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读书趣

2019-02-06 04:02邵宝文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9年12期
关键词:铅笔头垃圾堆琼瑶

邵宝文

因为要替家里看菜园子,我八岁才上小学。

一年级时,我特别羡慕班里一个女同学,她总是穿着漂亮干净的衣服,崭新有图案的铅笔盒里有多支她妈妈为她削好的尖尖铅笔,这支用完了,就用下一支。而我,总是和很多孩子一样,到垃圾堆里去捡铅笔头。放了学,是要轮流到学习小组成员的家里去学习的,红艳是我们的小组长,每次谁先把作业完成了,她就奖励一个铅笔头或一小块橡皮什么的,可比垃圾堆里捡的铅笔头长多了,每次我都第一个完成。如今想来,那童年纯洁的友谊,刺激了我的读书学习兴趣。

二年级时,禁不住我的大哭大闹,娘从炕底下拿出两元钱,又卖了鸡蛋,还“粜”了好几袋麦子,终于凑够八元钱书费。爸爸说:“交了书费,冬天你就必须和大人一样吃窝窝头,不能要馒头了。”我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后来每次看到别人拿着馒头,我都馋得直咽唾沫。

也是从二年级开始,我爱上了阅读。

那时的老师,特别推崇背诵和默写。“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老师经常教育我们的话。于是,那个破旧的乡村小学,每天都是书声琅琅。

夏天的中午,小孩子都不爱睡午觉,早早地到学校等老师来。教室里太热,孩子们都在学校旁边的大湾边等,湾里鹅鸭成群,有时还能看到很多自由自在的小鱼成群地游来游去。具体的这等法可就不一样了——

不爱学习的,两三个人找个墙根,抓玩石子或下“田”字格,或到周围都是大树的那块场院里跳皮筋、丢沙包、蹦“房子”格,总之有很多玩法让你尽兴。爱学习的,一般就找个湾边的大树旁坐下,冲着那些嘎嘎乱叫的鸭子背课文。也有一年级的小朋友们背拼音的,稚嫩的童声伴随着夏风掠过歇凉老人的耳朵,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就闪过一丝欣慰,张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感慨:“现在的孩子可真好,都有书读了。”

四年级时,我爱上了偷看哥哥的初中语文书。每次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就爬上妈妈那半人高的大柜子,踮起脚尖,偷偷把哥哥的书拿下来看,一听到他进院子的声音,就赶快放回原来的位置,有时差点被发现,吓得额头冒汗、手哆嗦、脚都站不稳。当时最爱看也最怕看的,就是鲁迅的《狂人日记》,因为不太懂,所以老去看;也因为不太懂,看到那写鱼眼睛(“这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和“哥哥也要吃我了”的那几句话,就吓得钻进被窝去,晚上就做噩梦。这样一直到自己上初中,对课文理解了,吃鱼时才不再害怕。

五年级时,偷看姐姐哥哥的“闲书”,其实就是琼瑶小说、武侠小说和哥哥的文学杂志。

初中阶段记忆最深的,是哥哥的那些文学杂志,现在能记起名字的就是《收获》了,当时书页都发黄了,很多人翻看过了。印象最深的是一篇写“二月逆流”(“文化大革命”)的小说,我看后,就把自己原來很诗情画意的名字,改成了现在这样一个中性的名字。

上高中时,学校有图书馆,我过了看名著的瘾。一般是在课间十分钟,或中午晚上吃饭时一边啃馒头一边看,平时的时间是要做习题的。就这样,我喜欢上了司汤达的《红与黑》,喜欢上了里面的主角于连,更迷恋上了那细腻的文笔和深刻的心理刻画。因为作文老受表扬,我也开始喜欢写些小文章。

上大学后,生活骤然清闲了许多,于是我就疯狂地到外面租书看,琼瑶系列很快看完了,就看《白鹿原》《丰乳肥臀》……也试着投稿,没想到投出去的两篇,在同一期的院报上发表了。我当时欣喜若狂,也因此更喜欢读书。

图书馆的阅览证发到手后,泡图书馆成了我最惬意、最充实的事情。那时,过刊阅览室是最冷清的,却是我最喜欢的。我经常挑一个靠窗的位置,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心舒展在文字铺就的草坪上,打滚、尖叫、看着白云傻笑……那真是最轻松幸福的时光。

后来,我又爱上了小说,经常是一个作家一个作家地看全集:茅盾、巴金、老舍、池莉、莫言……心里那个过瘾劲啊,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在上大学,一辈子都不要毕业。

希望总归是希望,最终我还是如期毕业,当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我在学校旁边的市图书馆里办了一个阅览证,周末关了门,在孩子的咿呀学语、音乐缭绕中重拾读书的快乐,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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