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为何用东莨菪碱

指导专家：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主任药师、博士 李中东鞍山市中心医院副主任药师 曾卫华

整 理：朱玲萃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破冰行动》，以禁毒为主题，以主角李飞父子的缉毒行动为双线索，讲述了两代缉毒警察不畏牺牲，拼死撕开当地毒贩织起的错综复杂的地下毒网，冲破重重迷局，为“雷霆扫毒”专项行动奉献热血与生命的故事，受到很多人的好评。

剧中多次提到一种药物东莨菪碱，既被用来害人性命，又在一次逼供当中充当了重要角色。那么，东莨菪碱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药物，它真能致命？能让人意识不清？请看本期专家评药——

东莨（读音：làng）菪（读音dàng）碱是茄科植物中常见的一种生物碱，最早从东莨菪中分离出来而得名，为中药洋金花（又名曼陀罗、狗核桃、闹羊花、大喇叭花、山茄子）中的主要成分。其本身毒性较大，过量服用会发生致命危险。

艺术作品的“宠儿”

电视剧《破冰行动》中，东莨菪碱一共出现4次：

第一次是赵嘉良回忆素绢的死因时，提到了东莨菪碱。由于素绢的死，使得赵嘉良决定孤身一人前往香港，开启了二十余年的线人加卧底生涯，每日在生死之间为妻复仇。

第二次出现，是在罗佳怡遇害后，也被检出体内有过量的东莨菪碱，此时，剧情更加扑朔迷离。

第三次出现，是陈光荣在林耀东的“安排”下前去治疗手上的枪伤时，却被注射了东莨菪碱。陈光荣起了疑心并立即逃离，无奈药效发作，在小巷中被一群小混混乱棍打死。

第四次出现，是林耀东对赵嘉良进行最后的测试，对赵嘉良注射东莨菪碱进行测谎。东莨菪碱是赵嘉良接触最多的一种化学物，当年钟素娟死后，赵嘉良曾经多次用东莨菪碱来训练自己，所以轻而易举通过了林耀东的测试。

似乎，每次东莨菪碱的出现，都会带走一条人命。看来，编剧对东莨菪碱钟爱有加，应用娴熟，称得上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并直接影响了缉毒大局。

实际上，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也常常能窥见东莨菪碱的神秘身影。《水浒传》中，押送生辰纲的青面兽杨志正是喝了晁盖和白胜送来的掺有“蒙汗药”的药酒，才软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众好汉盗走了生辰纲。而这个“蒙汗药”的主要成分，就是洋金花。利用的就是其中含有的东莨菪碱可以透过血脑屏障，抑制大脑皮层，使人意识丧失产生麻醉的作用。在我国古代，洋金花也一直被作为中药麻醉剂来使用。我国古代最有名的神医华佗，其著名的麻醉剂麻沸散相传也是以曼陀罗花为主要成分。

蒙汗药中“蒙”是蒙蔽的“蒙”，指的是服药之后人的汗水就被“蒙蔽”住了，使人不易出汗。抑制腺体分泌也正是东莨菪碱的作用之一，所以在医院里，东莨菪碱被用于麻醉前给药，不仅可以诱导麻醉，还可以减少患者的唾液和汗水的分泌对手术的影响。但现在已经有更新型的药物作为麻醉诱导剂，东莨菪碱较少使用。

东莨菪碱会减弱人的意志力，曾被作为“吐真剂”用于犯人的审讯之中；东莨菪碱还会使人产生幻觉，曾有不法分子将其制作成致幻剂，被称为“魔鬼的呼吸”，一度引起人们惶恐不安。

事实是东莨菪碱可抑制大脑皮层，在用作“吐真剂”审问犯人时，也会导致犯人胡言乱语，效果并不好；而且东莨菪碱的致幻作用并不强，它很难作为致幻剂使用，只有在过量中毒时才出现激动不安、谵妄、幻觉等表现，稍有不慎就有导致呼吸衰竭而死亡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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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呼吸

“魔鬼的呼吸”是产自哥伦比亚的一种号称“世上最危险致幻药”的毒品，其学名就是“东莨菪碱”，是从南美洲一种名叫Borrachero的常见树中提炼出来的。这种粉末状毒品没有气味，据传在被人体吸入后，会立即产生药效。

南京市公安局江宁分局官方微博“江宁公安在线”的王警官曾解释称，东莨菪碱对人确实有致幻作用，但是致幻作用时间短，且需要大剂量使用。不过，大剂量的东莨菪碱要对人体起作用，需要通过静脉注射或口服得以实现，还有可能致人当场死亡。

王警官还称，将其喷在受害者的脸上通过人的呼吸系统实现致幻作用，是不可能的。

与阿托品既相似，又不同

阿托品，抗胆碱能药，为M-受体阻断剂。其是从茄科植物颠茄、曼陀罗或莨菪等提取的消旋莨菪碱，碱酸盐为无色结晶或白色粉末，易溶于水。它的作用主要是解除平滑肌痉挛，量大可解除小血管痉挛，改善微循环，同时抑制腺体分泌，解除迷走神经对心脏的抑制，使心搏加快、瞳孔散大、眼压升高，兴奋呼吸中枢，解除呼吸抑制。

东莨菪碱是抗胆碱能药，与阿托品是同一类药物，均属颠茄生物碱类。一般来说，它与阿托品的临床作用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东莨菪碱散瞳和抑制腺体分泌的作用比阿托品作用强。东莨菪碱对呼吸中枢有兴奋作用，又有明显的抑制大脑皮质作用，此外还有扩张毛细血管、改善微循环等作用。与阿托品不同，东莨菪碱主要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的大脑皮质，产生镇静、催眠，且作用较强。

用之不慎，或为毒药

临床常规使用东莨菪碱时，可见的不良反应有口干、口渴、吞咽困难、视力模糊、皮肤发红、皮肤干热、老年人易出现排尿困难等。

若东莨菪碱用药剂量过大，还可导致中毒，出现如精神失常、定向障碍、惊厥等症状，最后出现虚脱、休克，甚至死亡。一般先是对中枢神经系统有明显兴奋作用，出现烦躁不安、多语、谵妄等症状，中毒后对中枢由兴奋转抑制，可因昏迷、呼吸麻痹而死亡。中毒症状可归为两类：一是副交感神经功能阻断症状，如瞳孔散大、视物模糊、心率加快等；二是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如嗜睡、意识模糊、谵妄、狂躁、抽搐、发热等。

东莨菪碱有一定毒性，使用过量，会造成受害者昏迷甚至死亡。并且，这个药物甚至还不易被普通的检验手段快速检测出来，检测难度大。看来，《破冰行动》编剧对东莨菪碱的这一属性比较了解。所以，剧中人物林耀东多次用其杀人的情节是说得通的。

口服中毒的，一般用洗胃等常规治疗及支持疗法可以解毒；注射中毒的，一般缓慢静注毒扁豆碱0.5~2毫克，可对抗东莨菪碱毒性，较快消除其谵妄、昏迷等症状。视病情，重复注射毒扁豆碱，可维持解毒疗效。

但是，阿托品中毒不同，宜改用毛果芸香碱。中毒较轻者，可皮下注射5~10毫克毛果芸香碱，6小时一次；重者每30分钟注射一次，直到中毒症状消失。

用之得当，也是良药

虽然东莨菪碱含有毒性，其毒性之大甚至超过了炭疽。但有句话叫做“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也就是说，一种物质能成为“药”还是成为“毒”，主要看剂量的多少。在合理应用的前提下，“毒药”也会成为“良药”。

东莨菪碱常用的有片剂、注射剂和滴眼剂等剂型，片剂每片0.2毫克，注射剂规格有每毫升0.2毫克或0.5毫克两种，滴眼剂为每毫升2.5毫克。口服片剂常用量一次0.3~0.6毫克，一天共0.6~1.2毫克，使用极量（指药物既能发挥最大疗效又不致引起中毒反应的最大剂量）为一次0.6毫克，每天不超过2毫克（10片）。注射剂一般皮下注射一次0.3~0.5毫克，极量为一次0.5毫克，每日不超过1.5毫克。

中药洋金花的药性为辛，温，有毒。在合理使用时，其具有平喘止咳、麻醉镇痛、止痉的功效，可用于哮喘咳嗽、心腹疼痛、风湿痹痛、跌打损伤以及麻醉、癫痫，还可用于小儿慢惊风。从洋金花中提取的东莨菪碱更是可以应用在多方面。

解痉药

东莨菪碱主要用于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胃肠道痉挛、胆绞痛、肾绞痛等。不同于阿托品，东莨菪碱虽然对中枢神经有一些影响，但它在治疗剂量下对中枢神经表现的是抑制作用，可导致嗜睡，还会产生如口渴、心动过速、面部潮红、恶心、呕吐、眩晕、头痛、过敏等不良反应，严重时可出现瞳孔放大。大剂量可出现排尿困难，甚至有出现精神异常的可能。

它有两个盐基：季铵盐——丁溴东莨菪碱，氢溴酸盐——氢溴酸东莨菪碱。由于季铵盐不易进入中枢神经系统，很少出现类似阿托品引起的中枢神经兴奋、扩瞳、抑制唾液分泌等不良反应。

内镜无痛检查前用药

东莨菪碱临床也用于胃、十二指肠、结肠的纤维内镜等检查的术前准备，以减少胃肠蠕动。因为本药有外周抗胆碱作用，对平滑肌有解痉作用，且比阿托品强。东莨菪碱能选择性地缓解胃肠道、胆道以及泌尿道平滑肌痉挛，抑制肠蠕动和减慢内容物转运，对心脏、瞳孔以及唾液腺影响却较小。

部分患者对普通胃镜检查有较强烈的不适刺激，在胃食管检查部位易出现痉挛，影响观察效果。而在无痛胃镜检查中，加用丁溴东莨菪碱，可以提高检查区域的观察效果，减少不良反应。

另外，在无痛肠镜检查中，加静脉推注东莨菪碱注射液，可有效克服内镜检查过程中胃肠蠕动、痉挛性收缩，方便检查人员操作，缓解操作中给患者带来的疼痛、恶心、呕吐等不适感，同时可缩短肠镜检查时间，稳定患者呼吸和循环，也能减少或避免并发症的发生。

有机磷毒物中毒解毒剂

氢溴酸东莨菪碱主要用于消化系统，也可作为解毒剂用于有机磷毒物中毒的治疗。其抗胆碱作用，兼具外周和中枢作用。东莨菪碱通过血脑屏障的能力远强于阿托品，对呼吸中枢有兴奋作用，而对大脑皮质有明显抑制作用。东莨菪碱小剂量可镇静，大剂量可产生睡眠。东莨菪碱的抗震颤作用，是阿托品的10~20倍。而其外周作用，如扩瞳、抑制腺体分泌等，也比阿托品强，但不足以拮抗有机磷中毒所致症状，正好阿托品可补强外周的拮抗作用。因此，《中国药典临床用药须知》2005年版推荐，其为治疗有机磷农药中毒的首选用药，可补充阿托品对中枢作用的不足。与阿托品相比，也存在中枢神经系统不良反应较大的问题。

用法：成人常用量，轻度中毒0.3~0.5毫克，中度中毒0.5~1.0毫克，重度中毒2.0~4.0毫克，重复用药剂量0.3~0.6毫克。小儿用量按体重计算。氢溴酸东莨菪碱片剂1片0.3毫克，注射剂1支0.3毫克或0.5毫克/毫升。

治疗晕动症

预防晕车和晕船，是东莨菪碱的最广泛应用。因为其抑制神经中枢，可以降低前庭神经及内耳功能的敏感性，产生抗眩晕作用；还可以抑制胃肠蠕动，减少腺体分泌，产生镇吐的效果。也可与中枢镇静剂苯巴比妥制成复方制剂，共同发挥出协同作用，治疗晕动症。特点是，作用快而短暂，一次用药维持4~6小时，尤其适用于预防短途旅行出现的严重晕动病。常用治疗晕动症的东莨菪碱剂型有口服片剂以及贴剂，片剂在乘坐车船之前20分钟口服，贴剂则需要在乘坐车船之前2~4小时，贴于耳后干净皮肤。东莨菪碱的经皮贴剂用于晕动症，作用可维持3天，不良反应也较少。

此外，东莨菪碱还能有效预防耳源性眩晕症——梅尼埃病。该病临床表现为反复发作的旋转性眩晕、波动性听力下降、耳鸣和耳闷胀感等，东莨菪碱可有效缓解其恶心、呕吐等症状。

止吐药

东莨菪碱作用于中枢、迷路、小脑部位，临床常用于处理胃肠动力障碍性疾病。若临床用量较大，易产生不良反应，但引起中毒死亡的报道极少。

其实，东莨菪碱在临床上不止以上提及的这些用途。东莨菪碱还有止喘（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肺水肿伴哮喘）、止泻（急性严重腹泻、长期慢性腹泻）、散瞳（角膜炎、虹膜睫状体炎）、抗帕金森、缓解躁狂型精神病等广泛用途。其他的新用途还有抗抑郁症，近年的研究发现抑郁症与胆碱能系统异常有一定关系，科学家试图通过改变胆碱能系统活动，来逆转人或动物的抑郁症状，初步结果表明，给抑郁症患者静脉注射一定剂量的东莨菪碱有快速、强劲且持续的抗抑郁作用，虽然尚需深入研究，但前景可期。

特别提醒：有青光眼和前列腺增生的患者慎用东莨菪碱类药物，前者可升高眼压，后者会加重尿潴留。

最后聊一句，很多人比较关心哪里能买到东莨菪碱？是不是给用了这个药，就像影视剧里的那样，问什么就会说什么？回答如下：

稍大一些的医院里都会有东莨菪碱，属于处方药，并按照高危药品管理。管理上比一般药物更严格，没有医生处方是不可能取出来的。

非医疗用途使用该药，例如：私自用这个药来“测谎”，有没有用先搁一边，在我国，这种行为属于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