我会代你喝一杯酒、在家庭微信群发几个红包,祝福你与坚守岗位的同事们:你们的寂寞坚守,换来了铁路正常运行、换来了千家万户的亲人团聚。
王泠一(上海,学者)
新年里的第一次调研,是1月7日下午的凌云社区党建主题。凌云街道党工委近年在积极推进五百米党建服务圈建设,把社区单位凝聚起来一起追梦。根据我自己的体会,社区内最有活力的追梦者当属学校。凌云街道党工委书记朱龙霞向我推荐了其行政区域内的梅园中学,并说这是凌云群众公认的家门口的好学校。
細雨蒙蒙的腊月之初,我造访了这个藏于弄堂深处的校园。热情靓丽的毛颖校长早早地在等候我。我们走进了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温室小屋,虽隆冬但一片春意盎然的样子。预初的任思雨同学给我戴上了红领巾。忽然就觉得年轻了好多呀。
很快,热情开朗的任思雨同学向我们娓娓介绍温室里的花草,把我的目光吸引到了师生们共同探究的成果上。任思雨,这个名字好有诗意啊!她细细说明的香料、中药、花卉小苗苗的模样。除了水仙我基本上都不认得呢。温室东面的墙还有一道雨水净化处理系统,技术上已经很成功,能够饲养金鱼。温室外因水流连为一体的池子里,还有一条见尾不见首的鲫鱼,像幼儿一般躲着生人。
观望着活水池,毛校长强调这鲫鱼是郊区水泊里野生的,是热心的志愿者垂钓俘获之后捐献给学校进行生态教育的。另一位李新佳同学则介绍了一些农作物的苗苗,尤其是人参,是她重点看护的对象。我觉得人参要长好多年,她却信心满满地说今年就会有崭新的模样。我想也许师生们一定是在探索啥新法术吧。
临别,我让任思雨调研那一蓬蓬即将在春节里怒放的水仙,将会花落谁家,如是否奖励优秀学子家庭或者由红领巾赠送给辛勤了一年的园丁。又问她们两个为什么要了解农作物,难道以后想当职业农民吗。回答是可以学到很多知识,可以和小苗苗一起成长!好想向她们坦白,我上初一时在学校也种植过好多平菇和香菇,不过就是为了和同伴们一起改善生活——这些成果都被我们换茶叶蛋吃了。
接着,我们又在梅园中学的一个迷你会议室和毛校长座谈。这其实也是学校的荣誉室,有好多奖杯和铭牌,细细一看主要是艺术类的奖项。毛校长本人则是历史老师,还坚守讲台给学生上课;她任校长已经七年了,还想有新的探索。
而在梅园中学校园内,则以香草类植物作为生态种植探究实践主题,即组织全校学生的家庭种植体验活动、就是把校园文化辐射到了家庭;组织开展植物酵素的制作培训,就是把生物和化学有机的结合;让孩子进行种植观察、对比实验,填写种植日志、形成观察报告,我觉得这就是在培育工程师的素养。现在的社区居家都有阳台,因地制宜的家校结合还能催化了美育、固化了亲情,而亲情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天然纽带;这从孩子们的绘画作品中就可以见出端倪。如我就看到了学校展厅的学子作品,一幅叫外婆的小辣椒、另一幅则叫奶奶的牵牛花!梅园中学还有一个“绿之洲”的学生社团,在老师们的指导下,把一年四季的校园全天候地美化成了温馨的绿色家园。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家长们的口碑。
离开梅园中学之际,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敲打窗子。可是,我分明觉得这是春天的脚步在叩问着梦想。这多么像我故乡的小溪,从此时的涓涓溪流终将会合成彼时春天的波澜壮阔。夜里,我梦见了水仙灿然芬芳、梦见了园丁们阖家团聚时的笑容;如果要给这凌波仙子及绿姑娘们的空间起名的话,应该就叫香草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