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加彪, 李 莹
(陕西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在小说《看不见的城市》中,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描绘了两个瓦尔德拉达城:一个坐落在湖畔,一个映射于湖底。湖边的瓦尔德拉达城发生的一切,都会在湖底的瓦尔德拉达城再现,但皆为颠倒的呈现。城里的人知道倒置的秘密,会根据水中倒影调整自己的行为举止。瓦尔德拉达城实际上隐喻了人类的认知悖论与传播困局。
在现实生活中,除了受众的亲身体验等直接经验之外,城市的媒介镜像对受众认识城市发挥重要的诱导作用。有学者认为,人们试图了解城市形象,但城市的本真面貌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大众传媒的符号化解读影响受众的判断力。[1]154-158确实,经过媒介建构的城市景观被赋予了意义维度,并深度介入现实生活。从传播学的角度看,城市空间不再是物理材料的堆砌组合,而是经由媒体中介化作用的建构之物,是传者与受者共同作用的复合体。
人们对客观存在的认知一直是充满争议的哲学问题,在作为主体的人与作为客体的存在这个二元框架下,人类理性能否捕捉客观存在,众说纷纭。哲学家柏拉图曾提出“洞穴寓言”(Allegory of the Cave)的哲学理念:人们犹如黑暗洞穴中的囚徒一般,将洞壁上火把投射的影子当做真实的世界,至真至善的阳光在山巅的高处照耀。随着哲学的发展,对“空间”的观点有两大派别: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形而上学”的空间观念和以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主体——身体的经验观。
传统的知识框架设置了某些传播学研究的理论雏形。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以舆论现象作为考察对象,提出了“拟态环境”(Pseudo-environment)的理论,“我们总是把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环境当作现实环境本身”。[2]4实际上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独立于主观之外的客观世界,另一个是被人意识的拟态世界,这两个世界通过“界质”相互交流。大众关注到的并不仅仅是客观世界,而更多的是经由媒介建构之后的“拟态环境”。马克斯韦尔·麦库姆斯(Maxwell McCombs)在以美国总统大选为对象的量化研究发现,在“拟态环境”里,大众媒介对于社会议题报道和选择的优先顺序,直接影响了受众对议题的感知。[3]126这种认知实际上指导着人们行动的方向,瓦尔德拉达城的隐喻成了现实的直指。
不同于过分强调主体性的思维范式,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表明双方彼此依存的对话机制,即由“自我”和“他者”之间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转换成相互影响、相互渗透的关系。主体间性强调的是互为主体,通过主体之间的共生共处机制,以达成彼此理解与共识。传播研究的范式由主体性走向主体间性,即由传者主导与霸权的模式变为传受关系动态互换的模式,不仅昭示着传播结构中权力机制的漂移,而且表明传播链条中事物媒介化机制的扩大。
城市空间提供建构城市意象的基点,而媒介景观则成为描述城市空间的一种方式,如果过度夸大且缺乏批判精神则会成为德波笔下的景观社会。作为一种主体间性的城市空间,正在用自己特有的手段彰显着城市的符号、精神和文化,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收视者。对城市空间“主体间性”的审视,既体现出城市本身作为生活空间、消费中心、媒介集散地等地理结构的重要性,也表明了城市空间物质属性中对人文情怀的关注。借用爱德华·索杰(Edward W. Soja)提出的“第三空间”(the Third Space)的概念,在这层空间中,主观与客观、实体与虚幻并存。[4]6
城市的发展与人类的命运紧密相连,人们对城市的认知也是变化的,对城市传播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桑内特(Richard Sennett)在《肉体与石头》一书中,建立一种通过对生理的理解创造城市发展的框架,身体体验塑造着城市形态,建筑物是人体的神秘延伸,罗马时期运用人体几何关系规划城市形态。[5]24孙玮在《作为媒介的城市:传播意义再阐释》一文中回溯传播的本源,分析在古希腊的城邦生活时代,城市空间的布局、建筑物的设计、人的公共交往等不可分割,共同构筑了城邦文明。[6]传播学芝加哥学派以人际关系为基础,研究芝加哥城市化进程与媒介的关系,如帕克(Robert Ezra Park)曾通过研究移民报纸,论述移民报纸对移民人口融入城市空间的作用。邵培仁等在《转向空间:媒介地理中的空间与景观研究》中提出媒介地理中的空间不再只是简单的地理坐标,而是有着丰富的精神内涵。[7]显然,城市空间媒介形象不单纯是物质存在,而是在社会语境下多元复合的产物,其中媒介化建构是关键机制。
媒介工具观与媒介建构观作为媒介观的两大流派,两者在认识论上最大的差异是对“现实”(Reality)的认知。工具观认为“现实”是超脱人之外的客观存在,媒介的作用在于模仿、反映、复制客观现实,所以,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认为艺术是“摹本的摹本”“影子的影子”。而建构观则恰恰相反,它认为“现实”是经由行动者的互动行为主动建构的主观现实。激进建构主义学者格拉斯菲尔德(Ernst von Glasersfeld)认为,知识不是通过感觉或传播而被个体被动接受的,而是由认知主体主动地建构起来的,建构是通过新旧经验的相互作用而实现的。[8]1如同语言不仅仅是一种表情达意的工具,它具有强大的创造力一样,媒介对现实也不是简单地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而是通过行动者的互动深度嵌入现实,成为某种表征的策源地。
随着媒介在城市传播中的功能扩张,曾经占统治地位的媒介工具观的解释力已远不能满足现实的状况,媒介建构观获得了解释的舞台,学者们更多选择主体间性的理论视角。城市空间具有主体间性的属性,说明城市的媒介化并非媒介单方面的复制反映,在城市传播的某些链条内存在着意义的互动和符号的交换。正是在这种互动和交换中,形成了新的媒介化空间,从而使城市空间获得新的生命存在与意义表征,并型塑它实际的存在形态。城市空间的景观不再只是简单的一一对应的既存现象,而有着意识形态的文化意义。这个文化意义的灵魂是在媒介建构的话语体系中获取的,是从城市空间和媒介传播的互动中螺旋式发展的。
随着社会的整体转型与景观化发展,城市空间不再仅仅是人类生活与工作的场所,而是介入与塑造人类生活的本身。城市空间的媒介化主要有两个相辅相成的过程,场景在虚拟空间和实在空间双向渗透。第一个过程是实体空间的虚拟化转向。空间本身既是一种物质性的存在,也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伊尼斯(Harold Adams Innis)最早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着手,反思媒介对城市文明更迭的重要意义,他认为倚重时间的媒介(Time-biased media),有助于建设宗教性帝国;倚重空间的媒介(Space-biased media),有利于集中化的政治帝国。[9]71随着科技的发展,媒介逐渐扩大了对城市空间的统摄范围,将触角所及之处的实在空间按照自身的规律建构成拟态空间,通过自身强大的传播力进行撒播,对人们认知产生基础性的框架设置。第二个过程是实体空间对虚拟空间的仿造。这种仿造就是根据实在空间的属性,利用媒介建构出属性相同或相似的虚拟空间,在社会关系框架内对实在空间进行改造。[10]有些精明的商家,把微视频中的城市内容仿造到实在的城市空间,借力美妙的媒体创意套取现实资源与利益。如在西安的熙地港、群光广场、中贸广场等几个热门商场的中厅或者商铺内部出现一片隔开的区域,该区域经过精心的布置和装置,类似微视频场景中某个火爆的拍摄场景,供游客拍照或录摄。
媒体利用语言、文字、图像、声音等媒介特质,构筑形态各异的空间文本,表征城市特质和禀赋。微视频时代,由于传播的迅捷化、快餐化、碎片化、视觉化等趋势的显现,城市空间的媒介建构也呈现出相应的时代特征与媒介属性。
1. 城市建构符号的焦点化
城市是一个可以被消费和建构的空间,它自身承载着各种象征物,这些象征物彰显了城市的文化、历史与理念。象征城市文化空间的存在,有博物馆、图书馆、科技馆等;象征城市生命的存在,有街道布局、标志性建筑、广告牌、霓虹灯等。城市地标性的旅游景点由于品牌效应,加之核心与周边景区的建筑体、灯光秀、歌舞剧等,放大了城市空间的光鲜靓丽。这些地标建筑和地理空间成为城市的肉身象征,屡屡成为微视频的聚焦点与场景地,譬如西安的回民巷、成都的宽窄巷、北京的南锣鼓巷、上海的外滩等。
微视频的时间短则几秒,长不过几十秒。由于微视频的内容简短与窄屏阅读,对城市空间的建构往往是突出重点,即聚焦于典型化与标志化的城市空间符号。在网红城市西安的微视频中,空间定位多选取钟鼓楼、大雁塔、大唐不夜城、兵马俑、华清池等著名旅游景点。在网红城市成都的微视频中,多定位于宽窄巷、武侯祠、青城山、太古里、春熙路等繁华熙攘的景区。内容的焦点化传播让城市外部的人快速了解城市,但可能产生对整体空间的认知偏差,同时,空间符号选取的同质化,可能强化了受众对城市空间的刻版印象。
2. 城市传播主体的个性化
叙述的视角通常对新闻文本产生重要的影响,有时候新闻生产在客观与倾向之间摇摆不定。从新闻专业主义的角度上看,新闻的真实、客观、全面是天经地义的要求;但从新闻故事性的属性看,有时候作者主观情感的适度介入更有利于文本的传播。一般而言,大众媒体在建构城市空间时,传播者为了秉持客观中立,会抽离报道对象之外。这种文本的解说词常为“这是一座有着……的城市,它位于……”但是作为自媒体的微视频,传播者往往通过将自己带入其中,以第一视角、体验式的方式来引导受众认知,在主体的带领下感受城市空间,体现了鲜明的主观色彩。这种常见的叙述为“我现在位于……身后就是那座城市的著名……”
传播主体通过包装自己的外在形象或者通过表达自己的感触,营造出形态各异的主观视角。戈夫曼(Erving Goffman)通过区分舞台前台和后台,说明两者的区别以及个人如何控制他人对“印象”生成。[11]22在城市的微视频传播中,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多采用自拍的方式,将城市空间作为背景,个性鲜明;拥有琴棋书画才艺的传播者,多选择古装扮相,在城市的历史古迹处展示自己的才艺,相互借力;推荐美食的播主通过亲临所在地,为食客亲自体验味蕾的感触,隐形宣传。这些文本的建构策略呼应了传播主体的独特需求。
城市空间局外的人,在对城市感兴趣时,会搜罗旅游攻略、查阅观光文献、观看风土人情的推文等,先期了解城市空间的内容。从传播文本上看,那些色彩饱和度高、冲击对比强烈、以奇观的视角引导受众的微视频则最易吸引眼球。
3. 城市个体空间的公众化
随着媒介技术的扩张,信息的传递与接收方式发生变化,面对面交流的地域场景变得可有可无,原有的空间隔离受到侵蚀,于是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有学者认为,城市中公共空间同私人空间最本质的差别在于两者的可透性。[12]在微视频时代,个体获得了广泛而低成本的社会舞台与媒介平台,敢于在公众面前展现自我,满足了个人内心隐秘的要求。
在大众媒体时代,由于职业把关的严格制度,普通民众难以在媒体书写自己的观点与日常生活。但随着自媒体的兴起与普及,公众的表达权无限扩张,表达欲望也愈发强烈。因此,自媒体的拍摄角度、拍摄限度也随着传播主体心态的开放而扩展。透过媒体将私人领域公共化,满足受众的偷窥欲望,成为微视频构建城市空间的着力点之一。微视频充斥着以“东道主”式的身份对私人空间以引导式、展现式的建构,比如办公室达人将办公室作为微视频的背景空间,网红主播用卧室为场景进行传播互动等。
微视频将“私人空间”公众化,有时候会传播一些负面性或批评性的空间信息。从一定意义上讲,这些内容有效地弥补体制化媒体建构的缺陷,立体而真实地呈现城市面貌。由于行为的自由、设备的轻便,自媒体能在被摄者低度心理防备时,深入到传统媒体不易进入的“腹地”,如大城市蜗居者的居住环境、城市主干道的公厕卫生、连锁餐饮的后厨环境等。因此,对于批评性的报道,自媒体展现出了强大的灵活性。
4. 城市空间生产的社会化
20世纪60年代开始,一场“空间转向”的社会批判思潮在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的空间生产(Production of Space)理论公之于众后展开。不同于笛卡尔将空间仅看做是背景般的存在条件,列斐伏尔站在政治经济学的角度看待空间的生产性。在《空间的生产》中,列斐伏尔认为空间里弥漫着社会关系,它不仅被社会关系支持,也生产社会关系和被社会关系所生产。[13]48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是社会性的,空间生产就是空间被改造、被规训的过程。实际上,强调空间生产的社会化,旨在打破传统的空间僵化的定位,使空间生产具有流动性。[14]89空间生产的本身既具备生产的场所,又兼具消费的途径。
从某种意义上讲,微视频的内容形态作为消费产品隐喻了空间的经济与政治关系。这说明空间不仅是自然存在物,还是按照一定的文化与资本的逻辑和规则生产的产品,实体空间中议题的设置、政治的干预、经济的引导都对微视频的制作发挥作用。随着国家“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的开展,西安作为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城市,位列为国家中心城市的发展名单,力求建成具有历史文化特色的国际化大都市,在新时代仍发挥着枢纽的地位与作用。根据抖音微视频App报道,抖音微视频上标题里带“西安”,或者音乐名称里带“西安”,以“西安”为名发起挑战的视频总量截止2018年3月份达到60多万个,点赞总量超过1亿次,播放总量更是超过36亿次。[15]网络媒介空间不再是纯粹的空间,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社会实践参与的、被社会规制训化后的新的空间形态。
1. 激活受众潜在的兴趣点
城市空间的流动性与空间生产的社会性,合力建构了五彩斑斓并规模宏大的城市形象。人们没有充分的成本与机会来捕捉城市的全貌,唯有通过媒介可窥一斑。微视频的简短化特点,能够在碎片化分布的时间节奏中,更快吸引受众的兴趣点与注意力。
微视频对城市空间建构角度的选取,影响了受众对城市形象的感知。越能激活受众的兴趣,也就越能促使受众主动了解城市某方面形象。选取能够激活受众兴趣的城市形象,是城市空间形象媒介建构的策略之一。2018年5月,笔者通过问卷星投放“抖音短视频用户关于西安城市形象认知情况调查”的调查问卷,总共收回105份有效问卷,其中男女比例为3∶4。在105位调查者中,有27.6%调查者对抖音微视频上关于西安城市的内容认可度达到40%—59%;有29.5%的调查者认可度达到60%—79%,整体分布态势呈椭圆形分布,中等满意程度的人数最多,非常满意和非常不满意的人数比例较少。受众在抖音上对西安相关内容的关注度,由高到低排序如下:美食文化、历史景点、网红打卡地、公共设施、环境卫生、城市交通、名人明星、其他。
除了对城市实体空间的选择性建构外,微视频的叙述视角也应有所变化。热拉尔·热奈特(Gérard Genette)在《叙事话语》中认为,全知叙事指叙述者能透视人物内心的思想和感情;与之相对的限知叙事指某个角色担任叙述者,或为事件的参与者或为事件的旁观者,但只能限制在个人见闻的范畴之内。[16]128由于微视频内容的时间有限,不可能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全方位的叙述始末,因此应以体验式、引导式的限知视角作为对城市空间解读的主要视角,如美食的品尝、美景的亲临、美照的拍摄等。
2. 放大城市空间的数字化节点
灵动、活跃的城市空间的数字化节点,赋予了城市不同的情感和形态。电力能源虽难以耳闻目睹,但却是城市无形之网,提供了城市生命的运行动力,照亮了现代城市的空间。有了夜间的灯光秀,建筑物开始出现实质不变、形态明灭的变化。麦克卢汉曾说:“人们的外科手术和夜间棒球等活动是电灯展现的‘内容’,没有电灯那些活动将不复存在。这一现象印证了‘媒介即信息’的观点。实际上,媒介塑造和控制了人类交往的规模和形式。”[17]24
现代媒介的发达,建筑物由一个实体空间地点变成了数字化节点,冰冷的建筑物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城市故事汇。微视频对于城墙的建构则灌注了个体情绪与自我表达,抖音上关于西安城墙的微视频,多为无人机表演、以城墙为背景的自拍、城墙马拉松比赛、城墙上的民族服装展等。大雁塔、城墙等地点名词搭配视频中的空间节点,展现在人们眼前的不再只是单纯的地理位置,而是一个数字化节点,是一个由微视频塑造出来的、符合拍摄者目的城市空间,可解构,可重塑,可以声名远播。
3. 弘扬城市空间的精神传承
凯文·林奇(Kevin Lynch)在《城市意象》中写到,城市清晰的印象便于人们行动,有秩序的环境可以称为普遍的参照系统,一种行动、信念和信息的组织者。[18]4当前的城市空间,从城市建筑到格局布置都体现出了同质化的特征。钢筋水泥推翻了红墙绿瓦,摩天大楼取代了小桥流水,大城市在向高处延伸天际线,扩张着城市的范围,但是“千城一面”的尴尬却也随之而来。城市为了可持续发展,维持自己的生命力,打造自己的文化与精神,保持自己的特色势在必行。以上海外滩为例,汇丰银行、交通银行、沙逊大厦等标志性建筑在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再造”项目中,完好的保存下来,并且被各类政府机构征用的大楼也让位于原建筑的部分功能。[19]正是对城市空间和城市文化的双重保护,上海成为了我国目前不可动文物数量最多的城市。
微视频对于城市空间的建构,不可一味地在城市化的浪潮中迷失个性,也不能消耗已有文化固步自封。利用城市空间的特有符号,透过微视频的媒介形式建构出城市空间的文化精神,拒绝让城市变成无根之城,合力建设城市空间精神。扬·阿斯曼(Jan Assmann)提出,文化记忆是把以往某些事件作为立足点,因此产生了与此相关的特定的仪式、文字、图画、歌曲、舞蹈等记忆和回忆形式,而且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维护和完善这种记忆。[20]124微视频作为一个平台媒介,在构建城市空间的过程中,应该打破城市空间的固有形态与刻板印象,增强城市符号和精神文化之间的互动。2018年“五一”期间,以西安南门广场为背景的无人机表演,将城市的古老历史和现代科技完美融合,展现了这座古城年轻的气息。
4. 寻找景观议题的切入点
自媒体要寻找适合自己传播语境的切入点,充分发挥移动化、数字化、小屏化的传播特色,选择合适的景观与形象,营造独特的“长尾”效应。西安自古都是历史文化名城、旅游文化名城,从央视的形象宣传片到本地的媒体报道,对于西安的旅游宣传更是屡见不鲜。2018年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抖音通过展现陕西历史博物馆中陶塑人头像会动会说会扭捏的举止,试图摆脱“守旧、古板、老套”的印象,一条“第一届文物戏精大会”的微视频,仅仅4天突破了1.18亿的播放量。[21]而因抖音而捧红的新晋网红打卡地,也不再是传统的兵马俑、华清池等,而是永乐坊的摔碗酒、长安大排档的毛笔酥、新开的Instagram风格的民宿等。
城市作为物质实体在物理空间上是静止的,但在媒介空间的符号体系中却是漂移的。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历史传承,每个城市空间都有自己独特的景观识别。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认为,影响社会行为并不是因为讯息的力量,而是因为重组了人们交往的社会环境,电子媒介削弱了有形地点与社会“地点”曾经非常紧密的联系。[22]33城市空间的形态在新型媒介环境下疯狂生长,不再单指历史时空中的物质存在与文化积淀,还拓展到媒介建构的拟态形象与民众认知。微视频作为富有生命力的媒介形式,通过其社交性改变了人们感知空间的习惯,激发了网红城市典型空间的产生。当然,城市空间内部可以充当平台,为市民提供具体实在的生活场景,但是城市空间的建构与传播不能脱离媒介的映射,应充分利用微视频等新媒体逻辑,将城市精神和城市空间的塑造融合在一起,达到最大限度的品牌营销与城市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