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入与输出问题研究

2019-01-30 05:33孙金菊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权威性权威当局

孙金菊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1)

精准扶贫是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举措,关系着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国家层面对于精准扶贫已经从精准识别、精准管理、精准帮扶和精准考核等方面做了顶层设计,将上述顶层设计转化为切实可行的决策行为极为重要。在此,引入戴维·伊斯顿的政治系统输入与输出理论对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问题进行研究,有两个目的。其一,将西方的政治学理论与中国的本土实际相结合,进行本土化尝试与研究。其二,期望以理论指导实践,为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实施做出有益的探讨。戴维·伊斯顿将政治系统设定为处于自然环境、生物环境、社会环境和心理环境[注]环境本身又可分为社会内部环境和社会外部环境。等包围之中的开放系统。社会成员在上述环境中形成的需求输入和支持输入指向政治系统中的权威当局亦即国家或政府[注]本文将作为权威当局的政府界定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中央政府视为国家层面的权威当局,地方政府视为地方层面的权威当局。,权威当局为了政治系统的稳定,会对需求输入和支持输入做出反应,也即输出。社会成员又会对权威当局的输出做出反应,我们也可将之看作需求和支持的再输入,这将形成一定的信息反馈。权威当局通过输出的信息反馈,再做出反应,制定下一轮的输出。这一过程是一个运动着的系列,形成了一套反馈环路。笔者认为,戴维·伊斯顿的政治系统输入与输出理论同样适用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研究,只不过我们要采用本土化策略予以一定的修正。

一、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入问题

政治系统掌握着权威性价值的分配,承担着权威性价值分配的责任,同时也承受着社会成员基于需求而施予的压力。为了缓解甚至是消除政治系统的此种压力,赢得社会成员对于政治系统支持的提升或至少保证最低水平的支持流入,权威当局往往要做出一定的决策行为,也即是输出。为了使输出能够成功或者说达到预期目标,权威当局首先要对社会成员的需求输入做出处理和反应。同时,权威当局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则是社会成员对于政治系统的支持程度,这也关系着输出能否成功。精准扶贫是国家针对我国的贫困问题而制定的新一轮扶贫政策的输出,为了保证精准扶贫能够达到预期的目标,权威当局则应重视贫困人员的需求输入和支持输入问题。

(一)需求输入:贫困人员的视角与权威当局的视角

我们广为熟知的有关需求的界定莫过于马斯洛的人类需求层次理论。无论是从生理的、安全的需求,还是社交的、尊重的和自我实现的需求来看,该理论都是从社会成员个人的视角出发进行的阐述与分类。而本文所引入的需求概念则与此有所不同。“需求汇集了由环境转达给政治系统的广泛状况和事件。构成需求的要素由期待、意向、动机、意识形态、利益及偏好等思想和态度组成,可统称为欲望。需求包含欲望,又不等同于欲望。欲望表达了一个社会成员期望得到的东西,而需求表达了社会成员期望政治系统作出的反应。”[1]33,66-67需求输入则表述了一种将需求输入政治系统并期望经由政治系统做出反应和行为的动态交互过程。该动态交互过程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启示意义则在于,我们不仅要从贫困人员的视角出发考虑需求输入问题,我们还要从政治系统特别是权威当局的视角出发来处理需求输入问题。

从贫困人员的视角出发,考虑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需求输入问题,有如下几个方面值得我们重视。第一,扶贫需求的指向性。为了使价值或利益的权威性分配更为有利或合理[注]我们可以理解为扶贫资源的分配。,贫困人员的扶贫需求要有指向性,而且须指向作为权威当局的国家或政府。扶贫需求所具有的指向性,不仅使权威当局感受到来自贫困人员的反贫困压力,而且能够增强权威当局在扶贫工作中的责任感。因为“社会主义政府是基于新型人民主权原则而建立起来的,这内在地要求政府必须回应广大民众的各种需求,它是责任性政府,必须履行其对人民的义务和职责”[2]35。毋庸置疑,它也包括反贫困的责任。第二,扶贫需求的明确性。扶贫需求既可以被贫困人员明确地表达出来,也可能隐藏在一系列的事件和行为中。后者会为扶贫需求的输入制造一定的输入困难。在笔者看来,贫困人员应该使自己的扶贫需求具有明确性,无论是基于生存、健康、教育,还是发展等提出的扶贫需求,都应向权威当局明确地表达出来。我们应当明确贫困人员所具有的这一权利。第三,扶贫需求的内容。扶贫需求既可能出于个人利益,也可能出于公共利益。“人们可能受攫取个人利益的欲望所驱使而提出需求,也可能为最大的公共动机所激发而愿意付出最崇高的牺牲。”[1]35在以往的扶贫政策中,扶贫资金的使用多是注重公共群体需求。“绝大部分扶贫资金是以整体发展为目标而设计的,缺乏反贫困行动及其目标的个性化和针对性。”[2]127故而,在当前的精准扶贫工作中,二者兼顾,才能达到更好的扶贫效果。

从政治系统特别是权威当局的视角出发,处理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需求输入问题,则需要考虑如下几个方面。第一,扶贫需求输入通道的畅通。中央政府、地方各级政府及与扶贫相关的各个级别的组织、机构,无疑是扶贫需求输入的正规通道。对于权威当局而言,保持扶贫需求输入通道的畅通至关重要。它既要保持贫困人员向政治系统所做扶贫需求输入通道的畅通,也要保持政治系统内部横向同级别之间和纵向各个级别之间扶贫需求输入通道的畅通。第二,扶贫需求输入超载的控制。“如果在特定的一段时间内,需求的数量超过了权威当局实际上可以处理的限度,那么,人们就可以原则上认为这个系统本身发生了我们所说的需求输入超载(demand input overload)现象。”[1]53政治系统的扶贫需求输入亦是如此。扶贫需求输入超载时,权威当局应对此现象有所控制,特别是根据实际情况,辨别隐藏于“等、靠、要”等消极落后思想背后的需求。一些地区的贫困人员“‘等、靠、要’的依赖思想严重,自力更生、自我发展意识低,不勤劳致富,只盼政府救济……更有甚者,政府为扶持贫困户发展畜牧业而无偿提供的养殖畜竟然成了他们的‘盘中餐’,而不是将其用于发展牧业生产”[3]。对于合理的扶贫需求输入要有重点、有规划、有步骤地进行处理,避免政治系统承受过大的压力。第三,重视“守门者”的作用。“守门者”又称为“守门员”,他们是一些处于特殊位置上的个人或团体,如基层干部、地方精英或宗教界人士和团体等。一般来讲,他们在内部与外界沟通方面起着中介作用。在扶贫需求输入方面,他们既可能起到积极有效的推动作用,因为是他们而不是外界更了解当地的贫困状况;同时,他们也可能制造错误的、迷惑性的信息,为个人、亲朋好友谋取利益。“守门者”所起到的负面作用,无疑会使扶贫结果大打折扣。

(二)支持输入:显性支持输入与隐性支持输入

戴维·伊斯顿将支持的对象设定为政治系统的三个对象:政府(权威当局)、政治体制(制度规则)和政治共同体。只有得到维持在一定水平之上的支持输入,政治系统才能够稳定地运行。“如果支持的输入衰减到最低限度水准之下,就会使政治系统团结的三个对象或三个方面,即政府、政治体制和政治共同体一个一个地与系统成员相脱离,这就给系统造成了压力。与这三个方面或与其中一两个方面有政治关系的成员,将会在支持衰减造成的干扰中幡然醒悟,使得系统不再能提供一个能够自行决策的政府,一个普遍赞同的政治体制,甚至不再能保证系统成员组织团体相互合作,这种干扰必将导致系统的彻底崩溃。”[1]145基于中国国情和中国政府以往的扶贫工作经验,笔者认为,贫困人员对于政府、政治体制和政治共同体基本上保有一种基于弥散支持也即是说基于情感、信仰等而产生的无条件支持,此类支持输入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结果大多并无关键性的影响。而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支持水平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的结果。故笔者将对支持输入做一定的修正,将之界定为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支持输入,简称为扶贫支持输入。

贫困人员的扶贫支持输入水平与程度,决定着精准扶贫能否顺利进行并取得显著成绩和成功。贫困人员的扶贫支持输入包括显性支持输入和隐性支持输入两个方面。“一个人外在的活动可以是倡导或追求某些目标、思想、制度、行为或者个人。这就是显性的支持,因为它由可见的行为构成。”[1]146具体到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贫困人员对于该决策行为在语言上所表达的欣赏、期待与信心或贬低、批评,以及在行为上为支持该决策行为所做出的积极行动或消极行动,如积极参与精准扶贫工作、努力发挥个体主观能动性配合反贫困行动或者为反贫困制造障碍等。这些都是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显性支持,只是体现了不同的发展态势。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显性支持输入的正向内容越多、水平越高,显性支持则处于上升态势,精准扶贫取得成功的概率就更高。反之亦然。此外,无论是言语行为上的显性支持输入还是行动上的显性支持输入,都体现了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参与度。我们从中国参与式扶贫模式中,可以发现贫困人员的参与度在扶贫工作中的重要性。“中国参与式扶贫试图改变单纯的政府自上而下的反贫困方式,强调农民自己决策,让农民有了选择、知情权,使他们明确成本收入预期,发挥他们的监督作用,而不仅仅是被扶持对象。力图使农民自身以反贫困主体的身份,与政府共同发挥作用。”[2]111精准扶贫同样应该重视贫困人员的参与度,使贫困人员的显性支持输入处于较高的水平以及上升的发展态势。

“支持的行为并不只是可观察到的外在的行动。一个人可以保持一种支持某个人或者某个目标的心态。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它叫做内在的行为模式,它是形成某种态度、性情或者是一种以某个人的名义采取行动的能力等方面的心理取向。”[1]147这类支持可以称为隐性支持。与显性支持相比,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说显性支持体现了一个人的理性和判断,那么隐性支持更多地体现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就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而言,如果说以往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为贫困人员带来了较好的反贫困效果或者是使其遭遇不公平甚至是迅速返贫,贫困人员实实在在得到了扶持和实惠或者只是得到了伤害和抱怨,那么他们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就会保有一种内在的好感或者是抵触的情绪。这同样体现了隐性支持不同的发展态势。可以说,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情感越真挚、越热烈,其隐性支持水平就越高,隐性支持输入就处于上升态势,精准扶贫取得成功的概率就更高。反之亦然。

通过对贫困人员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显性支持输入和隐性支持输入的研究,我们可以知道,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愈加肯定和赞同,那么贫困人员的支持输入就会处于上升的态势并保有较高的水平,是一种正支持,有助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落实和执行。但是当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表现出漠不关心,甚至是出现贬低、排斥的语言和行为时,贫困人员的支持输入则处于下降态势,呈现为一种负支持。那么对权威当局而言无疑是发出了一种危险信号,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落实和执行将会遭遇一定的阻碍和困难,或者说将无法取得预期的成果。如此看来,贫困人员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支持输入水平及其发展态势,又是一个权威当局不得不考虑并予以重视的问题。

二、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问题

戴维·伊斯顿将输出主要界定为权威当局的输出。“把我们对于系统成员行为的感知予以简化和条理化的一个有用方式,有如需求和支持所体现的那样,是用术语表达那些输入对于我所说的政治输出造成的结果。这些结果表现为权威当局的决策和活动。”[1]26一般来讲,为保持政治系统的稳定以及良好运行,权威当局的输出是基于社会成员的需求输入和支持输入以满足其欲望而做出的决策和行为。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亦是如此。为了使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能够取得预期的目标,权威当局的输出则需要考虑前文贫困人员的扶贫需求输入和扶贫支持输入,制定切实可行且有效的决策和行为。作为权威当局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则具有不同的类型,并面临着不同的输出结果。

(一)输出的类型:权威性输出与相关性输出

输出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权威性输出,权威性输出对社会成员具有约束性。权威性输出由言语陈述和执行两种形式组成。表现为言语陈述的权威性输出,“从权威当局的角度看,它们是关于应当或将要采取某种行动的决策。在一个法定系统中,它们表现为法律、法令、正式立法、规章或行政和司法决策。在非法定系统中,它们可能直接就是一个长老委员会或一个最高首脑就应根据环境做些什么所表达的意见”[1]335。表现为执行的权威性输出,“可能采取强迫他人做某事的方式,例如交税或在武装部队服役。执行也可能包括为他人做某事,如灭火、拘捕[注]拘捕与和平的侵犯者之间,译者用了顿号,笔者认为不应该有此顿号,否则言语不通。和平的侵犯者、在外援活动中输送基金和食物”[1]336。表现为执行的权威性输出,是按照言语陈述的权威性输出采取行动。但值得注意的是,二者既可以前后相伴随而存在,也可以单独存在。后者可能存在这样两种情况:其一,只存在表现为言语陈述的权威性输出,而没有表现为执行的权威性输出。其二,只有表现为执行的权威性输出,而不存在表现为言语陈述的权威性输出。

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属于前者,既具有表现为言语陈述的权威性输出,也具有表现为执行的权威性输出。只是我国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要根据实际国情做一定的修正。不管其是否具有真实的约束性,笔者将国家层面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视为权威性输出,这一界定也更符合中国人的思维和语言习惯。表现为言语陈述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主要包括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理论、国家制定的精准扶贫部署和国家领导人关于精准扶贫的讲话精神等。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理论,都强调消除贫困、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性。“实现共同富裕意味着无论是城市居民还是乡村居民,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都能够过上相对富裕的生活,都能够获得质量相对高的公共服务,都能够公平分享发展的成果。”[4]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理论中有关消除贫困、实现共同富裕的内容可谓是精准扶贫的理论符号及价值信仰的输出。而国家的精准扶贫部署可以视为具有一定约束力[注]主要是对各级政府及与扶贫相关的组织、机构的工作人员而言具有约束力。的规章或行政决策的输出。“2013年12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创新机制扎实推进农村扶贫开发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建立精准扶贫工作机制的工作要求。2014年5月,国务院扶贫办联合六部委印发《建立精准扶贫工作机制实施方案》,从精准识别、精准帮扶、精准管理和精准考核四个方面对精准扶贫工作进行了全面部署,是全国精准扶贫工作的定盘星和风向标。”[5]3除此之外,国家领导人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有关精准扶贫的讲话精神,也应视为言语陈述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例如,习近平总书记在论述精准扶贫对于贫困人员如期脱贫的重要性时说道:“‘扶贫开发推进到今天这样的程度,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在于精准’,‘关键是要找准路子、构建好的体制机制,在精准施策上出实招、在精准推进上下实功、在精准落地上见实效’。”[6]国家领导人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有关精准扶贫的讲话精神既是对于精准扶贫工作的阐释,也会进一步指导精准扶贫的工作。从上述作为言语陈述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来看,我们不难发现,我国尚未出台真正具有约束性的与扶贫相关的法律法规,不可谓不是一种法制缺失。“十三五”时期作为扶贫工作的决胜期,扶贫法的出台迫在眉睫。作为执行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较易理解,笔者不做过多阐述。它与作为言语陈述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相对应,是国家层面对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执行,突出表现为中央财政扶贫资金的下拨与发放。

相关性输出是输出的另一种类型。戴维·伊斯顿认为,相关性输出与权威性输出的最大区别是,权威性输出对于社会成员具有约束性,而相关性输出其本身没有约束性。后者表现为与权威性输出相关的政策、基本理论、许诺和利益与恩惠。相关性输出同样由言语陈述和执行两种形式组成。作为言语陈述的相关性输出,“在某些时候,我们会在意识形态信仰或基本理论的伪装中遇到它,在另一些时候他们仅是政策的表达。”[1]338作为言语陈述的相关性输出起到的是解释和说明权威性输出的作用,使社会成员更容易接受权威性输出。作为执行的相关性输出“采取与权威行动有关的可见利益和不可见服务的形式。行贿行为和堕落是对这种相关性执行输出的经典解释”[1]342。具体来讲,作为执行的相关性输出是指一个具有一定权力地位的人,不管其动机如何,如为个人利益获得政治支持或者是做好工作的责任感和愿望,为其政治追随者谋取违背政治系统规则的利益、恩惠、服务和报酬等。在某种情况下,获得相关性执行输出的人们会表现出一定的积极性,履行社会服务。但更多的情况是,如果过多地依赖这种相关性执行输出,将会给政治系统带来严峻的后果。

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一样,笔者不再纠结于其是否具有约束性,而是根据具体国情对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性输出做一定的修正。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性输出主要指地方政府决策行为的输出。作为言语陈述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性输出主要指地方政府的各项扶贫意见和方案等。如“山西省《关于创新机制扎实推进农村扶贫开发工作的实施意见》及《干部下乡住村和领导干部包村增收工作制度》、甘肃省《建立精准扶贫工作机制实施方案》、广东省《关于广东省扶贫开发‘规划到户、责任到人’工作的实施意见》、四川省《关于建立扶贫项目审批权下放到县实行责任、权力、资金、任务‘四到县’制度的意见》和重庆市《关于武陵山、秦巴山片区扶贫攻坚措施到户到人的工作意见》等”[5]34-54,这些意见和方案的输出,同样起到了解释和说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的作用,是为了更好地推进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权威性输出以及更好地达到预期目标而做出的。作为执行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性输出,主要指地方政府官员在落实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过程中所制造的腐败、堕落行为,例如“人情扶贫、关系扶贫,造成了应扶未扶、扶富不扶穷等社会不公现象”[5]2。更为严重的则是地方政府官员在扶贫过程中贪污、浪费、挪用扶贫资金等,滋生了扶贫腐败。这些腐败、堕落行为正是当前扶贫开发中难以回避的一个问题。从法制的角度,约束甚至是惩罚此类作为执行的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相关性输出的始作俑者,精准扶贫才能打赢扶贫的攻坚战,这也呼吁着扶贫法的出台。

(二)输出的结果:输出失败与输出成功

如前文所言,戴维·伊斯顿做出了这样的预设,权威当局满足社会成员需求的决策行为的输出,是为了获得一定水平的对于政治系统三个对象的支持,以保持政治系统的稳定运行。输出结果关系着社会成员对政治系统支持的提升或下降。输出失败,社会成员对政治系统的支持下降;输出成功,社会成员对政治系统的支持提升。值得一提的是,该支持指的是特定支持,而非基于情感、信仰等而给予的无条件支持。特定支持指“对于系统成员为其自身利益提出、将要提出或已经提出的一个需求给予某些具体满足的一个结果”[1]256。也就是说,社会成员为了自身的利益或者说欲望而做了需求输入,社会成员的需求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满足,并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支持结果。虽然笔者对前文贫困人员的扶贫支持输入做了修正,但在考察输出的结果时,笔者却要采用戴维·伊斯顿的政治系统三个对象的支持理论。因为“十三五”时期是反贫困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期,精准扶贫能否取得预期目标,或者说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能否取得成功,将会影响贫困人员对于政府、政治体制和政治共同体的弥散支持水平和发展态势。

一般来说,权威当局决策行为输出失败有如下几种情况:“第一,权威当局未能采取任何行动满足系统内相关成员的需求;第二,权威当局未能预见稍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未采取相应的行动而受到系统成员在能力、才智方面的指责;第三,系统成员认为权威当局的输出极不符合具体情况或者说与他们的需求相悖。”[1]219-220根据以往的扶贫经验,在中国的扶贫工作中或多或少地存在上述情况。之所以有一些地区“年年扶贫年年贫”,就是因为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与贫困人员的需求相悖或者地方政府疲于应付上层压力而未做出有效的措施进行扶贫,阳奉阴违未开展切实的扶贫工作抑或是地方政府工作人员工作能力、素养有限,未能取得较好的扶贫效果。精准扶贫则应当吸取上述经验教训,避免扶贫失败。一旦权威当局的决策行为输出失败,社会成员对权威当局的支持将会下降,并产生不满情绪。随着这些不满情绪的累积,社会成员对于政治体制和政治共同体的支持也会下降,不满情绪也会指向政治系统的这两个对象。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失败亦会产生如此后果。因为消除贫困、实现共同富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直是国家做出的价值符号甚至是信仰输出,这也成为包括贫困人员在内的所有中国人的梦想。如果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失败,那么,“到2020年,全国14.2亿人口将全面进入小康富裕阶段,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7]的目标也难以完全实现。梦想和信仰的崩塌将会导致贫困人员对于政治系统支持水平的下降甚至呈现为负支持,这将不利于中国的稳定发展和政治系统的稳定运行。

与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失败相比,如果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成功,那么贫困人员能够成功脱贫,能够有尊严且体面地生活。贫困人员对于权威当局的支持将会提升,进而对于政治系统其他对象的支持也会提升。换言之,贫困人员对于政府、政治体制和政治共同体将保有较高的支持输入并处于上升态势。这对于国家的稳定、社会的发展有积极作用。为了使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成功,则需要避免上述几种输出失败的情况。但笔者认为更重要的则是扶贫法的出台,使反贫困或贫困治理尽早走上法制轨道。早在201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便对加快扶贫立法做了工作部署。“十三五”时期,扶贫立法更应该尽早提上日程。“首先,法制实施的强制性特点能够有效地改变政府反贫困行为任意化的现象。如权力不正当行使、不公正行使,地方政府压缩反贫困开支、滥用扶贫资金、私设‘小金库’等问题。其次,通过司法进行权利补救的法制实施特点对贫困者提供有效的维权途径。贫困者将能够获得维护个人权利的法制途径。再次,法制遵守能够增强贫困人群的主体性意识。贫困者能够在反贫困的过程中,自觉维护个人权利,履行个人义务,自觉遵守反贫困的各项立法政策,对反贫困做出个人的贡献。”[2]82-84扶贫立法的出台,不仅能够使政府扶贫的政策与行为走上法制化道路,更能够使贫困人员改变以往扶贫过程中的客体身份,防止懒民、惰民出现。可以说,只有在法制的保障下,精准扶贫才能够更好地实现预期目标,到2020年小康社会才能更全面地建成,中华民族复兴梦才能实现。

三、结语

“政治系统看起来有如一个巨大而永恒的转换过程,当需求和支持在环境中得以形成,而且又由这些需求和支持之中产生了所谓的输出时,这个过程就包含了这些需求和支持。然而,它并不让我们对输出的兴趣终结于这一点,而是提醒我们注意输出会影响成员向系统表达的支持性观点及他们所提出的需求并由此再进入系统。”[1]27输出影响的社会成员向系统表达的支持性观点及他们所提出的需求,其实是输出对于政治系统做出的信息反馈,通过信息的反馈和沟通,政治系统再次做出输出。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输入与输出的反馈环路。笔者认为,上述政治系统的输入与输出理论及其反馈环路对于精准扶贫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进入大规模扶贫开发阶段。《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及其有关决定、方案的公布,标志着我国扶贫攻坚战役的打响,全面实现由‘道义性扶贫’向‘制度性扶贫’转变,由‘救济性扶贫’向‘开发性扶贫’转变,由‘扶持贫困地区’向‘扶持贫困人口’转变的三大战略转移。伴随着三大战略转移,扶贫方式实际上也经历了‘救济式扶贫’、‘项目带动式扶贫’、‘扶贫到户’三个阶段”[8]。纵观中国扶贫历程,我们不难发现中国政府由上而下扶贫的思路以及隐藏于其背后的国家中心主义。而过度国家中心主义所主导的项目有时则无法避免一些学者所言的“国家权力机构所赋予的薄弱刻板的简单化所带来的自然和社会失败”[9]。精准扶贫应吸取此类扶贫经验和教训,避免过度国家中心主义,重视贫困人员的主体性地位,改变贫困人员“被视为无能力、无知识的弱者”[10]的客体存在现象,使二者在精准扶贫的过程中共同发挥作用。只有如此,权威当局才能更精准地瞄准贫困人员的扶贫需求并采取精准措施予以扶贫。

具体来讲,政治系统的输入与输出及其反馈环路对于精准扶贫的启示意义包括:第一,政治系统输入理论让我们对于贫困人员在扶贫工作中的主体性地位及扶贫需求有了深刻的认知。第二,政治系统输出理论让我们知道精准扶贫决策行为的输出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应当重视精准扶贫决策行为输出结果的信息反馈,以便做好后续决策行为的输出。第三,政治系统输入与输出所形成的反馈环路则告诉我们,精准扶贫不可能一蹴而就,它必然要经历输入与输出循环往复的过程,才能逐步取得反贫困的根本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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