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齐民要术》中的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知识

李群杰 胡春亮 王宗伟 张迎华

（1，山东省寿光市畜牧兽医管理局 262700；2，山东省寿光市行政审批服务局 262700）

《齐民要术》大约成书于北魏末年(公元533～544年)，是中国古代杰出农学家贾思勰所著的一部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综合性农学著作，位居中国古代五大农书之首，也是世界农学史上最早的专著之一。该书共分10卷92篇，11万字，正文约7万字，注释约4万字。该书系统总结了黄河流域下游地区，即今山西东南部、河北中南部、河南东北部和山东中北部的农业生产情况，详述了农、林、牧、渔、副等部门的生产技术知识，收录了1500年前中国农艺、园艺、造林、蚕桑、畜牧、兽医、配种、酿造、烹饪、储备及治荒的方法，被誉为“中国古代农业百科全书”。

《齐民要术》卷六是畜牧篇（第56～60篇），其中有关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的论述，共涉及9种畜禽，27句话，本文将其原文摘录，从动物营养学和饲料科学的角度进行科学的解读，时至今日，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1 牛、马、驴、骡篇

该篇介绍了饲喂牛、马、驴、骡时，要注意饲喂精料、粗料的时机、顺序和方法（恶刍、中刍和善刍）；介绍了青绿饲料的切碎程度和方法（细锉无节）、产犊母牛快速恢复体力的方法（粉谷煮粥），以及给马饮水的量、时间和方法（三时法）；认识到精粗料（专取茎，和谷豆秣之）进行搭配的重要性（饲征马令硬实法），共5句话。

饮食之节：食有“三刍”，饮有“三时”。何谓也？一曰恶刍，二曰中刍，三曰善刍。[谓饥时与恶刍，饱时与善刍，引之令食，食常饱，则无不肥。]（根据牲畜喂食和饮水的方法，应把喂食饲料分作“三刍”，饮水分作“三时”。这是什么意思呢？何谓“三刍”？第一种是“恶刍”，第二种是“中刍”，第三种是“善刍”。 ［意思就是说牲畜饥饿时可以喂粗料；已经快饱时应喂精料引诱着让它继续吃；只要能经常吃得很饱，便没有喂不肥壮的。］）

何谓“三时”？一曰朝饮，少之；二曰昼饮，则胸餍水；三曰暮饮，极饮之。[一曰：夏汗、冬寒，皆当节饮。谚曰：“旦起骑谷，日中骑水。”斯言旦饮须节水也。每饮食，令行骤则消水，小骤数百步亦佳。]夏即不汗，冬即不寒；汗而极干。（何谓“三时”？第一是“朝饮”，要少；第二是“昼饮”，要“胸餍水”；第三是“暮饮”，要尽量地多。[另一种说法： “夏天出汗和冬天寒冷时，皆应当少饮水。”谚语说： “早上骑的是谷子的力量，中午骑的是水的力量。”这是说朝饮应当少给水。每次饮食过后，令其快走便可以消水，哪怕是快走几百步也非常好。]这样夏天不出汗，冬天不冷，即使出汗也很快干了。）

锉草粗，虽足豆谷，亦不肥充；细锉无节，簁去土而食之者，令马肥，不啌，自然好矣。

（如果把草铡得太粗，即便豆谷类精料很充足，也不会把马喂肥；如果把草铡细，没有长截，把土筛去后再喂会让马添膘，并且在吃的时候也不会把马噎住。这样的饲喂方法当然是很好的。）

牛产日，即粉谷如米屑，多著水煮，则作薄粥，待冷饮牛。牛若不饮者，莫与水，明日渴自饮。

（牛产犊的那天，把谷粉捣碎成米屑，多加水煮，做成稀粥；待冷却，拿来喂牛。牛若不吃，就不给它水喝，等第二天口渴时，牛就把粥吃了。）

饲征马令硬实法：细锉刍，杴掷扬去叶，专取茎，和谷豆秣之。

(饲养远行马使它硬朗、结实的方法：把草料铡的很细，用锹扬，扬去叶子，只要茎秆，与谷、豆等饲料混合喂马。)

2 羊篇

该篇介绍了给羊饮水（二日一饮）与放牧（缓行勿息、避霜露）的方法；认识到大豆与青草的不同作用（种豆留草），及羊吃了青草之后羊毛才会发育生长（得草力，毛床动），并对饲草进行分级（分上次）；介绍了晾晒青草的方法（薄铺使干），防止发霉，产生霉菌毒素，并最大限度地保留青草的营养；介绍了堆放草料喂羊的方法（积茭之法）和给羔羊饲喂的饲粮和方法（煮谷豆）；介绍了喂羊盐省力的方法（瓦器悬栏），饲喂羊食盐能补充矿物质，即使现在饲喂牛羊时也会专门提供舔砖，用以补充牛羊的矿物质需要，共9句话。

唯远水为良，二日一饮。[频饮则伤水而鼻脓。]缓驱行，勿停息。[息则不食而羊瘦，急行则坌尘而蚛颡也。](饮水时间间隔要长，每两天饮一次水。[饮水过于频繁，则”伤水”，引起鼻出脓。]要经常慢慢赶着走动，不要停止。[不动就不会吃，因而羊瘦，走得太快，就会扬起尘土，甚至撞伤额头。])

七月以后，霜露气降，必须日出霜露晞解，然后放之；不尔则逢毒气，令羊口疮、腹胀也。(七月以后，气温下降，产生露、霜；因此，必须等太阳出来，露、霜晒干、消失才能放牧。如不这样，会遇到毒气，羊会口生疮，腹胀。)

羊一千口者，三四月中，种大豆一顷杂谷，并草留之，不须锄治，八九月中，刈作青茭。

(在三、四月时，养一千只羊需要种植一顷大豆，豆和草都保留下来。不必除草，也不要整治。八九月时，割来作为草料。)

白羊，三月得草力，毛床动，则铰之。(三月份羊吃了青草毛开始变化，这时用剪刀把毛剪掉。)

若不种豆、谷者，初草实成时，收刈杂草，薄铺使干，勿令郁浥。(如果不种植豆或谷子，在春草茂盛时把草收割回来，铺的薄薄的，晾干，不要捂坏了。)

豆、胡豆、蓬、藜、荆、棘为上；大小豆萁次之；高丽豆萁，尤是所便；芦、薍二种则不中。(豆、胡豆、蓬、藜、荆、棘是上等的饲料；各种豆秆稍次，高丽产的豆秆尤其如此；芦和嫩的薍这两种植物是不能做饲料的。)

积茭之法：于高燥之处，竖桑、棘木作两圆栅，各五六步许。积茭著栅中，高一丈亦无嫌。任羊绕栅抽食，竟日通夜，口常不住。终冬过春，无不肥充。若不作栅，假有千车茭，掷与十口羊，亦不得饱：群羊践蹑而已，不得一茎入口。(堆放草料的方法：在地势较高、干燥的地方，用桑枝或枣树立起来，围成两个圆形栅栏；每个有二、三十丈那么大，把草料堆在栅栏内，堆一丈高也无妨。让羊任意围绕栅栏转，从栅缝里抽草料来吃，从早到晚，从不停口。等过了冬，羊都长得肥壮、饱满。如不作成栅栏，即使有千车的草料。拿给10只羊吃，羊还是吃不饱；所有的草都被羊群践踏掉了，没有一根草被吃下去了。)

凡初产者，宜煮谷豆饲之。(刚生出来的羊羔要用豆子、谷子等煮来喂它。)

《家政法》曰： “养羊法，当以瓦器盛一升盐，悬羊栏中，羊喜盐，自数还啖之，不劳人收。”(《家政法》说： “养羊的方法：应当用瓦罐装1L盐挂在羊圈中。羊喜欢吃盐，常自动地来回去吃，不需要人辛劳的驱赶。”)

3 猪篇

该篇认识到水藻的高营养功能（食之皆肥），水藻中含有丰富的蛋白、微量元素等营养物质，能促进猪的生长；介绍了饲喂刚出生仔猪的饲粮和方法（煮谷饲之），认识到仔猪对谷物的消化存在局限性，将谷物煮熟后，会消除其抗营养因子，适于仔猪消化；认识到将能量饲料（糠、麻子）、蛋白饲料（麻子）和矿物质饲料（盐）进行合理搭配，并进行适当加工（麻子捣千余杵），制作的饲粮能促进猪的快速生长，共3句话。

猪性甚便水生之草，杷耧水藻等令近岸，猪则食之，皆肥。(猪生性很爱吃长在水中的草，用杷耧把水藻捞起来放在岸边；猪就会去吃，吃了又长肉。)

初产者，宜煮谷饲之。(刚出生的仔猪要煮谷类饲料喂养。)

《淮南万毕术》曰： “麻盐肥豚豕。”[取麻子三升，捣千余杵，煮为羹，以盐一升著中，和以糠三斛，饲豕即肥也。](《淮南万毕术》说： “猪吃芝麻和盐，都会长肥。”[取3L芝麻，用杵捣一千多下，然后煮成羹，再加入1L盐；用三斛糠和上，喂给猪。猪就会长肥。])

4 鸡篇

该篇认识到给雏鸡饲喂有水的饭容易造成鸡脐部出脓（与湿饭，令脐脓），但现代雏鸡不再需要注意这些；介绍了多喂谷物（秕、稗） （能量饲料）、豆类（胡豆） （蛋白饲料）能促进鸡的生长；认识到小麦的抗营养因子，煮熟处理（蒸小麦饲之）后能消除小麦的抗营养因子；认识到需要强化产蛋鸡的营养（唯多与谷）才能产出更多高质量的鸡蛋；介绍了鸡食用活虫（白虫养鸡）能补充最有效的营养物质，便于自身健康和生长，共5句话。

鸡，春夏雏，二十日内，无令出窠，饲以燥饭。[出窠早，不免乌、鸱；与湿饭，则令脐脓也。](春、夏的小鸡，生出来20d以内不能放在鸡窝外面，用干饭喂养。[放出鸡窝太早，难免碰上乌鸦和猫头鹰，喂有水的饭，鸡吃了脐会出脓。])

常多收秕、稗、胡豆之类以养之，亦作小槽以贮水。(要多收集些秕谷、稗麦、胡豆之类的东西喂给它。还要制作一个水槽用来装水。)

蒸小麦饲之，三七日便肥大矣。(用小麦蒸熟后喂养，37d后鸡便长肥大了。)

唯多与谷，令竟冬肥盛，自然谷产矣。(只有多喂些粮食，使它冬季结束后长得很肥，到时自然就有谷产的鸡蛋了。)

《家政法》曰： “养鸡法：二月先耕一亩作田，秫粥洒之，刈生茅覆上，自生白虫。便买黄雌鸡十只，雄一只。”(《家政法》说： “养鸡的方法：在二月的时候，先把一亩地耕开，在地上撒满高粱粥，再割些青茅草盖上，不久就会长出白虫。于是，买十只长黄绒毛的雌鸡，一只雄鸡饲养。”)

5 鹅、鸭篇

该篇认识到“填嗉”的重要性，并介绍了鹅鸭填嗉的方法（粳米为粥糜，一顿饱食）；介绍了饲喂雏鹅、雏鸭的方法（以粟饭，切苦菜、芜、菁英为食），认识到将各种饲粮（粟、苦菜、芜、菁英）混合饲喂的重要性，混合饲喂可以补充能量、维生素、蛋白质等；认识到保持饮水卫生的必要性（清水与之）；认识到鹅、鸭不同的饲喂特性（鹅唯食五谷、稗子及草、菜，鸭靡不食），共5句。

雏既出，别作笼笼之。先以粳米为粥糜，一顿饱食之，名曰“填嗉”。[不尔喜轩虚羌量而死。](雏禽孵出来后，要专门作笼子，装在笼子里。先用粳米做成烂粥，一次把它喂饱，这称为“填嗉”。[如果不这样，雏鸭就容易哑声嘶叫，挣扎着死去。])

然后以粟饭，切苦菜、芜、菁英为食。(这以后用粟做成饭，把菜、芜菁叶子切细，喂给它。)

以清水与之，浊则易。[不易，泥塞鼻则死。](把清水给雏禽喝，水变浑浊就要把水换掉。[如果不换，水里的泥沙会堵塞鼻孔，雏就会死。])

鹅唯食五谷、稗子及草、菜，不食生虫。(鹅只吃五谷杂粮、稗子和青草、青菜，不吃活虫。)

鸭，靡不食矣。水稗实成时，尤是所便，啖此足得肥充。(鸭什么都吃，水稗子成熟的时候，尤其是个大好时机，鸭吃了这些东西长得肥实。)

6 《齐民要术》对当前动物营养和饲料科学工作者的影响

《齐民要术》关于动物营养与饲料科学的论述是古人对当时畜牧业养殖的经验总结，具有很强的实用性，也是现代饲料配方和养殖技术的基础。如将养殖动物分为牛（马、驴、骡）、羊、猪、鸡、鸭、鹅分别论述，体现了现代饲料科学根据不同动物消化特性分别配制饲料的思路；文中多次提到将多种不同类型的饲料原料混合饲喂的方法，这直接体现了现代饲料配方的精髓（即使用不同种类的饲料原料配制适合畜禽生长需要的饲料）；文中将谷物煮熟的方法体现了现代饲料制作工艺工程中蒸汽调质破坏饲料原料中的抗营养因子，同时使饲料中的蛋白质等物质发生变性，利于消化的思路。

了解和掌握《齐民要术》中关于动物营养和饲料科学的知识，对于现代科研工作者增强民族自信心，在动物营养和饲料科学领域取得更大的进展提供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