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良根
冯先生走了已有两年多,每当想起他,我心里就难过,甚至隐隐痛;这样一个是师、是兄、是友的知己怎么一下就没了?生命啊,如此的脆弱!
因为我一直知道,他身体棒棒的,要不是他女儿亲自给我电话,我还会说:你们在骗我!
一点不错,他女儿不会拿父亲开玩笑,这是真的。他女儿说,爸爸在弥留之际关照的:我走后,一定要通知谭叔叔。啊,冯先生,你怎么在病重期间不告诉一声,怎么患病后一点也没消息?曾在走前的三个月与他通过话,他说在上海女儿家里,看护外甥双胞胎。我要求他加微信,他说好的。可一直没加,直至斯人离去,没见他一面,真是惋惜惋惜……
这一夜,我没有平静,也无法入睡,眼前,满脑子呈现冯先生的形象。他那豁达开朗,热情好客,平易近人,笑声朗朗,和严谨的工作态度一直浮现我的眼前……
记得1968年12月,那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冬天,冯先生插队到我队里,住在我家里。我知道冯先生是画家、书法家、作家,我心里头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第一次见到冯先生,他笑盈盈地拉着我手:你就是少东家啊,你的一口北京话讲得不错呢!以后就叫你“小北京”。有空常来坐坐,有些事情还得请你帮帮忙啊。
由此,我与冯先生打得火热,队里农话干完后就去他屋里坐坐看看,每次去他总是客气地端上凳子,泡上茶水,甚至还拿出从苏州带来的小吃,蜜饯麻酥糖,还有稻香村猪油麻饼。我毫不客气吃上一点。
冯先生歇工后,就一头钻进他的艺术创作中,不是刻木刻画,就是写书法。这些我都喜欢,都看在眼里,很想说:冯先生,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画画。但是在那以粮为纲的年代,学画画是不可能的,队里农活繁忙,哪有时间弄这玩意!但是通过冯先生潜移默化,通过与他天天日日的交往,我原本热爱艺术的种子已深深扎进心田。
据我所知,冯先生如不上山下乡,他已经考上了解放军艺术学院。可是他正好遇上祖国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因此冯先生积极响应号召,插队落户到我生产队,成为新一代农民。
冯先生干农活非常舍力,插秧割稻挑担都行,尤其插的秧竖横行距很均匀,速度可与队里插秧能手比高低!他挑柴塘泥可完成百担肥。夏日里,太阳火辣辣,他只穿一件汗背心,经过一两天暴晒,他的身体就成了肉背心,黑白分明,这位冯先生吃苦耐劳的精神令人感动!
全村上下,全大队的父老乡亲,看见冯立都亲切唤他冯先生,他一有空就为村里人画肖像,尤其那些上了年纪的对他特别厚爱,画像一律不收钱。老人们称他画照先生,都说队里来了位大画家!省了一笔去照相馆扩印的费用,开心得合不拢嘴,心里头甜丝丝,喜洋洋。
冯先生因能干,被抽到大队搞文化宣传工作,同时担任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负责革命样板戏《白毛女》排练演出。由此,我进了宣传队,出演喜儿的父亲杨白劳角色。
冯先生根据剧本,自编自导自演,精彩排练,一丝不苟,从人物形象到舞台布景都经过他深思熟虑精益求精的安排布置,可谓费尽心机,力求完美,然后胸有成竹搬上舞台。首场演出,父老乡亲观看后,都纷份翘起大拇指:戏漂亮!当演到精彩片断时,台下响起一阵阵掌声……
因首演成功,名声一下四扬。周边大队,邻近公社,纷纷邀请,进行巡回演出。冯先生不辞辛劳,克服路途遥远,解决演职人员中出现的一些因素,合理安排宣传队员中难免的家庭琐事,从而顺利完成多少次出演任务,受到四乡八邻观众高度赞扬!
时间真快,与冯先生相处了三年,受益匪浅!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闪光的东西,看到了一个艺术家刻苦努力勤奋好学的思想作风;特别是冯先生的读书精神令人折服!他每次进餐,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废寝忘食也是常事。正想与他继续为伴为友,一个调令,冯先生被公社抽到了电力站,负责全公社电网的配送和人员抢修保养的调度,不久回城工作。他一到苏州民族乐器厂就给我来信,说在新的工作岗位上担任政工科宣传工作。
天生我材必有用!冯先生充分发挥他的特长,一篇篇通讯见诸报端,一篇篇散文刊登《沧浪》副刊,由此他被调往苏州日报工商部担任主任。有了这个特定的舞台,冯先生更展翅飞翔,一些时效性的长篇通讯,一些正能量的报告文学一一见报!成为苏报的优秀记者、先进个人,多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2008年,在苏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换届选举时,冯先生全票当选为主席,在他五年的任职期间,文艺家协会精品迭出,中央电视台作了专访,充分肯定苏州民间文艺家协会为民间文艺事业作出的贡献。在全国民间文艺中产生了巨大影响!
冯先生多才多艺,曾担任过苏州古吴轩出版社副总编辑,为他人编辑出版了大量书籍,为人作嫁,春蚕吐丝,呕心沥血,直至他生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