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余姣
古籍影印是古籍再生性保护的重要方式,是解决图书馆界与学术界古籍“收藏与利用”主要矛盾的有效办法,也是实现“(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的有力手段,更是促进传统文化复兴的重要举措。学界已开展了较多研究,但多为出版社编辑的古籍影印经验总结,相对零散,系统探讨古籍影印出版的理论性成果较少。本文对1949年以来的古籍影印出版历史作一大致梳理,并初步构建其基本的研究框架和内容。
影印源于古代的摹写、影抄和仿刻。石印技术传入我国后,古籍之影印更为多见。民国期间开展了较多的古籍影印工作,如张元济商务印书馆影印《四部丛刊》《百衲本二十四史》,陆费逵中华书局排印《四部备要》。这些影印的古籍现在已成了“新版古籍”。随着这些工作的开展,学界的认识不断深化。杨牧之曾对1949年以来古籍整理工作进行了全面总结,并对古籍整理与出版提出了建议,如评议已出古籍图书、推荐古籍整理新“善本”、减少重复出版和资源浪费、强化古籍整理出版的质量管理[1-2]。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举办了第五期全国古籍出版社编辑培训班,所用讲义后以《古籍影印出版丛谈》之名出版,内收入徐蜀的《古籍影印的理念与实践》、吴格的《一名图书馆员眼中之古籍影印本》、府宪展的《海外敦煌西域文献的编辑出版》、李穆的《古籍图录整理编辑漫谈》、孙之长的《浅谈古籍书画复制与摄影》等文章,涉及古籍影印的方方面面,较为全面,将培训班的影响扩大到一般读者[3]。李致忠从图书馆古籍书目编制和古代文献保护两个角度出发,系统阐述了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年来图书馆工作者在传统典籍保护领域所做的大量工作,重点介绍了主要工作项目和重点科研成果,谈及古籍影印出版工作60余年来的发展历程[4]。王育红自21世纪初就专注研究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0周年以来古籍出版的成就、不足和对策[5],2015年申报的“近六十年来中国古籍出版研究”获批立项为国家社科一般项目。南江涛通过编纂《新编影印古籍丛书综录》,提出应关注影印古籍丛书编辑和著录问题[6-7],也对1949年以来以及2011年新编古籍丛书出版进行了综述[8],2013年申报的“新中国古籍影印丛书总目”获国家社科后期资助项目立项。刘洪权致力于研究民国时期古籍出版对当代古籍出版的文化贡献[9],2013年申请的“民国时期古籍出版研究”获得国家社科一般项目立项。由此可见,业界和学界对古籍影印出版的认识不断加深,做了不少探究工作,并通过组织培训班和科研立项的形式,深化对古籍影印出版事业的研究。
对古籍影印相关问题的探讨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重点,涉及对影印的历史研究、底本的选择、影印技术、影印出版质量、影印出版后的去向以及古籍影印本在图书馆目录中的著录等问题。郭立暄全面探讨了古籍原刻翻刻和初印后印问题[10]。陆国强研究了影印古籍及其底本的选择问题,认为应选择要最接近作者原著、错误较少、校勘精善、内容完善的古籍作影印底本[11]。底本的选择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影印出版的效果。时永乐、王景明回顾了古籍影印发展的源流以及影印技术的演变,分析了古籍影印的目的和作用,探究了古籍影印本的版式,指出了古籍影印要注意选好书目、选好底本、注意存真存旧、写好序跋以及编制索引等问题,论述较为全面[12]。时永乐提出古籍整理重量应更重质的观点[13],引人深省。姜亚沙提出古籍影印出版工作始于1986年,讨论了缩微胶卷与影印出版的关系问题[14],但其所提的影印出版工作的起始时间值得商榷,还可再往前追溯。倪俊明以岭南地方文献为例,总结了广东古旧地方文献影印出版的实践[15]。地方文献影印工作方面,如山东影印出版了《山东文献集成》,广州影印出版了《广州大典》,日渐引起业界和学界的重视,应加强理论研究。李致忠就影抄、影刻、石印、珂罗版及胶版影印等仿真再造的手段探讨了仿真善本再造的技术性问题[16]。姚伯岳、于义芳对覆刻本的概念、源流、种类、特点、鉴定和评判等进行了分析和探讨,为更好地识别覆刻本提供了指导[17]。查明昊分析了古籍影印的几种模式,如“大型丛书型”“近水楼台独占月型”“错位竞争型”“编纂增值服务型”“回归传统型”“高档礼品型”[18],以类划分,有较为直观的认知。程毅中[19]、战葆红[20]针对古籍影印中常出现的一些现实问题和事项进行分析探讨。南江涛就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古籍影印出版作了系统总结[21]。宋一明就古籍影印出版说明的撰写进行研究,认为影印出版说明应与影印的内容相得益彰,对读者定位有清晰的认识,尽量写出研究心得[22]。
许逸民于2001年10月在北京举办的第一期全国古籍社编辑培训班上提出古籍影印出版的规范问题,涉及古籍影印的体例、学术范式、底本的选择与配补描润、影印说明的撰写,试图提出一些条规性的意见[23]。曹凤祥指出古籍影印出版质量堪忧,存在缺乏规划标准、规范不一等问题,呼吁古籍影印出版应统筹规划,做好选题工作,制定影印古籍的标准和影印规范,且加大古籍影印出版方面的资金投入,推进古籍影印出版事业的发展,强调古籍影印从业人员应掌握专业技术,树立严谨的作风[24]。蒋鹏翔认为古籍影印的体例革新主要表现为影印与排印之融合、此书与彼书之融合;定位改变则在于纸质影印本与数字化资源之间的互补与分化[25]。王国强探讨了图书馆古籍人才培养的问题,认为最好由图书馆学专业教育来专门培养[26],这种看法有一定的理论依据,目前部分高校就是这样进行专业设置的。王应提出当前业界古籍影印仍存在扫描遗漏、改变底本形制、处理图片失当、提要撰写随意等问题[27],希望加以改进。这些问题的讨论均基于古籍影印现实的土壤,涉及多个方面,可见学者们较为关注现实问题的解决,并试图加以规范。
在我国近40余家的专业古籍出版社中,佼佼者较多,如中华书局、黄山书社、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巴蜀书社、岳麓书社等。各出版社古籍影印各有特色,如中华书局以排印古籍为多,树立了品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以承担影印历史文献为己任,一方面为学术研究汇集、提供原典性史料,促进了学术研究的开展,另一方面又让珍贵的历史文献化身千百,为古籍和民国文献的再生性保护提供了可能[28]。该社为促进古籍影印类书籍的推介,自2003年始,编印《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古籍书目》,编辑了近20种,主要内容有新书推荐、新书预告、历年经典、售缺书目、附录等。作为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总编辑,贾贵荣探讨了新编古籍的规范问题,并对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古籍影印进行了回顾和总结[29-30]。解慧[31]、甄云霞[32]通过采访贾贵荣,阐述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古籍影印的宗旨——为学术研究铺路、为文化传承筑基,并论证了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一直以来在古籍影印出版方面的成绩。方自今从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打造影印出版的知名品牌、依托图书馆服务图书馆、让数字出版推动传统出版、规范编辑标准和培养专业编辑等方面总结了该社在古籍影印方面的成就[33]。赵嫄从古籍影印出版选题的角度,对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自成立始30年来的八大系列的“自编专题古籍丛书”进行了总结[34]。2015年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建社35周年(1979-2014)座谈会的召开,该社的古籍影印出版事业发展更是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2016年该社资深编辑南江涛和总编辑贾贵荣出版《新中国古籍影印丛书总目》,其为了解1949-2010年间古籍影印丛书的总量、主题分布、影印类型等提供了参考依据。
其他古籍影印的出版社方面,叶蒙采用个案研究的方式,对岳麓书社30年来的古籍整理出版进行了专门研究,探讨了该社古籍出版的发展历程、重要人物如钟叔河的贡献以及该社在地方古籍整理、普及类古籍图书出版上的经验与不足等问题[35]。贾贵荣对民国时期商务印书馆的古籍影印工作进行了总结,并认为留下了以下启示:注重选题策划和自编丛书;精心编制索引;企业经营灵活,促销有方;有担当精神;重视人才的培养和使用[36]。民国期间,商务印书馆采用石版、金属版、珂罗版(玻璃版)影印古籍,带动了古籍影印出版之风,如《四部丛刊》《百衲本二十四史》等的影印出版,该馆的古籍影印成就至今仍为人称道。
2002年,我国开始实施“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引起了海内外的重视,发挥了巨大的学术影响。李致忠多次谈及“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影印目的是为了“继绝存真,传本扬学”,并阐述该工程古籍遴选的方式以及取得的巨大成就,指出其为精心选目、悉心制作的产物[37-38]。李先生多次撰写古籍影印本之序跋[39],如《影印宋本<唐女郎鱼玄机诗集>跋》《影印宋本<营造法式>说明》。庄建在《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出版后,对这批善本的历史渊源进行了回顾,分析了从原书、缩微文献到影印的还原利用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表达了希望这批善本早日完璧归赵的心愿[40]。这批书主要是利用抗日战争期间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南迁上海后,又迁至美国,后再返回我国台湾的善本缩微胶卷影印的,它的影印出版有着重要的文献价值和历史意义,也是古籍回归的一个典型案例。耿铭在研读《慧琳音义》影印本时发现,不同出版社的影印本会产生很多“异动”,指出影印古籍中的描润和改正最容易出错,阐明古籍影印的生命在于“存真”[41]。陈其伟以《时事画报》为例分析了影印古籍的难点[42]。姚爱云以编辑出版《昆曲身段谱》为例强调古籍编辑影印除底本的选择较为重要外,还应重视书名的确定、正文的编校、目录的编制、影印的说明及版式的设计等[43]。东南一士就《续修四库全书》得到国家图书奖为例,论述古籍类图书评选应在古籍整理外增设古籍影印类,并完全有资格独立一类评奖[44]。李国庆以傅以礼、袁同礼的选本为中心,为影印出版通行版《宛委别藏》拟目[45]。胡艳杰以《(重辑)嘉兴藏》的影印出版成果在“华严阁毛晋父子校刻佛典研究”中的应用为例,分析影印古籍对学术研究所起到的巨大促进作用[46]。此外,其他代表性的古籍影印作品,如《齐鲁文化收藏经典》《广州大典》等的影印出版,对加强地方文献的研究起到了推动作用。这些典型案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从业者和研究者现身说法,有很强的专指性。《版本目录学研究》这一刊物,常登载多种古籍影印前言和编后记,值得参考。
长期以来,国家图书馆一直重视古籍的影印出版工作,原馆长任继愈晚年甚至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古籍整理,主持整理了总字数过亿的《中华大藏经》,编纂总计近8亿字的古籍文献资料汇编《中华大典》,主持了国家图书馆镇馆之宝文津阁《四库全书》的影印出版,参与点校本《二十四史》《清史稿》的修订。傅璇琮对中华书局的陈乃乾先生的古籍影印工作进行了回忆,认为其是古籍影印事业的重要开拓者[47]。徐蜀总结了自己从事古籍影印工作的心得和体会,认为编辑要做好古籍影印工作须掌握各类底本的照相扫描、制版修图,传统珂罗版、石印和现代的彩色印刷的知识以及不同古籍的装订装裱等技术[48],并对古籍再造善本工程进行了系统反思。民国期间张元济、陆费逵、罗振玉等人对古籍影印事业的重视与贡献也引起了研究者的关注。周恩来、陈云等国家领导人对古籍保护工作的重视也成为研究者的研究重点。李一氓、匡亚明对古籍整理所作的贡献等,还有待于更多总结与研究。对古籍影印作出突出贡献的人物的探究,尚需进行细致梳理,以充分肯定前贤在古籍影印出版事业上的功绩。
由以上可知,对古籍的再生性保护学界已有较为全面清晰的认知,尤其是对于古籍影印以及新编古籍的出版,探讨较多,涉及底本选择、质量管理、影印编辑人员素质要求、地方古籍文献的影印出版、古籍影印的成就、古籍影印专家的贡献等等。也不乏个案的分析研究,并产生了一些核心研究者,主要以出版史研究者、古典文献研究者、古籍影印编辑等为主,如李致忠、徐蜀、贾贵荣、南江涛等。但遗憾的是研究成果大多篇幅短小,往往只涉及部分出版社古籍影印的经验总结,缺乏较系统的理论性分析。对于1949年以来古籍影印出版历史的分期研究不够深入,对古籍影印出版类人才的培养方案设计尚存更多的思考空间,这也正是本课题致力探究的问题。
早在上海市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会议上,老一辈专家如蔡尚思、谭其骧、王元化、王运熙等就呼吁要重视影印古籍的工作,并提出校点比今译更迫切,而影印比校点更迫切,最迫切的是影印。自晚清以来,我国的古籍影印出版工作一直是一项薪火传递、守正创新的事业。据《中国古籍总目》统计,我国现存古籍约20万种。适逢目前良好的社会环境,凭借先进的科学技术,从业者和研究者当总结历史,展望未来,以更好地实施“中华古籍保护计划”以及“民国时期文献保护计划”,既是我们的责任,也是莫大的发展机遇。
1949年以来我国的古籍影印出版经历了一段缓慢发展和停滞的时期,但自1981年后快速发展,尤其自2007年实行“中华古籍保护计划”以来,国务院在《关于进一步加强古籍保护工作的意见》中指示:“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在保护古籍的同时,应加强利用,采用数字化和整理再造等方式,使珍稀古籍化身千百,服务社会。”在此要求之下,各收藏单位以影印出版、缩微复制、数字化等方式,积极推动古籍的再生性保护,十余年来先后进行了“中华再造善本工程”“海外中华古籍调查暨数字化合作”“中华古籍数字资源库”等多个项目。其中,始自于2002年的“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及续编工程以“继绝存真,传本扬学”为宗旨,共影印出版了各类古籍善本1341种2377函13395册另5轴,分藏于全国各大图书馆,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目前,我国的古籍影印出版事业发展如日中天,符合了坊间对于盛世修史及刻书的一般愿望。从无到有、从低迷到兴旺的古籍影印出版发展历史,历经近70年的跨越式发展,创造了世界文献保护历史上的奇迹,需要学者从理论上进行提炼和总结,填补这一学术空白。有学者也曾提及类似的观点:只有理论家的介入,才可能导致一个有持久影响的真正学派的产生。我们希望对古籍影印出版多进行一些理论研究,以更好地繁荣学术研究。
古籍影印事业,需要多方合作方能凑其功。部分图书馆将本馆古籍秘不示人,出版社欲影印而无门。李致忠曾指出《中华再造善本》的一大遗憾是:“同版本书而分藏两处,我们也知道收藏单位,但几经努力人家都不借用,只好残入《中华再造善本》,实为遗憾。”[49]此外,一些不具备资质的出版社不经规划影印出版古籍,影印效果较差,白白地浪费了人力和物力,制造了一些新的学术垃圾。在选题上,一些出版机构选题未经统筹,有重复出版的现象。基于古籍影印事业发展中的种种现实问题,本研究试图进一步明确古籍馆藏机构对古籍再生性保护所起到的作用和价值,并为出版社更好的从事古籍影印事业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同时设计一个古籍影印出版人才培养方案,拟为高校培养相应的古籍保护与出版类人才提供一定的参考。
一般而言,古籍的再生性保护是指将古籍原件制成替代品,比如缩微胶片、影印出版物,以便在古籍利用过程中使用替代品,以实现对古籍原件的保护。目前主要有三种古籍再生性保护的形式:影印、缩微复制、数字化。影印出版是长期以来古籍再生性保护的重要和常见手段,能“使珍稀的孤本、善本化身千百,分藏于各地,确保珍贵文献的传承安全”并“扩大流通,促进古籍善本最大限度的传播和利用”[50]。学界普遍认为影印出版是保护利用古籍的最佳选择,为此,本研究的主要内容是1949年以来的古籍影印出版历史,并初步构建其基本的研究框架和内容,具体可分为以下几部分。
这一部分主要是进行文献综述,并对课题研究意义、研究内容以及研究方法的分析概述,阐释古籍、古籍影印的相关概念,划分古籍影印的类型,分析古籍影印的意义和价值,以及明确本课题的研究路径和方法。
如前所述,古籍影印追根溯源于古代古籍的摹写、影抄和翻刻,因此必须对典籍、载籍、书籍、古籍、善本等概念进行辨析。许逸民认为影印本是指采用照相或电脑扫描复制的方法出版的古籍。影印古籍以其动机有别而有不同的形制,如果主要是为了保存古籍原本旧貌,则行款、版式连同装订样式一切悉仍其旧;如果主要是为了扩大流通,则从降低印制成本计,亦可改变原来的版式,重新割裱缩印,如上下两栏四拼一,或上下三栏九拼一等[51]。蒋鹏翔认为严格意义上的影印本应该是指通过照相、扫描等技术手段获取底本原书的全文书影,采用以图集为主的形式,制版批量印行的古籍复制品[52]。古籍影印工作貌似简单,常被视为“拿过来就印”,实际上仍存有较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古籍影印的意义在于解决古籍藏与用的矛盾,达到“继绝存真、传本扬学”的目的。
综观1949年以来古籍影印出版的发展历程,本研究以标志性的古籍影印出版的纲领性文件和大事件为节点,将建国以来的古籍影印历史划分为5个时期。
(1)1949年至1966年,缓慢发展期。1958年国务院成立了首届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并制订了《整理和出版古籍十年规划(1962-1972)》,完成了部分工作,但因受社会因素的影响,进展不大。
(2)1966年至1981年,停滞期。受文革冲击的影响,古籍影印出版事业基本停顿。
(3)1981年至1992年,快速增长期。此一时期以陈云推动《中共中央关于整理我国古籍的指示》这一纲领性文件出台为界,恢复成立第二届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部分影印古籍的出版社也得以成立与发展,影印出版古籍多达4000余种。
(4)1992年到2007年,调整发展期。以《中国古籍整理出版十年规划和“八五”计划》为标志,国家要求妥善处理古籍整理出版工作中的七大关系,加强对古籍整理的理论研究,扩大古籍整理出版的范围,并促进古籍整理出版物出口和文化交流,“中华再造善本工程”启动并接近完成一期工程。
(5)2007年至今,飞跃发展期。自实行“中华古籍保护计划”以来,我国古籍影印事业飞速发展。“中华再造善本工程”一期工程完成后,又启动与完成了二期工程。《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中国古籍珍本丛刊》等大型丛书相继影印出版。古籍影印在质和量上均有大幅度提高,并积极响应“海外中华古籍回归”“文化走出去”等战略,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以上5个分期只是大略,具体的划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在对1949年以来古籍影印进行总结的基础上,尽可能收集齐全自1949年以来古籍影印出版作品的“影印说明”和序跋,利用文献计量法,采用表格的形式,分析每个阶段古籍影印的出版单位、选题特色、出版数量和社会影响,以了解我国古籍影印理念的变迁轨迹,并概括我国古籍影印出版的成就。
1949年以来古籍影印出版的主体由原来的藏书家、出版机构等转为图书馆和出版社,其中出版社是对重要、珍稀的历史文献进行编辑、影印出版的主要承担者。不同的出版单位不同的选题,一般普遍选择善本,根据所选之书的存世情况、资料价值与社会需要而定。从编辑工作的侧重点看,分为新编影印古籍与简要的整理本类型。从影印方法看,不同的出版单位采用的影印方式也不同,有灰度影印和去底色影印之分。从古籍装帧的形式看,多采用线装本,如锁线装订等方法,也有采用精装本以及礼品书等装帧方式。此部分还将采用典型出版社的典型案例来分析我国古籍影印出版的成就,如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影印的“中华再造善本”以及其他出版社的大型国家级影印出版项目等。
我国古籍影印出版事业虽然取得了较高的成就,影印了众多稀见的古籍,基本达到了“继绝存真,传本扬学”的目的,但也存在不少问题:(1)总体影印数量偏少,与现存的古籍善本不成比例,难以满足更高的学术研究需求,也难以发挥对众多古籍进行再生性保护的作用;(2)“拿过来就印”的方式较为多见,且底本选择不当,未能选择真正的学术性善本,从而被学界贬斥为学术含量低下;(3)影印过程中技术应用不当,如采用去底灰影印,欠缺影印说明,或为新印古籍赋名不当等,均存在一定的遗憾;(4)对影印出版的理论性总结较少;(5)影印出版的新版古籍利用率低下;(6)古籍仿真再造的程度尚未得到界定,等等。
为了解决相应的问题,如前所述,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贾贵荣曾撰文《新编古籍影印图书出版的编辑规范问题——以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为例》[53]。但目前学界对古籍影印人员的资格和条件、影印古籍的标准、古籍影印岗位的职责等还欠缺学理上的探讨和制度上的保障,应尽快建立或出台相关的标准与规范,以适应当前的发展要求。
1949年以来,我国的古籍影印人才培养也经历了一个被动摸索到自主培养的阶段。1959年北京大学设立的古典文献学专业,是当时全国高校中唯一培养古典文献学研究与古籍整理专门人才的专业。此后,古籍整理与出版人才的培养机构不断增加。现阶段来看,古籍影印人才一般是从古典文献学、历史学、出版学、图书馆学等临近学科吸纳进来,进入古籍影印岗位后,则由用人单位进行专向培养,如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实行“职业导师制”和“选题系列暨项目负责人制度”,重点培养古籍影印编辑的各项能力。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以及各地的古籍保护中心也曾举办多种培训班,提高古籍保护类人才的综合素质。近年来,天津师范大学致力于古籍修复与出版方向的专业硕士培养,实施“科班教育”,以直接对应于古籍再生性保护专门人才的培养。在教学实践过程中,初步建立多单位联合培养、聘请业内专家充实师资力量的人才培养模式[54]。当然目前还在探索阶段,完备合理的人才培养模式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探讨。本课题将在综合参考古籍保护类人才培养方案的基础上,尝试为天津师范大学古籍修复与出版相关方向的专业学位硕士培养以及将来的科学学位硕士和博士培养设计人才培养方案,内容涉及教学模式、课程设置、师资要求、教材编写、毕业考核等方面,以便为将来的古籍影印事业建立有力的人才梯队,这将是笔者后期研究探索的重点。
随着国家文化自信的呼声越来越高,在全面复兴传统文化的时代发展背景下,可以预见我国的古籍影印出版事业发展空间会更大。2012年蒋鹏翔的“古籍影印出版的技术探讨和前景展望”获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立项。前已述及,关于古籍整理的科研项目近年来也多获批立项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和重大项目,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也对古籍影印出版有所偏重,说明学界对古籍保护的研究日益重视。文化部2017年
8月7日印发的《“十三五”时期全国古籍保护工作规划》强调要推动《中华再造善本(三编)》《中国古籍珍本丛刊》《中国古籍书志书目丛刊》《儒藏》《中华续道藏》《大藏经》《中华医藏》《海外中华古籍珍本丛刊》《海外中华古籍书目书志丛刊》《国外所藏汉籍善本丛刊》等一批国家级重点古籍影印和整理出版项目的实施,完善古籍影印出版管理制度,对重点出版项目进行绩效评估,提高古籍影印和整理出版项目专项资金的监管水平和使用效益。随着海外中华古籍回归进程的加快,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也继续大力推动《中华古籍再造善本(海外编)》的影印出版。基于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古籍影印事业的未来大有可为,一方面科学研究可以有力指导社会事业的发展,另一方面社会事业的进步也可以推动学术研究深入发展,我们期待看到一个“学术研究与社会事业”双促进的局面。目前古籍影印出版的任务总量仍然很大,如何分期分批地进行,仍需要出版界、图书馆界、学界通力合作,并深入研究,以取得古籍影印出版更大的社会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