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大学 政治学院,上海 201602)
1927 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人掩埋好牺牲的同伴,擦干身上的血迹,以三大起义开篇,开启了波澜壮阔的土地革命战争的新篇章。以毛泽东为代表的第一代中国共产党人,创造性地把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找到了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武装斗争的正确道路、创立了一支区别于一切旧军队的新型人民军队、形成了一整套适合在中国大地上进行革命斗争的战略战术,并称为土地革命时期马克思军事理论中国化的“三大成果”,为中国革命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基础。
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人领导革命是从学习俄国经验开始的。革命以城市为中心,通过占领中心城市来取得革命在全国的胜利,曾是全党的共识。大革命失败后党的中心工作依然在城市。但是,以占领中心城市为目标的起义很快都失败了。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不得不转移到反动势力较为薄弱的井冈山地区坚持斗争。面对革命暂时出现的低潮,党内有些人提出了“红旗到底打多久”的疑问,表面上问的是红军的前途,实际上问的是在中国这样“一个许多帝国主义国家互相争夺的半殖民地”[1](P326)的国家里革命道路该如何走的问题,这也是中国革命“最基本的问题”[1](P188)。毛泽东同志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科学地分析中国革命的现实问题,逐渐找到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在《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一文中他科学论证了红色政权存在的主客观条件,提出了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科学地阐述了共产党领导的土地革命、武装斗争与建立工农民主政权之间的关系,并指出“这些红色区域将继续发展,日渐接近于全国政权的取得”[1](P50)的发展趋势。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文中不仅进一步分析了促进中国革命向前发展的各种矛盾的发展趋势,得出中国革命的“星星之火”,即将“燎原”的科学论断,还进一步指出:“红军、游击队和红色区域的建立和发展,是半殖民地中国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农民斗争的最高形式,和半殖民地农民斗争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且无疑义地是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最重要因素。”[1](P98)这些科学论述,逐渐形成了完整的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这一思想的提出,解决了中国革命最基本的问题,“中国革命运动,从此就有了正确的理论基础。”[1](P188)
在这一正确道路理论的指引下,革命形势迅速发展,迎来了星火燎原的大好局面。到1931 年底,全国建立起了13 个大小不一的革命根据地。“全国苏区总范围已近100 个县,约1000 万人口。”[2](P250)红军也迎来了较大的发展。到1932 年6 月,“全国红军发展到15 万余人,……形成了6 个战略区的格局”[2](P246)。在根据地,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开展了最广泛的土地革命,消灭了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实现了最重大的社会变革。根据地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1931 年11 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成立。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工农民主政权,是中国共产党开始走向执政地位的重大创举,与国民党反动统治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当时陷于苦难深渊的中国人民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红军创立初期,成员主要是旧军队和农民。虽然革命热情很高,但农民阶级的烙印和旧军队的习气,却在一定程度上妨碍着人民军队的建设。1927年9 月29 日,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部队到达江西永新县三湾村。部队刚刚遭遇了挫折,“连续行军,长途跋涉,怕苦怕累的都有,一些人掉队,少数士兵自行离队。……一些长官存在打骂士兵的旧习气,有的长官怕艰苦离队自寻出路。……军纪松弛。”[3](P219)在这种情况下,部队在毛泽东领导下进行了改编。“将一个师缩编为一个团”“建立党的各级组织和党代表制度,支部建在连上,班、排设党小组,连以上设党代表,营、团建立党委”“内部实行民主制度,……连、营、团三级建立士兵委员会。”[3](P219)这些措施开始改变起义军中旧军队的习气和不良作风,从组织上确立了党对军队的领导,开启了建设无产阶级领导的新型人民军队的理论和实践的探索。毛泽东后来给中央的报告中指出:“红军之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支部建在连上’是一个重要原因。”[1](P65-66)
然而,军队的改造、正确理论的发展和正确制度的确立从来不是一帆风顺、一蹴而就的,既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也需要一个认识的过程,“党内有争论问题发生是党的进步,不是退步”[4](P70)。1928 年5 月底,红四军前委会上,对个人领导和党的领导、前委和军委分权等问题发生了争论,出现了指责以毛泽东为书记的前委“管的太多”“权力太集中”,是“书记专政”“家长制”等论调,实际上是旧军队的习气对党的领导和民主集中制的不适应的反应。以至于到6 月22 日,在红四军第七次党的代表大会上,改选了红四军前委,毛泽东被迫离开领导岗位到闽西休养并指导地方工作。9 月28 日,中共中央在听取陈毅的汇报后,发出给红四军前委指示信(即九月来信),对红四军七大提出了批评,指示毛泽东“应仍为前委书记”。12 月28、29 日,红四军在福建上杭古田召开了第九次党代会,即著名的古田会议。会上传达了中央的九月来信,通过了党和军队建设的纲领性文件《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即古田会议决议,标志着毛泽东建军思想基本形成。决议指明了党内存在的“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非组织观点”等八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表现、来源及纠正方法,强调了加强党的思想教育的极端重要性,以党的决议的形式第一次明确了红军的性质、宗旨和任务,第一次确立了党对军队绝对领导原则,第一次阐明了政治工作在军队建设中的应有地位。其核心要义就是:“思想建党、政治建军”[5]。决议回答了在农村游击战争的环境中,如何把以农民为主体的军队建设成为新型无产阶级军队的根本性问题。决议“使红军完全建立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础上,将一切旧式军队的影响都肃清了。这个决议不但在红军第四军实行了,后来在红军中都先后不等地照此做了,这样就使整个中国红军完全成为真正的人民军队。”[4](P85)人民军队自此有了灵魂,在之后漫长的革命征途中,即使历经挫折困苦,依然初心不改、本色不变。
大革命的失败不仅让中国共产党人拿起了枪,也让中国共产党人中的先行者开始不约而同地学习用“马克思主义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即“具体的分析具体的情况”[4](P707)的方法来指导革命实践,探索适合中国革命适合工农红军的战略战术。1927 年11 月下旬,朱德在率领南昌起义余部转战山区过程中指出:“提出新战术,即从打大仗转变为打小仗,从打硬仗转变为有把握的仗就打,没有把握的仗就不打。”[6]1927 年12 月下旬,毛泽东同指战员一起总结经验教训。在讲到怎样打仗的问题时,吸取借鉴从前井冈山“山大王”朱聋子“打圈”的经验,提出:“既要会打圈,又要会打仗。打圈是为了避实击虚,强敌来了,先领他转几个圈子,等他晕头转向暴露出弱点以后,就抓准狠打,打得干净利落,打得要有收获,……这就是我们的战术。”[3](P227)1928 年5 月,在连续打退敌人3 次“进剿”后,毛泽东、朱德等根据敌强我弱的态势,认为要以弱胜强只能采用游击战术的原则,总结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以来革命军多次作战的经验,提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诀的游击战术,为后来红军整个作战原则的形成奠定了基础。[3](P241)1930 年秋,国民党调集重兵,开始对苏区红军发动大规模“围剿”。10 月30 日,毛泽东主持召开红一方面军总前委紧急会议,部署反“围剿”工作,确定:对敌军的大举进攻采取“诱敌深入”的战略方针[7](P320)。经充分准备和耐心等待,红一方面军于12月30 日抓住敌18 师孤军冒进龙岗的有利时机,一举歼灭其师部和两个旅,活捉敌前线总指挥兼师长张辉瓒,打破了国民党军的第一次“围剿”。到1931年秋,中央苏区的红军打破国民党军第三次“围剿”后,在“十六字诀”的基础上“全部红军作战的原则就形成了”[1](P204)。这一作战原则,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和论述。文中指出,红军反“围剿”的基本方针是积极防御。优势敌人进攻面前要采取“诱敌深入”的办法,当反攻条件具备时,不失时机地转入反攻,一鼓作气歼敌大部或一部。在作战中还应坚持以下重要原则:“(一)慎重初战,确保首战必胜;(二)集中兵力,造成局部以多胜少之势;(三)实行运动战,力求在运动中歼敌;(四)实行速决战,力争缩短全战役的时间;(五)实行歼灭战,以俘获敌之人员和武器装备补充自己。”[2](P182-184)这套战略战术,是从中国革命特点出发,在实践中创造的开展人民战争的战略战术,不仅指导红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夺取了土地革命战争的胜利,也为人民军队战略战术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理论、“思想建党、政治建军”的建军原则和“积极防御、诱敌深入”为代表的游击战作战原则,“是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在这一历史时期的伟大创造。”[2](P119)“标志着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即毛泽东思想的初步形成。”[7](P123)为复兴中国革命和争取中国革命的胜利指明了唯一正确的道路,为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中国化书写了光辉的历史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