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乌有乡消息》

2018-12-27 01:16高睿张燕楠
北方文学 2018年30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

高睿 张燕楠

摘要:本文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来审视英国作家威廉·莫里斯的《乌有乡消息》,从三个方面来分析小说,从“乌有乡”中的生态构建开始,分析乌有乡中的女性构建,最后剖析小说中的男女关系构建。最后本文旨在证明莫里斯构建的乌有乡是和谐的,生态和谐,男女关系和谐,摆脱了中心主义的束缚,解构了压制的状态。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乌有乡消息;生态构建;女性构建;男女关系

《乌有乡消息》是英国作家威廉·莫里斯的一部长篇小说,写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是一部政治幻想小说。十九世纪是属于工业革命的一个世纪,工业革命对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巨大的影响,经济发展加速,使社会思潮极大的物质化,人们产生了“人定胜天”的想法。工业的迅速发展造成了环境的剧烈恶化。从十九世纪伦敦的生态环境便可见一斑,19世纪的伦敦被称为“雾都”,此处的“雾”主要指人为原因导致的雾霾。如赵欣所说:“伦敦人为的烟雾和特殊的地理、气候条件使城市上空经常处于雾霾笼罩的状态。”(赵欣2)十九世纪伦敦的生态环境恶劣,但政府专注于经济发展和海外扩张,并未对此给予重视。莫里斯是十九世纪著名的设计师,他的设计理念是“向自然学习、不以牺牲自然为代价、重视人与自然相和谐的一种自然生态观。”(郭涛5)。可以看出莫里斯对自然的态度是尊重和保护,所以面对十九世纪周遭的生态环境,莫里斯一定是失望的。乌有乡是莫里斯所向往的环境,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和谐的,征服自然的理念消解了,以人为中心的社会被解构。十九世纪的英国,“征服”理念体现在人对自然的挞伐上,也体现于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压迫。在《一件自己的房间》中,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也提到十九世纪的英国是个“父权一统天下的社会”。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中,文学自然也是男性的文学,女性进行文学创作是一件僭越的事。英国作家“勃朗特三姐妹”作品出众,却迫于社会压力不能以女性身份发表小说,她们使用男性笔名使得作品顺利面世。莫里斯不仅是一名设计师,也是19世纪著名的社会主义者,正如杨玲所说:“莫里斯推崇信仰和道德的重建,强调理性技术下的道德回归,关注具有生存意义的生活方式,主张人与人建立和谐关系。”(杨玲8)莫里斯推崇社会主义倡导的平等关系,所以他不认同当时社会中男尊女卑的现象。莫里斯描绘了一个和谐的乌有乡,这里没有男性对于女性的征服,男女关系是平等的。乌有乡中的女性“美丽”“端庄”,能够与男性和谐相处。该书既描写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环境,也构建了男女平等的社会环境;体现了生态主义的主张,又反映了女性主义的追求。这正是生态女性主义的终极理想。

生态女性主义是妇女解放和生态主义相结合的产物。生态主义则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女性主义批判男权中心主义。生态女性主义是两者共同点的结合,以生态视角解构男权中心主义,追求男女关系如生态平衡般的和谐状态。正如王影君的表述:“一种中心主义代替另一种中心主义,即以一种不平等代替另一种不平等,显然会陷入一种男女两性会不断重复,反向建构自身,本质上却一致的逻辑矛盾。”(王影君2)解构男权中心主义的反面不是女权中心主义,而是力求男女关系的平衡,追求一种真正的和谐。

从19世纪以来,环境问题变得愈来愈重要,恶化的环境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同时女权主义运动先后掀起三次浪潮,其中第三次浪潮沿袭至今,女权是社会问题中一个不能忽视的重要课题。本文关注生态平衡与男女平等,将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分析乌有乡的生态环境,审视《乌有乡消息》中的女性,旨在探寻两个问题:乌有乡这个社会是否解构了人类中心主义,乌有乡的女性是否摆脱了男权中心的社会?

一、《乌有乡消息》中的生态构建

生态主义是在全球生态危机的压力和现代环境运动的激发下,伴随着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的时代精神的转变而兴起的。正如苗福光论述“生态主义话语的发生不过是后现代主义和生态危机的语境下人类对人类与自然环境二元关系的重新思考和论证。”(苗福光1)生态主义表现为一种人类对于生态环境的思考。与生态主义相联系的,是生态危机和生态环境。人类社会处于生态环境中,生态环境与人的发展息息相关。从19世纪至今,人类社会的迅速发展离不开工业发展。工业发展过快,导致生态遭到破坏,这体现在一系列环境问题上,例如温室效应,河流污染等。这样的生态环境反过来使人类难以生存,受到污染的空气与河水都成为人类生存的威胁。“生态主义能成为新世纪甚至新千年的‘思想范式,这是因为生态危机是我们目前最大的问题。”(赵白生3)可以看出生态主义旨在缓解生态危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现实中的生态环境恶劣至极,所以小说中来自19世纪的“我”对乌有乡环境感到不可思议。“我”在一个清晨醒来,惊奇地发现,“那肥皂厂和吐着浓烟的烟囱不见了,机械厂不见了,制铅工厂不见了”(乌10),取而代之的是优美的风景,出现了一座美丽的桥梁,“甚至弗罗伦萨的唯齐奥桥也不能和它媲美”(乌10)。显然,这跟“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完全不同,小说里的泰晤士河回归清澈纯净,河岸周围的景色也祛除了工业革命带来的痕迹。从这样一副令人惊叹的图景出发,莫里斯开始构建乌有乡的生态环境。

生态环境就是“由生态关系组成的环境”的简称,是指与人类密切相关的,影响人类生活和生产活动的各种自然(包括人工干预下形成的第二自然)力量(物质和能量)或作用的總和。(现代汉语词典)根据这个定义,生态环境包括人创造的环境和自然环境,真正的生态平衡是这两者的平衡。在《乌有乡消息中》,这种真正的平衡得到了实现。乌有乡里出现了森林,田野,花园时,也会出现房屋,公路,帐篷和人,这里是真正的“依山傍水”。

莫里斯创造的乌有乡实现了人工环境和自然环境完美的结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符合生态主义所主张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正如莫里斯所写:“周围全是他们创造的美好的东西,大自然跟人接触之后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了”。(乌167)自然和人都能够积极地发展,这是一种理想状态。人类是自然环境中的一部分。整体和部分相互影响。人类要明确自己的位置,不能超越自己作为部分的功能。人类中心主义认为人是一切的中心,能够主宰一切,这就超越了自己的功能。正如赵白生所写:“生态主义要破除人类中心主义的成见,把关怀、尊重向人以外的世界扩展。”(赵白生5)因此人类中心主义是不可取的,人类必须尊重自然。

二、《乌有乡消息》中的女性构建

在男权中心的社会里,女性的外表和思想皆由男性主导。一方面,女性打扮迎合男性,男性偏爱曲线美,女性便穿着紧身衣物。另一方面,女性的思想自由被限制,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男女生而平等,然而最后男性变成了主导者,女性变成男性的附庸。如波伏娃说的,“女人面对本质是非本质。男人是主体,是绝对;女人是他者。”(波伏娃9)

女性的服装总与时尚,华丽相联系,这在文学小说中很常见。小说《飘》中,女主角郝思嘉为了吸引心上人艾希礼的注意,将18寸的腰围生生束成17寸,并且在早上穿坦胸露背的大摆裙子。正如高秀明在他的著作中所说:“女性是被男性欣赏的对象,因此,女性化的外貌特征是夸张,艳丽和复杂的服装。”(高8)舒适和方便对于女性来说并不重要,男性的喜爱才是她们的着装目的。

《乌有乡消息》中凡是有女性出现的地方,大多出现“漂亮”“美丽”“端正”等词汇。“我”是一名来自旧时代的男性,以“我”的眼光看到的女性,是真的美丽,还是因为她们符合“我”作为一名来自男权中心社会男性的审美呢?

“我”在乌有乡第一次看到女性,“她们衣料质地轻薄,颜色鲜艳,适合于当地的季节”(乌19)。男权中心主义认为,男性是社会中心,所以女性在社会中尽其所能地取悦男性。而在乌有乡中,“我”首先承认了,女性的这种美无关性别,是自然的。在前文中有描述,天气炎热,好像是六月上旬的一个美丽明朗的清晨(乌7)。这也就解释了妇女们衣料薄的原因,不是为了迎合“我”这个来自外乡的男性的审美,而是为了生理的舒适。

父权社会不仅对女性的外表穿着有着极大的影响,也对女性思想的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在十九世纪的妇女解放运动中,女性要求实现政治,性别,文化,社会等各个方面的平等。为了实现这种平等,妇女们积极投身政治,要求男性分担家务。王影君说:“女性相对于男性的独特性将被无意放逐或有意遮蔽,从而使女性自身存在的合法性面临挑战,那样女性将失去更多。”(王影君2)当女性抢着做男性擅长的事物,男性勉强做着需要耐心和细致的家庭琐事,结果不是双赢,而是死局。十九世纪的妇女运动试图将有知识的女性从生育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这件事在乌有乡是不可思议的。在乌有乡,女性生育不是因为“传宗接代”或是“社会压力”,而是因为她本身具有强烈母性本能,又具有生育条件。在这里,男女都不必互相压制,女人做她们力所能及的喜欢的事情,“男人并不因此而嫉妒或者愤怒”(乌77)。

《乌有乡消息》中的女性在外表上是自由的,她们自由地根据季节和天气选择服装;她们在心灵上也是自由的,她们自由地选择职业。莫里斯笔下的乌有乡女性可以说是理想的,完美的。

三、《乌有乡消息》中的男女关系构建

在男权社会中,男女关系就是男性压制女性,女性是男性的私有财产。女性一旦离开了丈夫,生活便难以为继。1285年,英国颁布《限嗣继承条例》。该条例规定财产只能由长子继承,如果长子发生意外,就由家族直系后裔按照血缘的亲疏顺序继承,没有直系亲属再考虑旁系亲属。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儿孙的贵族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自己财产的继承人,以防止自己的直系亲属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贵族小姐们的命运依着继承权的轮转而不断变化,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父命,等待出嫁。即使是贵族女性,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平民女性的命运便可见一斑。而在《乌有乡消息》中,女性逃脱了这样的命运,她们并不依附于男性而存在,她们的婚姻是自主选择的。婚姻建立在双方情愿的基础上,婚姻关系不靠法律或是其他教条来维系,与金钱利益无关,全凭双方感情来维持。

乌有乡的女性,有权利选择婚姻,也有权力离开婚姻,这是婚姻的平等;在婚姻中,她们可以选择做主妇,也可以选择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这是选择的平等。而男性同样如此,在一段男女关系中,双方都是完全自由的。这才生态女性主义真正追求“男女平等”。

四、结语

毋庸置疑,《乌有乡消息》是一部政治幻想小说,威廉·莫里斯在小说中表达了他社会政治的期望。莫里斯幻想的政治是美好的,社会没有法律规矩,却井然有序。如此政治环境之下,烏有乡的生态环境是完全和谐的。如此政治环境之下,男女是完全平等的。

乌有乡就像世外桃源,“既出,不复得路”。作品读完,幻想也随之结束。现实社会仍是噪杂混乱的。然而正是因为现实的残缺,小说的意义才得以彰显,《乌有乡消息》正是对现实的控诉和对未来社会的美好希冀。生态女性主义所追求的“生态主义”和“男女平等”好似遥遥无期,但莫里斯描写的那种完美却又好像在告诉我们:现实终会向着想象无限靠拢。“这不应该说是一场幻梦,而应该说是一个预见。”(乌267)

参考文献:

[1]高秀明.欧美服饰文化性别角色期待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7:8.

[2]王影君.西方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之理论辨析[J].山东外语教学,2017.

[3] 弗吉尼亚 · 伍尔夫 .一间自己的房间[M]. 吴晓雷,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59.

[4] 玛格丽特 · 米歇尔 .飘[M]. 李美华,译 . 上海:译林出版社,2000.

[5] 西蒙 · 波伏娃 .第二性[M]. 郑克鲁,译 .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9.

[6]赵欣.从阴霾到明媚——“雾都”伦敦治理雾霾进程研究[J].国际城市规划,2016 (3):68-73.

[7]郭涛,威廉·莫里斯手工艺设计思想中的生态观新论[J].中国美术学院学报,2018.

[8] 威廉 · 莫里斯 .乌有乡消息[M]. 黄嘉德,包玉珂,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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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赵白生.生态主义:人文主义的终结?[J].文艺研究,2002 (5):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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