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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党是维持政治系统运转的基础部件,处于现代化之中政治体制的稳定取决于政党的力量,而政党力量强大与否的重要依据在于政党的规模。美国管理学家托马斯认为,对于组织而言,规模事关重大。[1](P253)规模作为衡量组织大小的显性指标,主要与数量、空间等概念相联系。评价一个组织的强弱会首先从成员数量的多寡、组织结构的庞杂程度等方面进行初步判断,尤其是组织人数的变动往往影响着组织在成长过程中的强弱变化。然而影响政党力量的党员数量是一方面,同样由数量增加所带来的质量问题也起到重要作用,问题的核心是能否在数量最优情况下保证质量从而发挥力量的最大化效应。关键在于规模是否适度、数量是否超标。随着20世纪后期苏东共产党的土崩瓦解、墨西哥革命制度党的选举失败、日本自民党几经丧失执政地位等的失败或挫折,可以发现政党规模超过一定程度后,政党力量反而逐渐衰落,以致丧失执政地位甚至消亡。因此理性地思考关于政党规模的问题,特别是对于引发政党规模变动的要素进行分析,可为政党步入成熟的发展轨道、规划正确的路线而做好准备工作,这对于任何一个现代国家政党,尤其是像中国共产党这样的大国大党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议题。
政党是一个在多重因素影响之下形成的复杂系统,因此政党规模的大小同样也受到各种要素的制约。如果将政党的组织边界作为划分依据,可以将影响政党规模的因素划分为内部要素与外部要素两大类别,如下图所示:
图1 政党规模影响要素
内部要素主要包括政党文化、组织结构、规章制度、党员成分、政党领袖等相互依存的系统运作要件;外部要素主要涵盖人口数量、社会结构、管理技术、政治心理等彼此作用的环境影响因子。组织的内部与外部之间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物质、信息的交换,其中社会外部要素对政党内部要素起到了制约作用,最终由诸多政党规模的影响要素构建而成庞大、复杂、开放、动态的生态系统。
政党规模的内部影响要素主要是由政党系统的软件与硬件构成。软件要素主要是指包含信仰、宗旨、价值观等的政党文化;硬件要素包括组织结构、规章制度、党员成分、政党领袖等。软件要素与硬件要素相互支撑从而产生协同效应,促使政党规模不断生长,直至成熟稳定,进而提升或保持政党力量,当然如果“野蛮”生长也可能消解政党力量。
政党文化是指一个政党所具有的为其党员所认同的意识形态、组织心理、制度规范和行为作风等集体意识形态及其表现。[2]虽然政党文化是无形、不成文的,却能从有形的政党纲领、管理规章等方面察觉其存在,因此政党文化是可以被感知的客观存在,集中反映政党独特的思想风貌、意识理念与行事风格。政党文化渗透于政党系统的每一处角落,因此有学者将政党文化比作是政党活动得以开展的背后推手。政党文化在政党夺取国家政权、参与政治生活、操控权力运行的政治活动之中影响政党规模:一方面,对外通过政党文化可以塑造政党形象以此旗帜鲜明地吸引社会注意力,在政党与社会之间架设观念传输的无形渠道,为本党进行政治动员、政治同化以及扩大政治参与而奠定思想基础,进而聚拢社会群体、吸收社会力量,为政党掌控国家政局提供实力上的保障。
另一方面,对内借助政党文化可在明确政党目标、塑造政党规范、整肃党内环境等方面谋划好发展战略,特别是对于制定人力资源规划,政党文化的指向性作用尤为明显。首先,政党文化往往与用人标准相结合。在招收党员时主要挑选认同本党价值理念的人员,政党文化因而成为党员入口管理的鉴别标准。因此政党文化的重塑会引起政党规模的变动,例如西欧社会民主党、基督教民主党通过在政治理想、价值目标等方面改造政党文化从而吸纳了大量人员加入。其次,政党文化往往与党员考评相结合。依据能够体现政党价值观的纪律规章、教育培训、奖惩制度来对党员队伍加强管理,在诠释政党文化、强化价值认同的同时,据此对党员进行考核,将不合格的党员清除出党,引起党员人数的变动。我党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以保持队伍纯洁性、淘汰不合格党员为宗旨的六次整风整党运动,从而精简了党员队伍。由此可见,政党文化既以无形的精神力量吸引、遴选党外人员,同样通过与之相符的刚性纪律管理、考评党内人员,从而积极影响政党规模。
组织结构是容纳成员、分配成员职责的物质平台与外在框架,对组织规模有制约作用。现代政党是近代以来由传统社会变革与工业化推动所导致的产物,保留了一套具有大工业时代特色的完整组织结构,主要围绕纵向层面的权力配置设定职级,依靠科层制的权力结构发布指令并推动其贯彻执行,同时通过横向层面的职位分工来提升团队协作效率,以此符合大规模机械生产的需要。合理的组织结构应该是权力边界清晰、职位层级分明、指挥控制有效、纪律管理严格,可使得各部分有机结合,从而确保整个组织的高效运行。这样的组织结构在大部分情形下会逐渐形成金字塔型结构,然而金字塔结构的弊端也十分明显,权力越来越集中于政党上层党员与政党领袖手中,由于权力层级较多造成决策中心与基层党员越来越疏离,大量基层党员的民主权利难以得到有效保障。这直接造成西方国家的选民,包括政党党员,对政党政治开始抱冷漠、疏远的态度,政党政治的社会基础日益削弱。[3]因而像英国工党、英国保守党等老牌政党的党员数量都出现了显著下降,政党规模不同程度地呈现出衰减态势。
与此相反,西方绿党作为新兴政治力量,自成立以来党员数量发展迅猛、政党规模不断扩大。究其原因主要在于绿党以追求彻底的民主主义作为组织原则,采用新型的组织结构——扁平化网络结构。以基层组织为中心,将基层民主作为组织运转的内核,强调各基层组织之间的独立与平等,按照分散化、小型化为原则设计党组织,防止权力过分集中、注重权利的下放,确保每个党员都能基于平等协商的运行机制来实现真正的民主参与,从而极大调动了党员的积极性、创造性与主动性。此外,以基层工作团队为主的扁平化结构,由于拓宽了管理控制的幅度,使得政党规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扩容。因此,组织结构的不同类型也会对政党规模产生不同影响。
规章制度是指一个组织将人、财、物、信息作为管理目标,进而采取组织、协调、控制、反馈等活动所依据的规范形式总和,包括制度条例、制度要求、制度实施等,是管理规范的制度化成果。[4](P126)规章制度会影响组织成员的数量与质量,进而引起规模变化。
一般而言,规章制度主要涉及管理模式与制度建设。一方面,管理模式的转型有助于在规模适度的前提下提升政党生命力。传统管理模式“趋向于由强调由强有力的中心机构通过制定预算和购买规则的方法来实施对资源的预先控制,”[5](P89)容易造成决策中心对于外界反应的迟滞、政策制订与执行环境的脱节,很难在充分掌握党员信息的基础上确保管理的实效性。这样不仅在党员的遴选、教育、考核等方面无法实施有效控制,而且致使队伍结构的整体布局不合理,引发总体部署处于失序状态。随着政党现代化过程的不断推进,政党管理在向政党治理进行过渡。政党治理主要是指由政党内各级领导机构与普通党员多个主体参与、上下互动、共同管理党务的一种动态性、多层次的政党建设过程。[6]西欧绿党从人数较少的小党迅速发展成为能对欧洲政坛产生一定影响力的政党,以政党治理取代政党管理正是其政党规模与政党力量发生正和化效应的原因。从传统到现代的政党治理转型,实际上包含了在政党治理过程中的政党规模、党力等要素在内的内外并修、双管齐下、“有形”与“无形”相得益彰。[7]
另一方面,制度建设是提升党员队伍整体质量的重要保障。制度建设主要是以党章为原则制定共同遵守的条例、规章与纪律等规范并加以贯彻落实,依靠制度的纠偏、强制、保障作用确保政党发展始终不偏离科学化轨道。制度建设将通过确立行之有效的运行机制来不断优化党员队伍的数量结构,凭借标准细化、设置科学、操作严格的管理条例来创建、维护与落实党员入口与出口管理机制,促使政党自身的新陈代谢系统(吸纳优秀人员,淘汰不合格党员)能够有效运转。中共自十八大以来由于更加注重党在思想、组织、作风等方面的制度建设,从而导致在政党规模、结构、质量等方面朝着更合理、更完善的方向发生变化。
政党是阶级的组织,因而具有鲜明的阶级性。[8](P265)特定的阶级利益、强烈的阶级意识、统一的阶级力量,使得由同一阶级人员组成的政党,是一个成分较为同质的政治组织。同质化程度较高的政党,一方面,在党外它与作为党员主要来源的特定阶级联系紧密,因而拥有更加坚实的社会基础;另一方面,在党内党员彼此间的互动联系比较频繁,具有深厚的共享情感基础与集体认同意识,进而在凝聚力、战斗力、团结力、向心力等方面维持着较高水平,在党内以及党与支持群体之间形成了比较同一的政治认同感、比较广泛的政治号召力。
然而当政党不加甄别地将来自不同阶级的人员都纳入到同一个政党,将政党的社会基础从特定阶级向外扩大乃至延展到整个社会群体,进而成为“包括一切人”的全民党时,那么必然导致用人标准被矮化、党员成分复杂化,造就异质化的政党。异质化程度较高的政党,虽然看似囊括了社会所有阶级从而代表了一切人的利益,但是由于不同阶级之间的利益千差万别,将不同利益集团带入同一党内,必然造成利益差别无法消除、思想意识难以统一,进而导致党内以及党与支持群体之间无法形成必要程度的政治认同,就此严重影响政党制定、选择与执行政策。因此党员成分的异质化,不但没有吸引一切人,反而失去了原有的社会基础。[9]欧洲社会民主党在放弃将工人阶级作为政党的阶级基础,转型成为“包括一切人”的群众党、人民党后,不仅与工会组织之间的关系日益疏远,而且党员活动积极性下降、党员数量也在锐减。政党由本阶级最为活跃、最积极的精英分子带领政党实现阶级利益,“党是阶级的先进觉悟阶层,是阶级的先锋队。”[10](P38)如果政党对于阶级基础的定位模糊的话,必然降低党员标准,党的先进性无法得到保证,就会丧失党的阶级性以及先锋队性质,从而导致党员成分的同质化程度减弱,长此以往必将造成政党力量的下降,最终导致政党规模的缩减。
政党领袖是一个政党的最高领导人,虽然现代政党在强调基层民主的基础上强化对于权力的限制,但是政党领袖凭借党内最高权力与巨大影响力依然对政党发展发挥着举足轻重的效用。政党领袖的能力、品格与意志力等个人综合素质会影响到政党发展的战略规划与选择,进而对政党的兴衰成败起到巨大作用,因此政党领袖也是引起政党规模变动的重要影响因子。例如戈尔巴乔夫作为苏共总书记,由于他在经济改革受挫后对共产主义信仰产生失望、悲观的情绪,进而否定党的阶级性质,制定错误的发展路线——推行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改革,导致党内思想混乱、凝聚力大幅度下降、党员队伍素质下滑,造成1989年1月到1991年1月之间党员人数骤减300万,最终造成苏共在当年8月被迫解散。尤其在那些刚刚步入政治现代化轨道、政党体制还未完全制度化的新兴国家,政党领袖对于政党规模的影响最为明显。其中通过革命、运动等手段夺得国家政权的政党,政党领袖通常由于具备出色的品质、超凡的才能而拥有权威(按照韦伯对于权威的分类属于魅力型权威),因此党员数量的变动往往与政党领袖的个人魅力联系紧密。缅甸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在创建初期党员数量发展迅猛,部分原因就在于主席昂山的强大魅力与号召力,而在昂山去世后政党规模开始缩减、党员流失严重,一度导致政党的土崩瓦解。其他如斯里兰卡统一国民党主席森纳那亚克、巴基斯坦穆斯林联盟主席真纳等,也属于对政党规模变动产生较大影响的政党领袖。
政党规模的外部影响要素主要是由那些以社会大环境作为背景的要素变量所组成,诸如人口数量、社会结构、管理技术、政治心理等,这些要素会引导内部影响因素发生改变并使之发挥作用,进而引起政党规模的变动。
政党规模往往与一个国家的人口数量息息相关。在人口稠密的发展中大国,执政党必然面临更多难以调和的关系矛盾、需要应对更为复杂严峻的治理难题、势必承担更为繁重巨大的政治责任,在统筹兼顾好各方面利益诉求的基础上,要努力维持超大规模社会的持续运转,就必须拥有一定数量的党员作为推行政策的必要支撑,若是党员人数过少,那么就无法形成强大的执行力与影响力从而势必削弱政党的社会基础、妨碍国家建设任务,所以只有大型政党才能胜任大国治理职责。同样,如果党员数量占人口总数的比值过大,那么就会模糊政党作为阶级先锋队的性质,党员的代表性、先进性也就无从谈起。政党规模与人口数量彼此关联,人口数量从根本上决定党员数量波动的合理范围。
一般来说,在社会容量可以扩容的前提下,扩大规模能加强政党力量。但是随着总人口数增幅的下降甚至今后绝对数的减少,再扩大组织规模就难以获得规模效益。[11]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战争时期由于党员数量占全国总人口的比例较小,而且当时社会的人口数量有扩充的空间,加之党员在战场上的牺牲率较大,因此1938年做出大量发展党员的决议,党员数量的不断增加扩大了党的社会基础、增强了党的战斗力从而为夺取政权创造有利条件。新中国成立后由于社会进入和平建设时期,人口非自然死亡率下降、人口数量不断提升,因此人口容量趋于饱和。但是党员数量由1949年占人口总数0.83%的449万变成2012年占人口总数6.29%的8 512.7万,增长率约为28.5%。[12]党员发展速度明显快于人口增长速度,造成党员队伍的超规模发展因此致使政党体量臃肿庞大、组织结构庞杂繁冗,由此削弱了党员整体素质,为此新中国成立后进行过四次大规模整党运动,仅1983—1987年间就开除党籍33 896人,不予登记90 069人,暂缓登记145 456人。[13](P289)因此人口数量是科学制订党员数量总体规划以此巩固政党力量的重要参数。人口数量的变动会引起政党在党员需求数量方面的变化,主要会影响到容纳及分配党员职责的组织结构、党员出入口管理制度、党员成分等内部要素,通过间接对内部因素产生影响,从而导致政党规模发生相应地调整。
不论是哪种类型的政党,它总是与当时的社会结构、社会环境相适应。[14]政党代表特定阶级的利益,是由阶级的政治精英与中坚力量所构成,所以当社会结构产生变化从而使特定阶级的人员数量发生调整,那么政党规模也就会必然受到影响。18、19世纪在机器大工业的推动下改变了欧洲传统的社会结构,作为社会新兴势力的工人阶级人数急剧地增加,就此导致政治格局发生变动,各类社会主义政党开始兴起,社会民主党在工人运动高涨的过程中自身规模急速地扩大。然而随着西欧由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开始过渡,中产阶级人数明显增加,社会结构开始以中产阶级为主体。工业时期占据优势的各个阶级不断萎缩,其中尤以工人阶级数量下降显著,工业化时期建立的各类政党的社会基础几乎毫无例外地被严重削弱。[15]社会民主党在经历工人阶级数量减少、与工会组织关系弱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遭遇到了党员数量下降、政党规模缩减的危机,比如英国工党党员数量由1998年的40万下降到2005年的20万。为了巩固与扩大政党的社会基础,增强政党生命力,必然要同化由于社会结构的变动而出现的新兴社会势力,由此导致政党规模的再调整。
由此看出,社会结构可以影响以特定阶级为基础的政党及其规模。首先,由政党纲领、意识形态等构成的政党文化,必然与社会结构中相对应阶级的思维意识遥相呼应。伴随社会结构的调整,阶级人数及其利益诉求的变化,必然促使政党文化随之而变,从而影响党员凝聚力,就此引起规模变动。其次,社会结构的变动必然导致发展战略的调整,从而促使与党员管理相关的制度措施会相应改变(尤其是在党员的入口管理方面),最终造成党员队伍的规模变化。再次,面对结构调整而出现的新兴社会力量,政党为了扩大政治参与、巩固社会基础,在积极同化社会新势力的同时,也使得党员成分变得异质化,就此对党内的团结、纪律与热情造成压力,若是处置不当必然导致党员流失。最后,随着政治结构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政党政治步入了现代化发展轨道且愈加制度化,促使领袖的魅力型权威向法理型权威进行转型,以制度化力量减弱政党发展过度依赖政党领袖,从而使得魅力型领袖不再对规模变动起决定性作用。
管理技术是推进政党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动力,各种先进的技术手段以及管理理论被广泛应用于现代组织管理活动中。管理技术发展程度的不断提升,促进着政党治理水平的持续完善,对于政党规模的发展规划起到了重要影响。
一方面,以信息技术为依托的党员管理机制尤为重要。党员队伍结构的不合理、党员数量的超规模发展、党员质量管理的涣散、党员出入口管理的松懈等问题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没有准确及时地把握党员队伍的动态信息,造成决策中心对于党内信息处于失明或半失明状态,从而无法制定正确的发展战略。反之将数字技术运用到党员队伍管理中,基于大数据推动党员队伍信息库建设,做好定期的数据分析,并且通过数字化管理平台掌握党员整体的数量、结构、职业、年龄等动态数据信息,增强宏观调控的有效性、针对性与科学性,通过信息化管理技术来调整政党规模。
另一方面,以现代化管理理论开拓管理新思路同样关键。传统管理带有明显“治众如治寡”的色彩,通过程序化、系统化的管理行动强调整齐划一,以整体化、一体化的管理思维追求效率,容易忽视基层党员个性化、差异化的民主诉求,削弱了组织向心力从而导致成员流失。以英国自由民主党为例,其党员人数急剧缩减的原因之一,就在于管理思路的僵化、管理模式的守旧。现代管理理论充分融合心理学、经济学、组织行为学等学科,适应民主化、社会化、多元化的时代发展趋势,通过以人为本的善治思维为价值取向,突出现代管理的科学化、平等化的内在精神。通过运用现代管理理论,推动政党管理思维从传统的“善管”向现代的“善治”进行转变,符合现代社会对于政治参与的民主化需要,有助于政党对外提升吸引力、对内强化凝聚力。欧洲绿党党员人数不断扩大、影响力持续增强的原因之一,就在于采用现代化管理思路创建独特的组织机构与管理制度。
管理技术主要通过以下方式影响内部要素:首先,随着管理技术的发展必然导致政党管理思路的调整,通过作用于诸如结构、制度等硬件要素并加以实践,与作为软件要素的政党文化相互融合。其次,组织结构就是基于管理理论而进行外部实践的客观成果。组织结构只是框架形式,其内在是以特定的管理思维为核心,随着管理理论的不断更新,相对应的组织结构也会做出调整。最后,规章制度是以管理技术为手段的管理规范的制度化成果,随着技术与理论的发展,必然导致管理制度的持续完善。
政治心理能够反映出社会特定阶级、阶层、集团的较为稳定的心理倾向、较为普遍的政治情绪以及较为鲜明的政治态度,对于政治行为具有引导、规范与推动的作用。政治心理通过为政党、社团、个人的政治行动塑造政治氛围,直接或间接地决定政治组织或个人的行为态度(比如是政治热心还是政治冷漠)。英国数量庞大的中产阶级是社会的主要群体,但是中产阶级普遍对于政党组织的集体行动缺乏兴趣,没有确定的阶级理想,把利益诉求主要寄托于个人奋斗,从而在心理意识方面无法形成统一方向。[16]研究也证实:典型的中产阶级成员,对于参加集体行动非常勉强。[17]这就造成大众政治参与热情不高,对于政治生活持有避世、消极的情绪,使得政治心理被政治冷漠所感染,进而导致英国政党的衰落。如今英国工党、保守党、自由民主党等老牌大党的党员数量急速下滑,三大党的党员人数总和不到英国人口的1%,而曾经三大党的党员总人数达到900多万人,占到总人口的15%以上。由此可见,政治心理的确可以影响政党规模,只有采取措施稳定政治情绪或是提升政治热情,以科学理性的指导方法促使政治心理得到调适,形成政治认同,才能对政党发展产生积极影响。
政治心理通过作用于内部要素进而影响政党规模:首先,政治心理包含政治信念、政治情感、政治态度,代表信仰某种政治理念的心理倾向,因而作为体现价值理念的政党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外部社会的政治心理在政党内部的投射反映。政治心理的变动会作用于政党文化,感染党员的思想意识、精神风貌等,导致内部凝聚力的变化从而影响党员人数。其次,政党的组织结构是基于政治认知与政治动机而进行外部构建的实践结果,从组织设计中可以观察到特定政治心理的反应倾向。比如在期望权利平等的政治动机、强调民主参与的政治态度、主张个体意识的政治性格的驱使下,形成了反对集权化、等级化的扁平化网络结构,从而对内调动党员的积极性、对外提升政党的影响力。再次,政治心理可以反映出大众参与政党活动的态度、情感、动机等心理状态,在一定的政治心理诱导下会作用于发展规模(例如在一党制国家,加入执政党可以获得更多政治利益,因此促使更多人员拥有入党意愿进而对规模控制产生压力),进而影响党员队伍的宏观调控。最后,领袖权威是建立在全体党员共同的心理认同之上的,它必然与普遍的政治情感、政治动机、政治信念、政治态度相一致。可以说,政党领袖的号召力就是政治心理调适后的产物,领袖权威通过心理引导与心理规范来塑造,因此政治心理可以影响政党领袖的权威与形象,进而对政党规模的变化产生作用。
政党规模的影响要素系统是一个开放、复杂、庞大的生态系统,由于在系统环境中诸要素都对政党规模的变化起到了直接或间接的作用,因此政党规模的发展建设是一项必须通盘考虑诸要素的系统性工程,关键核心是注重“质量建党”而非一味追求“数量立党”,主要方式是对于总量进行“动态调整”而非“静态控制”,最终目标是实现政党生态的优化从而提升政党生命力。
关于适度规模的生态系统建设工程必须从内外两方面同时展开:一方面,为促使内部要素发挥作用,政党需以更为主动的行动者姿态全面地推进自身建设。纵观在适度规模建设方面成绩比较突出的各国政党(如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俄罗斯统一俄罗斯党、巴西劳工党等),由于它们综合考虑政党文化、组织结构、规章制度、党员成分、政党领袖等影响要素,通过加强价值观建设、优化权力结构、强化制度管理、保持党纯洁性、重塑领袖权威,从而正确处理了党员数量与质量的关系、较好实现了适度发展的目标。以统一俄罗斯党为例,首先通过在党内成立政治俱乐部、社会政治研究中心,以此作为交流思想、强化共识的平台,增强了全党凝聚力。其次,以改变权力结构为手段,解决党内派阀政治导致的结构欠优问题,优化政党内部的组织结构从而提升政党自身的净化能力。再次,在党内全面实施各项教育监管党员的规章制度并推广至国家层面,比如建立财产申报制度、推行高薪养廉制度、制订并颁布《反腐败法》等。最后,为保持党的纯洁性,对党员干部进行重新登记等清党行动,淘汰不合格的党员。2008年统一俄罗斯党在干部审查后就开除约3万名不合格党员,占党员总数的1.5%。[18]由此看出,在内部环境中政党自身的主观能动性起到关键作用,只有统筹兼顾内部诸要素,有针对性地加强自身的质量建设,才能保证政党规模的适度发展。
另一方面,外部环境的诸要素会作用于内部要素,从而导致政党规模发生变动,但这不意味着政党是完全被动的,政党应更主动地凭借自我调整来适应外部环境。在面对人口数量、社会结构、管理技术、政治心理等影响要素时,通过控制总量增速、巩固社会基础、革新管理理念、引导心理情绪来推动适度规模建设:首先,根据全国人口变化的现实情况,适时调控发展党员的速度,至少不应快于总人口的增长速度,并且参照党员占总人口的比例在绝对数量上进行严格限制。其次,面临多元社会背景下社会新阶层的出现,政党应主动将其吸收到党内从而巩固党的社会基础,但是必须依据更为严格的遴选标准挑选精英分子,同时谨记政党自身的阶级基础,避免为了一味扩大社会基础、吸收社会新力量而大肆迎合新阶层的政治需要,就此不加甄别地发展党员,从而模糊党的阶级性质。再次,随着信息技术的应用与管理理念的革新,政党不仅要建立党员队伍的信息数据库,实时掌握党员队伍的动态信息,增强对于规模发展的宏观调控效用,而且还需以善治思维实施治理以此满足党员的个体化需求、保障党内民主权利的供给。最后,面对政治冷漠等负面的政治心理,政党应通过基层党组织密切联系群众、服务群众,依靠实际行动、树立政党形象来提高大众参与政党政治的热情,以此实现心理调适、情绪引导的目的。总而言之,政党在权衡外部诸要素的具体影响的同时,通过有意识进行党内调整以此与外部环境相适应,进而在面对环境新变化时可以从容、合理地依照适度原则实施政党发展规划。
综上所述,由内部要素与外部要素组合而成的影响要素系统对于政党规模的发展变化起到了引导、支配与调节的基础性功用。在内部要素与外部要素共同构成的生态系统中,政党规模的变化轨迹及其对政党力量所产生的实际影响,可以经由综合分析这些要素及其相互关系后,做出理性的判断从而为政党制订正确的发展规划提供更为科学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