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绪刚(陕西)
一只眼睛需要多大的辽阔,才可以抵达诗歌和历史;才可以器识文章浩若江河行大地;才可以天心原有属,任凭他千磨万炼,扬不清,沉不浊,风雨共名山。
在纱行南街,时间的一只眼睛,雄视古今,盯着一个城市的沉落与繁荣。
三苏祠,用一座古典园林,就交出了身份,交出了宋词和修辞。从高处俯瞰,这座古典园林,在红墙绿水,荷池古木,小桥频架的支撑下,堂馆亭榭掩映在翠竹浓荫之中,错落有致。
闭合之间——从纱行南街走来的凝炼老泉,豪放东坡,冲雅颍滨,衣袖带风,时光是滚落在地上的字词,一粒一粒串起,挂在眉山的胸前。
月亮回到岷江和青衣江的江面。
打开天空一样浩荡的水域,宋词的浪花翻来覆去繁衍,一个城市的魂魄就盛开在这湍流不息的江水里。
鸟鸣,最早从北宋的树枝上滑落,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听到了它砸向大地的声音。
在瓦屋山,在黑龙滩,在柳江古镇。这些被宋词沐浴和照亮的地方,每一块石头,每一截树木,每一棵小草,都能敲击或者发出古典的节奏和韵律。
用眉山石和蜀地土奠基的三苏祠,像古木一样深沉,像江水一样澄明,像川西人一样淳朴和豪迈。
一滴水,一朵浪花,能否咬碎塞满岁月的石头。
用一个漩涡潜伏曾经的帆影,一根纤绳上留着肉体的勒痕,让码头尽情施展温柔,渴盼或者遥望的目光成为一条江的去向。
时间沿岷江的脊背蜿蜒。
高地,平原,古镇,从弓杠岭、朗架岭一路走来,挂在峭壁上的惊涛与心悸,在成都平原上纵横捭阖。川西风点燃了渔火和岷江号子,一道道记忆的豁口露出岸边如弓的身影,又悄无声息地隐藏于这片辽阔的水域。
远处,文人墨客曾经吟诵的诗句和描绘山水,被时光拓展,成了今天的文化积淀。
让岷江有力的冲击,漫过古羌道和都江堰,漫过乐山大佛的脚踝,漫过祖先遗失的骨殖,漫过水中的眉山和宋词,漫过瓦砾和泥沙,成为石头和修辞里的呼吸。
时间在这里是一堆废墟。
苍老的摇橹人已经上岸,留下身后空旷的天空与远方。
月亮是现在岷江两岸最奢侈的晚餐。五月捧出玫瑰和榴花,江面上没有落叶和杂草,错落有致的楼阁瓦舍,没有遮掩,也没有秘密。
天地之间,岷江不吝啬,也不会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