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倪艳,80后,爱好文学创作,现供职于安徽宣城市績溪县文化馆。
太阳刚刚升起,高建国就抡着锄头在菜地里干活,他早已习惯这种日出而作、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勤勤恳恳的种了一辈子地,总算把儿子高翔给培养出来了,如今高翔已经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这在新世纪初叶是非常了不起的,也正因此他们全家在村里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每每想起儿子,他都无比的开心,只见这时,天空有飞机飞过,高建国赶紧扔下锄头望向天空,每次飞机飞过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望向天空,那条被拉出的白线让他倍感亲切,仿佛那就是儿子向他问候的符号,他能凝视很久很久,只到视线模糊。想到两年前儿子从军离家的场景,他久久不能释怀,这一晃两年过去了,儿子每次都说休假回来,可是都因为临时任务无法回家。
“老高,老高,你怎么又跑到田里了?”一阵惊呼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高建国回过头,只见自己的老伴王兰从远处走过来。
王兰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说老高,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到处乱跑啊,不是说好了田里的活儿我来做吗?”
“早上起来没事干,所以就来了,这每天总是不运动也不好,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的。刚刚我看到有飞机飞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咱们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在部队怎么样了。”高建国微笑着说道。
王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刚到嘴边的话立刻缩了回去,说道:“儿子在那边能照顾好自己的,咱们回去吃饭吧,刚做的早饭再不吃就要凉了。”
王兰和高建国一起回到了家里,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着儿子的事情。在高建国的心中,儿子就是全家的希望,看到儿子如今所取得的成绩,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第二天中午,天气燥热无比,高建国搬来躺椅放在厅堂中央,打开吊扇,正准备躺下去的时候,突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噗的一下就瘫倒在地上。在厨房洗碗的老伴听见有动静,立刻跑过来,只见高建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王兰二话不说立马跑到隔壁的二叔家,找到了老高的弟弟高国庆,焦急地说道:“国庆啊,你哥哥又晕倒了,你赶紧去叫医生来看看。”
高国庆说:“嫂子你别急,你先回家照顾俺哥,我去给他找医生去。”
不一会儿,高国庆领着村卫生室的金医生来到高建国家中,大家一起将老高抬到床上,金医生拿着听诊器贴在老高的胸口,再经过一些处理。回过头对他们说:“老高年纪大了,因为天气燥热导致的轻度脑中风,幸好发现得早,我给他治疗下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受任何刺激。”
王兰和高国庆连忙点头称谢,他们又问:“那老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金医生安慰地说道:“你们别紧张,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做,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送走金医生后,王兰和高国庆都陷入了沉思。原来早在半年前,王兰就接到部队通知,说高翔在一次执行飞行任务中壮烈牺牲,当时她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但是她不敢将这个噩耗告诉老高,因为老高本身就有心脏病,加上近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她怕老高承受不住,可是她又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于是,她就把这事对高国庆说了,并要他对老高也保密。而且,高国庆也觉得这事现在不能让老高知晓,所以他们二人就一直将这个消息隐瞒。同时为了不引起老高的怀疑,每逢节假日他们都会托高翔的战友代为写信寄回,而老高因为老花眼,每次都是王兰帮他读的。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严肃起来,高国庆终于开口了:“我觉得俺哥现在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所以关于高翔的事情咱们还是继续藏着吧。”王兰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高建国醒了,身体非常虚弱,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儿子有没有来信,王兰摇了摇头。高建国自言自语道:“孩子工作忙,可以理解,只是都快两年没见到他了,当爸的心里那个想啊。”
王兰听到这些,眼眶顿时就湿润了,甚至差点将高翔的事情脱口而出,可她还是忍住了。她又说道:“要不咱们托人捎信叫阿翔回来,你这生病了,让他回家看看你。”
高建国摆了摆手说:“年纪大了,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不妨事。咱也别打扰儿子了,就让他安心工作吧。”
王兰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高建国的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直到有一天,县里派人下来送《烈士家属光荣证》的时候,高建国才得知了这一切。当他得知儿子高翔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牺牲后,脑海里一片空白,两只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再一次晕倒。
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老高终于再次醒来,只是这一次老高没有像上次那么幸运,由于突然的打击导致他二次中风,留下了下身瘫痪的后遗症,往后的日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从那以后,老高就不爱说话了,整天骑着轮椅在村里晃来晃去,时而望望天空,时而自言自语。王兰吓坏了,生怕高建国因为儿子的事精神失常。
突然有一天,高建国兴致勃勃地对王兰说:“老伴,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你推着我,就到咱家前面的那块菜地。”
王兰有些狐疑不解,推着高建国往那块菜地里走去,当他们到达菜地的时候,天空中再次飞过一架飞机。紧接着,高建国指着那飞机尾迹说:“快看!咱们的儿子在天上跟我们打招呼呢”,高建国也略显激动的挥了挥手。
烈日烤的大地焦灼难耐,高建国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直仰望着那一抹白,只到渐渐褪去,天空又恢复了本来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