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映伟
(广东潮剧院一团,广东 汕头 515000)
唱做念打是戏曲表演的艺术手段,“做”指的是做功,也就是表演,“唱”指唱腔技法,讲究“字正腔圆”;“念”即韵白,是朗诵技法,要求严格,戏曲有“千斤韵白四两唱”的谚语,可见念白在戏曲表演中为之重要;“打”指做功,是身段和表情技法;打,指表演中的武打动作,是在中国传统武术基础上形成的舞蹈化武术技巧组合。唱做念打也是每一个戏曲演员都具备的基础工,归根结底戏曲的唱做念打都是服务于演员的表演情绪。帕夫洛娃教授说过:“表演一定不能流于表面,即所谓的‘表演情绪’。这样的表演会很假、不真实,也打动不了观众。一定要深入到人物的内心,去感受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义。”所以塑造人物角色,情绪的控制尤其重要,必须是要以人物为出发点,把握好和每个角色的人物关系,在表演艺术的理论中,我追求着以充实的内心活动和准确的外部动作为根源,把握好人物思想变化的情绪表达,抑制情绪偏激,把握好人物的“真实性”,贯通人物的“情绪化”,要做到情者可以贯金石而动鬼神的表演艺术程度。
今年剧院投排的《桃花劫》,由我饰演男一号柳湘莲,剧本取材于古典小说《红楼梦》,讲述了尤三姐与柳湘莲的凄美爱情故事,该剧本2009年荣获第六届中国戏剧文学奖·小型剧本二等奖,一个好的剧本,必须是要靠演员去掌握好人物的性格基调,挖掘人物塑造好角色,才能成为一个好的作品。柳湘莲有了《红楼梦》作为依托,我琢磨了许久,阅读大量关于柳湘莲的资料,观看京剧以及其它兄弟剧种同题材的剧目,博取众长,潜心揣摩,细心研习,开掘人物性格,把握人物的内心世界,为了更好的把握人物性格,我翻读小说《红楼梦》了解曹雪芹笔下的柳湘莲,以此为据,进行人物定型。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它精深文化意蕴提升了地方剧种的艺术高度,提起《红楼梦》往往人们的目光会聚焦在宝黛爱情悲剧上,而柳湘莲在《红楼梦》中只是充当流星般闪烁而过,但在一位伟大作家的作品里根本无所谓的配角,每一个人物在它的地位上都是主角。
柳湘莲虽然在红楼梦中出场不多,但却很有个性。柳湘莲出身于破落的“世家”,父母早丧,随之而来的是家世的沦落,使他由世家子弟一下子成了平民阶层。从富贵坠入困顿,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由于读书不多,仕途无望,他只好落魄江湖,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喝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同时他为了生计,又过着“当戏仔”的生涯。在那个社会里,戏仔就是被贵族阶级当成了玩物。
细心地揣摩柳湘莲的人物性格,我把塑造柳湘莲分为三个阶段,使剧中人物从剧本中走出来,使他与我更亲近、我能更好的理解他。
第一个阶段是曹雪芹把柳湘莲写成是一位“冷君子”,我觉得柳湘莲对人不是一概都是“冷”,他也有热的一面,他的冷是冷眼看俗世,他的热是仗义走天涯。“冷”与“热”相互应,表明柳湘莲有强烈的叛逆感,是非感和爱憎分明。“冷”是用来对抗恶人、恶势力的武器,“热”才是内心所热烈追求的人生理想。他对生活充满了憧憬,他正当青春年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卓尔不群。无怪乎,尤三姐对他一见倾心。
我第一次亮相是尤三姐在梦中与柳湘莲桃花林相会,我细心揣摩柳湘莲的人物特征,他能文善武,但既不能以文生出场也不以武生相亮,我介于二者之间吸收表演张度,从不同表演层次上突出柳湘莲的人物,在梦会一段,此时的柳湘莲处于初恋,在与尤三姐的一静一动,一唱一和中,我通过唱腔和表演,把柳湘莲炽热感情挖掘出来。
第二个阶段是柳湘莲身处浊气社会背景下,他却有着一种强烈的反抗感与疑心病,胡疑猜测使他对身处浊浪之中的尤三姐,一下子从热切期望的沸点跌落到心灰意冷的冰点,他迫不及待地找到尤三姐,立马索剑退婚。柳湘莲的这种“冷”与“疑”的个性,是逼尤三姐走上绝路的导火线。
索剑退婚这一段,是整个戏锐尖的冲突点,柳湘莲复杂的矛盾心理,是最难把握的一个卡关,当柳湘莲向尤三姐索剑退婚一段念白之后,我运用一个转向侧身,表达出柳湘莲复杂而紊乱的心理节奏,充分地体现出柳湘莲不敢正面对视尤三姐的复杂情绪,烘托出人物内心的愧疚感,运用表情变化,一步步深化人物内心色彩。
第三个阶段是柳湘莲的警醒,尤三姐的悲剧,震撼了他的内心,他觉醒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他草率的行事,害死了尤三姐,成了他今生无法抹灭的痛苦,他是这个封建礼教的叛逆者,最终还是封建礼教所毁灭。
当尤三姐挥剑自刎后的一句“柳郎”,彻彻底底让柳湘莲失望的审视自己,我随后略带着哭腔的一声“妻啊……”运用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念白,体现出柳湘莲辜负尤三姐的痛惜和追悔,柳湘莲面对黑暗的社会,眼前桃花下的悲剧,这是柳湘莲内心的又一次升华,我侧身跪下挥剑削发,表达了柳湘莲出家的决然与果断,没有眷恋尘世,没有犹豫不定,又表明了柳湘莲出家才是对愧疚尤三姐的最好回报,也是他对封建礼教迫害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