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绿
(吉林体育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成就动机是一个人在社会化过程中逐渐形成的适应社会生活的重要素质,是现代人最主要的欲望,也是激励自我成就感和上进心的心理机制[1]。运动特质焦虑是运动员在比赛中将运动情景视为威胁同时伴有紧张恐惧感的个性特质,一般特质焦虑不能有效地测量运动特质焦虑[2]。心境状态是由环境刺激而引起的情绪或情感的唤醒状态,是具有感染力的微弱而持久,但并非永久的情绪状态。[3]
本研究选取社会取向与个我取向运动成就动机量表、运动认知特质焦虑量表、心境状态量表三个心理测量工具,对吉林省冰壶队进行心理测试,同时,为提升评价的客观性,将省队队员的测量结果与同一时期测得的国家冰壶队运动员的结果相比较,分析其差异,为教练员更好地理解他们提供参考。
本研究以吉林省冰壶队与国家冰壶队在役运动员为研究对象。吉林省队原有22人,但在量表回收时发现省队有1份量表填写不完成,因此剔除。其余受试者基本资料如表1所示。
表1 受测冰壶队运动员基本资料
2.2.1 心理测量法
研究采用心理测量法,测量时机选在冬季集训期,国家队正处于备战世锦赛时期,省队正处于备战冬运会时期,此时运动员内心压力较大,对未来一年的成绩抱以期待,是最适合考察成就动机、焦虑水平、心境状态的时机。施测日为队员休息日,施测前队员保持静息状态半小时。研究选取测量工具如下:
1)香港姒刚彦研制的《社会取向-个我取向运动成就动机量表》(Social-Individual Oriented Sports Achievement Motivation Scale,简称SOSAM-IOSAM Scale)[4]。此量表将成就动机分为社会取向和个我取向,不仅可以考察成就动机水平的高低,还要考察成就动机的内部结构。殷晓旺等(2009)在健美操运动员的参赛成就动机研究中发现,运动员的成就动机取向是影响运动员赛前失败焦虑和社会期待焦虑的主要因素;对赛前躯体焦虑影响最大的变量是运动员的个我取向动机[5]。王霞等(2011)认为,社会取向运动成就动机是影响赛前失败焦虑的最主要变量[6]。
2)叶平教授修订的《运动认知特质焦虑量表》(Competitive Cognitive Trait Anxiety Inventory,简称 CCTAI)。此量表是在Martens的运动特质焦虑模型基础上发展起来,可以分析由社会评价、比赛准备、竞技水平发挥、失败、对方实力、受伤等六个因素引发的焦虑来源[7]。苏庆富认为运动认知特质焦虑量是“国内一个有效的测试工具”,并用此量表对冰壶国家队及黑龙江省队运动员施测[8],遗憾的是,其数据统计时没有将国家队与省队分开。而事实上,是否参加过国际大赛,是否受到过国家队的培养和历练,对于个体的赛前情绪影响非常大。因此,本研究将两个层次的数据分离,并做比较。
3)祝蓓里教授修订的《简式POMS量表》(Profile of Mood State,简称POMS)。包含代表正向情绪的“精力感”、“自尊感”和代表负向情绪的“紧张-焦虑”、“抑郁”、“愤怒-敌对”、“疲劳”、“慌乱”等七个维度。POMS的理论奠基人Morgan认为,POMS是评价运动员潜能的有效工具,也是预测运动成绩的良好手段[9],因为这一量表对运动员当下心境状态的反应较灵敏。为与Morgan的优秀运动员心境状态剖面图做比较,本研究采取量表T分方式呈现运动员的心境状态,计算方法为:取各分量表的标准分数,再加上常数50。在相关研究中,Fabiano, Leonardo等(2015)发现,当以同样的速度跑同样的距离时,在竞争性跑步条件下比个体独自跑步条件下,运动员的疲劳感更多,精力感下降更快[10]。Rodrigo Vancini等(2014)使用POMS量表监测低水平最大有氧功对大脑额叶癫痫患者的心境状态损伤,结果显示,“紧张-焦虑”维度与最大有氧功之间存在显著负相关[11]。
2.2.2 比较研究法
将新组建的省队运动员的心理测量数据与国家队的相同量表得分做比较,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分别考察其差异,在此基础上分析省队运动员的心理特征。
表2 吉林省冰壶队与国家队SOSAM-IOSAM Scale得分比较
注:*P<.05
在总体上,省队的社会取向成就动机略高于国家队;个我取向成就动机低于国家队,且差异达到显著(P<0.05)。进一步考察性别变量在成就动机上的差异发现,省男队与国家男队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省女队与国家女队之间在个我取向成就动机上存在0.05水平的显著差异;国家队男女运动员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省队男女运动员亦不存在显著差异。两队都是个我取向成就动机高于社会取向成就动机。
在整体上,省队运动员在运动认知特质焦虑的各个维度上得分都高于国家队运动员,说明他们的运动认知焦虑程度更高,其中,在对社会评价好坏的焦虑、对比赛准备妥否的焦虑、对竞技水平能否充分发挥的焦虑、对失败的焦虑等四个维度上都达到显著水平(如表3所示),说明省队的认知特质焦虑高于国家队。进一步比较性别变量在各分量表中的差异时发现,省男队与国家男队在社会评价、比赛准备情况、失败焦虑、对方实力焦虑方面的差异达到0.05水平上的显著;在竞技水平发挥焦虑维度上,达到0.01水平上的显著差异;省女队与国家女队相比较,在社会评价维度上的差异达到0.05水平,在竞技水平发挥维度达到0.01水平上的差异;国家队的男女运动员之间相比较,在各维度上都没有达到显著差异;省队男女运动员之间,只在对手实力维度上达到0.05水平上的差异。由此可知,吉林省冰壶队焦虑来源中最重要的是竞技水平发挥焦虑。
表3 吉林省冰壶队与国家队CCTAI量表得分比较
注:*P<.05; **P<.01; ***P<.001
运动员的各分量表得分及比较如表4所示,总体而言,省队的紧张-焦虑、抑郁、愤怒-敌对、慌乱等负向情绪及TMD总分均高于国家队;而精力感及自尊感等正向情绪却低于国家队,疲劳感低于国家队。两队在抑郁、精力、自尊及TMD总分上的差异达到显著水平。进一步比较性别变量在POMS上的差异发现,省女队与国家女队在精力、自尊感上存在显著差异(p<0.05);省男队与国家男队在抑郁、精力、自尊感及TMD总分上存在显著差异(p<0.05);国家队男女队员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省队男女队员之间亦不存在显著差异。
表4 吉林省冰壶队与国家队POMS量表T分比较
注:*P<.05; **P<.01; ***P<.001
吉林省冰壶队员的成就动机水平并没有比国家冰壶队员高,但与其它已有研究相比,是较高的,且在个我取向高于社会取向。如学者王霞对部分国家一级、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成就动机取向进行研究,结果显示,一级运动员的社会取向成就动机得分为96.85,个我取向成就动机的得分为91.10;二级运动员的社会取向成就动机得分为93.50,个我取向成就动机的得分为92.58[12]。吉林省冰壶队运动员的成就动机在两个取向上都显著高于这一研究结果(p<0.01)。
依据成就动机两种取向的概念提出者——台湾学者余安邦[13]、杨国枢[14]的研究,高社会取向成就动机者倾向于要求他人给予协助,以期顺利完成作业,行为持续性、作业完成率也较高,而个我取向成就动机高低不同者则无明显差异。也就是说,高社会取向成就动机者同时也是高社会依赖者,做事喜欢合作,在意他人对自我的评价;而高个我取向成就动机者更关注自我兴趣的满足、能力的体现、自我意志的实现等因素。冰壶是集体项目,强调队员之间要相互信任,共同合作。而队员们表现出较高的个人取向成就动机水平,恰是个人项目训练的痕迹,说明由个人项目转到集体项目的运动员要成为重点队员,不仅要加强技战术的训练,在心理上,也还有一段历程要走,要完成意识的转变。
在个我取向上,国家女队成就动机水平较高,是因为施测时正值国家女队选拔世锦赛参赛人员之际,每一个队员都想把自己最好的成绩拿出来,以争取参加世锦赛的机会。而国家女队在追求成就的过程中过于注重个人表现,缺乏团队信任感与团队合作能力的问题,正是女队在近年成绩差强人意的现实中倍受社会诟病的一点。目前我国冰壶队员的选拔方式是从各队中选拔个人表现突出、能力最强的运动员组成国家队。这种方式有悖于集体项目的运行机理,是导致运动员忽略合作的重要原因。
另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是,在余安邦、杨国枢的研究中曾得出“中国人的成就动机是一种以社会取向为主的成就动机,西方人的成就动机是一种以个我取向为主的成就动机”的结论,这是一个在我国被广泛认同的结论,但本研究得到的结果恰恰相反。其原因,可能与近三十年的时代变迁、教育价值观的变化、家庭结构的变化等因素有关,也可能与样本人群有关。上述研究以普通大学生与高中生为受试者,本研究以职业运动员为受试者,因此,所得到的不同结果是否可以归纳为运动员的特质,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运动员所参加的比赛层级越高,对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影响越大,越有可能增加焦虑。由此推理,国家队运动员的认知焦虑应该高于省队运动员,但本研究结果恰恰相反,省队在认知特质焦虑的各个维度上均高于国家队。分析省队焦虑的来源,至少有以下几点:
1)根据以往研究,转项运动员转入技能类项目的最佳年龄在13-16岁[15],这是因为,技能类项目技术要求高,战术变化多,训练周期较长,育才年限长于体能类项目。由此,吉林省冰壶队所选拔的运动员,其平均转项年龄已经在边缘,其中很多队员已经超过这一年龄。年龄偏大,意味着在改变旧有的运动协调模式,建立新的运动协调模式上,他们要付出更多的练习与意志努力,当练习成绩或比赛成绩不理想时,就会增加焦虑。
2)转项年龄偏大,意味着他们较晚放弃对自己在旧项目中取得成绩的期待,一旦放弃,就把希望全部转移到新项目上去,因此会更害怕失败。而对于一些年龄较小的运动员来说,转项只是尝试,两者所承受的压力是不一样的。
3)一支新组建的运动队,其队伍建设往往要经历两个阶段的选拔,第一阶段的任务是招募队员,吸纳从其它项目转项而来的人才;第二阶段的任务是选拔运动队的核心队员。测量时,吉林省冰壶队正处于第二阶段,因此,队员们都想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成绩,更在意教练、家人、朋友等给出的评价,即社会评价;在意自己的竞技水平是否得到了最大发挥和最好的认可(达到0.001水平上的显著差异)。
国家冰壶队员的心境状态剖面图与Morgan所绘制的优秀运动员心境状态剖面图极其相似,说明国家冰壶队员在心境状态上能够保持优秀运动员的特质。吉林省冰壶队员在心境状态上与国家队差距较大,精力感、自尊感这两种正向情绪上得分都比国家队低,且差异显著;其它几项负向情绪上得分都比国家队高。可见,在心态修练上省队队员还需要多向国家队员学习,多注重积极自我鼓励,加强情绪调节能力的训练。POMS量表在很多研究中被当作训练中监控运动负荷超载和运动员心理疲劳的工具,就是因为人在疲劳时会表现出精力感明显下降、易怒、消极抑郁,混乱等特征,与之相应的,人对自我的评价也会较低。因此,运动员应善于寻找引发心境低落的事件,尽量从源头上避免危机的发生,例如在赛前做好训练准备、信息准备、计划准备,减少由竞赛准备引发的焦虑,避免抑郁心境的侵蚀。同时,运动员还应建立适当的自我宣泄与自我调节的办法,善于利用他人支持,维护内心和谐。
1)吉林省冰壶运动员在成就动机取向、运动认知特质焦虑、心境状态等方面的表现说明转项运动员有其心理特异性,值得教练员、管理者、研究者特别关注,尤其是对由个人项目转进集体项目的运动员,更应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引导他们关注并尊重集体中他人的感受和想法,在成就集体的过程中成就自己。
2)吉林省冰壶运动员与国家冰壶运动员在个我成就动机取向上的一致性,与当前冰壶项目的个别选拔方式有关,建议改为建议整队选拔,以适应集体项目的运行规律。
3)吉林省冰壶队员心境状态差强人意、焦虑水平较高的原因在于其自我调节能力有限,利用良好人际关系获得情感支持的能力有限,建议建立长期稳定的心理辅导与心理咨询机制,帮助运动员维护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