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认知分析

骆元媛

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认知分析

骆元媛

（天津外国语大学 亚非语学院斯瓦希里语系）

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新事物、新概念层出不穷，表达的局限推动了斯瓦希里语借词和新词数量的增加。复合词以其构成方式的简易性、文化心理的表述性、识记使用的便捷性等特点，成为新词构建的重要方式。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词义不是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叠加，有时词义隐晦，需要通过概念整合理论加以分析。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之间的映射与人们的知识储备密切相关。分析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词理据，离不开对东非语言文化的熟识。对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型分类、内在关系、构建动因等方面的研究，不仅有助于对该语言的习得，更有助于认知语言承载的文化。

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概念整合理论

一、引言

斯瓦希里语形成于东非沿海地区的商贸活动，来自阿拉伯语、波斯语等语言的借词丰富了其以班图语为基础的词库。经历了殖民时期的发展低谷，到独立后的复苏蓬勃，目前有着两亿多使用人口的斯瓦希里语，在术语化、标准化的道路上不断前行。时代变迁，各种新事物、新概念层出不穷，表达的局限和全球化的浪潮推动了英语借词数量的增加，与此同时，东非斯瓦希里语专家为弘扬本土语言文化，也有条不紊地积极开展术语工程。于是，复合词以其构成方式的简易性、文化心理的表述性、识记使用的便捷性等特点，成为新词构建的重要方式。

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指的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组合而成的新词。在《标准斯瓦希里语字典（2014年版）》（）收录的25 000词中，约400词为复合词。对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型分类、内在关系、构建动因等方面的研究，不仅有助于对该语言的习得，更有助于认知语言承载的文化。

二、相关理论及文献综述

传统的复合词研究多从结构和形式的角度出发（林正军，2007；杨忠，2007）。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代表人物布龙菲尔德（Bloomfield，1933）从复合词构成因子的词序排列是否符合句法特征的标准出发, 把复合词分为：句法复合词、非句法复合词和半句法复合词。此外，他提出了向心式复合词和离心式复合词的概念。之后，里昂（Lyons，1968）、鲍尔（Bauer，1983）也分别用例证对两种构式的英语复合词进行了分析。

美国认知语言学家弗科尼亚和特纳认识到复合词的意义并不是其构成因子的简单相加，批判了传统的组合观，在心理空间理论的基础上提出概念整合理论。典型的概念整合网络包括四个心理空间，即两个输入空间，一个类属空间和一个合成空间。但是，在一些情形之下，概念整合网络也可能包括多个输入空间，甚至多个合成空间。输入空间共有的抽象结构和组织通过部分映射被映射到类属空间里。与此同时，输入空间共有的抽象结构和组织通过跨空间地部分映现、匹配，有选择地投射到合成空间（Fauconnier & Turner，1998）。基本的概念整合网络有四种：简单网络、镜像网络、单域网络和双域网络（Fauconnier & Turner，2002）。

目前，关于外语复合词的研究多集中在俄语、日语、德语等外语通用语并以英语为首。研究主题涉及复合词结构的语法属性、复合词构词进程中的语法化机制、复合词内部语义关系的认知理据等。有关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学术文献比较有限。从宏观上，梳理包括复合词在内的斯瓦希里语语法的专著有《斯瓦希里语语法：理论与实践》（Buliba，2006；Njogu，2006；Mwihaki，2006）、《斯瓦希里语语法基础》（Habwe，2004；Karanja，2004）《斯瓦希里语语法》（章培智，1998）等。着眼微观，《斯瓦希里语名词的构建机制》（Munguti，1989）和《斯瓦希里语复合名词研究》（Gichuru，2010）等论文在斯瓦希里语复合名词的形态分类和构建规则分析上作出了积极的尝试。然而，运用概念整合理论对斯瓦希里语复合词认知构建过程的研究并不充分。

三、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型分类

1 正字法分类

从正字法的角度, 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组织形式可以分为：开放式、连词式、固体式、连音式和整句式。一般情况下，一个新的复合词刚引入语言交际而尚未被人们接受或认可时，其组织形式往往表现为开放式。一旦被人们所广为接受或认可以后，其组织形式便得到词化，由此变成固体式。连词式介于开放式与固体式之间，即处于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或认可而又尚未被人们广为接受或认可之间（王文斌，2005）。

复合词的构成成分单词之间有空格，则称为开放式复合词。斯瓦希里语开放式复合词有fasihi（文学）+ simulizi（讲述）→ fasihi simulizi（口头文学）；bibi（女士）+ harusi（婚礼）→ bibi harusi（新娘）；nchi（土地、国家）+ kavu（干燥）→ nchi kavu（陆地）；askari（士兵）+ jela（监狱）→ askari jela （狱警）；fundi（技工）+ bomba（管道）→fundi bomba（管道维修工）等。

构成成分单词之间用连字符连接的复合词为连词式复合词。斯瓦希里语连词式复合词现已罕见，曾被使用过的连词式复合词有nasa（捕捉）+ sauti（声音）→kinasa-sauti（话筒）；paza（扩大）+ sauti（声音）→kipaza-sauti（音箱）；pima（测量）+ upepo（风）→kipima-upepo（风向标）；pa（交给）+ mkono（手）→ kipa-mkono（新郎给新娘的礼物）等，这些词现已成为固体式复合词。

成分单词之间紧密连接组合而成的复合词为固体式复合词。斯瓦希里语固体式复合词有isimu（语言学）+ jamii（社会）→isimujamii（社会语言学）；nyuzi（线）+ joto（热）→nyuzijoto（温度）；kauli（言辞）+ mbiu（号角）→ kaulimbiu（口号）；kinga（抵抗）+ mwili（身体）→kingamwili（抵抗力）；mbwa（狗）+ mwitu（森林）→ mbwamwitu（狼）等。

成分单词组合后，邻近的音节发生音变的复合词，称为连音式复合词。斯瓦希里语连音式复合词有mwenzi（伙伴）+ wake（他的）→mwenzake（他的同伴）；mwana（孩子）+ adamu（亚当）→mwanadamu（人类）；mwana（孩子）+ chuoni（大学里）→mwanazuoni（学者）等。

完整句子作为一个词使用的复合词，称为整句式复合词。斯瓦希里语整句式复合词有mungusinione，直译是“神不要看到我”，复合名词词义为鸭舌帽；usiniguse直译是“你不要碰我”，复合名词词义为女性腰链；mamantilie直译是“阿姨，帮我装东西”，复合名词词义为卖小吃的妇女等。

2 构成成分词性来源分类

斯瓦希里语复合词通常由两个或更多的词直接组合构成。有时，也会在复合词的最前面添加前缀，以明确复合的新词类别，如表示人或动物的名词需要添加前缀m-（复数wa-）或ki-（复数vi-），物品类名词需要添加前缀ki-（复数vi-），抽象名词需要添加前缀u-等。按照构成成分的词性来源，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主要类别有“名词+名词”、“名词+动词”、“名词+形容词”、“名词+副词”、“名词+数词”、“名词+代词”、“动词+名词”、“动词+副词”等。

“名词+名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punda（驴）+ milia（条纹）→pundamilia（斑马）；miti（树）+ shamba（田）→mitishamba（草药）；nguvu（力量）+ kazi（工作）→nguvukazi（劳动力）；miundo（结构）+mbinu（方式）→miundombinu（基础设施）；wasifu（传记）+ kazi（工作）→ wasifukazi（简历）等。

“名词+动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hati（证书）+miliki（拥有）→hatimiliki（土地证）；haki（权力）+ miliki（拥有）→hakimiliki（知识产权）；mama（母亲）+lia（哭）/（用以喂养）→mamalia（哺乳动物）等。

“名词+形容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jua（太阳）+ kali（厉害）→juakali（露天作业）；ndege（鸟）+ mbaya（坏）→ndegembaya（不祥之兆）；nyumba（房子）+ ndogo（小）→ nyumbandogo（第三者）；pembe（角）+ butu（钝）→pembebutu（钝角）；mtu（人）+ mzima（完整的）→mtumzima（成年人）等。

“名词+副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mwendo（速度）+ kasi（快）→mwendokasi（高速）；mandhari（风景）+ nyuma（后面）→mandharinyuma（背景）；simu（电话）+ papo（实时）→simupapo（紧急电话）；mtu（人）+ mbali（远）→mtumbali（远亲）等。

“名词+数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kanda（带子）+ mbili（二）→kandambili（人字拖）；pembe（角）+ nne（四）→pembenne（四边形）；nukta（点）+ mbili（二）→nuktambili（冒号）等。

“名词+代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mwenzi（伙伴）+ wako（你的）→ mwenzako（你的同伴）；mama（母亲）+ yangu（我的）→mamangu（我的母亲）；mwana（孩子）+ wangu（我的）→mwanangu（我的孩子）等。

“动词+名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有fanya（做）+ kazi（工作）→mfanyakazi（工人）；fanya（做）+ biashara（商贸）→mfanyabiashara（商人）；fungua（打开）+ kinywa（嘴）→ kifunguakinywa （早餐）；fungua（打开）+ mimba（怀孕）→kifunguamimba（长子）；ua（杀）+ dudu（虫）→kiuadudu（杀虫剂），hodhi（控制）+ soko（市场）→uhodhisoko（垄断）等。

“动词+副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较少，如dhibiti（控制）+ mbali（远）→ kidhibitimbali（遥控器）等。

“动词+代词”构型的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更少，如enda（去）+ zake（他的）→ mwendazake（刚刚过世的人）等。

四、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构成成分的内在关系

1 句法关系

在斯瓦希里语复合词中，有一些词汇的构成成分之间存在内在的句法关系，如“主+谓”关系、“动+宾”关系、“动+补”关系等。但也有相当数量的词汇无法根据句法特征分类。

“主+谓”关系的斯瓦希里语句法复合词，如bongo（大脑）+ lala（睡觉）→bongolala（傻瓜），完整主谓句为Bongo limelala（大脑睡觉了），构建复合词就是头脑反应迟钝的人，即傻瓜；jaketi（夹克衫）+ okoza（救助）→jaketiokozi（救生衣），完整主谓句为Jaketi linamwokoza mtu（夹克衫用以救人），构建复合词就是穿着后可以防止溺水的衣服，即救生衣。

“动+宾”关系的斯瓦希里语句法复合词，如pa（给予）+ umbele（首位）→kipaumbele（重要事项），动宾短语为pa … umbele（把……放在首位），添加前缀ki-，构成复合词kipaumbele直接表达意义重大的事项，简化语言，符合经济性原则；fua（洗）+ chuma（铁）→mfuachuma（铁匠），fua（洗）的常见搭配短语为fua nguo（洗衣服），此处fua chuma表达的意思是把铁熔化，加工成各种器物，而复合词添加前缀m-表示从事这项职业的人，所以构建复合词词义为打铁或锻造铁器的工匠，即铁匠；tunza（保管）+ fedha（钱）→mtunzafedha（会计），tunza意思是保护、照顾，如tunza mazingira（保护环境），tunza mtoto（照顾孩子）等，这里动宾短语tunza fedha指保管钱财，复合词添加前缀m-表示从事财务管理工作的人即会计；pita（通过）+ njia（道路）→mpitanjia（路人），动宾短语pita njia（过马路），添加前缀m-表示的行为人，则构成复合词过路人，类似的复合词还有piga（打）+ kura（选票）→mpigakura（选民），piga（打）+ picha（照片）→mpigapicha（摄影师），oka（烤）+ mikate（面包）→kiokamikate（烤面包机）等。

“动+补”关系的斯瓦希里语句法复合词，例如，tanda（铺展）+ wazi（开放，明显）→utandawazi（全球化），动词tanda（铺）的常见搭配短语为tanda kitanda（铺床）、tanda mkeka（铺席子）等，这里动补短语tanda wazi（铺展开来），添加表示抽象概念的前缀u-，形成复合词用来表示一种席卷全球的人类社会发展现象，国家之间越来越密切的互相依存和相互影响，即全球化；unga（连接）+ mbali（远）→ kiungambali（遥控器），动词unga指把两个物品连接、固定到一起，动补短语unga mbali（连接较远，即远程控制），添加前缀ki-表示用来远控机械的装置，即遥控器。

2 与中心成分的关系

按照是否存在中心成分，复合词可分为向心式复合词和离心式复合词。向心式复合词又被称为有中心成分的复合词，在功能上等同于或者接近于它的一个构成成分，即中心成分；而离心式复合词在功能上不等同于它的任何一个构成成分（胡壮麟，2001）。

斯瓦希里语向心式复合词包括并列复合词和从属复合词。复合词中如果有两个或多个中心成分具有相同的句法地位，则称为并列复合词。斯瓦希里语并列复合词不多，例如，bahati（运气）+ nasibu（福运）→bahati nasibu（博彩），bahati和nasibu都是名词、都是运气的意思，是并列关系，都是中心成分。

构成成分与中心成分之间是从属关系的复合词是从属复合词。斯瓦希里语从属复合词较多，例如，mama（母亲）+ watoto（孩子们）→ mama watoto（孩子们的母亲），中心词为mama（母亲、妇女），而watoto（孩子们）进一步明确这位母亲有多个孩子；bwana（先生）+ harusi（婚礼）→bwana harusi（新郎），中心词为bwana（先生），而harusi（婚礼）指出这位先生出席的场合，复合词bwana harusi 是在结婚仪式上对男新人的称呼，即新郎；nchi（国家）+ mwenyeji（本地人）→nchi mwenyeji（东道国），nchi（国家）是中心词，mwenyeji指出该国家在某项国际活动中的主办者地位，复合词nchi mwenyeji即为东道国等。

没有中心成分的复合词为离心式复合词中。斯瓦希里语离心式复合词有pima（测量）+ joto（温度）→pimajoto（温度计）；pima（测量）+ maji（水）→pimamaji（水平仪）；zima（灭）+ moto（火）→zimamoto（消防队）；kaa（坐）+jiko（厨房）→mkaajikoni（居家的人）；kibiriti（打火机）+ ngoma（传统舞）→kibiritingoma（短裙/妓女）；jumba（房间）+ mshale（箭）→kijumbamshale（燕子）等，构成成分都不是中心语义。

五、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认知构建动因

1 心理空间映射

复合构词法构成的词义往往是不透明的（吴为善，2011）。借助概念整合理论，可以认知斯瓦希里语复合词非常规意义建构的动态过程。人们对于事物的认识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如下过程：首先将事物表象的东西进行组合；紧接着，初步获得的材料进行认知的处理，在知识框架中得以完善，最后将其进行精致（王正元，2009）。

概念整合理论提出的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彼此连通形成概念整合网络。合成空间的概念并不是几个输入空间概念的简单叠加，而是基于人们的知识积淀，通过隐喻等方式，映射形成新概念。

语义框架是理解一个词或一组词时需要的知识网络，理解一个概念时必须涉及与之相关的概念系统，即基于日常经验形成的概念网络（束定芳，2008；黄洁，2008）。对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构建过程和词义的理解，需要深谙东非人民的生活方式、风俗文化和思想哲学。

例如，斯瓦希里语中sukumawiki一词，输入空间1：sukuma的含义是推动，动词；输入空间2：wiki的含义是星期，名词，表示时间。两个输入空间的部分特征有选择地被映射到类属空间，人们的认知活动由“度日”联想到“用以充饥来维持生存的食物”。于是，投射在合成空间的新概念就是一种非洲常见的蔬菜，这是一种蔬菜的名称。

mwenyekiti一词，输入空间1：mwenye的意思是具有、拥有；输入空间2：kiti的意思是椅子。在类属空间里，人们头脑中形成的画面是有一把椅子的人或者坐在一把椅子上的人。拥有这把椅子或者坐在这把椅子上意味着权力、地位和尊严。所以在合成空间中得出的意思是在群体里拥有较高地位的人，即主席。

changamoto一词，输入空间1：changa的意思是贡献、捐赠；输入空间2：moto意思是火。类属空间，人们的心理认知体会到火上加火的相关引申义，即棘手的问题。在合成空间，这是名词，词义为挑战。

kichinjaudhia 一词，输入空间1：chinja是动词，意为宰杀、屠宰，也就是结束人或牲畜的生命；输入空间2：udhia抽象名词，意为烦扰、麻烦。进入类属空间，什么可以结束麻烦或者解除痛苦，知识和经验提示人们药可消除病痛的折磨。在合成空间，这是一种传统草药的名称，可以治疗头疼。

miraba minne一词，输入空间1：miraba是名词“平方”，面积单位；输入空间2：minne是数词“四”。进入类属空间，四个平方，面积很大。在合成空间，这是形容词，形容人高大、魁梧。

Jumamosi一词，输入空间1：juma是名词“星期”，表示时间日期；输入空间2：mosi是数词“第一”，指出顺序。进入类属空间，一个星期里排序第一的这一天，由于受到阿拉伯-伊斯兰文化的影响，很多东非沿海居民信奉伊斯兰教，而根据该教习俗，星期五为主麻日或聚礼日，于是在斯瓦希里语中，将星期六作为一周的第一天，在合成空间，这是名词，词义为星期六。

2 概念整合网络构建

根据概念整合理论，基本的概念整合网络分为镜像网络、简单网络、单域网络和双域网络。这四种网络可以为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建提供较合理的解释。

2.1 镜像网络

由镜像网络构建的是并列关系的向心式复合词。输入空间的成分是并列的关系，都是中心成分，各自的特征如同镜像一样直接映射而成复合词。这个构建的过程直接、简单，便于理解。例如，askari（士兵）+ polisi（警察）→askari polisi（警察），士兵和警察均有保卫安全之人的含义，具有相同的地位，概念整合简易、便捷。在斯瓦希里语中，由镜像网络构建的复合词比例较少。

2.2 简单网络

由简单网络可以构建从属关系的向心式复合词。中心语义和非中心语义成分从各自的输入空间将核心框架和元素分别投射出来，经过类属空间，到合成空间。由于输入空间概念彼此没有相冲突的属性，这个概念整合的过程不需要复杂的思考，即可认知复合语义。例如，bwana（先生）+ shamba（农场）→bwanashamba（农场主），输入空间1：先生为中心语义，输入空间2：农场为非中心语义，限定了工作的场所或管辖的范围，二者通过简单网络合成复合词“负责管理农场、组织生产劳动的男性”，也就是农场主；mwana（孩子）+ jeshi（军队）→mwanajeshi（军人），输入空间1：孩子为中心语义，输入空间2：军队为非中心语义，明确了这个人所属的组织，简单网络映射复合词词义军队的成员，即军人。按照斯瓦希里语的语法规则，名词在前，定语成分在后，所以从属关系向心式复合词的中心成分通常在前，描述特征的非中心成分在后。

2.3 单域网络

由单域网络也可以构建从属关系的向心式复合词。多个输入空间中，只有中心语义成分所在的空间将其全部特征投射到类属空间，而非中心语义成分所在的空间只选取其隐喻信息投射，于是在类属空间里，中心语义成分的概念得到扩展，经过认知建构获得合成空间的复合词词义。例如，kidudu（虫子）+ mtu（人）→kidudumtu（小人），虫子的特点主要有三点：一是个头小，二是到处乱爬，三是被人嫌弃，用虫子的隐喻来描述这样一种品行不好、令人厌恶的小人，就是喜欢了解、打听他人隐私，然后到处散布相关信息的人；kidole（手指）+ tumbo（肠子）→kidoletumbo（阑尾），手指有细而弯曲的特点，所以这里用以形容根部连于盲肠的像手指一样的盲管，即阑尾。

由单域网络还可以构建离心式复合词。与从属关系的向心式复合词的概念整合过程比较，离心式复合词在构建中，除了涉及隐喻，也会涉及转喻等，构建机制略显复杂。隐喻的源始域和目的域之间是相似性关系，这种相似性主要是语言使用者的心理相似性，而非仅仅是现实相似性，语言使用者通过比较两域的共同属性，从而得以源始域为基础理解目的域。转喻是一个概念实体为同一域的另一个概念实体提供心理通道的认知过程，转喻只涉及一个域，涉及整体和整体中的部分相互转指，或者同一个整体中的两个部分相互转指，转指涉及的两事物之间是邻近性关系（黄洁，2013）。例如，bongo（大脑）+ lala（睡觉）→bongolala（傻瓜），睡觉就是休息，不能正常工作，而大脑睡觉是形容这个人的脑子迟钝，不能很好的思考问题，复合而成的新词为名词，指愚蠢的人；kichwa（头）+ maji（水）→kichwamaji（傻子），如果把头脑比作一部电器，沾水或进水就会短路，出问题，无法正常工作，通过概念整合，复合词指脑子不灵的人。

2.4 双域网络

由双域网络可以构建从属关系的向心式复合词。几个输入空间内的内容特性存在冲突，概念整合过程需要人们的创新性思考和积极的想象。例如，uji（粥）+ moto（火）→ujimoto（岩浆），粥含水，与火有对立的特性，但是粥具有流动性和粘稠性，火有高温、高热的属性，所以复合词指炽热粘稠的熔融物质，即岩浆；mwana（孩子）+ mke（妻子）→mwanamke（妇女），孩子和妻子在辈分和亲缘关系上有矛盾，但是孩子为一个家庭的成员，妻子为女性，所以复合词为“女性的成员”，即“妇女”，类似的复合词还有mwana（孩子）+ mume（丈夫）→mwanamume（男子）等。

五、结语

为满足表达需求、丰富术语词汇，斯瓦希里语复合词构建不断增加。尽管一些斯瓦希里语复合词存在内在句法关系，可以由此简单推测词义。但是，也有大量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词义不是构成成分意义的直接组合，词义略隐晦，需要通过概念整合理论加以分析。输入空间、类属空间和合成空间之间的映射与人们的知识储备密切相关，隐喻、转喻等思维决定了复合词的最终词义。理解斯瓦希里语复合词的构词理据，有助于对东非人民社会风俗、思想文化等方面知识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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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24

骆元媛，副教授，研究方向：非洲文化

H823

A

1008-665X（2019）3-012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