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过肥年

2019-02-06 04:02乔加林
黄河黄土黄种人 2019年12期
关键词:猪毛表舅加林

乔加林

时光如梭,岁月如歌,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回首往事,童年时代的记忆大都已经模糊,唯有过大年杀年猪的事让我记忆犹新。

在我的记忆中,我家杀过两次年猪,一次是1983年,一次是1986年。每次杀年猪前一天,父亲都会去前庄请表舅来家喝酒,一边喝酒一边商量把杀好的猪肉如何卖给村民们。

第二天,约摸凌晨四五点钟,表舅就提着工具来了。表舅到家后,先在门口两棵杨树上绑上一根木棍,再把小桌子摆放在下面,待这些就绪后,母亲已经烧好两大锅开水。这时,父亲便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叔叔,跟随表舅来到猪圈捉猪。听到猪的号叫声,我和母亲会悄悄躲进厨房,等到猪的号叫声慢慢停了,我才敢出去看。只见地上一大瓷盆子鲜红的猪血,大肥猪直挺挺躺在地上,后腿还时不时抽搐一下。大木桶早就准备好了,冒着热气,父亲和叔叔们七手八脚地拴好猪腿,拿扁担抬起来了,喊一声“起”,猪就落入大木桶中,起伏几次,横放在木桶里,用滚烫的开水烫过猪全身后,表舅便用剃毛铲给猪全身刮毛。在刮猪毛前,表舅在一条猪后腿上割开一个小口,拿着铁钎,从猪腿上扎一个眼儿,顺着皮层一直捅到猪脖子,然后铆足了劲吹气,边吹边打,猪就鼓了起来。吹气的时候,表舅腮帮子鼓着,眼睛瞪着,青筋暴着,脸憋得像下蛋的母鸡。

除干净了猪毛,表舅一边杀猪一边对我说:“加林,马上你就有好玩的东西了,猪尿脬能吹好大的!”等把内脏取出,表舅就先翻出猪尿脬割下来,倒去尿水,让我用脚使劲地揉搓,在地上揉搓半个小时左右,洗净后直接拿嘴吹。看看鼓起来的猪尿脬,嫌小,放了气再揉,反复好多次,最后吹起来比篮球还要大。小伙伴都羡慕我有猪尿脬玩。

那时候,农村的生活比较贫困,村里谁家杀年猪,那场面可热闹了!左邻右舍,甚至邻村的大人小孩都会跑来看热闹。待年猪杀好后,庄上有头有脸的人帮忙挨家挨户派猪肉,张家一斤半,李家二斤,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猪肉派出去差不多时,开始吃饭喝酒,主家正常情况下都要摆上两桌。有帮忙的、关系较好的邻居,还有自家亲戚。那个时候,菜不用太多,也不用那么费事,就用大锅,肉块放到锅里,放上萝卜片和粗粉条,炖上半天,切点儿白菜,拌盘肝儿,不用盘子装,直接上大碗或瓷盆子,能让人吃得嘴上直冒油。

过年时,最忙的是母亲,最快乐的是孩子。过了小年,母亲就开始一锅又一锅地蒸馒头蒸年糕了。馒头有红豆的也有红枣的,还有酸菜包子。年糕有肉和面做的,也有蘿卜丝和山芋粉面做的。黢黑的大铁锅,白得耀眼的大馒头冒着腾腾的热气,母亲每年都会蒸好多馒头放在笆斗里,然后用布盖起来,一直能吃到过了正月。

大年三十早上,我和父亲忙着贴对联,父亲不识字,他负责弄糨糊,我负责贴。母亲张罗着炒花生、南瓜子、葵花子等。吃过午饭,母亲和姐姐就忙着包饺子。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只有在过节或过年时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平时很少能吃到。

快过年时,父亲会到小商店兑换些新钞回来,一角两角的,五角一元的,一沓一沓,全是崭新的。大年三十晚上,我和两个姐姐给父母磕头,父母就会挨个儿给我们姐弟发压岁钱,都是一角两角的纸币,父母通常都会给姐姐两角钱,给我五角钱。

乡下过年最热闹的当数唱戏了。旱船,花挑,踩高跷,舞龙、舞狮子的,唱戏是年年都有,从大年初一直到正月十五。唱戏都是土台班子,都是村里爱说爱跳的“能人”,有年轻人,也有几个老年人,凑在一起吹拉弹唱,唱的曲目不外乎《女驸马》《天仙配》《梁山伯与祝英台》《牛郎与织女》之类的老本子。村民们都是忠实的戏迷,一天能赶几个村子看戏。

在那时,杀年猪过肥年,谁家杀年猪,谁家过年就不缺肉不缺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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