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类型对外投资企业的区位偏好差异性分析

姜保平 戴世续

中图分类号：K902   文献标识码：A

内容摘要：对外直接投资作为企业参与全球化的重要手段，备受国内外学者关注。但现有探讨影响企业投资区位选择的研究中，并未考虑各影响因素对不同投资类型的差异性影响。本文以杭州市为例，将企业投资类型分为贸易性投资与非贸易性投资，并分别运用计量学方法探讨地理距离、东道国政治风险、自然资源、市场规模和科技水平等因素对企业对外投资区位选择的影响机制。研究发现，不同类型对外投资企业的区位选择偏好存在较大差异，各因素对企业投资的影响不能一概而论。

关键词：贸易性投资   非贸易性投资   区位偏好   影响因素

改革开放近40年来，中国国民经济得到了持续稳健的发展，“走出去”的规模也在飞速扩大。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构想实施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FDI）的步伐更是日趋加快。据中国商务部发布的对外投资统计年报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上半年，我国企业在44个国家累计投资289.9亿美元，为东道国创造24万余个就业岗位，并上缴税费30.9亿美元。自从“企业国际化阶段理论”（Johanson，1975）提出以来，OFDI理论大多以发达国家为研究对象，且研究角度基本围绕着产业升级、海外市场进入模式等方面，对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指导有一定的局限性。目前，已有较多关于OFDI区位选择影响因素的研究，但是，OFDI区位选择的影响路径及作用机制仍存在较多争议，尚未形成统一定论。因此，总结和探究企业OFDI的空间格局特征，分析其区位选择的影响机理，对完善和补充现有理论意义重大，同时也可以为中国企业充分利用“一带一路”倡议提供指导意见，对巩固和扩大中国对外经济已取得的成果也有重要意义。

国内外相关理论回顾及假设

目前研究认为，根据投资目的的不同，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大致有资源寻求偏好、市场寻求偏好、技术管理寻求偏好和多样性需求偏好等（宋维佳等，2012）。与之对应的影响因素为东道国自然资源丰富度、市场规模、先进技术、距离成本、政治制度和法律政策等。然而，根据投资类型的不同，对外投资还可以分为贸易性投资和非贸易性投资两种，据杭州市商务委员会提供的数据统计，2005-2015年杭州市非贸易性投资占总投资额约80%。在经济全球化，企业狂热追求经济利益的当下，区分两种投资的区位选择偏好在笔者看来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一）地理距离

国内外学者普遍认为地理距离影响了对外投资的区位选择。一般来说，地理位置越近的东道国越能吸引投资母国的投资，反之，巨大的地理距离会抑制投资母国对东道国的投资。这一规律可能与运输成本、投资可达性乃至由地理因素导致的文化邻近等因素有关。这一观点得到众多研究的证实（赵静等，2012）。但是也有研究认为随着世界经济进步、交通便利程度大幅提升，距离因素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已经大为衰弱（李阳等，2013）。因此本文假设：

假设1：贸易性对外投资和非贸易性对外投资均与母国至东道国的地理距离呈负相关关系。

（二）自然资源

Ivar Kolstad（2012）研究指出，制度的腐败程度和自然资源的丰富程度对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发挥着协同作用，即东道国制度的腐败和自然资源的丰富，都非常吸引中国的投资。许多学者也通过研究分析认为，丰富的自然资源会对中国的对外投资产生吸引力。考虑到贸易性投资主要以贸易为主，更加看重短期的经济效益，因此本文假设：

假设2：非贸易性对外投资与东道国自然资源丰富度呈正相关关系;贸易性投资不受东道国自然资源丰富度的影响。

（三）市场规模

国内外众多学者通过采访、建立回归方程等方法均证实对外直接投资有市场寻求型的倾向，即巨大的市场规模和丰富的市场资源是吸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但是，也有研究表明：东道国的GDP与江苏省企业的投资行为呈负相关性（李阳，2013）。笔者认为，造成这种看似相反结论的原因可能是江苏省企业对外投资中以非贸易性投资为主。因此本文假设：

假设3：贸易性对外投资与东道国市场规模和经济实力呈正相关关系;非贸易性对外投资与东道国市场规模和经济实力呈负相关关系。

（四）政治风险

国际上有研究显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有高风险国家偏好。更有学者（崔林，2010）进一步指出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风险因素不单指东道国政治风险的高低，而是东道国的政治制度与投资母国的政治制度的相近性与吸引中国投资的能力成正比，即政治制度越相近，投资现象越容易发生。由于政治的稳定程度和环境安全程度会对所有经济行为乃至人类行为产生影响，所以本文假设：

假设4：贸易性对外投资和非贸易性对外投资均存在高政治风险国家偏好。

（五）技术资源

对于世界经济的发展，科学技术逐渐显露出其重要的主导作用（申屠晓娟，2010）。对于技术寻求型的企业来说，对外直接投资的首要目的是从东道国获取新的知识、技术和管理理念来增加自身的技术存量，借此提高企业自身的国际竞争力。所以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5：贸易性对外投资和非贸易性对外投资均与东道国技术资源丰富程度呈正相关关系。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基础

杭州市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信息（截至2015年底）：来自于杭州市商务委员会;东道国的市场规模、技术资源、政治制度和自然资源情况：来自于世界银行官方网站和中国信保发布的《国家风险分析报告》;地理距离：取杭州市与东道国首都之间的直线距离，按照两地之间的经纬度用“距离测算器”计算得出。

本文采用不同投资类型企业在2005-2015年每年在不同国家的投資存量作为因变量，将对其与本文提出的五项影响因素做相关统计分析。

（二）概念界定

对外直接投资类别界定。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是指贸易生产性投资，如建设工厂、生产流水线等;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是指基础建设投资，比如对公路、桥梁等的投资。

影响因素指标说明。地理距离：衡量指标为投资国与东道国首都的地理距离。自然资源：衡量指标选取世界银行网站统计的能源使用量。能源使用量越高表示自然丰富度越高。市场规模：衡量指标选取东道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数值越大，东道国的市场规模越大。政治制度：衡量指标为各个东道国的政治风险指数，风险指数数值越高，说明政治水平程度越差。技术资源：衡量指标选取东道国的专利数，专利数越大表明技术水平越高、技术资源越丰厚。

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因素的统计分析

针对地理距离、自然资源等5项因素进行相关分析以排除多重线性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根据方差膨胀因子（介于0-10之间）和相关稀疏矩阵的条件数（小于100）的结果表明这5项因素不存在多重线性相关性，可以排除其干扰最终结果的可能性。

（一）杭州市企业贸易性投资的影响因素分析

地理距离、自然资源、市场规模、政治制度、专利数与贸易性投资的相关关系，结果如表2所示。

本文研究结果显示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地理距离并无显著的关系。这与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地理距离抑制对外直接投资的观点不同。这说明，在全球经济飞速发展的背景下，交通、通信的发达使两国/地区之间的地理距离可能不再成为阻隔企业贸易型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因素。

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自然资源丰富度具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种现象或许可以从对外投资的行业中得到解释。第一，杭州市的采矿业、制造业和电力业在总投资产业中所占比例低且逐年下降;第二，杭州市商务服务业和科学推广等高新技术产业所占总投资的比例越来越高，而这些产业的发展并不过多依赖于东道国的自然资源。

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市场规模具有极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表明市场规模越大，经济越发达的国家/地区越能吸引企业的贸易性投资。

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政治制度上具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也就是说，杭州市企业同大多数发达国家类似，并不愿意投资在具有较高政治风险的国家/地区。

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拥有的專利数具有极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一结果再一次印证杭州市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倾向于战略资产寻求型的投资。对这类国家/地区进行投资不仅可以学习其先进的科技和理念，更可以“就地取材”直接应用到自身的生产贸易中，既在学习中获利，又在获利中学习。

（二）杭州市企业非贸易性投资的影响因素分析

地理距离、自然资源、市场规模、政治制度、专利数与非贸易性投资的相关关系，结果见表2。

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地理距离具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一分析结果与贸易性投资不同。出现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二：第一，过大的地理距离会大大提高运输和信息交换的成本;第二，非贸易性投资本身指代的就是对公路、桥梁等基础建设的投资，距离会在文化、制度、习俗等各方面造成巨大差异，这就导致此类投资必然会受到地理距离的制约。

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自然资源具有极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表明杭州市企业的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具有资源寻求型投资的特点。

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市场规模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与前文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有相似之处。东道国 GDP 是东道国国内经济发展水平和经济环境的综合反映。东道国 GDP 越高，综合投资环境越好，投资企业也越容易达到规模经济。

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政治制度具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虽然之前有学者猜测，由于风险较高的国家竞争压力小，更有可能吸引发展中国家的投资。但分析数据表明，杭州市企业的投资行为并没有高政治风险偏好，反而是更青睐于政治稳定的国家/地区。

非贸易性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拥有的专利数具有极显著的正相关关系。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技术才是企业竞争的核心竞争力，将资本投资于技术资源丰富的地区，有利于形成拥有专利等知识产权的优势。

结论

从本文的分析结果来看，无论是贸易性投资还是非贸易性投资，它们都与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和科技水平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均具有市场偏好、战略资产偏好和低政治风险偏好投资的特征;对于贸易性投资来说，它与东道国和投资国之间的地理距离没有显著关系，与东道国的自然资源丰富度存在负相关关系，这说明杭州市企业的贸易性投资不具备自然资源偏好特征。对于非贸易性投资而言，它与东道国和投资国之间的地理距离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与东道国的自然资源丰富度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杭州市企业的非贸易性投资兼具自然资源偏好、战略资源偏好和市场偏好特征。

本文的研究具有一定的现实及理论意义：按投资性质将对外投资分为贸易性投资和非贸易性投资，这为现有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譬如有学者争论我国对外投资是否存在明显的自然资源寻求特征等问题，用本文提供的方法或许可以得到更加科学的解释。地理距离和地理邻近始终是研究企业对外投资的热点问题。在本研究中，地理距离仍然影响着企业的非贸易性投资行为。但是，地理距离在贸易性对外投资上并没有发挥作用。这看起来貌似是对地理距离所具有的重要地位的挑战。类比前人所得出的研究成果，本文认为，地理距离并没有影响贸易性投资主要是因为，对外投资是多项影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技术、资源等）。伴随科技水平的进步和投资目的的改变，地理距离对对外投资的作用非但不是决定性的，更有可能减弱甚至消除。

参考文献：

1.宋维佳，许宏伟.对外直接投资区位选择影响因素研究[J].财经问题研究，2012（10）

2.赵静.中国企业跨国经营中的文化整合——基于区位因素的分析[J].企业经济，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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