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文人之雅致 尽艺术之华美——《经典名人信笺》赏析

◆雷树德（湖南图书馆）

精美的名人书法书写在精致的笺纸之上，是中国传统书信的特殊样式，极具书法艺术感染力和传统文化观赏性。

书信是人们交往的常用形式，但是中国从古代直到近现代，其与当代有许多不同。历代名人运用中国特有的书写工具毛笔，创作的书信数以万计，不仅记载了军国大事、百姓生活与文人雅趣，而且留下了异彩纷呈、弥足珍贵的手札墨宝。中国的传统书信不仅是表情达意的利器，而且也是可供把玩的艺术珍品。特别是清代中期以来，书信多讲究写在各式各样的的花笺之上，琳琅满目，使原来的手札更加具有艺术趣味，成为今天收藏家十分看重的收藏品。

同时，传统书信写作格式有很多范式，对上、对下、对父母、对老师、对朋友，有着固定的书写格式；其书写内容在问候、叙事、祝福等方面也有诸多讲究，从中可以考察中华礼仪之邦的文化意蕴。

作者三十多年来长期在湖南图书馆工作，接触到大量的名人手札，已编辑出版多部名人书法及信札著作。此次将名人书信中用各种笺纸写成的珍品300余幅荟萃以成《经典名人信笺》一书。手札主人为清代至近现代以来的朝廷政要、著名学者、书画名家，如陶澍、李星沅、林则徐、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胡林翼、彭玉麟、郭嵩焘、王芑孙、谭嗣同、谭延闿、潘祖荫、张謇、张之洞、刘坤一、蔡元培、吴大澂、王闿运、王先谦，等等。在书中，编者简要介绍人物生平、书信内容以及书法艺术特点，说明笺谱样式等，以便读者欣赏。现选择部分刊登，以飨读者。

读者阅读这些珍品，可以赏名人之翰墨，品精美之花笺，忆历史之烟尘，见文人之风采，流连忘返，一举而数得。

曾国藩致李鸿章信札（一）

曾国藩致李鸿章（少荃）

曾国藩（1811-1872），初名子城，字伯函，号涤生，湖南湘乡 （今双峰）人。道光十八年（1838）中进士，入翰林院。累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署兵、工、刑、吏部侍郎，两江总督。因创建湘军平定太平天国封为一等毅勇侯，被誉为“中兴名臣”。曾氏一生立德、立功、立言都有大成，影响至今不绝。遗著编为《曾国藩全集》。

此信为曾氏与李鸿章讨论军事要务。信中谈到数事：一是“忠酋”为江南用兵一大关键，“忠酋”即忠王李秀成，为太平天国后期的主要军事统帅。二是有提督建议请英国军官训练中国士兵，因费用巨大，曾氏极力反对。三是曾氏认为带兵要严禁扰民，与百姓交接不可不慎。四是其弟曾国荃并无引退之意，只是曾家名位太盛，以求缺之心暂时投闲而已。

曾国藩致李鸿章信札（二、三、四、五）

此信为曾氏特别擅长的小行书，个性鲜明，极具特点。曾氏从小爱好书法，数十年手书日记不间断。自述其书法取法为：“时贤一石二水，古法二祖六宗。一石谓刘石庵，二水谓李春湖、程春海；二祖谓義、献，六宗谓欧、虞、褚、李、柳、黄也。”此信总的风格是文字大小错落有致，劲健华美；通篇气韵流动，如行云流水。笔画转折处棱角分明，同时使转运用自如，秀劲而淡远，追求刚柔相济的艺术效果。

此信笺为蝴蝶笺，笺中布满展翅飞翔的数只蝴蝶，饶有趣味。

陈鸿寿致梦星

陈鸿寿（1768-1822），字子恭，号曼生，钱塘（今浙江杭州）人。曾任溧阳知县、江南海防同知。工诗文、书画，善制宜兴紫砂壶，人称其壶为曼生壶。书法长于行、草、篆、隶诸体。篆刻师法秦汉玺印，旁涉丁敬、黄易等人，为西泠八家之一。有《种榆仙馆摹印》《种榆仙馆印谱》行世，并著有《种榆仙馆诗集》《桑连理馆诗集》。

此信为陈氏致其二弟，主要内容为介绍同乡算命先生李世荣前来给母亲算命，推测将来福寿，请二弟予以接待。

此信为行草，隽雅浑厚，挥洒自如而不离法度。

笺为古钱笺，分别为古钱刀布和玉如意之类。

李星沅致问鸥

李星沅（1797-1851），字子湘，号石梧，湖南湘阴（今为汨罗）人。道光十二年 (1837) 进士，次年授翰林院编修，任四川乡试正考官。后任陕西汉中知府、河南粮储盐法道、江苏布政使、陕西巡抚，署陕甘总督，复调云贵总督，并署云南巡抚，调任两江总督。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兼署河道总督，敕封荣禄大夫、太子太保、兵部尚书等。遗著有《李文恭公全集》《梧笙馆联吟初辑》。

此信为李氏致问鸥，内容为感谢厚赠之情，告知正月至吴门，二月抵京，拟静下心来，准备春闱考试，以及忘记代购书书名与苏州物价腾贵等事。

李星沅在清朝被称为湖南“以经济而兼文章”的三君子之一，其书法亦确有根底。此信随意写来，不假思索，而笔墨流畅，挥洒自如。

此信笺为红楼梦人物图，挥云阁制，人物刻画生动，内写情切切、良宵花解语等。

王秉恩致赵凤昌（竹君）

王秉恩（1845-1928），字息存，号茶龛，华阳（今四川双流）人。同治十二年（1873）举人，光绪初，官广东提法史、广东按察使。所刻《广雅丛书》，于历史研究参考价值颇高。入民国后，寓居上海，和叶昌炽相往还。精于校勘，并精通目录学。家藏书充栋。著有《养云馆诗存》等。

此信为王氏致中国近代史上传奇式人物、人称“中山宰相”的赵凤昌，内容是对于儿辈漂洋出国的诸多系念，又言及师帅的行程与挂念之意。

王氏工书法，隶书承汉魏，行书有晋人意趣。此信缘情挥毫，寄情笔墨、笺纸，文人的才情和雅趣得以充分体现。

此信笺字为寄衣、燕睇、樱序，分别画刀尺、燕子、樱桃等物表示寓意，与信中的系念之意完全吻合，极具特点。

钱樾致某人

钱樾（1743-1815），字黼棠，浙江嘉善人。乾隆三十七年（1772）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典陕西乡试，督四川学政。直上书房。两典江西乡试，督广西学政，累擢少詹事。嘉庆四年（1799），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督江苏学政。十年，擢鸿胪寺少卿。累迁大理寺少卿、内阁学士。著有《妙香室文集》。

此信为钱樾致其同学，内容为感谢圣慈体恤，但自己病情尚未安好；同学之亲家来县任职，将是绅民之福。

钱樾善书法，此信写得典雅温润、流美畅达，实用性与艺术性高度统一。这是通过正途出身的清代文人士大夫的典型笔墨。书法至此境界，可进可守，进则融汇百家，创造新体；守则即此定局，亦不失为书家者流，观者万不可以馆阁体而轻视之。

此笺分别画龙、兽、兰花盆景、古钱图，古雅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