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书屋：人世间一道温暖的风景

李超平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画面始终不能消失，它像一根尖锐的刺，刺痛着人们内心里柔软的部分，这个画面就是：“全世界约有五分之二的学龄儿童没有掌握阅读和写作等基本技能。”(见《齐齐行动 振兴教育——阅读书屋年度报告(2016)》)“五分之二”是个什么概念呢？其绝对数量大约是2.5亿。这些儿童分布在哪里？答案不用去找，人人皆知——主要分布在贫困地区。

“阅读书屋”年度报告是我推荐给《图书馆论坛》编辑部的，有几个关键词构成我推荐的理由：贫困国家和地区儿童、阅读与写作技能、志愿者。这些信息足够我们推测出这是一个活动项目。是的，“阅读书屋”是这个项目的名称，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帮助贫困国家和地区儿童和妇女培养阅读习惯及提高阅读能力的慈善项目。跟其他所有慈善项目类似，项目的实施主要由志愿者来支撑。但跟很多慈善项目又有所不同，这个项目的志愿者是以智力劳动服务于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儿童和妇女。

对于类似项目的社会意义的认知，我们似乎并不缺乏，无论从怎样宏大叙事的角度来描述它的意义都不过分。但是，“阅读书屋”的创始人兼总裁Erin Ganju女士用一句很平实的话深深打动了我，她说：“在人与人之间联系越来越紧密的社会里，读写能力是下一代必备的生存技能。”这句温暖的表述并不是对这类项目社会意义的完整概括，其逻辑延伸则是：读写能力是一个人终其一生所有学习活动的基础，而学习是解决诸如贫穷、冲突、疾病、偏见、歧视、剥削等世界性难题的起点。

领头羊拥有什么样的理念，决定了这个项目的支点和延伸方向，也决定了项目运作的模式。所以，这意味着“阅读书屋”不仅是一个有温度的慈善项目，还充满了人文情怀和远见卓识。

“阅读书屋”的创始人Erin Ganju女士有从商经历，所以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借鉴了商业项目的常规做法，比如设立战略目标、创新运行方法、按商业理念来预测风险。这种运作模式使得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形成了结果导向的价值观，于是对项目实施效果的评估无疑成为支撑整个项目运作的最重要的牵引力。

最早吸引我阅读年度报告的，是“阅读书屋”这个名称，读着读着，发现它超越了我的预期，甚至有点偏离我的阅读兴趣。逐渐地，我开始被一种陌生的套路所吸引。一个新的念头逐渐形成：这个项目的整个运作方式对图书馆界是否会有所启发？于是，我带着这个目的继续阅读年度报告，并形成了一些阅读体会。

1 我们是否可以引进风险意识？

图书馆不是经济实体单位，不需要从投入产出的角度去考量一项活动或项目的实施效果。由于形成了不问结果的习惯思维，所以往往对效果的考量是模糊的。比如，读者活动或项目能否顺利完成，只要顺利完成了，“效果”就是好的。这种把过程完成度等同于效果的思维习惯，正是图书馆职业没有风险意识的一种反映。读“阅读书屋”年度报告，我们会发现，评估是牵动整个项目运行的灵魂主线，从过程评估到结果评估。评估之下，含糊其辞就不可能有立足之地，一切状态都必须通过评估而清晰显示。例如，“阅读书屋”项目的实施需要依托于当地图书馆，于是就建立了图书馆评估体系，通过评估去发现需要改造和提升的图书馆，而通过改变这些图书馆，实际上就保证了“阅读书屋”活动的实施。“阅读书屋”年度报告将其表述为“确保人力资源的效果实现最大化”。当我读到这句话时，脑海中有一种电光火石般的冲击力，这太值得我们深思了。在我们缺乏“风险”这根弦的意识里，如果从人力资源的角度去考虑风险，就是一种新的思路了。“阅读书屋”年度报告告诉我们，是否有风险意识，这是所有公共事业单位与企业单位之间在思维定式方面最大的区别所在。

2 我们是否应借鉴重实效的运作方式？

如果把“阅读书屋”年度报告看作考试答卷，无疑，得分是令人满意的。我一直琢磨一个问题：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跟我们图书馆做的事情看上去很相似，甚至我们的阅读活动比他们更加丰富多彩，但是，他们交出来的报告更令人羡慕。为什么？仔细看他们做项目的过程，会发现“阅读书屋”项目非常注重实效。对实效的追求是具体到每一个对象身上的，以评估数据最差的对象为目标，改变其状态，再用数据表明改变的结果。实际上，这一运作模式贯穿于“阅读书屋”项目的各个环节之中。比如，对于某一个具体的项目实施区域，找到最需要帮助的人群作为重点目标，如某些地区的女童，通过测试了解她们的状态，然后提供有针对性的阅读指导与学习帮助。而项目推进过程所积累的数据成为分析和确定新的重点目标的依据。像这样的项目运行方式，取得可见的实效几乎没有悬念。对比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如果照搬这种方式，几乎每一位图书馆员都会摇头说：“NO！”他们注重实效的理念方法有没有值得我们借鉴的价值？毕竟，在图书馆服务营销过程中，有一个指标就是需要对效果进行测评。

3 “阅读书屋”的智慧点在哪里？

我们对“阅读书屋”年度报告的期待一定会落脚在一个我们永远好奇的问题上：创新点到底在哪里？反反复复阅读年度报告，似乎并不容易发现有特别吸引人的创新点。但一个项目总有一种叫做理念或机制的东西，它们往往决定了项目的高度、亮点、特色等。在“阅读书屋”项目里，理念或机制被称作“智慧工具”，包括以需求为导向、运用信息技术、可持续性、创造最佳学习环境。以需求为导向，这是一种商业领域里根深蒂固的管理理念，理论上已经获得广泛的认同，但真正要在实践中贯穿于运行过程，其实并不容易。如何了解需求？如何把表现得并不明确的需求梳理出来？如何判断服务对象真实的需求？这些都是管理智慧的体现。智慧是决定正确做事情的根本，而创新在很多时候只是正确做事情的意外收获。

4 样板的作用是什么？

两份“阅读书屋”年度报告都强调营造最佳学习环境，而最佳学习环境的落地方式就是当地能有一个规范的图书馆。虽然报告对规范的图书馆的具体细节没有介绍，但提到了示范型图书馆。这无疑告诉我们一个信息：如果要广泛地建设规范的图书馆，在样板建设的基础上形成示范模式是必由之路。国内这几年在建设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时，基本上也是遵循这样的思路。“阅读书屋”年度报告告诉我们：第一，图书馆对贫困地区的孩子们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第二，对数量巨大的基层图书馆建设，以点带面的方式是可行的。

5 如何广泛地动员志愿者？

“阅读书屋”是一个慈善项目，需要一支庞大的志愿者队伍。由于志愿者的工作地点是亚洲、非洲贫穷落后的国家和地区，所以志愿者动员的难度非常大。尽管作为一个国际性慈善项目，招募志愿者的空间很大，但看得出来，招募也需要做足宣传推广这篇文章。于是，宣传推广本身也需要有创意思维。在《需要一点灵感吗？》的标题下，我们看到了几个创意推广的案例，如创造最佳新闻故事、在线热点话题、小学生挑战项目、远足、到“阅读书屋”项目所在地现场体验。通过各种活动，吸引更多的人关注“阅读书屋”，实际上也就是关注贫困国家和地区的儿童和妇女。尤其是着力提升“阅读书屋”的曝光率，这是更广泛招募志愿者的前提。

以贫困国家和地区为背景的儿童和妇女的阅读和学习能力问题，需要全社会的关注。近十余年来，尽管我国公共图书馆事业整体上发展迅速，但城乡之间、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有些地区某些方面的差距甚至还在继续扩大。公共图书馆应该怎样为缩小这种差距发挥作用？只要贫穷与落后存在，我们就永远不能回避这些问题。这是我们向公共图书馆界引介“阅读书屋”项目的初衷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