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炬的眼 思想如泉
——纪念杰出的办刊家郑振铎逝世60周年

2019-01-18 05:14□唐
民主 2018年12期
关键词:小说月报旬刊郑振铎

□唐 瑾

郑振铎(1898—1958年),福建长乐人。著名文学史家、文学评论家、翻译家,也是国内外著名的藏书家、版本学家……在多种荣耀的光环之外,他还是一位办刊家、编辑出版家。1958年10月17日,他率中国文化代表团出国访问。18日凌晨,代表团乘坐的客机失事,他不幸遇难。2018年是郑振铎这位“中国文化界少数几位‘全才’式的大师”逝世60周年,也是他诞辰120周年。为纪念这位伟大的办刊家、中国办刊文化事业的杰出贡献者,我们回望他在中国办刊事业方面的工作,将为我们提供一个了解、观察这位全才式大师的独特视角。

郑振铎热爱办刊事业,曾创办或主编刊物15种之多。如最早于学生时代(1919年)的《救国演讲周刊》《新学报》《新社会》,1920年及以后的《人道》、《文学旬刊》、《小说月报》、《儿童世界》、《文艺复兴》、《文学杂志》、《公理日报》、《文学月刊》、《文学季刊》、《民主》周刊等,这些刊物大多由他本人或与他人合作创办、主编,或担任主编。1921年,郑振铎从铁路管理学校毕业后不久,从事的第一份办刊工作是在《时事新报》的副刊《学灯》做编辑。同年3月,他和茅盾、叶圣陶等人发起成立五四时期中国最早成立的文学团体——文学研究会,郑振铎负责创刊文学研究会的会刊《文学旬刊》(1925年5月第172期起,《文学旬刊》正式改名为《文学周报》)。

《小说月报》、《文学周报》、《儿童世界》周刊,《文艺复兴》和《民主》周刊等刊物堪称他办刊工作的代表之刊。他负责创刊、主编的《文学旬刊》《文艺复兴》,他任主编的《小说月报》等大型文学刊物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影响深远,曾激发、影响了一大批有革命精神、爱国救国热情的文学青年。他一手创办主编的《儿童世界》周刊,开创了国人为儿童创办文艺刊物之先河,成为填补中国办刊空白之举。他创办主编的《民主》周刊为呼吁实现民主政治,反对内战,成立中国民主促进会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郑振铎办刊眼光开阔,创意出新。《小说月报》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大型新文学刊物、全国最有名望的近现代文学期刊,由商务印书馆主办印行,王蕴章、恽铁樵、茅盾、郑振铎、叶圣陶分别为此刊的五任主编。1923年,郑振铎接替沈雁冰(茅盾)主编《小说月报》,成为第四任主编,直至1932年1月停刊。在他主编之下的《小说月报》成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标杆。他接手主编《小说月报》期间(从第13卷起),即着手清除“鸳鸯蝴蝶派”和“学衡派”等文学流派的影响,提出“血和泪的文学”口号,积极推动新文学的发展。同时在《小说月报》上增辟“整理国故与新文学运动”栏目;在《小说月报》以及他主编的《文艺复兴》等大型文学刊物上,创立“中国文学研究”专号;刊发书评、作家回忆录等,为国人了解和研究中国现代文学提供帮助。他在 《小说月报》的版面设计上也颇有创意,不仅在首页设有“卷首语”,还别出心裁地设计了“最后一页”,用来刊登类似“编辑的话”;对下期的内容预告或本期作品介绍;读者来信回复等。为便于读者、投稿人了解《小说月报》的用稿要求,郑振铎还特意在每期《小说月报》上印有“本社投稿简章”。“简章”和“最后一页”,有机建立起编辑、读者、作者之间的互动关系,为当时的办刊开创了一种新颖独特的工作模式。

郑振铎办刊审稿识人,眼光犀利睿智,常为进步、优秀文学作品做预告、写推介。他在长期主编《文学旬刊》《小说月报》等重要文学刊物的工作中,发现、帮助和栽培了不少后来成为中国文豪级、国宝级人物。1928年4月,老舍的处女座《老张的哲学》在商务印书馆出版。而最初分期刊发这篇小说的是1926年的《小说月报》7月号、8月号,7月号用的是老舍的本名“舒庆春”,在8月号上改用笔名“老舍”。时任《小说月报》的主编郑振铎在最后一页“作品预告栏”里为老舍的这篇小说写了预告文字:“舒庆春君的《老张的哲学》是一部长篇小说,那样讽刺的情调,是我们作家们所尚未弹奏过的。” (郑尔康:《我的父亲郑振铎》,21页,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1927年,《小说月报》3月号又刊发了老舍的长篇小说《赵子曰》,而早在1月号的“最后一页”栏内,郑振铎就写了一段推介老舍这篇作品《赵子曰》的文字:“从第三号起,将登一部长篇小说《赵子曰》,……《赵子曰》的作者为写了《老张的哲学》的老舍君,而这部《赵子曰》较之《老张的哲学》更为进步。……老舍君以轻松微妙的文笔,写北京学生生活,写北京公寓生活,是很逼真动人的。……这部书使我们始而发笑,继而感动,终而悲愤了。”(郑尔康:《我的父亲郑振铎》,22—24页,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由此可知,读者最早是从《小说月报》读到老舍的处女座《老张的哲学》,以及他的其他作品而渐渐知道老舍的。作为主编的郑振铎不仅第一个细致阅读过老舍的作品,而且是第一个对老舍的作品作出预告推介、分析评赞,将他的作品介绍给读者的人。后来他和老舍成为莫逆之交,老舍则成为两次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的国内外著名大作家。

郑振铎负责主编《文学旬刊》和《小说月报》期间,他与巴金的编作之交也成为文坛佳话。1922年,郑振铎在主编《文学旬刊》时收到一首诗作《被虐者底哭声》,署名“佩竿”。这个“佩竿”全名叫“李佩竿”,是巴金的原名。郑振铎认为“佩竿”的诗作比较稚嫩,但诗作内容符合 “血和泪的文学”精神,将其发表在7月21日的《文学旬刊》上。在郑振铎的帮助下,后来“佩竿”又陆续在《文学旬刊》上发表了一些诗作。“佩竿”感激之余,给郑振铎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并请求他“常通信教导我”。很多人都知道巴金的代表作《家》《春》《秋》,而少知他的成名作。巴金的成名作也是他以巴金为笔名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灭亡》,就是在郑振铎主编的《小说月报》1929年1月号至4月号连载的。当时郑振铎并不知道巴金就是当年得到他的帮助,在《文学旬刊》上发表诗文的“佩竿”。《灭亡》在《小说月报》上连载完后,郑振铎在本期“最后一页”写道:“……然这篇《灭亡》却是很可使我们注意的。其后半部写得尤为紧张。”在同年12月号的“最后一页”,郑振铎又提到《灭亡》,认为这篇小说“将来更有受到热烈的评赞的机会的”(郑尔康:《我的父亲郑振铎》,24页,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从此巴金步入文坛成为作家。《灭亡》得以在《小说月报》上刊发,主编郑振铎两次为其写推介评赞文字,当是巴金成为作家的重要推力。以至于巴金在多年后数次说到:“在发表《灭亡》之前,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成为‘作家’。”后来巴金又寄了他的第二部小说《死去的太阳》,郑振铎审读后,从坚持办刊主张,保证刊物质量的原则出发,将稿件退还给了巴金。由此体现出郑振铎讲原则的办刊精神,客观公正的用稿态度,即便对像巴金这样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也不例外。这实际上是他对文学青年的另一种帮助与指导。多年之后,当巴金回忆这件事情时还说《小说月报》“编者的处理是很公平的”,后来郑振铎与巴金成为文坛挚友。《怀念郑振铎》就是晚年的巴金于1998年在病榻上动笔写,却没有写完的他一生中最后一篇文章。从这段编作佳话我们了解到,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巴金在成名之前,其文学创作的逐渐进步成熟得到了时任《文学旬刊》《小说月报》主编郑振铎的诸多帮助和指导。

郑振铎与老友们在北海五龙亭,前排左三郑振铎、左四巴金。

郑振铎在主编《文学周报》的工作中,与我国漫画大师丰子恺也有一段图缘佳话。1924年,上海的文学杂志《我们的七月》4月号,刊发了一个署名为“TK”的古诗新画《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引起了郑振铎的极大兴趣与关注。觉得“TK”的画很特别,其画面只是“疏朗的几笔墨痕”,就构成了一幅儿童游戏或生活中极平常又为人熟悉的场景画,将浓浓的父爱母爱、生活情趣、儿童的天真、纯朴与可爱表达得十分贴切自然,引人遐思。当时郑振铎正想为他主编的《文学周报》配插图,郑振铎向朱自清打听到画作者“TK”,真名叫丰子恺,是朱自清的同事。1925年,郑振铎趁丰子恺到上海创办立达学园之机,通过好友胡愈之向他为《文学周报》约画稿做插图,于是便有了后来陆续发表在《文学周报》上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翠拂行人首”等插图。郑振铎给这些插图起了一个新颖别致的题头“子恺漫画”,从此,“子恺漫画”闻名于世,郑振铎则是第一个在《文学周报》上将子恺漫画用作插图的人。1925年底,他出于对“子恺漫画”表现出的“和谐美与情调的复杂”的喜爱与欣赏,与沈雁冰、叶圣陶、朱自清等人,以《文学周报》的名义,出版了我国第一本《子恺漫画集》,丰子恺一举成为“中国现代漫画大师”。2018年6月25日,《文汇读书周报》分别在第1版、第2版、第3版刊发了三篇文章。一篇是《刘以鬯关注茅盾的〈走上岗位〉》;一篇是《老舍两度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另一篇是《被丰子恺称为中国现代漫画创始人的陈师祖》,该文开篇还说到:“‘子恺漫画’,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时光如梭,恍然已过90余年,从茅盾、丰子恺、老舍到巴金这几位著名大家,哪一位不是当年郑振铎办刊时的作者和朋友,哪一个的作品没有得到过郑振铎的推介评赞和帮助支持?

郑振铎是作家、编辑、文人,他在办刊工作中,对文艺刊物的创办尤有一种责任与挚爱,总是孜孜以求,追索不尽。1945年10月,抗日战争胜利,他开始构想创办一个文艺刊物,得到李健吾、默存(钱钟书)、王辛笛、陈西禾、柯灵、唐弢等人的一致赞同。1946年1月10日,由郑振铎、李健吾担任主编的大型文艺刊物《文艺复兴》月刊正式创刊。郑振铎亲笔写“发刊词”,他的《发刊词》观点鲜明,主题明确:“抗战胜利,我们的‘文艺复兴’开始了;洗荡了过去的邪毒,创立了一个新的局势。我们不仅要继承五四运动以来未完成的工作,我们还应该更积极地努力于今后的文艺的使命;我们不仅为了写作而写作,我们还觉得应该配合着整个新的中国的动向,为民主,为绝大多数的民众而写作。”(郑尔康:《我的父亲郑振铎》,160、162页,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这充分体现出郑振铎办刊以配合局势,为民众办刊为宗旨的进步思想。《文艺复兴》在两位主编的默契配合下,又得到钱钟书、巴金等一批有名文人的支持,办得有声有色,刊发了大量名人佳作。如钱钟书的名作《围城》,最初(1946年2月)就是在《文艺复兴》第1卷第2期开始至第2卷第6期连载完的。还有巴金的长篇小说《寒夜》,曹禺的剧本《桥》,艾芜的《乡愁》,丁玲的《窑工》等。在郑振铎、李健吾的精心主编下,《文艺复兴》越办越有影响,成为抗战胜利前国统区最为优秀的大型文学刊物。

郑振铎办刊选文又快又准,常以写附记、编按语的方式,对社会上有文学潜质和初露头角的文学青年的作品毫无保留地给予指导、帮助和引导,这是他办刊工作中一以贯之的又一高尚风格。齐鲁大地有一位曾担任过山东省文联副主席的离休干部,叫燕遇明(原名:燕志俊),在缠绵病榻之际,以口述的方式,让家人写出他一生中最后一篇文章《忆振铎老师》,将他对郑振铎的感恩之心、感念之情跃然纸上。在他十六七岁时,模仿郑振铎翻译的泰戈尔的诗作,写了两首小诗,寄给了《小说月报》的大主编郑振铎,郑振铎觉得小诗虽然稚嫩却清新有味,充满朝气,出于鼓励这位年轻人,将其发表在《小说月报》1924年2月号上。此后,这位叫志俊的小作者不断地往《小说月报》和郑振铎主编的另一文学刊物《文学周报》投稿,成了20世纪20年代创作颇丰的青年作家。又如,1922年,他主编《文学旬刊》时,收到一篇寄自浙东农村,署名为任叔(王任叔)的文稿《对于一个散文诗作者表一些敬意》,评论诗人徐玉诺的作品。引起了主编郑振铎的关注,不仅将任叔的文章发表在《文学旬刊》上,还在文章末尾写了一段有分量的按语:“我对介绍玉诺兄的任叔先生也表示十分的敬意。玉诺的诗已出现了半年多,却不曾有谁批评他,一直到了现在,才有一个任叔先生留意到。”后来,郑振铎又不断在文学创作上给任叔以帮助和支持,并在同年8月、10月《文学旬刊》上陆续刊发了他创作的小说《母亲》《吃惊的心》和《大树》。郑振铎认为,任叔的小说是真实生活的描写,是中国农民小说的创始之作。这对当时一个乡村小学教师,刚开始写作的王任叔来说真是莫高的评价和鼓励。再如一个叫顾仲起的年轻人,是江苏如皋白蒲乡人,家庭贫困,当过工人、做过出版社的校对,喜爱文学创作,有一次他向《小说月报》寄去自己创作的三首小诗《深夜的烦闷》,郑振铎觉得诗作虽有欠缺,却真实地写出了一个贫困青年在种种重压之下的烦闷心理,将其刊发在《小说月报》1923年7月号上。之前,这个年轻人曾多次向其他刊物投过稿,均未被发表,加上其他原因,绝望中准备自杀。在郑振铎的帮助鼓励下,这个年轻人振作起来,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作了《最后一封信》与《归来》两篇小说,郑振铎不仅将其在《小说月报》刊发,还为这两篇小说各写了一个“附记”,说明作者的不幸遭遇,给予他希望和鼓励。后来顾仲起成为20世纪20年代上海文坛的一颗新星,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事革命文艺工作。这些编作故事使我们了解到,郑振铎办刊不仅仅是履行一个主编或编辑的工作职责,在为他人作嫁衣的同时,还做了大量为人搭桥引路,鼓励指导他人进步的工作。他这种崇高的办刊精神与乐于助人的风格,对今天多数办刊人来说,恐怕只能仰止。

郑振铎喜爱孩子,是一个童心很重的人。为孩子写诗,翻译童话故事,编写图画故事、折纸船等都是郑振铎的拿手好戏与所爱,也成为他创办儿童文学专栏、《儿童世界》周刊的动机和动力。查阅郑振铎主编的《小说月报》和《文学周报》,不难找到他为孩童刊发的儿童文学作品。1921年7月,在他为《时事新报》编辑副刊《学灯》时,就在《学灯》上辟出《儿童文学》专栏,这是我国现代报刊史上有记录的第一个儿童文学专栏。同年12月,郑振铎开始为创办《儿童世界》做准备。1922年1月,由郑振铎创办的我国第一个儿童刊物《儿童世界》周刊正式刊出。在纪念商务印书馆创办100周年(1997年)、120周年(2017年)之际,一些当年的《儿童世界》小读者,还在有关回忆文章中说到他们孩童时代的好伙伴《儿童世界》和它的创办人“郑振铎”。郑振铎创刊的《儿童世界》,最初几期的工作几乎是他一人单挑,既是主编,又是作者和译者。他是最早将欧洲的《伊索寓言》《列那狐的故事》,还有日本民间故事《竹取物语》,安徒生、王尔德等人的童话故事刊发在《儿童世界》上的人。

郑振铎办刊很会“拉稿拉人”,竭力动员。作家许地山被他动员为《儿童世界》提供儿童歌曲;叶圣陶、赵景深、顾颉刚、吴天月等青年作家在他的“拉动”下纷纷为《儿童世界》写稿供稿。叶圣陶先生曾说:“我就是因为振铎拉我为《儿童世界》写稿,才开始写起童话来。”在郑振铎的频频敦促下,叶圣陶的童话故事越写越多,越写越好,后来结集成著名的童话集《稻草人》,于1923年由商务印书馆首次出版,当是叶圣陶得益于郑振铎拉稿的一大成果。有这样一批年轻的优秀作者为《儿童世界》写稿供稿,其内容越加充实丰富,办得越具特色有影响,大大增进了孩子们的喜爱。中国当代著名翻译家、苏联文学研究专家戈宝权在《我怎样走上翻译和研究外国文学的道路》中说到:“童年时,我最喜欢的儿童读物,就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由郑振铎主编的《儿童世界》,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把它们遗忘!”而郑振铎的 “拉稿拉人”专长,也栽培造就了一批中国本土为儿童创作的著名作家,如叶圣陶、郑振铎、赵景深、顾颉刚、俞平伯等人都为《儿童世界》创作过童话。他们的作品大多成为中国儿童文学经典之作,有的被选入“百年百部中国儿童文学经典书系”。

郑振铎办刊用心细微讲特色。由他主编的《儿童世界》虽为小32开开本,每周出一期,他却费尽心思,全方位地为孩童着想,为孩童所编。首先是封面设计别出心裁,每一期的封面都选用一幅精美有趣的彩色图画,而这幅图画都来自孩子们所熟悉和喜欢的故事。如儿童喜欢熟悉的《小红帽的故事》《排排坐吃果果》等。二是版面生动活泼,图文并茂。三是遵循孩童认知规律与特点,精心设计内容,文字有深有浅,题材多种多样,有诗歌、寓言、童话、童谣、图画故事、儿歌、游戏和做手工等。真正做到了每一期《儿童世界》都能带给孩子最美好的东西,带给小读者一个接受启蒙教育的知识乐园和懂得真善美的启迪。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儿童及儿童教育长期不受注意和重视,更没有专为孩童创办的刊物。郑振铎在《学灯》副刊上辟出的第一个儿童文学专栏,在他供职的商务印书馆主创的第一个专为孩童的刊物《儿童世界》周刊,是他在办刊工作中创造的又一辉煌业绩,不仅填补了中国办刊史的空白,也成为他办刊的扛鼎之作,对读者与后世的儿童刊物影响极大。

创办《民主》周刊是郑振铎在办刊工作中为中国的统一战线事业,为中国民主促进会的成立作出的又一伟大贡献。1945年8月30日,中共地下党员、生活书店负责人徐伯昕拉着唐弢一起去看郑振铎,徐伯昕说,“他是代表生活书店特地来请他这位办刊物的‘老将’主编一个类似《生活》(即《生活周刊》)那样的刊物”(民进中央会史工作委员会:《郑振铎》,74页,北京,内部资料,2004)。郑振铎原本很会办刊,喜爱办刊工作,是个办刊能人,徐伯昕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也知道他的“政治背景”,听他说要办一个类似《生活》的刊物,自然很高兴。商谈中,徐伯昕说:“现在国内的首要问题就是实行政治民主,所以这个刊物打算叫《民主》而不再叫《生活》了。”(民进中央会史工作委员会:《郑振铎》,75页,北京, 内部资料,2004)。这对郑振铎来说意味着要参与到当时的政治斗争中去,起初有些顾虑,但很快就答应了,并要徐伯昕给他“配几个得力的助手”。为创办《民主》周刊,郑振铎每天为组稿、撰稿、审稿等许多具体事务性工作忙碌奔波,并亲笔为《民主》周刊创刊号写发刊词。1945年10月13日,《民主》周刊正式在上海创刊。创刊号上刊发了马叙伦撰写的《思想解放》;周建人的《略论这回大战的性质与法西斯的歪曲事实》;郑振铎《走上民主政治的第一步》和《我们的责任更加重》两篇文章。中国民主促进会的第一个政纲性文件《中国民主促进会对于时局的宣言》就发表在《民主》周刊第14期上。考察郑振铎的办刊工作,他总是心中有数,思维缜密,效率极高。他创办《民主》周刊时,任务重时间紧,从1945年8月30日,徐伯昕等来找他商议筹办《民主》周刊,到1945年10月13日,《民主》周刊正式出刊,只用了不到1个半月的时间,这非一般办刊人能做到。当时的《民主》周刊与《周报》《文萃》被广大民众誉为国统区“三大民主刊物”。

1945年因国共和谈失败,内战很快爆发。1946年10月31日,《民主》周刊坚持刊发了第五十三、第五十四期合刊后,被迫停刊,从此断隔43年。1989年8月,中共中央制定了《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首次明确了我国民主党派的参政党地位,在我国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在这样的新背景下,民进中央重新创办了现在的《民主》杂志。探其始源,它的前身当是1945年10月郑振铎等人创办主编的《民主》周刊。

《民主》周刊

郑振铎一生办刊多种,经他主编或创办主编的刊物总是办得有声有色,成果卓著。在多年的办刊工作中,他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办刊精神、经验和风格,被誉为办刊“老将、高手、能人”,丝毫不为过。作为“办刊高手”,郑振铎学识渊博思维敏捷,眼光犀利想象力丰富,是个“全才”式的大师人物。他主张文人作家“不仅为了写作而写作,”他更“觉得应该配合着整个新的中国的动向,为民主,为绝大多数民众而写作”。因此在他创办、主编的刊物中首先体现出的是他的进步思想、爱国情怀和为民众的办刊精神。作为“办刊能人”,郑振铎办刊从来是亲力亲为,成效显著。他不仅创办、主编和策划刊物,且亲笔撰写 “发刊词”,担任执笔人。他撰写的发刊词主题鲜明,言辞智慧,很有感召力,从较早的《新社会》旬刊,到后来的《文艺复兴》、《民主》周刊等创刊号的“发刊词”,都是郑振铎亲笔撰写。作为“办刊老将”,郑振铎本人博学多才,兴趣广泛,有敢于创新、精到而又超群的办刊思想,丰富的办刊经验,加上“他那充满激情和活力的品格”,使他在多年的办刊工作中,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为世人留下千古好评与记忆。他在自己1919年创作的处女诗作《我是少年》中写道“我有如炬的眼,我有思想如泉”(发表在1919年11月,他在北京与瞿秋白等人创办的《新社会》旬刊第一号)。正是他那“如炬的眼”和“思想如泉”成为他一生创办、主编刊物工作的动力和目标,成就了他在中国办刊史上的杰出地位,树立了他在中国办刊史话中不可磨灭的光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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