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虹,龙 云
(1.2.铜仁学院,贵州 同仁 554300)
1978年以来,中国经济实现了奇迹式增长,但现代化的工业和技术落后的传统农业发展不协调这一矛盾也相伴而生,即呈现二元经济结构形式[1]。这种二元经济结构的不协调导致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过大,而这种差距的持续扩大不但会影响农村经济和整个国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甚者有可能演变成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因此,城乡收入差距问题已然成为国内外政治和经济领域重点关注的问题之一,也引起了学术界的热切关注。
贵州省作为西南地区的欠发达省份,在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此,研究其经济增长与城乡收入差距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改革开放以来,贵州省GDP呈现出J型曲线增长趋势,2000年至今仍保持快速增长,但增速放缓。与此同时, 2003年至2010年,城镇居民收入持续保持在农村居民收入的4倍以上,在2011年至2014年缓慢下降,近两年则大幅度下降,但城乡收入差距仍达3倍之多。从二者变化的大致趋势看,似乎经济增速放缓伴随着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那么,二者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某种因果关系?如果收入差距扩大降低了经济增速的话,缩小收入差距也就自然成为助推经济增长的重要途径。而且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不仅不利于贵州城乡经济的协调发展,而且还与十九大报告中着重强调的区域协调发展以及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相违背。因此,对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与经济增长关系进行研究,理清二者的关系,不仅有助于政府有针对性地制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合理对策,且对促进贵州省经济协调发展,改善民生,提高综合实力和开展扶贫事业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收入不平等问题在经济学领域是个永恒的论题,大卫-李嘉图、库兹涅次等经济学家都对这一论题给予关注,国内外学者都围绕收入分配理论各抒己见。城乡收入差距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国内研究发现,既有国家制度方面的因素,也有天然要素禀赋差异方面的因素,还有城乡教育差异的影响[2]。部分国外学者认为贸易开放对收入差距存在影响,Yiwen Yang和Theresa M Greaney发现,贸易开放对收入差距的影响在不同的国家并不同,在日本和美国,贸易开放减少了居民收入差距,而在中国和韩国,该影响不显著[3]。
国际上学者有关收入差距和经济增长的关系研究由来已久,且结果各异。但大多数学者都认为收入差距的扩大不利于经济增长。Perssson和Tabellini发现,城乡收入差距越大,经济增速就越低,从而得出城乡收入差距抑制经济增长的相关结论[4]。Tuomas Malinen也发现,除去部分国家之外,大多数国家的收入差距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5]。
国内相关研究既有基于理论视角的研究也有实证分析,既有关于国家层面的也有基于省域个案的。张伟征指出,适当的收入差距有利于优化资源配置、提高经济效率,但城乡收入差距不合理地扩大会对经济增长产生极严重的负面影响[6]。收入差距扩大的地区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弱于收入差距缩小的地区,而其抑制作用则刚好相反[7]。胡亚荣发现,城乡收入差距形成的初期阶段,不断扩大的城乡收入差距有利于促进经济快速增长,而当其扩大到临界值时,继续扩大将会抑制经济增长[8]。杨帆的研究表明,我国城乡收入差距呈现倒“U”型曲线,且未达到拐点,城乡收入差距与经济增长互为双向的Granger因果关系[9]。可见,针对国家层面的研究大多认为,适当的城乡收入差距有利于经济增长,当城乡收入差距扩大到某种程度时,对经济增长会产生负效应[10]。我国幅员辽阔,各个省有不同的资源禀赋、历史基础乃至民俗文化,因此具备不同的经济增长特征与条件,针对各省的研究也很必要。秦征旋研究发现,广东省经济增长与城乡收入差距关系的拐点即将出现,但并不稳定[11]。王贯杰认为甘肃省城乡收入差距与其经济增长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其弹性系数为负,具有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减效应[12]。贵州省在经济迅速增长的同时收入差距也不断扩大,但是否已经处于拐点位置,对于经济增长是促进还是牵制作用?本文就是基于此,通过分析贵州省乃至下辖市经济增长和收入差距的状况,分析二者的关系,试图从收入差距视角来破解经济增长的瓶颈。
自改革开放以来,贵州经济和全国经济都保持着较高的增长率。特别是十八大以来,贵州经济增长率持续7年位居全国前三。“十二五”期间,经济总量翻一番,平均增速在12%以上。2017年,贵州省GDP为13540.83亿元,经济增长速度为10.2%,增速超过全国水平3%。
1.贵州省经济增长总量现状
贵州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省份,少数民族人口占比为37.9%,“少、山、边”的特点鲜明,是决胜小康社会最难啃的“硬骨头”。据图1显示,1978年以来,贵州省PGDP呈现出J型曲线增长趋势, 2000年至今持续快速增长。
图1 1978-2017年贵州与全国PGDP变化趋势图
数据来源: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2.贵州省各州市经济增长现状描述
贵州省整体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并没有实现各州市均衡的经济发展,空间二元性的经济发展格局依然存在。各州市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必然会影响到贵州省整体的经济增长。1997-2017年间,贵州省下辖9个州市的经济增速均得到较快提高,但各州市之间的经济增长率差异较大,个别州市的经济增长呈现出较大的不稳定性。从下页表1可知,1997-2017年间,黔西南州的增长速度最快,达到17.42%,超过全省水平2%,比排名第二的毕节市高出0.36%;增速最慢的为贵阳市,仅为13.67%,是贵州省中唯一平均增速低于15%的地区。贵阳市、遵义市、黔南州的经济增长速度低于贵州省总体增速。从标准差率来看,黔南州的标准差率最大,高达0.566,即其经济增长的不稳定性最大,远高于贵州省整体水平;其次是铜仁市,其标准差率为0.534;贵阳市的标准差率最小,仅为0.374,波动幅度较小,经济增速较为稳定。除了贵阳市和黔西南州,其他各州市的标准差率均高于全省的标准差,稳定性较差。贵阳市增速稳定,是因为其经济发展程度最高,其增速放缓趋于稳定。
表1 贵州省及下辖州市经济增速的统计分析表
数据来源:《贵州统计年鉴》
从2009年到2015年,中国泰尔指数出现“七连降”,而贵州省从2007年至今降速快于中国降速,但因为贵州省起始收入差距较大,仍然改变不了其泰尔指数从2000年以来一直高于全国的事实(见图2)。
图2 1990-2017年贵州与全国泰尔指数变动统计图
数据来源: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贵州统计年鉴》计算得到
1.贵州总体城乡收入差距现状
随着贵州省整体经济水平的提高,贵州省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提高了,但呈现非平衡提高。为更好地探索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务必界定清楚城乡收入差距。在借鉴已有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运用泰尔指数度量1978年以来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并据以分析。本文借鉴孙华臣[13]、李家凯和王军[14]的方法度量贵州省1978-2016年间的收入差距。用T表示泰尔指数,计算公式如下:
(1)
其中,t表示各时期,j=1,2 ( 1表示城镇地区,2表示农村地区),I表示可支配收入的总额,P表示人口总数。在测算过程中,有效数据的选取、统计与计算对度量结果的准确性影响非常重大,本文所选用的有效数据皆来自《贵州统计年鉴》。
表2 贵州省1978-2016年城乡收入差距
数据来源:《贵州统计年鉴》
由表2可见,贵州省泰尔指呈现分阶段的波动,1979-1991年波动上升、1992-1999年波动下降、2000-2006年再一次波动上升,2007年以后持续下降的趋势。1982年的城乡收入差距达改革开放40年来的最低点,泰尔指数为0.052,而2006年则是最高点,泰尔指数为0.281,此后城乡收入差距持续下降。
2.各州市城乡收入差距测量及比较
在对贵州省整体城乡收入差距测量及变化趋势分析的基础上,也对贵州省的9个州市的城乡收入差距进行测量并比较。各州市城乡收入差距的度量方法也是采用泰尔指数。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测量贵州省下辖州市城乡收入差距的时间序列为1997-2014年,相关数据由1998-2015年各年的《贵州统计年鉴》收集汇总而得。由于各州市的大多数年份的人口没有按城镇和农村划分,而是按户籍划分,因此,在计算泰尔指数时,用农业人口替代农村人口,而非农业人口替代城镇人口。各地区城乡收入差距的测量公式如下:
(2)
公式(2)是由公式(1)演变而得,其与公式(1)唯一的差别就是符号下角标多了一个i,i代表贵州省下辖9个州市,由于市级数据限制,本文仅测算1997-2014年贵州省下辖州市的泰尔指数,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贵州省及下辖州市的泰尔指数
续表
年份贵阳市六盘水市遵义市铜仁市毕节市安顺市黔西南州黔东南州黔南州贵州省20040.1470.2530.1560.1510.1060.2120.1960.2110.1860.25420050.1440.2550.1630.1690.1330.2060.1940.2130.1930.26220060.1490.2780.1780.1680.1470.2330.2070.2230.2180.28120070.1400.2900.2060.1480.1680.2600.2570.2380.2540.27420080.1220.2660.1880.1400.1810.2300.2750.2390.2150.25020090.1190.2510.1870.1410.1650.2270.2480.2280.2070.25620100.1160.2170.1770.1330.1510.2110.2100.2170.1880.23620110.1050.2020.1530.1390.1390.1780.1910.1950.1670.22720120.1010.1960.1470.1360.1340.1710.1810.1890.1580.22220130.0910.1680.1240.1380.1050.1450.1440.1580.1310.21020140.0810.1510.1010.1280.0990.1290.1190.1380.1020.175
数据来源:《贵州统计年鉴》
从表3可知,贵州省整体及其下辖9个州市的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动趋势大致相似,大体呈现出倒U型结构且均在2006年左右达到最高点。9个州市中,六盘水市的城乡收入差距最大,毕节市的城乡收入差距波动最大,而贵阳市的城乡收入差距波动最小,且于2006年以后,贵阳市城乡收入差距最小。
1.经济增长
本文采用人均地区生产总值(PGDP)作为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何星指出,作为人口大国,GDP总量增长的部分影响因素是大量劳动力的投入,因此,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在客观反映地区经济发展成果方面,优于地区生产总值[15]。为了剔除通胀和物价水平的影响,以1978年为基期(1978=100)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对PGDP进行平减。
2.城乡收入差距
泰尔指数是国际上公认的度量城乡收入差距最为准确的工具[16]。此外,本文分别利用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的绝对数除以以1978年为基期的价格指数,以消除同一年份城乡之间的价格水平的差异以及不同年份之间的价格水平差异,从而得到城乡收入的实际水平。
本文所用都是时间序列数据,为了消除异方差和数据中可能存在的指数趋势,我们对数据进行对数处理,分别用LT和LPGDP表示新的序列。
1.单位根检验
表4 单位根检验输出结果
从表4中可以看出,LPGDP和LT的原始数据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D(LPGDP) 和D(LT)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其中,D表示一阶差分,因此,LPGDP和LT是一阶单整时间序列。
2.协整检验
目前,协整检验方法主要有基于回归系数的Johansen检验法和基于单方程模型的E-G(Engle-Granger)两步法,由于本文研究的对象仅有两个变量,从而选择Engle-Granger两步法进行协整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可看出t统计量的p值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LNPGDF和LT为(2,1)阶协整,这说明贵州城乡收入差距与人均GDP之间存在着稳定的长期均衡关系。接下来,我们会通过建立误差修正模型,Grange因果 ,脉冲响应分析,对这两个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和短期动态影响关系进行分析。
表5 协整检验输出结果
3.误差修正模型
误差修正模型(ECM)是建立在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基础之上的。将误差修正项作为一个可控制变量,连同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等短期变动的相关变量共同建立短期模型。其模型输出结果如表6所示,方程形式如下:
D(LT)=0.14-0.16×E(-1)0.85×
D(LPDGP)
(3)
T=(2.01) (0.96) (-1.73)
R2=0.83 D.W=2.00
表6 ECM模型输出结果
从模型结果看,具有较好的拟合性质,且调整系数显著为负,即E(-1)项的系数为负,说明短期一旦偏离长期均衡状态则会在下一期进行反向修正,最终回到均衡。而E(-1)项的系数大小表现为短期波动偏离长期均衡时的调整力度。在短期内,当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动偏离长期均衡状态时,为了将处于不均衡状态的城乡收入差距调整为均衡状态,误差修正项将会以0.16的调整力度对城乡收入差距进行反向调整。而从方程的长期均衡项看出,收入差距的增大将减少人均国民收入或者人均国民收入增加会带来收入差距的减少,即收入差距与经济增长之间呈负相关的长期均衡关系,但是经济增长和城乡收入差距之间是否具有统计意义上的Granger因果关系还待进一步验证。
4.Granger因果检验
表7 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
表7是滞后2期和3期的T和PGDP之间的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由表7可知,选取0.05的显著性水平,序列滞后3期时,LT是LPGDP统计意义上的单向Granger原因,可见3期是最优的滞后长度。由此可预测,不断扩大的城乡收入差距抑制了经济增长,但强劲的经济增长并不能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从而LPGDP并不是LT的Granger原因。
5.脉冲响应函数
图3 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对城乡收入差距冲击的响应函数
脉冲响应图的横坐标表示波动持续的时间,纵坐标表示冲击引起的波动。据图3可知,当城乡收入差距受到一个冲击后,人均GDP在第一期的响应函数取值为0,但从第二期开始呈上升状态,第八期后响应开始减弱,最终趋于稳定。而且,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扰动响应一直为正,这种现象说明初期城乡收入差距并没有影响到经济的增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乡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直至经济增长产生的正向冲击力越来越小,最终将抑制经济的增长。结合之前的误差修正结果,说明贵州省收入差距对经济增长的正向冲击作用已经消失,现在已经进入到抑制经济增长的阶段。这与其他学者就中国所做研究结果相符,即较小的收入差距有利于鼓励竞争,提升生产效率,进而有利于经济增长,但当收入差距增大到某种程度,它对于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将消失,甚至抑制经济增长。长期来看,二者呈负向稳定关系。
图4 城乡收入差距对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冲击的响应函数
从图4可以看到,第一期时,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冲击会对城乡收入差距产生负向扰动,即经济增长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且经济增长对城乡收入差距的这种缩减效应在第二期达到最大值,但从第三期开始该缩减效应逐渐变小,直至最后两期才趋于稳定。这说明,短期内经济增长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而长期内其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越来越不利,甚至会强化城乡收入差距。当然,前述Grange分析说明人均地区生产总值对收入差距的这种效应并未显著,但脉冲反应函数却能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地区经济增长对于收入差距应该具有某种修正机制,只是这种机制的实现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制约,比如说分配制度、地区产业结构等。
本文试图从描述性统计上分析贵州省经济增长现状以及城乡收入差距状况,并利用1978-2017年的时间序列数据分析地区人均国民收入和泰尔指数之间的关系,得出如下结论:第一,贵州省的城乡收入差距呈倒U型,且其与经济增长存在平稳关系;第二,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是经济增长统计意义上的单向Granger原因,但后者对前者的促进作用不明显;第三,短期内经济增长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随着滞后期的延长,其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越来越不利,甚至不能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第四,适当的城乡收入差距对经济增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不断扩大的收入差距将抑制经济的增长。结果验证了多数学者关于较大的收入差距会抑制经济增速的结论,贵州省近年来经济增速位居全国前列的同时收入差距持续缩小,也证明了可以通过缩小收入差距来维持经济的稳定增长。
为响应习近平着重强调的“解决区域发展不平衡性”,实现共同富裕,于2020年决胜小康社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从而提高贵州省整体的经济发展不失为一个好的突破口。我们可以考虑从以下3个方面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一是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教育是促进人力资本的前提,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的潜在性因素,贵州的教育水平和其他省份相比较为落后,办好人民满意教育很有必要。二是发展地方特色经济作物。贵州属于多山地区,如果农业发展仍然是自给自足,城乡收入差距只会扩大,因此,根据各个市州的地域差异,发展地方独有的经济作物,促进国内和国际销售,增加农民的收入,并扩大贸易市场。三是加大脱贫力度。2016年,贵州省除贵阳市之外总共有6个贫困区、一个贫困市——赤水市、59个贫困县,其中沿河县、紫云县、威宁显、三都县是贫困“重灾区”,2017年赤水脱贫是贵州省脱贫第一市。要想于2020建成小康社会,贵州脱贫迫在眉睫,但养民不若富民,所以,政府不只是增加农民的转移性收入,而更应为深度贫困地区的人民群众创造更多更好的创业、创新和创富的机遇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