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 陈曦
伴随着后工业时代的来临,工业遗产的保护与利用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船厂类工业遗产,因其与河流、海洋等水体的天然关联,以及其“产品”的特殊性而常具有的景观特征,常在保护与再生中作为特征要素而被保护。这一点在诸如江南造船厂、求新船厂在上海世博会中的利用[1],毕尔巴鄂的造船厂改造为音乐厅,纽约布鲁克林船厂再利用等案例中都可以看到。船厂先天常常还具有厂区占地面积大、遗产类型多等特征,其再生所需要的大规模投资、区域和城市关系的再造等都是这类工业遗产处置的难题。
费城是美国第五大城市,也是宾夕法尼亚州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的城市。与煤矿丰富的宾夕法尼亚州一样,作为美国民主思想发源地的费城,因发达的制造业在美国国内战争后曾被誉为“世界工厂”。自19世纪下半叶至20世纪上半叶,费城发展起的产业类型占全部工业门类的90%以上,这种多样性使得费城20世纪中叶后的工业衰退不像底特律和匹兹堡那样突然——其发展和衰退的时间相仿,但延续了半个世纪之久[2]。费城的重工业,如美德威尔钢铁、巴尔德文机车以及各大造船厂,紧密联结成为一个体系。20世纪20年代之后,虽有二战时期的昙花一现,费城的工业还是步入了整体衰退。至1975年,费城几乎失去了2/3的制造业岗位和所有的龙头企业。这成为美国费城海军船厂保护与再生的背景。
费城在政治和经济上具有突出历史地位,并且是美国海军的发源地。1794年3月27日,乔治 · 华盛顿总统签署海军法,要求购买六艘护卫舰以保卫美国。第一艘军舰在费城南瓦克(Southwark)建成。不久,海军在城东特拉华河沿岸购买了第一块土地,并于1801年建成了南瓦克船厂。
南瓦克船厂在整个19世纪都非常活跃。从1812年到19世纪60年代的南北战争,超过5万名费城工人在此目睹了美国第一艘木质军舰富兰克林号的诞生。之后南瓦克船厂适应技术进步,开始制造铁甲舰,以应对马萨诸塞州和弗吉尼亚州新兴船厂的竞争。由于南瓦克船厂空间逐渐不敷使用,1868年费城市政府以1美元将位于特拉华河和斯库尔基尔里河交汇处的里格岛(League Island)卖给联邦政府建设新船厂,自此费城海军船厂在这块923英亩(约3.74 km2)的土地上开启了长达120年的辉煌历史①。(图1)
在海军船厂选址里格岛的头几年,南瓦克船厂仍在运作,因此新址建设并不迫切。1878年,一场风暴几乎完全摧毁了南瓦克船厂和里格岛上的海军设施。在灾后的一段沉寂过后,1886年海军开始建设新的干船坞,标志着一个新的建设时期的到来,这一时期伴随着1898年美西战争对战舰的需求而到达高潮——费城海军船厂被定位为20世纪海军大型舰船的主要基地。随后在1903年,美国海军第四军区总部也选址在船厂。大型舰船基地和海军总部的选址让费城海军船厂在建筑空间尺度和建筑多样性方面的特色更加鲜明。一战的到来为费城海军船厂带来了大量的造船和修船业务,在此时期船厂的工人达到了12 000名,兴建了包括350 t吊车、造船台、干船坞、第一个接收站和德国人收容所等大量建筑。1917年费城海军船厂被海军陆战队确定为全美国唯一的海军飞机制造厂。
一战后,美国海军对费城海军船厂重新评估,确定了其作为储备船只基地、修船厂和主要造船厂的定位。至1921年,船厂的建筑物达到了549栋,拥有3个干船坞、150艘退役船只和21英里(约33.8 km)长的铁路轨道。20世纪二三十年代,船厂业务步入低潮。
20世纪30年代,欧洲局势紧张,费城海军船厂的业务量开始回升,主要是作为美英借贷计划的一部分用于维修中立船只。美国参战后,船厂工人达到了历史最高的47 000名,在二战期间建造了53艘船,修理了1 200艘船,生产了大量战时物资。厂内建筑也增加了99栋,容纳了海军空中物资中心、海军航空工厂、海军飞机改造中心、海军空军实验基地等。二战结束时,船厂面积达到了1 029英亩(约4.16 km2)。
二战之后,伴随着修造舰船业务量的下滑,船厂的工人总数减少到12 000名,自此再也没有新建过船只,海军航空业务也逐步迁走,其仅存的功能就是修船、拆船及军事人员的培训和供给[3]。当局在1991年最终做出决定,1996年9月26日费城海军船厂除了少量的海军作业设施外大部分关闭[4]219。(图2)
图1 费城海军船厂:从南瓦克到里格岛(图片来源:Jeffery M.Dorwart.The Philadelphia Navy Yard:From the Birth of the U.S.Navy to the Nuclear Age.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1)
图2 费城海军船厂厂区平面的历史演进(图片来源:同图1)
费城海军船厂的历次建设高潮是在南北战争、美西战争、一战和二战期间——而这四次战争都是美国国力跃升、逐步取得北美主导权乃至世界政治经济霸权的关键节点,也是美国国民身份建构历程中最为重要的几个时间段。这里制造了许多声名远播的战舰,如1942年首航,参加了二战、朝鲜战争、越战和黎巴嫩战争的新泽西号。珍珠港事件中被日军击沉的18艘美军战舰中也有2艘来自费城船厂。这里也是美国海军航空工厂等重要设施的所在地。费城的造船业在20世纪40年代最多时雇佣了15万名工人,占彼时费城人口的近8%①。船厂见证了费城辉煌的工业发展和美国的历史发展,成为费城人、美国人这段历史记忆的重要物质载体。(图3)
费城海军船厂地处费城南隅,是费城南北轴线的尽端,也是费城两大河流的交汇地。其选址是基于地理和交通条件的考量:在19世纪末的选址比较中,只有这里的水文地质条件符合要求;其建设与运营对里格岛的环境进行了全面改造,还带来了对费城港口、铁路、道路等城市基础设施的全面影响,带动了服装、武器、钢铁、铁路等工业的发展,而这些又反过来塑造了费城的城市空间。事实上,费城海军船厂的发展促使周边地段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区域——费城下南区(Lower South Philadelphia District)。今天,下南区已从历史上的工业港口区转型为一个包括体育综合体、公园、港口、制造和船厂可持续城市园区的新型功能区域。在下南区的2035年规划中,该区域将“借助工业区域的转型成为费城和宾州重要的就业与经济增长极”[5]。
费城海军船厂的“历史区域”是指从正门沿大街(Broad Street)向南至特拉华河岸的区域。这片区域已被认定为美国的国家历史街区,方格状的路网和红砖建筑体现了独特的费城氛围,建筑与停泊在港湾中的巨舰和大尺度的室外空间共同构成了船厂的环境特色。在这里,从19世纪下半叶到二战前建设的意大利式(1号楼、4号楼、宿舍A)、乔治复兴(M1楼、M7楼)、“布扎”古典复兴(6号楼)、新文艺复兴(14号楼、15号楼、17号楼、18号楼、19号楼)、现代主义早期的多样风格建筑(16号楼、20号楼、77H号楼)共同拼贴出船厂一个半世纪的历史。这些杰出建筑的设计者,既包括船厂建筑师和费城本地建筑师,也包括亨利 · 艾维 · 柯布(Henry Ivy Cobb)这样的美国著名建筑师。另外,在船厂建设中应用了大量当时最新的工程科技,如643号楼的混凝土大跨度拱、4号干船坞所使用的混凝土结构技术等。
费城海军船厂在费城社会生活中也具有重要地位。有35万费城人在二战中投身与国防相关的行业当中,而种族、身份和性别在这一历程中得以重塑。由于就业需求增长,罗斯福总统在1941年6月签署了在就业中禁止种族歧视的命令,黑人成为船厂工人中的重要组成,引发了激烈的社会讨论,其影响绵延至整个美国——这是黑人平权运动的重要历史节点。二战前,美国存在许多限制妇女工作权的制度。战争对就业的需求让越来越多的妇女走上工作岗位,迫使许多在报酬、福利等方面歧视女性的规定被废止。到1945年,费城妇女的就业率超过三分之一[6]。费城海军船厂也雇佣了大量女性工人,在1942年的35 380名新员工中,女性为7 000名;1943年的29 000名新员工中,女性达到了9 000名[4]178。(图 4)
由于费城海军船厂所承载的种种意义,1999年就被美国国家公园系统(National Park Service)认定为国家遗产地(National Register of Historic Place)。在申报书中阐明了260余栋建筑物和构筑物所构成的街区是众多美国历史事件的承载物,其军事设施、各个时代风格迥异的建筑和工程成就具有极高的历史、科学和艺术价值[7]。
图3 1919年特拉华河畔的费城海军船厂船坞(图片来源:Library of Congress, Pictures and Photographs Division)
图4 费城海军船厂工作中的女工(图片来源:同图3)
费城海军船厂的再生设计由罗伯特·斯特恩建筑设计事务所(Robert A.M.Stern Architects)领衔。总体规划初稿于2004年完成,整个船厂被分为五个区域,“提供了一个伟大城市所需要的一切功能”,并充分体现了遗产保护、功能混合,滨水可达、步行系统、大容量公共交通、环境可持续等主导价值。
从2004年至2013年,费城海军船厂项目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完成了包括主要道路系统、公园系统①包括 Crescent Park、Dry Dock Park和League Island Park。、水电设施等基础设施建设。高达1.3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吸引了超过7亿美元的私人投资,完成了11栋超过100万平方英尺(约9.29万m2)的新建建筑和25栋历史建筑的修缮利用,成为具有吸引力的办公、工业、研发、能源科技等行业聚集、交流、发展之地。在落户的170家企业中,既包括传统的船只制造、海军工程咨询,也拥有时装设计与生产、绿色能源研究等新兴行业。
总体规划在2013年进行了一次修订。因应费城市长弗兰克 · 纳特(Frank Nutter)将费城建设成为全美最好的绿色大城市的愿景,在这一规划中,所确定的目标是将费城海军船厂改造为城市边缘具备混合功能的可持续城市化园区[8]。主要的修订内容是:根据市场需求进一步扩大了公司总部区;进一步促进区域历史建筑和景观的优化,在历史区域发展适当的居住模式来增强区域活力;通过绿色规划和建筑实践进一步促进环境可持续发展;扩大东区港口面积以促进航运业发展。
根据新一轮的规划,整个船厂项目分为五大区域,分别是:
(1)历史区域:起到“中心城”的作用,占地194英亩(约0.785 km2);保护改造和新建面积共计449万平方英尺(约41.7万m2),在办公之外还包括1 018套住宅;
(2)中央绿区(Central Green District):占地72英亩(约0.29 km2);提供140万平方英尺(约13万m2)的办公空间;
(3)马斯汀园区(Mustin Park District):占地81英亩(约0.328 km2),8栋办公建筑围绕一片开放空间,提供71万平方英尺(约6.6万m2)的办公空间以及17万平方英尺(约1.58万m2)的研发和轻制造业灵活空间;
(4)河道区(Canal District):沿新设置的河道景观设置95万平方英尺(约8.83万m2)的办公空间;
(5)港口拓展区:占地192英亩(约0.777 km2)的区域将分成两个部分,东部作为港口管理局的海港拓展区,西部则布置了货运中心。靠近河道区还设置了140英尺(约42.7 m)宽的缓冲区。(图5、图6)
总体规划中,将历史区域作为维持海军船厂特征的关键区域,对其路网格局、景观和历史建筑进行了全面的严格保护。
第一,将历史区域作为整个船厂的“核心区”。对历史区域的路网结构、节点空间和景观特征均进行保留。新开发区域利用基地东北的原海军航空工厂的部分并设计了新的轴线,新老两部分空间分离,特征相得益彰。老的道路、练兵场、船坞均得到了保留。由于修缮利用的进度相比新建区域的建造进度要快,所以历史区域自然成为整个船厂中最早付诸运营的部分。
图5 费城海军船厂2014版总体规划分区图(图片来源:罗伯特·斯特恩建筑设计事务所,The Navy Yard Master Plan 2013 Update)
图6 费城海军船厂2014版总体规划中央绿区和河道区鸟瞰图(图片来源:同图5)
图7 旧结构内的新创意空间(图片来源:张鹏摄影)
图8 旧结构内的新创意空间(图片来源:同图7)
第二,除了建筑物和构筑物,原船厂的“工具”和“产品”——生产设施和舰船大量得以保留。这些大尺度的设施和船只与特拉华河的自然景观共同构成了历史区域独特的景观特征,并很好地保持了下来。例如,建于1891年,500英尺(约152 m)长、90英尺(约27.4 m)宽的一号木结构干船坞被保留下来,成为2英里(约3.22 km)长滨水景观岸线的一部分。
第三,在通过修缮维持历史建筑特征的同时,将历史建筑适应性地改造利用为现代的办公空间。历史建筑按照其原初功能可分为办公、住宅、兵营、车间、仓库等;因建设时间不同,整个历史区域形成了各时段建筑风格的拼贴。这些建筑的保护让基地丰富而多层次的历史信息得以保持,在内部进行具有当代特色的设计,足以满足当代的功能需求。例如历史区域南部,围绕干船坞公园的一组建筑租赁给时装公司Urban Outfit使用,在保存历史建筑外立面特征的同时,室内历史元素为新的办公和时装设计、生产空间增加了时光印记和设计感。(图7、图8)
(1)位于入口西侧的宿舍建筑A(Quarters A)是厂区内最早的建筑,建于1874年,面阔5间,进深11间,高3层,是当时土木工程师的住宅,后来作为海军上将的官邸。这栋建筑已被登录为国家历史建筑,也是登录历史街区的一部分。这栋建筑现在是创新科技公司的办公空间。(图9、图10)
(2)船厂南大街入口东侧有一组乔治复兴风格的建筑(Quarters M1–M7),建于1909—1912年,当时也是海军陆战队官员的宿舍。这些尺度较小的建筑和周边的大草坪、路对面港湾中的巨舰共同构成了这里的环境特征。(图15)
(3)海军操练场东侧是两栋分别建于1901年和1911年的新文艺复兴风格海军兵营建筑(Building 100/101)。建筑前方罗马式拱券檐廊和操练场的开放空间形成了有趣的呼应关系。两栋建筑的外立面基本保持原样,内部则进行了现代改造,在适应当代空间需求的同时,成功将新旧元素融合在一起。这两栋建筑今天均作为办公使用。(图11、图12)
(4)建于1942年的教堂建筑也是乔治复兴风格,其宗教功能在今天得到了延续。使用其空间的“四牧师教堂”是一个致力于文化和谐与宗教宽容的非盈利组织。(图16)
(5)543号建筑原为管道和铜处理车间,南面临河,是历史建筑中较大的一栋,也因此成为再生后历史区域的核心。这栋建筑被赋予了复合功能,一方面提供部分办公空间用于时尚设计,另一方面成为集中餐饮、休闲、健身、商业等功能的历史区域的中心。许多慕名而来者在此停留休憩,在室内观赏停靠在岸边的肯尼迪号航空母舰。这里因而成为联系海军船厂与费城市民的重要节点空间。(图13、图14)
图9 Quarters A 历史照片(图片来源:Jeffery M.Dorwart.The Philadelphia Navy Yard: From the Birth of the U.S.Navy to the Nuclear Age.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1)
图10 Quarters A修缮后现状(图片来源:张鹏摄影)
图11 101号楼历史照片(图片来源:同图9)
图12 101号楼修缮后现状(图片来源:同图10)
图13 543号楼修缮前内景(图片来源:PIDC公司提供)
图14 543号楼修缮后(图片来源:同图10)
图15 Quarters M2修缮后现状(图片来源:同图10)
图16 教堂修缮后现状(图片来源:同图10)
费城海军船厂作为费城重要的工业遗产,并未被标本式地保存和封闭,而是如其在生产时期与费城经济社会生活的密切结合一样,再次成为费城经济复苏的发动机。船厂区域的复兴采取了综合利用、功能混合的开发模式,包括620万平方英尺的办公和研究空间以及570万平方英尺的轻制造业空间;在历史区域规划了1 018套住宅。建成后将能提供36 000个就业岗位。到目前为止,这里办公空间的租金已超越了中心城区,成为大费城区域最受欢迎的办公—工业空间,现容纳了145家公司和11 500名员工①根据发展商费城工业发展公司(PIDC)设计部副主任普莱玛 · 古普塔女士提供的信息。。
船厂再生的主要特色包括:前卫的新建筑设计;发达的步行和骑行交通网络以及连接城市中心与机场的公共交通;完善的开放空间、社区聚集空间和缓冲区;连接邻里社区的公共通道;绿色可持续的建筑模式:在11栋新建建筑中有9座通过了LEED认证;雨水收集和污水处理系统,尽可能减少对特拉华河的污染;微电网系统(Microgrids):通过设置小型发电和储电设施,并与公共电网实现智能化连接,降低对公共电网的依赖;通过使用天然气发电与可实现热回收的燃料电池为办公空间提供了60%的用电,减少了52%的碳排放[9]。
2.2.1 前卫的空间策略
对于费城海军船厂的新建筑、新景观,在总体规划中确定的总体要求包括:友好的工作空间(friendly workspace)、标志性的建筑(notable architecture)、完善的公共空间(great public space)。罗斯大道(Rouse Blvd)主轴所联系的中央绿区、马斯汀园区和河道区共同构建了这个与历史区域相互映衬、相得益彰的新区(图17)。新区中已完成了11栋建筑,大部分均为知名建筑师设计,如DIGSAU于2012年设计的IROKO制药(Iroko Pharmaceuticals,图18)、RAMSA于2013年设计的克莱森特大道1号和5号(图17左侧建筑)、麦克亨利建筑师事务所(Erdy Mchenry)设计的克莱森特大道3号、康新(Environetics)于2006年设计的尤尼克工业办公楼(Unique Industrics)和美味烘培公司办公楼(Tasty Baking Company),以及2016年新竣工的由BIG事务所设计的英奇比特(Intrepid)大道1200号。(图19)
图17 新区入口景观(图片来源:张鹏摄影)
图18 DIGSAU设计的Iroko Pharmaceuticals(图片来源:同图16)
新区拥有完善的开放空间系统,其中滨水景观线和中央绿园是两大重点。滨水景观线使用了大量锈蚀钢板和去精致化的绿植以获得与工业遗址相契合的氛围,并将建筑垃圾转化为景观元素(图20)。占地5英亩(约2万m2)的中央绿园原为鸟类栖息的湿地,由曾设计纽约高线公园的詹姆斯 · 考纳场地操作事务所(James Corner Field Operation)设计。设计方案成功整合了基地的都市潜力与自然属性,形成兼具绿色可持续性和都市社交功能的新环境。20英尺(约6.1 m)宽的社交环道组织公园交通,并在其内部形成了几何化的整合剧场、球场等健身休憩活动的花园。(图21)
这些新建筑和新景观所带来的变化大大增强了费城海军船厂的吸引力。
图19 BIG事务所设计的Intrepid大道1200号(图片来源:同图16)
2.2.2 可持续的能源策略
作为一项给费城地区带来独特滨水商务区的现代的城市重建项目,能源的可持续策略是其开发者的重要主张。2013年初,费城工业发展公司(PIDC)综合发布了“海军船厂能源总体规划”(NYEMP),该计划确定了房地产和经济活动规划中必须要长期遵循的能源策略——低成本、新模式,包括了10 MW的现场发电与储存能力,以及相应的建筑节能措施[10]。
在海军船厂项目中,661号楼被作为一项示范工程,宾夕法尼亚州投资3 000万美元来对这座前海军社区中心进行改造。这里还容纳了其它4个能源项目——中大西洋清洁能源应用中心,中大西洋北部太阳能培训中心,GridStar智能电网培训中心和美国建筑改造中心。拥有近300座新老建筑的海军船厂已成为美国最为重要的清洁能源和建筑节能改造的实验场和示范基地。
2.2.3 公私合作的投资、发展和管理模式
公私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在欧美一直被认为是在工业竞争力下降和制造业就业下降背景下处理许多社会问题的良方,因其能够充分发挥各方长项,协调政府、所有者、投资者和社区等各类权益相关者(Stake Holders)的利益。
费城海军船厂的主要开发商和管理者费城工业发展公司(PIDC, Philadelphia Industrial Development Corporation)是费城市政府和大费城商会共同成立于1958年的非盈利性的公私合作企业,致力于在费城增加就业、激活社区、促进经济增长。在船厂项目中,费城工业发展公司通过和费城市政府、费城工业发展局(PAID)等公共机构,大费城创新集群(GPIC,Greater Philadelphia Innovation Cluster)等建筑节能专业机构,以及在地产和绿色建筑方面具有丰富经验的开发商Liberty Property Trust、Synterra Partners和DTE能源、CBRE物业管理的合作,使费城海军船厂项目成功实现了其促进城市复兴、提升经济、增加就业和环境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图20 契合工业氛围的景观设计(图片来源:张鹏摄影)
图21 中央绿园平面图(图片来源:詹姆斯·考纳场地操作事务所提供)
纵观遗产保护一个多世纪来的历史发展,遗产对象从单体的纪念物到集群性的历史地段、历史街区,到今天扩展到承载历史底蕴和文化多样性的城市历史空间。而对遗产的处置策略也从狭义的历史建筑保存与修复拓展到将遗产保护纳入到城市的经济、文化与社会演进的历程当中,历史空间的再生成为重要的遗产处置手段。
“历史空间再生应当是在专业理想、业主欲求和公众利益三者间进行权衡与调适的创造性活动”[11]。费城海军船厂是一个成功的历史空间再生的例子——在历史建筑修缮的同时,整体的空间格局和景观特征也得以保存,历史空间的整体特征通过保护得到了延续。更进一步的是,海军船厂的再生与费城的城市复兴结合,使得这一区域历史上的重要性得以复现并延续至未来。在再生机制层面,多方参与、公私合作的模式让各方利益在博弈中取得共识的同时,保证了再生过程中的社会公正(social justice)。费城海军船厂再生项目的另一个突出特征是大量先进的绿色建筑和绿色能源技术的应用,大量新型能源企业和实验室在此落户。作为文化与经济资源的建成遗产再生被纳入到了更宏大图景的环境保护(environmental protection)之中。遗产保护和环境保护日益扩大的交集及其实施策略的融合已成为当今的趋势。早在2006年,美国遗产保护、环境保护和建筑业界就开始呼吁社会,在历史建筑的利用中对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予以更多的关注,将更多的历史建筑纳入LEED绿色评估体系当中①2006年美国国家历史保护基金、美国绿色建筑学会、美国建筑师学会在匹兹堡共同组织了历史资产的绿色化国际峰会并发布了白皮书,呼吁社会在历史建筑的利用中对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予以更多的关注。。费城海军船厂再生项目是为这一融合的实践典范。也正缘于此,费城海军船厂保护与再生项目对中国的工业遗产再生具有独特的参考价值。
(本文得到了费城工业发展公司(PIDC)设计部副主任普莱玛 · 古普塔(Prema Gupta)女士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