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扩招背景下对“建筑业农民工上高职”的调研分析与思考

李 燕，杨 国 利，黄 建 宝，徐 游

（1.四川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四川成都611130；2.中信国安建工集团，四川 成都610046）

高等职业教育大规模扩招是当前职业教育发展的一项重要战略任务。2019 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要“改革完善高职院校考试招生办法，鼓励更多应届高中毕业生和退役军人、下岗职工、农民工等报考，今年大规模扩招100 万人”。2019 年5 月，教育部印发了《高职扩招专项工作实施方案》，安排部署高职扩招的补报名工作。[1]建筑业作为一个劳动密集型行业，吸纳了大量农民工就业，据国家统计局《2018 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我国农民工总量为28 836万人，其中，从事建筑业的农民工比重达到18.6%。[2]然而，Martek 等人的研究也表明，目前，我国建筑工人的技能水平还有较大缺陷，无法满足建筑业发展的需要，特别是建筑工业化生产模式发展的要求。[3]深入了解建筑业农民工的技能短板、相关培训需求和培养定位等情况，对提高建筑业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实现建筑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基于此，本文针对农民工上高职的有关问题，对建筑业农民工的基本情况、上高职的意愿、行业对农民工培养的需求等情况进行了调查分析。

一、基本情况

调研工作针对三个方面进行：（1）建筑业农民工的整体情况。2018 年8 月，中信国安建工集团进行了大规模的“劳务产业化项目市场基础调研”，在全国选取了9 890 名在岗建筑劳务工人作为样本，涉及面大，数据可靠。本文关于建筑业农民工的基础数据即选自该报告。（2）建筑业农民工对上高职学习的想法。本调研在成都附近的建筑施工一线对87名农民工进行了问卷调查，问卷分为“上高职的意愿”和“对高职的预期”两部分。（3）建筑工程项目管理人员对农民工上高职的看法。我们对在建项目的15名管理人员进行了访谈，并通过微信、邮件远程访谈了10名项目管理人员，了解农民工管理人员对建筑业农民工上高职的预期。

二、调研结果及分析

（一）建筑业农民工有上高职的意愿

从问卷调查结果来看，建筑业农民工感觉到工作中存在技术性困难，本身也有提升工作能力的意愿。被调研的建筑业农民工中62%有“提高工作能力的想法”，“听说过国家鼓励农民工上高职政策”的占73%。针对“目前工作中遇到过什么困难”的问题，61%的调研对象回答遇到过看图、计算、质量标准等技术性困难，具体情况如图1 所示。

图1 目前的工作中遇到过的困难

（二）建筑业农民工职业承诺水平较高

从整体上看，建筑业农民工从业年限在5～10年的占31%，从业5年以上的占65%，是建筑业较稳定的就业群体。问卷调查结果显示，87%的被调研对象表示，如果上高职将选择学习建筑工程技术专业。关于高职毕业后的预期，31%的被调研对象希望“继续现在的岗位”工作，希望当上“班组长”的占19%。这两者合计达50%，表明农民工更多地希望继续发挥自己的专长，从事与原工种相关的工作。

（三）农民工上高职的培养定位是技能提升

关于上高职的期望，有70%的调研对象希望继续提升专业操作技能，其次为提升文化素养（占34%）和提升理论水平（占22%）。提高工资和多考些证书也是上高职的重要诉求，分别占到被调查者的40%和20%。值得注意的是，取得高职文凭和提升技能级别并不是农民工非常关注的选项，仅占被调查人数的14%和10%。

如果继续学习建筑工程技术专业，农民工最想学习的内容比较集中在电脑画图、质量检验、安全管理、看图纸、计算工程量、法律知识、安排人员机械等方面，不太看重的是测量放线、投标、查规范，具体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最想在高职里学习的专业知识

而从项目管理者的角度来看，管理者并不希望农民工上高职后都成为技术人员。建筑业长期以来最为缺乏的始终是一线的技术工人。当前，建筑业农民工中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占到76%，这样的文化基础也不适合将培养目标定位为技术员。

（四）农民工上高职缺少外部压力和内生动力

目前，尽管建筑业的体量有明显下降，但建筑业仍然存在农民工年龄结构老化、年轻人补充不足的问题，整个行业仍然处于劳动力短缺的状况。[3]调查发现，建筑业农民工中18～34 岁的占27%，35～44岁的占27%，45岁以上的占46%，年龄结构偏老化；77%的农民工个人年收入在7万元左右。一般而言，建筑业农民工的收入占其家庭收入的绝大部分甚至全部，这个背景数据意味着：建筑业农民工不可能放弃较高的月收入上高职；此外，建筑业农民工的失业风险较低，也没有回炉学习的外部压力。

此外，建筑业农民工长期流动作业，工作稳定性差。据调查，没有签订劳动合同的占总人数的60%，采用计时工资的占59%，计件工资的占27%，有基本工资的仅占被调查人数的10%。农民工并没有提升学历的内生动力，常常认为工作中只要能达到基本合格就好，不会主动寻求做得更好。

（五）农民工上高职面临的困难较多

问卷调查结果表明，建筑业农民工上高职还面临没时间、没钱、工作地点不稳定等诸多困难，受教育支付能力弱、可自由支配时间有限、个人精力不足、工作地点不稳定等因素的制约，具体情况如图3所示。此外，目前的农民工教育培训社会支持体系尚不健全[4]，农民工通过上高职提升自身工作能力还存在较大困难。

图3 到高职学习面临的主要困难

调查结果显示，如果需要提升工作能力，农民工更愿意选择最熟悉也最方便的跟师傅学习的方式。关于高职的学习时间，大部分人表示只能接受边上班边学习（半工半读）的方式；只有2%的农民工选择可以接受“不上班、完全学习”的方式；还有20%的农民工表示没有合适的时间安排上高职，具体情况如图4所示。

三、关于建筑业高职教育发展的相关问题思考

我国建筑行业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时期，农民工用工荒、整体水平偏低是影响建筑业转型升级的主要原因之一。[5]为贯彻落实国务院《新时期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方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联合发布了《建筑工人实名制管理办法（试行）的通知》，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对《关于培育新时期建筑产业工人队伍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进行意见征集，建筑产业工人的培训是建筑行业和职业院校共同面临的重要任务。

（一）落实相关政策，支持建筑业农民工上高职

建筑业农民工普遍具有较好的吃苦精神，熟悉建筑行业工作环境，技术上有一定的实践经验积累，对建筑行业认可度较高，有长期从事建筑行业工作的意愿。为了满足建筑业转型升级的需要，充分发挥现有农民工的基础优势，应出台相应政策，调动企业在建筑工人组织化、技能培训等方面的主体作用，鼓励、支持农民工上高职。如鼓励建筑施工企业挑选企业所属项目上素质好、业务精、年龄合适的农民工，与他们签订长期劳动合同，提升农民工到高职院校学习的内生动力；激发企业在农民工教育培训问题上的支付意愿，如从职工培训费用中划拨一定比例，或者在工程造价中明确一部分资金用于资助农民工上高职，解决其经济困难；制定半工半读的配套政策，解决工学矛盾。

图4 上高职的学习方式

（二）采用基于工种的“树形”模式培养农民工大学生

农民工文化层次偏低，工作流动性高，教育需求多样，所以面向农民工开展的高职教育仅仅依靠传统的教育模式难以普及和推广。[6]建筑业农民工的培训应紧密结合其原工作内容，注重实用性、针对性，培养其自觉、主动接受新技术新工艺的意识。

目前，职业院校针对普通高中生源的培养主要采用“金字塔”式，宽基础、大平台，最后定方向。建筑业农民工的培训提升应与之相反，可以采用基于工种的“树形”模式，注重素养提升和技能精湛。根植于施工一线的农民工经历，强化工匠精神培养，提升农民工职业性，此为“固根”；重点培养农民工学习工种的工艺流程、工艺标准，训练手上功夫，此为“壮干”；培养农民工识图、画图能力，拓展做实验、做资料的相关知识，因为这些知识不难，但能对他们起到“点石成金”的作用，此为“丰叶”。根深而干粗壮，干壮而叶繁茂。

（三）从新增就业人口中培养建筑业产业工人

未来的建筑业产业工人培养应按照“转换老一批，培养新一批”的思路，两条路推进。除对现有农民工的技能培养提升外，基于建筑工人家庭孩子子承父业占比第一、成年子女做临时工的占比26%的现实，建议着重从农民工二代、退役军人、转岗工人中培养建筑业“产业工人”。

（四）职业院校建筑类专业培养定位的转变

目前，建筑施工一线的人员结构分为项目管理人员、技术人员、操作人员（农民工）三个层面，而职业院校建筑类专业的培养定位主要是施工员、材料员、质量员等技术岗位，重“技术”轻“技能”。随着建筑工业化的推进，在未来，现场操作作业人员的数量会减少，“技术与技能”更加融合，传统的“农民工”将成为历史，施工一线的人员结构可能变为项目管理人员、技术操作人员两个层面。职业院校传统的普通高中生源的培养模式需要完成定位的转变，从“技术员”向“技术工人”转变，使其成为建筑一线施工人员的主体。

农民工接受高职教育，为建筑业转型升级提供产业工人支撑关系到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农民工自身的成长。目前，有关农民工上高职的激励政策、培养模式的建立等方面尚存在较大的发展空间，这需要政府、企业、高职院校和农民工个体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