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发现了韩干名画

2018-12-28 03:55姜一鸣
上海商业 2018年12期
关键词:游春图藏宝玄宗

文/姜一鸣

因长期从事大学美术教学工作,为对学生负责,也逐步养成了研究问题的习惯。我对《虢国夫人游春图》的研究就是因为教学需要,此事开始于2007年,结果竟“越陷越深”,涉及的面也越来越广,后来又得张文彬、陈佩秋、卢甫圣诸先生的鼓励和帮助,故有这本《〈虢国夫人游春图〉考辩—-兼谈“何家村藏宝”》一书的出版,书中刊有内容提要:

本文涉猎多个文博热点,创造了不少“第一”,其中:

对其中的第八条,开始连自己都感到异常的震惊和兴奋。

我的这一发现是从研究《虢国夫人游春图》开始的。进而由唐玄宗而涉及“何家村藏宝”,再由“藏宝”中一枚“铜钱”透露的“蛛丝马迹”而找到《五王出游图》的,听起来简直像“顺藤摸瓜”的“侦探故事”!

对于“何家村藏宝”,笔者通过综合分析认为应该是唐玄宗之物,故进一步确认这枚鎏金铜“永安五男钱”应该是唐玄宗为祝福他们兄弟五人的吉祥安康而命“铸币司”特别铸造的“厌胜钱”,此钱直径3.8厘米,重20克, 比一般的钱大很多,很可能与玄宗的二哥生病除祟避邪禳灾祈福有关。因唐玄宗非常迷信“厌胜”之类的法术。

历史上为争皇位,不惜兄弟相残,而唐玄宗与兄弟和睦相处,堪称历代帝皇之“典范”。他们小时候一起经历过武则天的恐怖统治,大哥的母亲(皇后)和玄宗的母亲(妃子)在同一天被秘密杀害。(时大哥14岁,玄宗8岁)兄弟五人被幽闭深宫长达六年,在政治的腥风血雨中共渡患难。搬出皇宫以后也同住在“积善坊”,“号‘五王子宅’。及赐第上都隆庆坊,亦号‘五王宅’。玄宗为太子,尝制大裘长枕,将与诸王共之,睿宗知,喜甚。”(《新唐书•三宗诸子传》)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五王帐”。

玄宗当皇帝以后,又在兴庆宫西面造了“花萼相辉之楼”,意为兄弟和睦,就像“花”和“萼”那样不能分离。“诸王每日于侧门朝见,归宅之后,即奏乐纵欢,击球斗鸡,或近郊从禽,或别墅追赏,不绝于岁月。”(《旧唐书•睿宗诸子传》)还让大画家张萱画过《五王博戏图》,让韩干画过《五王出游图》。(都曾载于宋代的《宣和画谱》)这些图画至今似乎都已不见踪影。但我认为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标明为唐•佚名的《游骑图》,很可能就是唐代韩干的《五王出游图》。(图二 )

我认为图中右首第一人应该是唐玄宗,画家高明地避开了正面表现(“龙颜”也不宜随意展现),而以皇帝转身往纵深方向,既突破了画面的平面呆板,又巧妙地表现了“天子”毕竟与兄弟的身份不同。其皇帝身份的显露主要是腰系“玉带銙”。按唐制“天子十三銙”,以画面的显露部分推算,也基本与此制吻合,并独有二条镶玉的“铊尾”。皇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又有两名贴身保镖徒步于后紧随保护。蒙在马鞍上的“鞍袱”也最考究,且唯独皇帝不露靴,进一步强调其身份与后面四位骑马者不同。皇帝持特大号长弓,弓长几乎与侍卫的身高相等,这也可能是继承其曾祖父李世民“善骑射”的传统,李世民的弓箭就比常人大一倍。这也似乎成了皇帝的“标记符号”,也是唐玄宗处处仿效“贞观故事”的表现。如《新唐书•玄宗本记》起首就称玄宗“善骑射,通音律”。一般人也不能随便携带“进攻性武器”。而皇帝不但是马球明星,又是射箭高手。宫廷画家张萱就画过《明皇斗鸡射鸟图》,韩干画过《明皇射鹿图》,陈闳画过《玄宗马射图》《明皇击梧桐图》以及韦无忝画过《明皇一箭射两野猪图》等等。

第二人背囊袋,我认为应该是准备装猎物用的(并非专家说的装马毬),第三人持长杆,可能是草丛中赶野鸡、野兔用的(也并非专家说的“钓鱼杆”)。皇帝“善骑射”也是当时人所共知。“帝猎苑中,获鲜禽,必驰赐。(禄山)”(《安禄山事迹》)。唐代的猎物众多,玄宗又箭法高超,而装猎物的囊袋是空的,所以也并非某专家说的是“表现士大夫打马毬归来的情景”(见《骏马轻骑》•上海书画出版社),而应该是“出发”“出游”。

后面依次为大哥李宪、二哥李撝、四弟李范与五弟李业。李业手拿一捆马球杆,二哥肩挎一半月形包袋,可能是装马球的,说明游玩的内容是他们最感兴趣的狩猎和打马球。年龄的排序亦与画面的感觉一致。这种“马、恩、列、斯”式的排列布局亦与一般的主题绘画不同,显然更强调了兄弟之间的平等友爱和各人面貌特征的展示。亦与史书中所描述的玄宗在与兄弟交往中,严格遵循“执家人之礼”是一致的。

图二 所谓唐·佚名《游骑图》故宫博物院藏。 本人认为可能就是唐·韩干的《五王出游图》

图三 唐玄宗书法《鹡鸰颂》(局部)纸本 高24.5厘米,长184.9厘米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古人以“鹡鸰”比喻兄弟友爱 ,急难相顾。玄宗书称“朕之兄弟唯有五人”。

图中的大哥、二哥不“躬身”,作漫步等待或回顾状,并巧妙地遮挡掉腰带,以免与皇帝的“玉带銙”相混淆。而二个弟弟则“躬身”,作紧跟状,既与“出游”相呼应,亦体现了儒家倡导的“三纲五常”中所要求的“兄友、弟恭”。(图三玄宗书法 )也表现了唐代“肢体语言”的重要性和画家的巧妙设计。画风亦与韩干画风相似,用色简淡,线条瘦劲,静中有动,以黑白为主。马的形体也是韩干的肥硕型,而最有韩干“特色”的是在马的臀部脊椎处画一根“中线”,这在韩干的另一名画《牧马图》中也有体现。这可能与其较重视写生和自创的画法有关 。

从清代乾隆皇帝的题诗看,应该已不知此画之原名。乾隆题于1762年,与创作此图的时间已相隔一千多年,但知道是盛唐官员旬休(唐官员十天休假一天)所热衷的携友曲江之游(今大雁塔附近),游玩内容也是王公显贵最感兴趣的狩猎与打马毬,明显是《五位高官出游图》的内容,且“第一人”身份最高而特殊。刘凌沧先生推测原来画的前后可能有题跋,具有一定的道理,否则乾隆可能亦难如此精准解读。而《游骑图》的冠名则完全背离乾隆的解读,也没有反映出画面所传递出的信息 。“游骑”一词出于《新唐书》,是指“担任巡哨突击的骑兵”,后也引申为“流动的骑马人”。但两种含义都与画面所展现的内容无关。因此很可能是清内务府官员在登记时“张冠李戴”的冠名(载录于 清《石渠宝笈三编》)。

该图马的“金银闹妆鞍”和男子装束亦与盛唐一致,和《虢国夫人游春图》中马的装饰及虢国夫人的窄长袖袍衫也完全一致,因当时的特色就是“衿袖窄小”,说明两幅图的年代非常接近。因此,所谓唐•佚名《游骑图》很可能就是唐韩干的《五王出游图》(应该是此图之摹本)。

因为宋朝的宋徽宗痴迷于绘画,曾搜集到韩干画作五十二幅,都记录在《宣和画谱》之中,其中即有《五王出游图》。经过历史兵燹焚掠,如今仅剩下两幅,即《照夜白图》和《牧马图》,而更可惜的是中国大陆竟然一幅也没有,因为《照夜白图》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牧马图》在中国台北。

由于南宋被蒙元所灭,传承数千年的中原文化因此产生断层。《五王出游图》犹如一位出自帝王之家的金枝玉叶在战争的血火与铁骑的蹂躏中成了一个丢失了姓名的“流浪儿”,以致数百年后,我们“当面相逢不相识”,只是依稀感觉还犹存唐人的面貌,故一直被我们误称为:唐•佚名《游骑图》。而更有趣的是在《宣和画谱》韩干的五十二幅画作中是有一幅《游骑图》的,阴差阳错,以讹传讹,今天终于可以恢复其真实身份。错认七百多年的“亲人”相见,唯有泪眼对无言!

这是韩干的一幅非常重要的作品,因为是描绘皇帝五兄弟,其价值和意义远远超过韩干的另外二幅作品,大陆无韩干画作的历史将画上句号。这无疑是中国文博界的重大喜讯。书中还透露了其他一些重要的研究成果,如指出《虢国夫人游春图》原来指认的虢国夫人是错误的,实际应该是右首女穿男装的第一人。“何家村藏宝”是唐玄宗之物,以及“马踏飞燕”系错误冠名,实际应该称为“武威龙马”等等(均载于2018年国家级刊物《中华文化画报》第3、4、5、6、9期中),这些重要的研究成果如能得到国家和专家学者的进一步确认,必将是中国文博研究方面的重大成果和特大喜讯,并有可能部分改写中国美术史。希望能引起国家文物部门和有关专家学者的重视和研究兴趣。

《虢国夫人游春图》考辩——兼谈“何家村藏宝”一书兼有学术性和趣味性,有许多新的观点,新的思考,值得有兴趣的读者仔细地研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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