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哲昀,李建英,王 娜
(1.山西大学 体育科学研究所,山西 太原 030006;2.中国移动通信集团 山西有限公司,山西 太原 030006)
休闲体育是指人们在余暇时间或特定时间,通过强化体质的一切非生产性的适度人体活动,以满足消烦解闷、滋生快感等多方面身心发展需求,是一种兼具艺术性与竞技性的体育活动形式。[1]中国古代的休闲体育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原始社会时期就已初现端倪,原始人类的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当他们猎取到大量食物回到部落时,会以手舞足蹈的形式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尚书》中曾有过这样的记载:“乐发于心,感物而动,不觉手足自运,欢之至也。此舞之所由也。”[2]原始人类这种自发的舞蹈形式是我国古代休闲体育的最早起源。随着生产工具的改进与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在生产劳动之外有了更多的余暇时间,休闲体育的形式也日益多样化。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的鼎盛时期,亦是中国古代体育史上继春秋战国与两汉之后的第三个体育大发展时期,[3]其丰富多彩、形式多样的体育文化活动凝铸而成我国体育历史发展长河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至今仍闪耀其间。作为唐代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休闲体育文化,其发展也是臻于极盛,盛极一时,呈现出多元开放的特征。研究唐代休闲体育文化并分析其发展的原因,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唐代休闲体育文化在唐代整体体育文化与中国古代休闲体育文化中横纵两个方面的地位和作用的理解和认识。
多种多样的休闲体育活动是唐代多元开放的休闲体育文化的物质载体。唐代的休闲体育活动主要包括球类活动、舞蹈类活动、棋类活动以及其他类型的体育活动等,笔者分别就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活动进行介绍与分析,以期窥探唐代的娱乐体育盛况。
1.蹴鞠。蹴鞠,又名蹋鞠,是踢足球的古称,“蹴”即为用脚踢,“鞠”即为(原始)足球。蹴鞠活动是在我国原始先民们玩耍石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至商周时期已经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普及开来。两汉三国时期,蹴鞠活动在社会上更为广泛流行,曾一度应用于军事训练之中。至唐代,蹴鞠活动有了进一步的完善和发展,一方面是“鞠”材质的变化和改进,在唐代以前,蹴鞠所用之球皆为实心球或“毛心球”,到了唐代,充气球诞生,较实心球更为轻巧、结实且富有弹性;另一方面充气“鞠”的诞生也促进了蹴鞠活动及其规则的突破性进展,蹴鞠活动的形式种类更加多样,出现了双球门、单球门、白打、踢高球等多种踢球样式。[4]此外,在促进蹴鞠方法革新的同时,充气球的出现也加快了蹴鞠活动普及和开展的进程,仲无颜《气球赋》生动地描绘了唐人蹴鞠的场景:“广场春霁,寒食景妍。交争竞逐,驰突喧闹。或略地以丸走,乍凌空以月圆。”[5]蹴鞠活动不仅在上层的皇室宫廷之中流行,在民间也迅速传播开来,同时出现了女子蹴鞠、文人蹴鞠以及清明节与寒食节的蹴鞠活动等,“缩装残粉未明天,总在朝阳花树边。寒食内人长白打,库中先散于金钱。”唐代诗人王建的《宫词》记载了寒食节宜春院的伎女以踢球为乐之事,[6]白打即为两人或两人以上的对踢,是一种颇受妇女喜爱的蹴鞠形式。
2.击鞠。击鞠是骑马技术和击球技术紧密结合的一项运动,又称击球,因是骑马挥杖击球,后人又将其称之为马球。关于马球的起源,学术界至今仍尚未达成共识,主要存在波斯说、吐蕃说、中原说三种说法。[7]唐代马球兴起于唐太宗时期,唐人封演的《封氏闻见记》中有云:“太宗御安福门,谓侍臣曰:‘闻西蕃人好为击球,比亦令习,会一度观之。昨日升仙楼有群蕃街里打球,欲令朕见,比蕃疑朕爱之,聘为之。以此思量帝王举动岂亦容易,朕已焚此球以自诫。’”[8]此处并非是太宗反对马球运动的表现,而是表达了作为一位帝王谨慎为事,不可轻举妄动的立场,[9]历史事实证明,马球运动与唐代宫廷贵族结下了不解之缘,唐代有多位皇帝身体力行,中宗、玄宗、德宗、穆宗、敬宗、宣宗、僖宗和昭宗等都酷爱打马球。唐中宗景龙三年(709),时为临淄王的唐玄宗李隆基率一支4人马球队与吐蕃的10人马球队进行比赛,“玄宗东西驱突,风回电激,所向无前”,最终赢得了比赛的胜利,玄宗的击鞠技术由此可见一斑。另外,马球也是唐代士兵训练和娱乐的主要项目之一,唐代盛行尚武之风,马球作为一项考验技术、智谋以及体力的综合性运动,在训练骑兵骑术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马球运动在军队中的推行与发展,可以增强士兵的体质,大大提高士兵的作战能力。正如唐人阔宽在《温汤御球赋》中所云:“击鞠之戏者,善用兵之技也,武由是存,义不可舍”,[10]反映了马球运动在军队训练中不可或缺的作用。
马球运动堪称唐代最为盛行的休闲体育活动,不仅在宫廷和军队之中颇为盛行,在文人和女子之间也逐渐流行开来,出现了驴鞠和步打球等形式。驴鞠和步打球都是在马球的基础上演化而来,驴鞠即骑驴击球,以驴代替马,步打球则是徒手挥杖击球,驴鞠和步打球相对马球而言,难度和对抗性较小,且更为安全,在女子与文人之中更为盛行,《新唐书·郭英乂传》记载了宫女们以此为乐的情景,“又教女伎乘驴击毬,钿鞍宝勒及它服用,日无虑数万费,以资倡乐。”[11]
此外,抛球、踏球、十五柱球等也是唐代球类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古代的舞蹈经过较长时期的演变和发展,到唐代已趋于完善。唐代舞蹈作为我国封建社会舞蹈发展的高峰之一,其种类繁多,表现形式丰富多彩,并设置了专门的舞蹈管理机构,包括“太乐署”“梨园”与“教坊”等。具有代表性的舞蹈有在隋代宫廷乐舞的“九部乐”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十部乐”,有“国舞”之称的“七德舞”“九功舞”“上元舞”三大舞以及由各少数民族和外国传入或改编的各种“健舞”“软舞”等。[12]“健舞”和“软舞”是唐代除宫廷舞之外的民间舞蹈的主要类别与形式,作为重要的休闲舞蹈形式,“健舞”敏捷刚健,“软舞”则优美婉转。唐代较为流行的“健舞”包括胡旋舞、剑器舞等。
1.胡旋舞。胡旋舞,又名踏球舞,是一种女子舞蹈,作为由西域康国传入中原的少数民族舞蹈之一,在唐代颇为流行。白居易《新乐府·胡旋女》云:“胡旋女,出康居,徒劳东来万里余。中原自有胡旋者,斗妙争能尔不如。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圆转。”[13]4693此句即描绘了当时长安城“胡旋成风”的场面和情景。胡旋舞由特定女子表演,称为“胡旋女”,唐玄宗之时,曾有西域诸国将其当作“贡人”进献,“胡旋女”旋转速度快,运动量大,元稹《胡旋女》一诗中有这样的描述:“蓬断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14]113安禄山也曾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至玄宗前,作胡旋舞,疾如风焉”,[15]其跳舞速度与其原有肥壮的体材并不相衬,可见胡旋舞的减肥功效。
2.剑器舞。剑器舞属于剑舞中的一种,是舞蹈化的剑舞形式,最早由西域传入中原,初期此种舞蹈常出现在卖艺人表演的节目之中,后来进入宫廷,经过艺术加工之后,变成手持器具而舞,舞姿更为潇洒、奔放与美观。开元年间的女艺人公孙大娘便是当时为人熟知的女剑客,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一诗有对其剑舞生动的描写:“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曤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底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6]著名书法家张旭在看了公孙大娘的剑器舞之后,草书有所长进,“昊人张旭,善草书帖,数常于邺县见公孙大娘舞西河舞器,自此草书长进,豪荡感激。”[17]剑器舞作为一种独特的娱乐舞蹈方式,将剑与舞蹈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深受大众喜爱,是唐代休闲体育活动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棋类活动是唐代各个社会阶层人士颇为喜爱的休闲体育活动之一,其在前朝的基础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主要包括围棋、象棋、弹棋、樗蒲、六博、双陆、握槊等,其中围棋和象棋颇为流行。
1.围棋。中国古代的围棋发展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发展于两晋南北朝,盛行于唐宋时代。[18]唐代是我国围棋运动发展史上的第二个高潮,是一个承前启后的重要时期,其发展盛况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棋类官职的设置与弈棋规则的更新。武则天时期供养“棋博士”,至玄宗时期则正式设立“棋待诏”一职,亦称“翰林院待诏”,同时废弃传统的“九棋品制”,采用“棋待诏制”的博弈规则。唐代著名的棋待诏有王积薪、王叔文、顾师言、王倚等,玄宗时期的棋待诏王积薪潜心研究棋法棋艺,曾向一婆媳请教,受益良多,棋艺突飞猛进,声名远扬,传为一段佳话;顺宗时期的棋待诏王叔文则因棋艺精湛,由棋待诏一职晋升为宰相。唐代“棋待诏”制度实施,是中国围棋发展史上的一个新标志。[19]二是围棋活动获得巨大的发展,远远超出其军事价值,更多地成为一种休闲、娱乐与放松的工具。东汉桓谭在著作《新论》中指出:“世有围棋之戏或言兵法之类也。”[20]围棋最早的起源更多是属于一种战争兵法性质,而发展到唐代,无论是在宫廷贵族之中,还是在平民百姓之间,围棋成为一种娱乐放松、打发时日乃至排遣忧郁的活动,“忘忧”是当时围棋的代名词,颜真卿《联句》中的“围棋百事忘”、白居易的《官舍闲题》中“销日不过棋”等诗句就曾提到围棋这种功效,萧颖士曾想通过围棋排解心中的忧郁之情,在其《赠韦司业书》中就有“观围棋,读八分书,亦愤闷”的论述。[21]三是出现了一定的国际交往与交流。最具代表性的事例即为玄宗时期的棋待诏顾师言与日本王子的对弈,“王子善围棋,上敕顾师言待诏为对手。……至三十三下,胜负未决。师言惧辱君命,而汗手凝思方敢落指。……王子瞪目缩臂,已伏不胜。”[22]67此例反映了唐朝时期中日两国的体育文化交流,也是体育与政治密切联系的表现事例。
2.象棋。中国象棋,又名“象戏”或“桔中戏”,方言又将其称之为“大棋”,最早是一种军事体育项目,其形式类似于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更多的是为战争服务。随着时间的推移,象棋由一种军事体育项目逐渐转变为一种兼具竞技与休闲特征的智力体育活动。象棋在唐代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盛唐以后,开始广泛流行开来。唐代的一些帝王也钟爱象棋,唐太宗曾向臣子蔡元恭和吕才询问有关象棋棋局的事宜,并命人专门研究《象经》,一代女皇武则天对象棋也是情有独钟,据相关史籍记载,武后曾问狄仁杰:“朕昨夜梦与人双陆,频不见胜,何也?”对曰:“双陆输者,盖为宫中无子,是上天之意,假此以示陛下,安可久虚储位哉?”[23]武则天夜里梦见与天女弈棋频输,并向其时宰相狄仁杰询问“圆梦之道”,武则天对象棋的热爱可见一斑。中唐名相牛僧孺《玄怪录》中也曾提到关于宝应元年(762)岑顺梦见象棋一事,“乃悟军师之词,乃象戏行马之势也。”[24]象戏即为象棋,白居易的《博弈》亦有提及象棋等。此外,唐代象棋开始出现“炮”一子,这也是唐朝象棋发展的重要标志。
1.秋千。秋千又名“千秋”“彩索”“革迁”等,其最初起源于中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山戎的军事训练及生产劳作活动,后传入中原,经过民族融合而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的休闲体育活动。秋千运动发展到唐代已经成为十分盛行的休闲体育活动,并从唐代开始秋千与清明节、寒食节以及上巳节联系起来,成为其节日娱乐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杜甫的《清明二首》中写道:“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25]可见当时的秋千流行状况。唐代的宫廷之中亦流行秋千运动,唐玄宗将宫女们“飘飘然”的荡秋千运动称之为“半仙之戏”,似仙女们在空中飞舞,五代时期的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中对此有记载:“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戏笑,以为宴乐,呼为半仙之戏,都下士民因而呼之。”[26]此外,民间女子秋千运动在唐代也开始流行起来,唐代刘禹锡在《深春好》中曾有记载:“何处春深好,春深幼女家。双鬟梳顶髻,两面绣裙花。妆坏频临镜,身轻不占车。秋千争次第,牵丝采绳斜。”[27]此外,秋千活动可以为民众平日单调枯燥的生活增添种种乐趣,民众可以沉浸并陶醉其中,达到一种忘我、自由乃至狂欢的境界。
2.踏青。踏青古时又称行青、探春、寻春等,即大地回暖、春意盎然之时进行的一种郊游活动,作为一种放松身心的休闲体育方式,它更多地与上巳节、清明节等节日联系在一起,是节日娱乐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唐代的踏青活动较为盛行,蔚然成风,唐人唐彦谦在其《上巳》一诗中记载了民众上巳节的踏青情景:“上巳接寒食,莺花寥落晨。微微泼火雨,草草踏青人”,[28]刘禹锡的《竹枝词》中对踏青活动亦有所记载:“昭君坊中多女伴,永安宫外踏青来”。[29]踏青活动反映了唐人对美的向往与追求。
3.竞渡。竞渡又称赛龙舟、角揖,是南方人民为纪念战国时期楚国大夫屈原而发起的一项活动。唐代竞渡的目的已不完全在于对先贤的纪念,而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定期比赛的体育休闲活动,在民间广泛开展。唐代竞渡多在春秋两季举行,往往持续多日,端午节时达到高潮。[30]张建封的《竞渡歌》描述了端午竞渡的壮观场面,“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31]唐代的宫廷受民间的影响,亦盛行龙舟竞渡活动,唐代的许多帝王喜好观赏竞渡活动,唐玄宗曾亲临兴庆宫的兴庆池观赏竞渡,唐敬宗则在两年的时间内,四次观赏竞渡,并曾命人大造龙舟,其观赏竞渡的兴趣可见一斑。
4.拔河。拔河运动在我国历史悠久,南北朝时期称之为“施钩”,隋代改称为“牵钩”。至唐代,拔河运动遍及宫廷、民间、军队,甚至还在唐代兴盛的中外文化交流中被传播到了国外,是唐代各阶层蓬勃发展的健身娱乐活动的重要标志。[32]拔河运动在唐代的宫廷之中尤为盛行,唐中宗、唐玄宗等皇帝对拔河情有独钟,玄宗曾在兴庆宫举行过千人的拔河比赛,“明皇(玄宗)数御楼设此戏,挽者至千余人。喧呼动地,蕃客庶士,观者莫不震骇”,[33]反映了其时拔河的规模之大。与现代拔河运动所不同的是,唐代拔河运动采用的是背向拉牵的方式,封演的《封氏闻见记》中对此有所记载:“(大麻绳)长四五十丈,两头分系小索,数百条挂于前,分二朋,两向齐挽。”[34]
除了上述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休闲体育活动之外,踢毽子、叶子戏、百戏、投壶等也是当时较为流行的休闲体育活动。总而言之,通过对上述唐代代表性休闲体育活动的分析,总结出其休闲体育发展呈现多方面特征,包括多样的体育活动、创新的体育形式、广泛的参与群体、兴盛的女子体育、繁荣的节日体育、双向的对外交流以及体育与政治密切联系等,所有这些特征都凸显出唐代休闲体育文化的繁荣开放与多元包容。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繁荣昌盛的一个时期,从宏观方面来看,有唐一代,国家统一,疆域辽阔,经济迅速发展,政治相对稳定,民族融合进一步加深,中外交流也较为活跃,并出现了贞观与开元年间的盛世局面等。黑格尔曾说,每种艺术品都属于它的时代和它的民族,各有其特别环境,依存于特殊的历史和其他的观念、目的。[35]唐代繁荣发展的盛况、开放的社会风气、宽松的时代氛围造就了绚丽多彩的娱乐体育文化。唐代多元开放的娱乐体育文化是当时时代与环境发展的必然产物,具体来说,可归结为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四个方面的因素。
唐代迅速发展的经济为休闲体育活动的开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提供了相应的时空条件。唐王朝建立后,统治者采取一系列措施大力发展经济,唐代农业、手工业和商业都进入了一个较快发展的时期,杜甫的《忆昔》一诗对唐代开元年间国库充盈、百姓富裕的情景有所描述,“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虽不免有些夸张,但也着实反映了开元年间的盛世局面。唐代经济的发展为百姓进行休闲体育活动提供了物质基础和条件,在基本的生活需要得到满足之后,人们有更多的闲暇时间放松身心,进行休闲体育活动,以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与此同时,经济的发展、众多的节假日为人们广泛开展休闲体育活动提供了相应的时间以及空间条件。唐代是整个中国古代社会假期最多的朝代之一,除包括清明、寒食、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的假期之外,唐代规定官员每逢十天可以休假一天,即旬假,此外,唐代还增加了一些新创节日,如唐玄宗将自己的生日设为千秋节,以放假庆祝,总之,将一年的节假日相加,日期可达114天之多。[11]各种各样的节假日为人们提供了充足的闲暇时间,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以利用节日之余进行休闲体育活动,休闲体育呈繁荣发展的态势。
唐代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较为开明的民族政策以及统治者对体育活动的爱好和提倡是唐代休闲体育文化繁荣发展的政治保障。唐代是中国古代继秦汉之后的又一个大一统王朝,其政治开明,社会秩序较为稳定,在唐代存续的290年间,除去玄宗末年代宗初年8年的安史之乱外,再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全国战争,尽管唐后期存在藩镇割据现象,但尚未造成全国的大分裂与大动荡,这为唐代娱乐体育的发展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为中外体育文化的交流提供了政治保障。此外,唐代实行较为开明的民族政策,“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36]太宗时期确立的“华夷一家”的民族平等思想,成为唐代民族政策的传统指导思想。开明民族政策的实施,“华夷之辨”观念的淡漠,促进了中外体育文化的交流。唐代统治者对体育活动的爱好和倡导,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休闲体育活动的发展。“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作为封建社会的主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皇帝对体育活动的爱好和倡导,能够带动社会风气的变化,有利于体育活动的发展。例如,唐太宗对马球运动的爱好和倡导,使马球运动在整个社会飞速发展,一度成为唐代最为盛行的娱乐体育项目。
唐代儒释道三教并行发展,三教鼎立的局面无形之中冲击动摇了“儒教”的正统地位,减弱了唐代礼教对娱乐体育发展的束缚。西汉时期,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为汉武帝所接受和采纳,自此儒家学说基本上成为历朝历代统治的主导思想。传统的儒家礼乐制度强调等级之分,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同等级的人在物质、精神等方面的地位和待遇是不同的,有着相应的等级差别。在此种社会氛围下,我国古代的娱乐体育活动呈现出一种弱竞技性,更多地变成一种有目的的封建教化活动,在礼仪道德的约束之下,中国古代的休闲体育被强加了具有强大束缚力的礼仪教化。[2]东汉以来,道教开始形成,佛教开始传入中国,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兴起,同时道教和佛教迅速发展,儒学的发展已远不如两汉时期兴盛。唐代在开国之初,采取较为开明的文化方略,对儒释道三教采取兼收并用的态度,三教相互斗争、相互融合、并行发展,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与此同时,随着唐代文化的开放与民族的大整合,文明的冲突与较量在悄悄地进行,各个民族文化相交融的结果之一,就是使传统的以汉族文明为中心的伦理准则渐渐失去普遍的约束力,使传统的行为模式渐渐失去普遍的合理性。[37]儒释道三教的并行发展、民族融合与社会结构的变化等因素共同熔铸了唐代体育文化的灵魂与精神,促成了其多元开放的娱乐体育文化。
唐代尚武风气的盛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娱乐体育的发展。尚武即崇尚武力或武事,与尚武风气相对是重文轻武思想。重武轻文思想在我国历史悠久,作为存在于一定社会阶层中的一种不良风气,它严重影响了古代体育的发展,其主要表现为运动项目发展的不平衡,体育过程中的竞争性降低和学校体育受到了极大的摧残等。[38]娱乐体育作为中国古代体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不能幸免于此。[39]唐代虽然亦存在着重文轻武之风,但由于府兵制与武举制的实施,武的地位有所提高。人们为了通过武举制,需要多方面的进行体育锻炼,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唐代休闲体育的发展。
唐代繁荣开放、多元包容的休闲体育文化在我国古代体育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映射出当时独特的盛唐风格、盛唐特点与盛唐气象。从横向来看,它是唐代繁荣发展的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古代体育有三大分支,包括养生体育、练武体育和休闲体育,[3]休闲体育作为唐代三大体育的一支,无疑在唐代繁荣发展的体育文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从纵向来看,我国古代的休闲体育文化在唐宋时期发展达到顶峰,此后逐渐走向衰落,多方面的因素造成了休闲体育发展的衰落,包括仁义、等级制度以及重文轻武的思想等,而唐代较为独特的发展环境,尤其是文化、军事等方面状况,抑制或暂时减缓了导致休闲体育衰落因素的发展,因而唐代的休闲体育文化呈现出更为明显的多元开放态势,在我国古代休闲体育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