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断崖（组诗）

老风

关于周口店的猿人

现在很多人是这里的居民

外面另有许多人成为这里的游客

一提起周口店

猿人仿佛约定俗成

什么人是猿变的

什么猿是今天的人

在树枝上爬上爬下

几只果实是最初游戏的奖品

因为没有语言

多余的话只是叫上几声

后来的文字就更加和猿无关

我至今不相信猿的后代

会像人一样有出息

文章四平八稳 且具有句法和修辞

猿的话直接就是声音

猿的文章毋需主义

暴怒时毛发竖立但前额不会青筋凸起

文章里如果有爱

一只公猿走近一只母的

猿的香火未断

今天在周口店说猿

白酒几盏 我的先人是人

谁的先人是猿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时无酒

猿们还没有醉生梦死的条件

鸡鸣寺外

黎明时刻，站在鸡鸣寺外

喧闹的城市如此安静

天空如严实的壳

鸡鸣寺就在罩子里面

岁月把软的变硬，硬的变软

一只蛋壳里的鸡鸣寺

里面是否有破晓的雄鸡

把沉睡的铜钟叫醒

偶尔有汽车驶过

喇叭催得黎明发慌，我心发慌

鸡始终未叫

鸡鸣寺外那群闻鸡起舞的人

始终未舞

等不及鸡叫

我手中的雪龙剑，它抬起头来

它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空的光芒

沉 默

我们不再说话

各自找到一块石头坐下

黄昏在我们的西边

一天之中最后的时光

这样安静

如句号在心里，已无重复的必要

此时的飞鸟

让弧线振动双翅

它们的青春如此自如

当石头沉默

黄昏也沉默

我们也心照不宣地沉默

唯独飞鸟 它们传来音乐

把沉默的世界击响

秋 天

一些果实在枝头开始饱满

秋天了，文章的结尾有了诱惑

我熟知人间的故事

站在树下向上面望

阳光晃眼

“做人，而不是破坏者”

庞德也许没有做到

我要爱护秋天的一切

果实在半空中安全

直到夜幕降临

我看到的只是黑暗中的一棵树

当什么都应该发生

这时 什么都是原来的模样

跑来的雪

从湖泊跑来一部分

从不安分的海里跑来一部分

从屋后的树林，白云的舌尖

琥珀包裹的灵魂里跑来的

冬天的第一场雪

窗外朦胧，那远处的开阔地

孩子和我，跑过来的

雪落在头顶，岁月落在头顶

它们花白了我的发

雪落在双肩，我的肩头没有重负

雪落入了我的心

它在冬天的干枯里，滋润我

哪里也不走吧

我就是这样拥有了雪

雪就这样变成了我的一切

在丁村

把历史挖出来

也只是一铲子的事

想一想灰尘吧

一生之中我们蒙垢而活

穿越旧时的经验

碰上别人的敲打

编钟发出三千年前的声音

我们以为这样会平静下来

以为能够因此而深不可测

在丁村

我看到先人的头骨

他露齿而笑

被埋没数万年

待重见天日

最大的愿望是

做一回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