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社会

廖予怀

早晨出门，妈妈抢先按下电梯的红键，我慌忙将鞋子钩在脚上，站到电梯前立正等候。若是我来迟了，就要忍受一厢人的唉声叹气，那是快迟到的小孩大人们；偶尔有几个去买菜的老婆婆咧嘴笑一笑，我才觉得心里平和很多。

下雨天，急着回家时，电梯就往往赖在最高层不下来。贴着墙壁并排等电梯的人们，全都无助地望着千篇一律的动画广告。“卖吸尘器”的，“卖汽车”的，我都熟记在心，盼望着能有些新奇的东西来。电梯到三楼了，于是人们都害羞起来，觉得用这么急迫的目光逼着电梯下来，似乎太残忍了。大叔们低头拨弄着雨伞，把伞带反复解开又扣上，太太们使劲摇着车钥匙，高跟鞋在地上“咚咚咚”地走几下。这番重复了几遍，铁门总是不开，他们再度抬起头，眼神与电梯上那大大的“三”发出的红光交会了，他们只好再解开伞带，再动一动车钥匙，努力装出一副坦然超脱的样子。雨声很轻，我能联想到外面灰色的天，雨丝挨挤着滑落下来，就像等电梯的人们一样，它们并不焦虑，因为它们有着各自要去的地方，去植物的茎上、建筑的塔顶上。这一过程或许很慢，其中也不乏风的阻碍。我还记得回家时在雨中看见的景物，在雨的放大下，它们都变得清澈了，周围的世界一片纯静。树木有着向外放射扩张的枝干，新鲜的泥土上落花铺地。现在我对着那扇无情迟钝的电梯铁门，上面模模糊糊映着人们的脸，在其上我仿佛也看见了刚才的雨中景象，这与现在的沉闷本来是不相配的，心中却少了许多烦躁。

好不容易盼来了电梯，偶尔也是事故百出。一群人拥拥挤挤地走进电梯，可电梯门却关不上。站前排的人自责地往后退一小步，留出一大片空地供电梯关闭，可电梯置若罔闻。于是一群人拥挤着走出电梯，只剩一个勇敢的人站在里面，按键，关闭。电梯扶摇而上，似乎为摆脱了这么多人而沾沾自喜。

我常常在电梯门打开后大吃一惊，因为里面是养三只狗的阿姨下来散步。一只用腿夹着，一只用手牵着，另一只则无可奈何，只得任它自由闲荡。那只不受束缚的狗就颇为自得，狂吠不止，四爪并用拼命刨那扇铁门，每次开门就有欲冲之势，可惜总被主人的呵斥声堵回去，贵宾犬两腿站立，一只爪优雅地呆在主人手上，并对每位来客致以微笑。我看见了它大而椭圆的眼睛，清纯得有如羊羔，动物是怎样的与孩子相似啊。

丰子恺说：“世间真是一大欢乐场，乘火车真是一件愉快不过的乐事。”电梯中所遇到的社会是奇妙而毫无遮掩的，世间百态一望而知。

浙江省温州市实验中学

指导教师：陈丽伟

吉吉工作室

若说火车车厢像一个小的社会，那么小小的电梯间更像一个微型的社會百态投影仪。

等电梯时多数人是焦急的，然而情态也各自不同：妈妈抢先按下电梯的红键，“我”慌忙将鞋子钩在脚上，大叔们低头拨弄着雨伞，把伞带反复解开又扣上，太太们使劲摇着车钥匙……然而大家又都竭力保持着坦然超脱的表情，这一切在拟人化的电梯“为摆脱了这么多人而沾沾自喜”的描绘中又充满喜剧感。电梯关不上是一出戏，电梯忽然冲的小狗又是一出戏，方寸空间里，小作者的笔就像摇来摇去的镜头，把电梯里外的情境捕捉到，一帧帧定格，再放大投影到银幕上，让我们惊觉生活中的熟悉场景，原来竟是这么奇妙，这么值得玩味。

【适用文题】身边的风景；社会一隅；邻居……（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