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崛起及影响探析

2019-01-26 06:06秦瑞苹言浩杰
中共云南省委党校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民粹主义政党民众

秦瑞苹 言浩杰

(山东工程职业技术大学 建筑工程学院,山东 济南 250200)

政党是西方民主宪政和议会民主的产物,至今已有100 多年的历史。政党政治在世界各国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彰显,已成为一种普遍性的世界现象。[1]然而,在主流政党之外,作为一种历史性、复发性的政治现象,欧洲民粹主义政党已经由过去的“星星之火”,蔓延成为欧洲政党政治的一种新的景观。无论是北欧的瑞典民主党、芬兰正统芬兰人党、丹麦人民党,还是中欧的奥地利自由党、瑞士人民党,或是东欧的波兰法律与正义党、匈牙利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罗马尼亚民主自由党,各类民粹政党都在迅速崛起,成为欧洲政党家族中不可小觑的政治力量,影响着欧洲未来的政治走向。为什么民粹主义政党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从边缘地位走进公众视野,有的甚至取得了惊人成就?它们都是什么样的政党?又给欧洲的政党政治带来哪些影响?本文以此展开探讨,以期刻画出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整体面貌。

一、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基本概况

(一)民粹主义政党的界定

从词源上说,只有首先弄清民粹主义(Populism)的本质规定,才能明白民粹主义政党是一股什么性质的政治力量。萌芽于俄国19 世纪下半叶的民粹主义,迄今虽然已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但在其概念界定上仍处于支离破碎的模糊状态,尚没有形成权威性、统一性的认识。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政治现象,民粹主义在不同时代、不同情境和不同地区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它既可以被民族主义者、民主主义者所利用,亦可被权威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所运用;作为一种缺乏内核的政治思潮,民粹主义就像政治“涂料”一样,可以涂在不同的政治流派身上,既能见到反精英、平民至上的影子,又能看到精英崇拜、整体主义的因素;作为一种“失意者的政治”,民粹主义又往往成为政治野心家煽动民众,进行政治鼓动的手段。他们通过强调人民至上、公民的创制权等价值以及借助全民公投、广场政治、街头政治等活动,从而蛊惑民众,实现对人民的操纵和达到政客的个人目的;作为一种“左右摇摆”的意识形态,民粹主义既能体现左翼民粹政党的政策主张,又能表明右翼民粹政党的价值诉求。总而言之,缺乏特定思想内涵的民粹主义就像一个“箩筐”,各种意识形态都可以往里面进行填充。

尽管民粹主义本身具有如此的模糊性和复杂性,但始终无法规避“精英”和“大众”的二元对立状态,它将社会分裂为两个对抗性群体,即“纯洁的人民”与“腐败的精英”,矛头直指“不道德且腐朽”的精英阶层,且认为政治是公意的表达。[2]各种形式的欧洲民粹政党都声称其是“纯洁的人民”的代表,抨击“腐败的精英”对普罗大众的政治压迫,倡导“人民优先”。但在“纯洁的人民”与“腐败的精英”的对象所指上,出现了“左”与“右”之分。右翼民粹政党话语下的“人民”与民族国家相契合,强调本国人民优先,反对外来移民,推崇狭隘的、盲目的、排外的民族主义。左翼民粹政党语境下的“人民”,指的是社会中下层民众,关注的是社会平等与公正,反对贫富分化和财政紧缩,否定资本主义。由此可见,民粹主义政党是指那些极力推崇“人民至上”,极端强调人民大众的地位和价值,刻意迎合普通民众,并依靠他们对社会进行激进改革的非主流政治组织。

(二)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主要类型

当前,欧洲民粹主义不是一个单独的政党或者运动,而是在同一时期不同国家出现的、具有一些相同主题特征的、一系列不同政党的政治聚合,[3]既有左翼民粹主义政党,又有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从地区分布上看,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主要分布在西欧和北欧经济发达地区,左翼民粹主义政党则在南欧、中东欧地区比较活跃;从力量对比上看,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属于后来居上,是目前欧洲“最显赫”的政治力量,左翼民粹主义政党则是“先扬后抑”;从两者的异同上看,尽管这些政党在指导思想、政策主张和竞选纲领等方面存在差异(例如:英国的民粹主义政党比较重视“帝国遗产”,瑞士的民粹主义政党主张严守中立原则,法国的国民阵线主张强硬的“种族民族主义”等),[4]但都强调大众和精英的区别,鼓吹“人民主权”、反对“精英”的统治,指责政府与“普通人民即政治共同体的真正公民或选民之间是分离的,是无代表性的或不负责任的”。[5]显然,伴随着这股民粹化的运动,欧洲政党政治的极化倾向愈发凸显。

二、欧洲民粹主义政党崛起的原因分析

欧洲作为政党政治的发源地,是民主政治的一面镜子,但近年来却是乱象丛生:主流政党地位岌岌可危,政治极化、碎片化趋向日益严重,民粹主义政党群体性崛起。为什么这些非主流的民粹主义政党,在没有强大的组织能力、丰富的政治经验以及雄厚的经济资源的前提下,能够“挑战传统政党并占据它们的地盘?在欧洲的政治图景中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促成了这些民粹主义政党的出现及其成功?”[6]

(一)社会心理基础:欧债和难民危机加剧了民众的焦虑感

“哪里有代表民意的政治运动,哪里就有一种作为潜在的政治运动或者政治观点的民粹主义。”[7]民粹主义是普罗大众对社会经济危机的一种非理性的情绪表达。近年来,欧洲社会贫富分化的趋势加剧,社会底层的民众生活相对困苦,加上欧债危机、难民危机的叠加,进一步加剧了社会底层民众的焦虑感和不安全感。

执政党是维持社会稳定、促进经济发展和保持民生的主要力量。在欧洲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受新自由主义的影响,各国的主流执政党都极力推行自由市场与贸易,促进了技术、资本和人才等的自由流通,产生了良好的效果,不仅经济发展具有活力,而且出现了就业率不断攀升、社会福利水平逐年提高的社会景象。但是,这样的经济发展一体化,并不意味着发展的成果可以均等化共享,各成员国之间及社会人员之间都出现分配不均、收益不均的失衡现象,人们的内心充斥着失落、不满与愤怒,也就出现了一些“疑欧”“反欧”甚至反全球化的声音和动乱。特别是欧债危机的爆发,成为引发一系列问题的导火索,破坏了欧洲社会原有的平衡,民众的既得利益受到损害,进而对执政党的不满愈发严重,认为自身并没有受到执政党的重视,自身的核心利益并没有得到执政党的保障。加上难民的涌入,分摊他们的公共资源,挤压原本的就业空间,进而加剧民众的不满。

例如,在欧债危机的重灾区——南欧,一些国家为了获取国际社会的援助,不得不在国际债权人的“胁迫”下,实施财政紧缩和“福利瘦身”政策。但在国内经济复苏乏力、失业率攀升、底层民众生计困难的情况下,采取此种“超脱”的、急进的改革措施,使社会底层民众陷入沮丧、不安和愤懑之中,无异于为左翼民粹主义政党“趁虚而入”提供了机会的窗口。成立于2014 年的西班牙“我们能”党,主动迎合民意,积极呼吁消除社会不平等、反对财政紧缩政策,从而赢得了大批底层民众的支持,一举创造了20 天内10 万人入党的巅峰记录,在2015 和2016 年接连两次的议会选举中都稳居第三大党的宝座,刷新了欧洲政党发展史的记录。[8]

在一些难民问题比较严重的国家,一些民粹主义政党针对底层民众普遍关心的失业、治安和文化等问题,提出了一些符合民众心声的限制外来移民、强调本国优先的“民生主张”,从而为其实现力量反转和执掌国家政权积聚了人气、赢得了名望。在2017 年3 月的荷兰下院选举中,自由党打出了反移民、仇视伊斯兰教的旗号,获得了大量民众支持,轻轻松松拿下20 个议席,成为荷兰第二大党。反对欧洲一体化的芬兰“正统芬兰人党”,在2015 年4 月的议会大选中,因主张反对向葡萄牙等处于债务危机的欧盟国家提供救助贷款,得到了众多选民的青睐,从一个近乎不为人知的小党一跃成为议会第二大党并参与了组建联合政府。[9]

(二)政治空间的生成:主流政党的代表性危机,催化了新兴政党

在欧洲竞争性选举的政治生态下,各个政党为了能够在多元化的社会中占据有利地位,掌握国家政权,传统的左右翼主流政党都自觉调整选举策略,千方百计地讨好中间选民,纷纷采取“趋中”政策,嬗变为“全民政党”。但是,这种“全民政党”在个人主义与多元主义盛行的欧洲社会里,并不能讨好所有的选民,尤其是那些处于主流政党议题之外的边缘性政党。他们往往“反对的并不是议会政治,而是主流政党及其强势的政治安排”。[10]例如,西班牙当时执政的工社党政府,为挽救颓废的国家经济,在国内青年失业率畸高、两极分化持续扩大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采取延迟退休年龄、改革养老金等反紧缩措施,刺痛了国内失业者、大学毕业生等弱势群体的脆弱神经,激化国内社会矛盾,进而爆发大规模的民粹主义占领运动,“我们能”党便应运而生。

此外,很多主流政党在处理相对比较棘手的困难问题(像恐怖主义、移民问题等)时表现不佳甚至消极作为,让广大的欧洲民众对其执政失去了信心和依赖,转而投向能给民众安慰并夸下福利海口的民粹主义政党。民粹主义政党便借机腐化主流执政党,大肆宣传极端民族主义,煽动民族的不满心态。比如,成立于2013 年的德国选择党,其名称的含义就是:“如果你讨厌主流政党,就来选我们吧,别的政党不敢主张的就是我们的主张。”[11]难民危机发生后,选择党公开表示反对德国接收难民,赢得了大批民众的支持。在2016 年9 月德国梅前州议会选举中,得到了20.6%的选票,超过执政的基民盟19.3%的选票,成为该州仅次于社会民主党的第二大党。[12]

(三)有效的政治策略:民粹主义的话语体系和行为方式,迎合了部分民众的需求

在欧洲经济形势不明朗、社会问题频发、民众内心焦虑的背景下,民粹主义政党通过诉诸于人民主权、反建制、反全球化等价值,构建了一套迎合大众心理的话语体系:强调“精英”、建制、国家、体制等是引发危机、腐败、破坏、功能紊乱的根源。[13]把一些社会问题简单地归咎于欧盟和外来移民,突出“腐败的精英”和“纯洁的人民”之间的对立,夸大公民积极权利的作用。这种简单化、狭隘化的话语方式,极大地迎合了普罗大众对现状既不满意又急于变革的心理,让其获得了精神上的慰藉和心理上的满足,寄期望于民粹主义政党。

在组织的动员方面:民粹主义政党彻底改变了传统主流政党的组织动员方法,既注重发挥政党领袖的人格魅力,又注重发挥新兴媒体的优势,两者相互糅合、相互促进,极大地提升了民粹主义政党的影响力、号召力和引领力。主流政党领袖比较注重言辞的政治正确性与严谨性且单调乏味,而民粹主义政党领袖惊人的言辞、夸张的行为,往往更能激起民众的兴趣、激发民众的好感。

以西班牙的“我们能”党为例,该党通过脸书、推特以及流行的社交网络和新闻网站Reddit 上的名为“Plaza Podemos”的空间,与民众进行近距离对话,深受民众的欢迎;运用Loomio 作为决策平台,进行党的在线讨论和交流,利用其他开放源码数字工具,比如,即时民测APP、公民倡议平台发起在线众筹运动,为党的活动提供资金支持。[14]通过西班牙著名脱口秀节目“拉图尔卡”成功塑造了一个鲜活的政治“意符”——伊格莱西亚斯,即“梳着马尾、留着短须的大学教授”形象,极大提升了该党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同时,通过频繁地在电视上宣传该党的政治观点与政治主张,“我们能”党的主要思想被广泛接纳,从而迅速扩大了该党在全国范围内的政治参与度,该党的党员人数迅速增长,组织规模也迅速扩大。[15]

在政党选举方面:民粹主义政党抛出亲民的观点,深度挖掘各阶层民众的口味。在大部分情况下,选举就是为了迎合选区内选民的观点和需要。候选人要弄清楚自己的政党力量和反对力量,也要分析不同选民的不同需求,这就需要借助舆论。没有自由舆论的自由选举毫无意义可言。[16]一些民粹主义政党借助媒体宣传自己的口号和政策,以博得民众的眼球。虽然这些政策和口号在实践中难以得到执行甚至变成空头支票,但是,这种美好式的幻想着实符合大众的心理感受。

三、欧洲民粹主义政党对政党政治的影响

民粹主义政党在欧洲的群体性崛起,既是社会矛盾累积的结果,也是欧洲危机、难民危机、认同危机等多重危机在政治领域的体现。当社会经济发展状况良好且民众能较好地共享发展成果时,民粹主义便会“销声匿迹”;当社会经济发展较好,但民众认为自己没有分享到发展成果时,左翼民粹主义政党便会登上政治舞台,要求重新分配收入、提高民众福利;当社会经济发展欠佳、矛盾重重时,右翼民粹主义政党便会把斗争矛头指向外部势力或是执政精英。与此同时,它们的崛起也必将对欧洲的政党政治生态带来多重冲击。

(一)欧洲既有的政党格局面临重新“洗牌”

从欧洲的政党结构看,主要是由来自左右阵营的主流政党(如社会民主党、自由主义政党和保守主义政党)与少数“伙伴性政党”(基督教民主主义政党、民族主义政党和共产党)构成。随着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崛起,打破了一些国家的传统政党格局,冲击着主流政党在政治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甚至有些政党(如希腊、意大利、奥地利、匈牙利等国的民粹主义政党)已经获得了不同层次的执政地位。未来,经过各种政治博弈,也许会走向相对稳定的“中、左、右”政党格局,即站在中间位置的社会民主党和保守党,站在保守党右边的激进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和自由主义政党,站在社会民主党左边的绿党和激进左翼政党。[17]

(二)民粹主义政党趋向“主流化”,破坏性作用不强

目前,大多数欧洲国家实行多党制,很少会有政党可以单独执政。如果民粹主义政党偏执于过激的政策,那么就很难取得其他政党的信任与合作。为了争取上台执政,自然会淡化其激进色彩并主动趋向“主流化”。再加上执政经验匮乏,他们实际发挥的破坏性作用并不太强。

比如,成立于1972 年的法国国民阵线,作为一个“老右派”,自成立后长期处于法国政坛的边缘。为了改善这一情况,2011 年当选该党主席的勒庞积极采取了一些“去极端化”的措施,包括开除数名有新纳粹主义倾向的成员,甚至前任党首以及她的父亲——让·玛丽·勒庞。“主流化”后的国民阵线思想诉求相对温和,缓和了主流社会对国民阵线的排斥心理。在2017 年4 月的法国大选中,该党主席勒庞以21.3%的得票率进入了总统第二轮选举。

又如,以主张“反紧缩”而当选总理的希腊激进左翼领导人齐普拉斯,虽然力主重新谈判救助协议,但最终不得不屈从于国际债权人的压力而继续实施财政紧缩政策。

(三)主流政党日趋“民粹化”,政治“极化”现象凸显

在民粹主义政党强有力的冲击下,政党选举的竞争更加激烈,传统政党普遍表现为民众的支持率下降、凝聚力不足等。为巩固执政地位、维护执政形象,欧洲主流政党不得不吸纳民粹主义政党的某些价值诉求,从而使其政策理念体现为不同程度的民粹化色彩。

在英国,随着秉持疑欧主义信念的独立党迅速崛起,保守党和工党的生存空间受到很大挤压。为赢得选民的参与热情和群众基础,以及相对稳定的选举资金和财源,为了巩固执政地位,保守党首相卡梅伦不得已在2015 年3 月表示,若保守党在2015 年能够胜选,便将会在2017 年之前举行“脱欧”公投,最终出现了英国脱欧的“黑天鹅事件”。

在法国,看到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凭借着严厉的反移民主张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取大量的选票,主流政党便纷纷效仿其主张和做法。在荷兰,2017 年3 月的下院选举中,自由党的强势崛起,迫使主流政党发生右转,反对欧洲一体化、呼吁建设多速的欧洲,荷兰的政党政治生态已经在自由党的影响下悄然发生了变化。

(四)推动主流政党组织结构进行调整

战后欧洲主流政党的组织形态大致经历了大众化政党——全方位政党——卡特尔政党三个阶段,日益发展成为垂直化、行政化的科层结构,难以适应后工业时代的政治发展需要。相比之下,欧洲民粹主义政党采取了更加开放、平面化的组织形式,积极适应当代西方社会运动。

例如,西班牙“我们能”党采取民主化、扁平化的组织形式。作为该党的基层组织——“圈子”,是一个类似于愤怒者运动的“社区会议”。其大约有1000 多个,遍及西班牙全境甚至分布在欧洲其他国家的西班牙移民社区。该党坚持自下而上的民主参与原则,“圈子”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参与谈论、发表意见、修订方案、表决相关议题等,也可以通过网络进行捐助和入党等,大大改变了民众在传统政党政治时代的弱势地位,从而赢得了广泛的民众支持。在这种压力下,促使多数主流政党逐渐改变政党的组织形式和运行方式,注重发挥互联网在争取选民支持、吸引民众参与等方面的作用。

(五)加快主流政党亲民化,缩小各政党之间的“原则性”差别

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经常以“议题党”的面目示人,政治态度更加务实、鲜明,诉诸于反欧盟、反精英、反全球化、反建制等价值,展现出保护本国人民利益的“高大姿态”,并根据选民的复杂性灵活地提出超越传统左右范畴的“菜单式”政策,即“选民想要什么,民粹主义政党就会承诺什么”。在欧洲许多国家的大选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对社会的民意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例如,参加2017 年法国总统选举的勒庞,在民生方面,主张给低收入者发放“购买力奖金”、下调电价和气价、将退休年龄从62 岁改回60 岁、废除社会党政府通过的劳动法改革法案;在经济方面,实施“聪明的保护主义”和“经济爱国主义”,反对各种自由贸易协定,主张对中国的商品实施高关税;在对待移民方面,强调本国国民优先,主张“重新找回边境”和“结束不受控制的移民”,将合法移民的年净增长减少到1 万人等。从意识形态看,勒庞的政治主张既有左派的观点,又包含了右派的主张,模糊了传统政党之间的界限,这就不自觉地推动了欧洲政党的亲民化进程。

四、欧洲民粹主义政党的综合性分析

从发生学的角度看:欧洲民粹主义政党是民粹主义思想和欧洲政党政治的共同产物,是各党想联合起来影响欧洲发展的共同需求下形成的。对其进行扫描式分析,自然离不开对民粹主义这一政治术语的解读。作为一种政治理念,它是一种推崇“人民至上”的大众哲学,反对“精英主义”,强调人民群众的首要地位和价值作用,往往在社会矛盾激化、经济下行和公众生活条件恶化等情况下“大行其道”,是对执政党和政治精英治国理政不佳的一种“情绪表达”和民权伸张;作为一种组织动员方式,它是一些政党利用民粹主义言行煽动民意、裹挟社会,进而达到自身政治目的的最佳策略和有效手段;作为一种社会政治现象,它是公众针对现实政治生活的弊端,主张反精英、去政治化,自觉追求一种理想化的绝对平等的非理性政治参与现象。

从政党政治的发展看:作为这场运动的组织者——民粹主义政党,其前途命运主要取决于自身能力和外部环境两个方面。首先,民粹主义政党能否发展壮大,主要取决于其所处的社会经济条件、政治生态等因素,如果欧债危机继续恶化、社会矛盾日趋激化、民众生活水准不断下降、主流政党执政不力等,民粹主义政党必然会持续存在,并有问鼎国家政权宝座的巨大空间。其次,政党能力是民粹主义政党的安身立命之本,一旦出现管党治党不力、政策主张违背民意或者组织方式与竞选策略不当等情况,就会削弱自身的影响力、战斗力和生命力。

从民粹主义政党家族的成员构成看:右翼民粹主义政党无疑是当前欧洲“最显赫”的政治力量,它着重诉诸于狭隘的民族主义,反对外来移民、过分强调本国优先,这在一定时期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政治市场,但与公平正义、自由、宽容等政治理念相背离,其价值意义是有限的。由此而言,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到底是应一时之景的“小插曲”,表现为昙花一现呢?还是欧洲政党政治的“主旋律”,表现为持久的生命力,这无疑需要作进一步的审视与跟踪。相比而言,左翼民粹主义政党更侧重于社会公平正义,关注民生诉求,始终强调社会低下层民众的利益,具有稳定的社会基础,能够对主流政党带来持久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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