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中国美学的文化使命与理论重构

2019-01-30 02:54:55郭志云
枣庄学院学报 2019年1期
关键词:方法论美学哲学

郭志云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3)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传统美学逐渐走向式微,而适应时代节奏的当代美学则逐步获得了较为广阔的发展空间。两种不同美学范式之间的巨大反差尤其明显地体现在中国。传统美学的弱势失语和西方现代美学的大张旗鼓不论在日常生活还是理论研究界都异常的炫目。特别是在国际美学界不断走向欣欣向荣的今天,当代中国美学相对的沉寂愈发令广大的研究者深感美学空间的压抑和理论重构的迫切。“建设中国特色当代美学几乎已成为中国当代美学界的一种共识”[1],时代赋予当代美学的文化使命只有通过理论重构和实践创新才能得以胜任。这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更是当代美学的文化使命。从这个意义上,探究中国当代美学发展的困境,深入挖掘美学理论重构的思想资源,并以适合的方法论进行驾驭,必将成为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诸多美学理论者的孜孜以求。

一、当代中国美学的理论困境与文化使命

虽然华夏文明源远流长、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但如同“现代主义”“草根”“嬉皮士”等外来词一样,“美学”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舶来词。当代美学的发展,杂糅了中西方的因素,但在两者的调和上存在种种缺陷。

(一)当代中国美学的理论困境

当代中国美学当然集成了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的诸多资源,但其建立却并非按照传统中国对于美学的生动诠释,而更多是遵循着国人对希腊语:Aesthetica一词的生涩理解。理解本身的生硬晦涩,带来了对中国传统美学阐发与继承的种种错误,由此还产生了中国传统美学存在合法性问题等诸多质疑。五四以来对于西方话语的推崇使得中国本土的文化被迫让出部分阵地,但更为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对西方话语消化吸收的不全面。换句话说,如果中国的美学研究者不遗余力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西方美学的译介传播中,那么中国传统美学的问题就不再成为羁绊,而只是西方美学如何巧妙转换为汉语写作的问题。当代美学的这种成长方式导致了至今中国仍然没有专属于自己的美学理论体系,原创性的美学作品乏善可陈。当代中国美学长期处于困境之中已经成为广大美学研究者的共识。

从源头上探究当代美学学科的困境,既有外部因素,也有自身因素。外部环境的变化是不争的事实,但却并非当代美学发展陷入囹圄的关键所在。事实上,正是美学内部的种种不足直接造成了今天的艰难前行。首先,是学科定义问题。在中国传统的学术体系中,并没有所谓的“美学”一词,因而许多美学研究者在理解西方传入对“美学”时,往往简单地从学术的角度将其理解为“研究美的学科”。这种片面的武断带来了一系列连带性的后果。正如鲍桑葵在《美学史》中所表达的:“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能说有哪一个美的定义得到了举世公认”[2](P9),我们简单地将其翻译为“美学”是否合适,仍然很值得商榷。退一步讲,在西方,“‘美学’是指美的哲学”[2](P5),而在中国,我们往往忽略了美学的哲学属性,使得这个学科的归属问题更加扑朔迷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常常只是在文艺学、艺术学当中探讨美学理论问题的根源所在。其次,是学科体系构建的问题。美学不同于数学等自然科学学科,很难找到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学科理论体系,这就意味着我们无法完全照搬西方美学的言论来构建中国美学体系。不过,大多数的当代美学研究者还是采用了粗暴的方式,简单地用西方美学的概念和命题来给中国传统美学资源穿衣戴帽,鲜有人再对中国美学问题进行进一步延伸。在某种意义上,当代中国的美学研究只是技术层面上的西方美学研究,以西方美学理论方法来生搬硬套中国传统成为集体无意识,“因而对于中国美学的研究出现了雾里看花、隔靴搔痒的结果。”[3](P84)这种操作模式使得很多美学研究者无法理解和阐发中国传统美学,也使得中国传统美学的存在感岌岌可危。既然是研究中国美学,就不能不对传统美学采用民族方式进行合理解释,那就必然需要一套对传统美学定义、对象、功能、经验等基本问题的理论体系。西方的美学方法当然可以吸纳,但美学的民族属性要求广大研究者必须建构起适合的学科框架。当前世界的美学组成是丰富的,不但有西方美学,还有印度美学、日本美学等等,这就意味着建立中国美学理论体系是绕不过的重要议题。避重就轻或是臣服于西方美学话语体系的压迫性影响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美学研究者应该做出的回应。其三,原创性美学著作屈指可数。美学理论体系的搭建立足于对于美学问题探讨的论著的出现,检视五四到当代这段历史时域的中国美学历史,基本上看不到多少富有创见的美学著作。西方美学话语的强势入驻使得研究者们纷纷弃械投降,放弃了民族独特的审美经验。这样一来,吸收传统美学,不断推陈出新也就成了空中楼阁,构建中国美学理论的基石更是无从谈起。

归结而言,中国当代美学的发展困境很大程度上源于我们在“美学”定义理解上的错漏。这不是说我们不能采纳西方美学的概念为我所用,而是强调在遵循学科普遍性的前提下,更应该尊重学科的民族性、特殊性。研究对象的差异性必然带来研究方法的差别性,这点毋庸置疑。“哲学有其质亦有其缘。论其质,则世界哲学无不从同。以人之所疑者同也。论其缘,则各民族所处之境,不能无异;所处之境异,斯其所以释其疑者亦自异矣。此世界各国之哲学,所以毕同毕异也。”[4](P295)吕思勉当年用于诠释哲学的三言两语同样适合于当代中国美学。

(二)当代美学的文化使命

探究当代美学陷入困境的原因,目的在于逐步构建起当代中国美学理论体系,而更重要的还在于解决消费语境下泛审美所带来的诸多问题。市场经济引入以来,计划经济时代的审美方式很快随之转型,纯审美逐渐被泛审美所替代。传统美学视域下的艺术珍品慢慢成了消费时代的商品,感性形式的展现不再停留在审美层面上,而是进入到了商品流通的过程中,用于被广大的消费者消费并占有。

这种由社会转型带来的审美转向,是时下美学研究者都非常关注的热点。泛审美时代的表层化审美带给众多的美学研究者更多的不是时代的趋势,而是深层的反思。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生命美学、超越美学、生态美学、文化美学等试图对抗这种主体个性丧失、意蕴渐行渐远、情感平淡无奇的审美趋向。更有商品美学、科技美学等直面泛审美的应用美学策略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间,纷乱的美学策略又让研究者们无所适从,厘清消费语境的积极和消极意义便成了亟待解决的论题。从积极意义上讲,泛审美使得审美走向了日常生活化,为美学的又一次春天提供了难得的机遇。而且,消费时代的泛审美所具有的一些独特的审美特征也丰富了审美的世界。比如使人的感性生活更多样的形式化法,为“性”找到合理宣泄途径的欲望叙事等等。可以说,泛审美使得美学在整个市场经济领域中活跃地传播起来,促成了审美市场的繁荣。从消极意义上来看,如前所述,泛审美导致了主体性不同程度的沦丧,个性逐步缺位,审美意蕴越来越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眼见底的“洞察”,情感上的无所寄托更加强化了审美能力降低的忧虑,纯粹意义上的审美在市场经济的挤压下丧失了中心地位,不断地边缘化。

基于这样的清醒认识,当代美学的文化使命就是维持泛审美与审美之间的张力平衡。就目前潮流走向而言,简单二元对立的方式已经不再起作用。彻底的欢呼或是强势的抵抗都将无功而返,理性看待与谨慎批判成了折中却是最合适的取向。美学研究者不应该混入商业化的泛审美现象中吹拉弹唱,而应当运用情感与知识去客观评价,并产生一定的舆论导向作用。文化环境的变化,文化传统的弱势,正是美学大有用武之地的关键时期。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民族的文化结构没有深刻的人文精神和文明基因,它将变得一成不变,培育出来的审美也必将是畸形片面的。因而,当代中国美学的文化使命就是要恢复那些被商品潮流所掩盖了的人文精神,构建起更加健全完整的精神世界。

二、当代中国美学理论重构的传统资源

在困境中艰难成长的当代中国美学承担着如此的文化使命,建构美学话语体系、形成成熟学科就迫在眉睫。而在大量采纳了西方美学方法后,当代中国美学要在纷繁的世界美学领域中占领自己的阵地,就必须杂糅民族传统与西方现代的精华,创造性地将中国传统美学与西方现代美学结合起来,从而形成独树一帜的理论体系。须知,“本国特色是国家立于不败之地的核心竞争优势”[5](P76~79)。

毫无疑问,传统美学资源与当代中国美学理论的建构之间是不可割裂的。当代美学理论体系应该是整个民族审美思想发展的结果,许多固有的基本范畴早已在历史的沉浮中一点点地积淀下来。当代中国人的审美意识,与中华民族的审美意识是一脉相承的,绝非只是突兀地出现在历史的时空中。对传统美学资源进行扬弃,无疑能够使我们民族的优秀审美遗产焕发勃勃生机生机和不竭活力。

(一)“天人合一”的境界

作为传统中国农业文明孕育之下的历史产物,“天人合一”一直拥有着人数众多的拥趸。在民族传统文化发展的漫长历程中,天人合一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命题。而在审美的范畴中,它体现的是一种物我交融的思维方式,即以人情看物态、以物态度人情。在古人看来,万物互相联系,人与自然之间更是和谐统一的。这种独特的审美方式和整体的思维方式,对于当代中国美学有着极为重大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天人合一”意味着审美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融合,审美主体投身自然大化,实现了个体与整体的浑然天成。这种融合并非主体性的沦丧,而是主体能动性的适应能力,这种境界追求下的主体才能够真正的心灵自由、伸张个性。中国传统美学源于自然、造于自然,这是追寻天人合一境界的原因所在。天人合一在人与自然亲密的基础上形成了一种相关的文化心理,这是古人以天人合一的诉求、诗意栖居的情怀去理解自然的结果。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又是人审美愉情的客体,中国传统美学正是在“天人合一”的境界追求中探寻美的存在。

(二)重感悟的体验意识

中国传统美学将审美活动视为一个触及全身心的综合活动,体现了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融会贯通,并通过独特的感悟方式使审美主体的生命体验进入更高的境界。在思维方式上,我国的传统美学特别注重感悟。传统的比兴思维方式就是绝佳的注脚。所谓的比兴,就是始终不脱离感性的直觉体验,经过情感的带动,通过类比和感兴,体现出主体的创造精神。实际上,这种比兴的思维方式也是天人合一境界追求的结果,审美主体的心灵世界正是在体悟自然山水的基础上获得了升华。“善用比喻,反映了中国古人的感受特征和思维特征。”[6](P5)作为中国古代文化的瑰宝,诗歌的繁荣令人叹为观止,古代诗歌中常常以鸟兽虫鱼等比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古人从山水中收获审美愉悦,找到精神寄托,从而拓展了精神世界。古代中国深受佛教的影响,由此产生了审美活动中注重体悟的特征。自然大化的体验是开始,内心的深刻省思与心领神会才是最终目的。通过外在观察与内心体悟,审美主体的主动性、创造性被不断发掘,从而突破了现实的时空限制,人生的境界得以升华。

(三)生命意识和人文情调

在古人看来,不管是自然山水还是艺术作品,都如同人类自身一样,是有血有肉、生机盎然的有机生命。中国古典文学特别重“气”“血”“肉”“风骨”等,既指作家的内在个性与气质,更反映的是作品自身的风格与灵性,实际上就是传统美学生命意识的体现。不论是归庄的《玉山诗集序》、陆机的《文赋》,还是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序》,我们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喻诗、喻文的观点,古人审美活动认识的深刻性由此可见一斑。直观体悟并不意味着我们的传统美学缺乏反思的思维策略,相反,中国传统美学思维方式比起西方的现代分析方法更加趋于综合,更加富有人文情调。诗歌传统带来的诗性思维,诗性话语孕育的诗性内涵,都让古典美学体现出迥异于西方的独特特征。回过头来看,审视中国古代的审美大家,往往都依托自己敏锐的直觉体验,描述、印象、感受、领悟等直观性和经验性的感性体悟不做修饰地记录下来,其启发性、引导性比起理性的总结更加耐人寻味。

当然,具有致思特点的中国传统美学思想资源于当下有着独特的价值,理应继承和发扬。但是,当代人有当代人审美视角,有当代人的审美需要,需要富有时代感的当代审美实践。因而,中国古典美学的丰厚资源,必须在时代创新的前提下进行甄别审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才能真正成为当代中国美学理论建构的源头活水。

三、当代中国美学理论重构的方法论

美学研究既应该有“现实关怀”,更要有“终极关怀”[7]。在重返传统的尝试下,我们找到了当代中国美学理论重构所需的重要资源,但这仅仅是有了搭建理论大厦的建筑材料,还需要采用相应的建筑方法。理论体系的重构与我们采用的方式方法息息相关,不同的方法必定会产生不一样的美学理论话语体系。所以,方法论的选择对于当代中国美学学科的成长而言,极为重要。

(一)美学理论重构的方法论误区

由于方法论本身带有主体很强的主观能动性,因而,只有当它真正地和研究的客体相吻合,才能够使构建的理论体系具备足够强的可操作性。纵观近几十年中国美学的发展,不少的理论研究者为之做了不少的尝试,但往往都无功而返,其根源在于方法论上走入的严重误区,主要体现为两种:一是简单将美学学科看作是哲学的二级学科;二是采用科学主义方法论来研究美学学科。

从哲学分支的角度来建构中国当代美学,源于上文提到的美学哲学属性的矫枉过正。不可否认,不论是在古代中国还是现代西方,美学范畴与哲学范畴都有相通之处。传统美学吸收借鉴了古代哲学的整体观念等,将众多审美现象都放置于一个普遍联系的网络中进行审视,“意”“神”“味”等思想就是哲学与美学相互贯通的结果。我们所主要引入的西方现代美学,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美学,很大程度上都和分析哲学、实践哲学等紧密相连。“把美学归之为哲学认识论,这是西方近代哲学认识论成为主流的产物。”[8]从这个意义上看,似乎美学作为哲学的分支是理所当然、不证自明的。很多的美学研究者因此错误地将哲学的方法简单拿来探讨美学的基本问题,这种简单粗暴的嫁接方式,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哲学与美学之间的差异性,遮蔽了美学的学科特性,最终的结局就是水土不服。我们可以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学论争中看到现代美学对哲学话语方式的简单移植,四大派美学论争的焦点是美的本质论,不断地纠缠于唯物与唯心的定性上。论争双方经过几次的笔战,却最终都没有获得最终的胜利,但论争本身使这一本质争论与哲学话语体系的引入被更多的美学研究者所知晓并采纳。从那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以哲学的视角和话语体系来探讨美学论题成了不折不扣的集体追逐。特别是带有认识论倾向的康德美学传入后,审美活动就被简单处理为一种低级别的认识活动。实际上,哲学范畴中的认识活动是一种理论活动,而审美则更多是一种情感活动,二者本身就是不同的,用哲学话语体系来构建美学理论,显然无法真正全面地呈现美学的学科特质。说到底,审美活动不是认识活动,美学也不是哲学,美学研究可以用哲学的方法作为理论上的借鉴,但不能够简单地“代入”,毕竟,二者有着不同的客体对象。

第二个误区其实也跟第一个误区有着直接关系。虽然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认识到,美学不是自然科学,而是社会科学,但由于“美是客观的”的认识,以及哲学研究中科学主义思潮的影响,科学方法论还是被错误地用来构建当代中国美学的理论体系。所谓科学主义,实际上是一种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在它的指引下,许多美学研究者都主张采取自然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审美活动,认为美学研究也应该定量。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第一次美学大讨论产生了“主观派”“客观派”“主客统一派”“客观社会派”四大派美学。客观美学的代表人士李泽厚曾经说:“美是人类的社会生活,美是现实生活中那些包含着社会发展的本质、规律和理想而用感官可以直接感知的具体社会形象和自然现象。”[9](P59)他肯定了美学的社会客观属性,并企图从客观层面去剖析人类的审美活动,实际上并没有办法解答美学的基本问题。朱光潜虽然主张主观客观的统一,但其理论起点仍然是主客观分裂。20世纪80年代,随着西方艺术思潮的大量涌入,科学主义方法论的诉求愈演愈烈。林兴宅甚至提出了用自然科学定量的方法来研究美学[10]。诚然,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科学主义方法论的使用范围越来越广,我们可以尝试着适当引进自然科学的方法以保持学科方法的与时俱进。但就美学学科自身而言,还是应当保有足够的独立自足性,要对研究对象保持足够清醒的认识,而不是陷入到机械套用的方法论误区。

(二)建立美学研究的人文方法论

既然哲学方法论与科学方法论都不尽如人意,且这两大方法论误区直接限制了我国当代美学理论的体系建构,那么,从这两大误区当中解放出来,找寻一个与美学自身相适应的人文方法在当前的语境下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而这个新的方法论的标准应该是直面美学对象与论题本身,真正彰显出美学学科的独立品性。

作为一门人文学科,美学本身是交叉性、边缘性的,但是由于它研究的是复杂的人类审美活动,聚焦的是人的审美愉悦与自由和谐等重大论题,因而,它又是人文科学的中心。从这个意义上,选取人文科学的方法来研究美学就成了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人文科学方法论同上文提到的科学主义方法论有一定的相关性,但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研究对象上,科学方法论研究的是客体对象,而人文方法论的研究以人为中心展开;研究论题上,科学方法追问的是知识,而人文方法探讨的则是价值;研究目的上,科学方法论注重普遍性,人文方法则强调特殊性、个性;研究方法上,科学方法论采用观察、实验、演绎等,而人文方法论则以体验、反思、理解等主观方式介入;思维模式上,科学方法论建立在主客二分的基础上,而人文方法论强调的是主体与客体的辩证统一。

基于审美活动主客体的统一性,“美学从不拒绝任何从不同角度和侧面分析审美活动的方法,但拒绝把审美活动肢解开来的独断论的方法。美学要求有适应自己研究对象的内在的统一性方法,这种方法既是哲学的、心理的、社会学的,又不是哲学的、心理学的、社会学的,而是这些方法的变异和重新组合。”[11](P531)换句话说,美学研究并非采用简单的某一种方法就可以将复杂的人类审美活动予以条清理析的透彻研究,它需要“跨学科的协作”[12],需要采用一种体验——反思——辩证的方法才能够全面反映审美活动的普遍必然性和个性特殊性。一方面,时代的审美取向会对个人审美活动产生重要影响,由此产生一些对自然万物把握的普遍理解,另一方面个体人生经历、知识储备、人格个性等的差异性又决定了审美活动的不可重复性。观察、实验、分析等科学方法可以探究审美活动的普遍性,却无法深入呈现审美活动的特殊性。体验作为美学研究的重要方法应运而生。可以说,美学研究的真正价值正是在于对富有特殊性的审美活动的理解和把握。而普遍性的东西,只有在大量个性体验的基础上,进一步进行反思才能领悟到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大可以借鉴康德的反思论,把它作为当代中国美学理论构建的重要方法论原则。反思的过程包含了纵横向的比较、有针对性的分析等过程,作为审美主体的人能够通过反思自己的审美体验来领会审美活动的真正意义。同时,审美活动中包含的普遍与特殊、主观与客观等复杂矛盾必须在唯物辩证法的指导下才能够进行合情合理的解释。辩证思维是人类最高层面的思维方式,美学研究自然不能够将其忽视。中国当代美学理论建构的发展历程中并不是没有方法,只是“没有对方法本身进行本体论思考”[13]。人文方法论杂糅了哲学、科学等多重方法,既能够分析审美活动的普遍性,也能够体认审美活动的特殊性,呈现美学的谱系。这才是建构美学学科理论的重要利器。

综上所述,承受恢复人文精神、构建完整精神世界这一重大文化使命的当代中国美学,应当在我国古典美学中找寻思想资源,努力建构中国民族性的美学话语体系。而在方法论上,当代中国美学理论重构的过程中,应该力避哲学方法论和科学方法论的误区,建立起美学研究体验——反思——辩证的人文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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