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7 07:55:58
东方剑 2018年10期
关键词:天华张超绑匪

李玉强找见大案队小白楼的时候,古天华正对着窗玻璃心生憋闷。许是滦阳天蓝风清的日子过惯了,偶尔遇上不清不明混沌初开的雾霾天,就感觉天快塌了一样。

对于李玉强,他家的天就塌了。古天华面无表情地听着,还不时瞅一眼窗外,那排垂柳,依旧没有风吹拂,动都懒得动一下。

李玉强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涩,便使劲咽口唾沫,喉结里咕咕响两声,才接续上方才的话。

我是偷着跑来的,我不相信,那些绑匪会讲信用。李玉强话音停停,像是等着旁边的人,谁会附和,会问他两句,或是说点鼓励之类的话。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搭话,只有一旁的眼神,风一样吹拂过来,催促他说下去。李玉强又自顾往下说,那一百万,里面还有我的五十万呐,那可是我卖紫荆花园房子的钱。她不信呀,这下好了,一百万打水漂了。她不听,从来都是一条道跑到黑,不撞南墙不死心啊!还要张罗再凑钱呐。这回儿呀,是说啥,我都不信了,我就信警察,我就……

李玉强一连用三个“我”,像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有些喘,胸脯一鼓一鼓的。他一面摁住鼓起的衣襟,一面直勾勾地盯着古天华,眼里溢满渴望。

古天华眼睛瞪得溜圆,半晌也没吭出气来。小鹿在一旁看不过眼了,端起一杯水,送到李玉强跟前。

纸杯泡上热水,瞬间软了,塞进李玉强手里时,水杯一瘪,热水就溢出来。李玉强忙将纸杯墩桌上,甩甩手。小鹿回身,扯过纸抽,拽几片塞给李玉强,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哈!

李玉强没有接纸巾,只是在自己大腿上抹一把,眼睛还望着古天华。

古天华拍拍手,像是刚回过神地说,信警察你就对了!又冲小鹿喊,情况清楚没有?

小鹿将李玉强领进旁边的房间,过会儿,古天华也跟进来。小鹿递给古天华一份刚录好的材料,古天华扫一眼,没有接,对李玉强说,你媳妇知道你来报警吗?

李玉强摇摇头,像是心里在盘算,嘴角咧一下,眼睛挤咕地说,她可拧了,不听劝,说了也白说。不过这种事儿,咱可不能总听老娘们的,你说是不?

说完了,瞧瞧小鹿,许是觉出小鹿也是女的,有点不合适,便冲小鹿咧嘴,像是表达歉意。脸颊抽动,做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小鹿忙着整理手中的材料,假装没听见。

1

古天华让李玉强先回家去,跟媳妇说明情况,做做工作,免得古天华率员过去,大家都尴尬。

借这个空当儿,他和小鹿去了李玉强描述的交易地点。绑匪很内行,选中的交易地点,躲开了北边广场和西面路上的监控摄像头。

北边广场是普宁寺南门外面。天气好时,到普宁寺观光的游客会很多,各式车辆将东西两面的停车场排得满满的。可昨天也是雾霾天,想必游客少,车辆也不会多。

李玉强说,绑匪让他媳妇张新华将装在旅行包里的一百万元现钞,放进广场南面的蓝色垃圾桶里。张新华就是个死心眼,啥都听绑匪的,还整个绿色的包。放好旅行包,假装挺聪明,就躲在西面的一堵墙后面,盯住垃圾桶,看靠近垃圾桶的人。

绑匪有言在先,不许带帮手,不许盯梢,还不许……李玉强叙述的时候,气得脸红脖子粗,喘气都不顺畅。这不是骗傻子吗?我记不全了,说是不答应就撕票。张新华就怕她宝贝儿子有闪失,什么条件都不敢提,就说,得听听我儿子的话音儿。张超是连说带哭的,叫嚷着,妈呀,快点救我吧……

张超是……小鹿插问。

就是儿子呀!姓他妈妈的姓啊。

这期间,就没看见有人靠近垃圾桶。张新华只去了一趟厕所,前后不大会儿的工夫,回来继续猫在西墙根后面盯着。

可等到天都黑了,环卫车过来收垃圾,张新华说,也没见有人来呀,就想过去拿回旅行包。李玉强说到这儿,眼泪围住眼圈转。停一会儿,才说,可那个绿色的旅行包,却哪也找不见了,就像被人变戏法一样,给变没了!

肯定是上厕所的那会儿工夫,旅行包被绑匪取走了。古天华和小鹿站到垃圾桶旁边,小鹿分析说。

古天华让小鹿到西墙根儿,也去趟厕所,好测算一下时间。自己则查看前后左右的地形和建筑。

两个垃圾桶都靠近广场的西南角,离西面墙根不到十米。西墙后面是西侧停车场,西停车场东西有五百米,厕所在停车场的西面,靠南面角落的位置,和垃圾桶在一条平行线上。

垃圾桶南面是进入东停车场的马路,马路南面是一片草坪,有一排杨树。杨树只有碗口粗细,还藏不住人。

如果绑匪借张新华去厕所的时间,取走了旅行包,该是从南面马路开车过来的。这个绑匪应该就躲在不远处,盯着张新华,就像是算准她会去厕所一样。等着她离开,抓住时机,迅速将垃圾桶里的旅行包取走。不管是从西面的普宁路过来,还是从东面的安远路过来,都要经过西面安装在普宁路的监控摄像头。

小鹿快步回来,掐着点说,正常的话,就五分钟。古天华点点头,脑袋里掠过小鹿的话,不正常是指什么呢?嘴角现出一丝诡笑。

小鹿手指点点他,许是猜到了古天华那丝诡笑的内容。

古天华开车从南面的马路试着转一圈,判断绑匪该是在安远路那面过来的,找个合适的地方停好车,盯住张新华的一举一动。

小鹿愤愤地说,如果报警,这个地方多好堵截啊!就将车停在东面和西面的停车场里,绑匪也发现不了。等绑匪一行动,就……小鹿做个拿下的手势。

古天华一脸沉思状,没有接话。

李玉强的家,在山庄东路嘉和花园小区,是滦阳的一个高档住宅区。

敲开门,李玉强将古天华和小鹿迎进去。张新华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四十岁上下年纪。

张新华一围黑眼圈,声音沙哑。见到小鹿,使劲拉住小鹿的手,没说上几句,眼泪哗哗地淌。

你说,我在乎钱吗?这绑匪就不是玩意啊!拿了钱,还不放人,没信誉呀!连电话也不再打了。不会……张新华说不下去了。

小鹿一张接一张地帮她拽纸巾。李玉强站在一边,搓着手说,绑匪的话能信呀?

他就要100万。当时我想,100万换儿子的命,行,我认了,就没想麻烦你们,100万……那算个屁呀!就是一千万我也……张新华又哽住了。

倒水啊!张新华白一眼呆站着的李玉强。李玉强弓着背进厨房了。

我拿100万,就按他说的去了,哪承想……是多时给取走的,都……不知道。张新华嘴角哆嗦,小鹿在一旁眼圈也红了。

张新华名下有一个商贸公司和一家超市,滦北还有一个铁选厂。这两年,搞节能减排,铁选厂歇业了。但资产据说依然有几个亿,在滦阳算是个人物。

被绑架的儿子张超,大学毕业后经营一家服装品牌店,还有一家火锅店。自己在市区单住,有一套近200平方米的小高层。

张超是前天晚上还和几个朋友在自家的火锅店一起吃饭,10点多离开的,因喝了酒,就没有开车,将车留在店门前,走着回家的。家离火锅店有20多分钟的路程,回家后,还给店里大堂经理小王打过电话,交代些店里的事儿,挺正常的。第二天,没有到店来,说好的上午去办事,小王经理给他打手机,没打通。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儿,以为睡过头了,就没再联系,一忙乎过中午了。

中午,张新华接到了绑匪的电话。李玉强和张新华慌忙去服装店、火锅店和家里找,都没有找见人影。才知道绑匪说的是真的,也不敢报警,就张罗钱。

房间好大。古天华在客厅转一圈,想活跃一下气氛。

不想惹得张新华哭出声了。房子再大……有啥……用,要是没有了人……张新华完全是个泪人了。

古天华站到阳台上,脚下的街道一下子变窄了,汽车像是一辆辆玩具,甲壳虫一样缓慢爬行。东面的磬锤峰倒像是一柄高高举着的菜刀,蛤蟆石乖乖地卧在一旁。

古天华收回目光,不经意看见了东北面一排树木很眼熟,再仔细看,看见后面端坐着的普宁寺了。

那排熟悉的树木,便是普宁寺广场,就是绑匪选定的交易地点。

2

小鹿将绑匪的情况勾勒出一张图。

绑匪用的手机号码是张超的,前后三次和张新华通话,通话时间每次都不超过十秒。绑匪不带口音,像是本地人。

张新华提出和张超通话,只说了两三句,确实是张超本人。

绑匪熟悉张新华情况,知道她能在半天时间,凑齐一百万元现钞。一百万对张新华来说,不是大数目,算准她不会报警。而且熟悉广场的周边情况,可……小鹿停顿一下。

可是怎么会算准张新华会在那个时间去厕所呢?古天华接过话,这就是绑匪的老辣之处,无需算,只需等机会就是了。人质在他手里,他有主动权。

我将那天普宁路的监控录像固定刻盘了,让交警指挥中心将来往车辆输出一份单子,正让车管所一一核查车主。在相关时段,共有五辆车有嫌疑点,还有一辆车是盗用的车牌。

盗用的?古天华眉毛拧了个弯。

挂盗用车牌的是辆黑色“途观”。据被盗的车主讲,车牌是前天晚上停在楼下小区时被盗的。因以前车牌也被盗过,报警后没有结果,这次就没有报警,自认倒霉。噢,车牌是滦H29178.

走!去交警指挥中心。古天华拉上小鹿,直奔交警指挥中心。车上,交代小鹿,让车管所将全市所有的“途观”车的信息都调出来。

小鹿说,名单我已经拿到手了,正在逐一核查呢。古天华侧脸,微笑着对小鹿说,行啊!

小鹿也不谦虚,那是!也不看看,这可是和“神话”搭档。

见小鹿又来了,指挥中心主任亲自操作,按古天华要求,捣鼓了一个多小时。

围绕那辆黑色“途观”,将相关路段的监控翻了个遍。最后这辆“途观”钻进滦南上河新城小区。上河新城是滦南新开发的商业住宅区,入住的居民不足一半,小区内的监控还没有启用。

古天华和小鹿去上河新城,找到小区物业,了解住户情况。当班的是一名女同志,说,物业还没有正式启动,住户的情况暂时不太清楚。再问什么,都摇头。

气得小鹿磨叨,就和我家的小区物业一样,只知道收钱。

古天华目光越过小鹿头顶,没有搭话。小鹿知道古天华在想着什么,便为自己刚才的婆婆妈妈有些懊恼。

古天华目光收回来,问,被盗的车牌子情况,有回应没有?

小鹿摇头说,派出所查了,是个监控死角,别的情况还没有。

市区所有黑色“途观”车主名单都发下去了,也没有情况上来。这个小区我也查了,没有发现这辆“途观”。小鹿又说。

古天华和小鹿在小区转转。小区的西南面还有两个出口,通往郊区。都是沙土路,没有监控摄像头。

这时,狮子园派出所反馈信息,说辖区的租车行有辆黑色“途观”有点情况。

古天华和小鹿赶到时,车行的老板还在所里。老板说,前几天有人来租车,是个外地人,到今天还没有还车。我怕这个外地人别有啥事呀!我把登记手续带来了。

租车人是用驾驶证登记的,江苏省连云港市人,王立峰,男,53岁。还有一张信用卡两千元的刷卡底联。底联上有王立峰的签字。不过怎么看,也看不出像“王立峰”这三个字。

小鹿翻看一眼登记,随之眼睛一挑,问车行老板,你觉得这个租车人有啥问题?

有点,也说不好,不是怕他有问题嘛!车行老板讪笑着,转脸又看看古天华。

那你说说看,小鹿脆生生地说。

当时也没觉得有啥,自打派出所来人调查,回想起来,才觉得那个来租车的,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好。车行老板说得唯唯诺诺。

嘿……

古天华拦住小鹿的不耐烦,接过话说,很好!很好!你再慢慢想,想起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们。

小鹿安排队里联系连云港警方,查王立峰驾驶证和信用卡底联信息。

3

绑匪的电话是凌晨1点11分再次打进来的。像是有预感,古天华和小鹿这晚上就守在技术室。看到张超的电话号映现出来,小鹿张大嘴,手指头点点监控电话机,做出猎物出来的手势。

这次绑匪的筹码还是100万。电话那头,张新华只迟疑了一秒,就说,行!行!

张新华提出,还要听张超说话,张超依旧是连哭带喊,就是上次的翻版。

古天华眉头皱成个疙瘩。张新华没有拖延讲话时间,倒是绑匪说出交易地点和交易方式,将时间延续到20多秒。

张新华再想说话,绑匪将电话挂断了。这点时间也够了,电话定位在狮子园。古天华带人赶过去,那里却是一片空旷的野地。

绑匪为什么选在狮子园?能说明什么?熟悉那儿?还是路过?还是绑匪窝点就在这附近?为什么又索要100万呢?

古天华问自己一连串问号。填充了几种可能的答案,一时找不出有价值的。

李玉强埋怨张新华自作主张,唠叨着,你咋又答应啦?张新华爆发了,将一肚子的火气全泼在李玉强身上。手机摔过去,简直是歇斯底里,又哭又叫。李玉强的手臂、嘴巴遂留下好几块新伤。

古天华站到楼门外,就听见了哭叫声。李玉强弯腰捡起摔裂纹的“苹果7”,卸下电话卡,正往“三星”手机上换。

张新华火气还没消,指着进门的古天华喊,你们出去!你们都是白吃饭的。

李玉强慌忙过去,堵在古天华和张新华中间,想将张新华的喊叫阻截住。

不想张新华的火气更大了,将李玉强推个踉跄,你挡我干么?干么?

古天华避开张新华的胳膊,向沙发走去。张新华追过来,指着已坐下的古天华,你还有闲工夫坐?给我找儿子去呀,快去找呀!

李玉强将张新华拖拉到卧室里,把屋门关上,门缝钻出张新华挤扁了的哭声。

快天亮了,古天华和小鹿才从李玉强家出来。绑匪选定的交易地点是滦阳购物大楼,交易时间上午9点30分。购物大楼9点钟营业,几乎没有多少准备时间。

绑匪也不专业呀。小鹿说,银行也是9点钟营业,怎么不考虑提钱来不来得及啊?

古天华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在李玉强家想出一种解释。这许是绑匪狡猾的地方,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很少,这样我们会仓促应战。我们越忙,绑匪就越从容。

小鹿转头看古天华,古天华嘴角抿着,下巴上胡须黑乎乎地钻出来。小鹿爱看古天华坚毅的下巴,觉得他一切都尽在把握,成竹在胸。

装备放好了?古天华看眼小鹿,小鹿忙将目光移开。点头答是。

张新华还算配合,都交代好了?

是。

在张新华身上也放一个设备,是古天华的意见,而且不能让张新华知道。

当时小鹿想让李玉强帮忙,被古天华给否了。古天华很坚定,说,他们两口子谁也不让知道。怎么放,还难住我们小鹿同志啦?

小鹿在张新华卧室里,找准机会将装置放到她的“三星”手机里了。还真感谢张新华把“苹果7”摔了,不然“三星”就不是“唯一”的了。

钱怎么办?能提出100万吗?在卧室里,小鹿问张新华现钞的事儿。张新华带着哭腔说,甭说是100万,就是200万我都预备了。只要我儿子安全,要多少我都给。为了孩子,母爱让女人的坚强潜能释放了。

对不起啊!我是急了。张新华为刚才的失态,向小鹿道歉。

小鹿拍拍张新华胳膊,淡淡一笑。借查看现钞的机会,将设备塞进钱捆里。

张新华盯住小鹿,颤声问,行吗?这要是让绑匪发现了,会不会……

小鹿握住张新华的手,坚定地说,一定要相信我们,防止和上次一样。

4

滦阳购物大楼,坐落在新华路与南营子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靠近新华路一侧,属繁华地段。

购物大楼共有前后4个出口,楼高10层,有两部垂降电梯和滚动电梯,靠近南营子大街还设一部外挂电梯。一层设物品保管处,有化妆品、首饰等柜台,二至九层有电器、体育用品、衣物等各式柜台,应有尽有。顶层是西餐厅、快餐厅和咖啡厅,站在顶层,滦阳全景尽收眼底。这里是滦阳市最热闹的场所之一,每天逛购物大楼的人络绎不绝。

两个悬降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停车场进口靠东侧,西侧是出口。

大楼内有天井,挂满红红绿绿的广告条幅。围绕天井,每层有回廊式的通道,通道扶栏有1.5米高,全是不锈钢焊牢的栏杆。栏杆上也挂满了广告牌,两部滚动电梯在天井正中,直通到6楼,7层以上靠悬降电梯上下。

古天华将大案队十人编成5个组,另调特警、巡警和辖区片警40人参与行动,在滦阳的各主要路面和出口,另安排交警配合行动。市局指挥中心锁定了购物大楼的实时画面。

5个组装备齐全,中队长小华开玩笑说,有点FBI的感觉。古天华将小华的小组安排在一楼南侧出口,有专业车配合。叮嘱他,务必随时定位绑匪的手机,还要盯住张新华的装备。

9点,购物大楼4个出口同时打开,古天华的5个小组随着顾客各就各位。古天华到6层,在天井的回廊上,选一个视线最佳的位置,指挥行动。

绑匪再没有电话。按事先安排,张新华将100万现钞放在金色“奥迪Q5”车后备箱里,车放在地下停车场。在张新华的车旁,有巡警的一辆地方车牌“帕萨特”,守住出口。还有一辆车部署在出口外面,关键时候卡住出口,来一个关门“打狼”。

张新华穿着蛋清色风衣。遇上这样的事儿,依然保持平时的风采。乳白色提包在左臂上挂着,在一层来回不安地走动。

小鹿的行动组也在一层,守住后面的右出口,并控制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9点35分,依然没有绑匪的电话。10点,10点40分,11点……张新华找柜台旁一个座位,坐下等。内心焦急,额头、后背,出了一层又一层汗。

在张新华快挺不住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是绑匪!

绑匪让张新华将提兜放到物品保管处。

张新华刚将提兜放柜台上,突然停电了,大楼瞬间一片漆黑。

古天华指示小鹿靠近张新华,注意接近她的人;指示地下停车场行动组,看住张新华的车。

绑匪的电话又响了,威胁张新华说,我到地下停车场取款,车还要借用一下。如果车开不走,或是我被抓了,那你就等着收尸吧!

张新华叫嚷着,让他开车!让他开车!我儿子呐?

古天华指示小鹿,保护好张新华。耳机里传出小鹿焦急的声音,张新华找不见了!张新华不见了!

张新华的“奥迪Q5”从停车场横冲直撞冲出来。后面留下一串刹车声、发动机的轰鸣声。

耳机传出小华的声音:张新华就在一层,张新华在一层洗手间。

洗手间里,小鹿找到了张新华的“三星”手机。

“奥迪Q5”出新华路右转驶入白云路,经彩虹桥,左转进入滨河路,后面紧紧跟着古天华的指挥车和小华的专业行动车,特警运兵车。

古天华要求指挥中心,对驾驶“Q5”的人进行识别,是否能调出清晰的人脸图像。同时从滦阳购物大楼周边的监控找出张新华。古天华命令应急组配合小鹿,保护张新华。

5

江苏警方反馈了王立峰的情况。此人一年前离开居住地,去向不明。王立峰的妻子5年前过世了,有一个女儿,王芳,15岁,在一所中学读初二,一年前退学了。

一早上,古天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绑匪迟迟没有电话,让古天华心神不宁。

古天华往滦阳购物大楼的方向望望,终于找到了心里别扭的缘由——大楼若隐若现,又是他妈的雾霾!

绑匪又选了一个雾霾天,先是普宁广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百万现钞取走。留在普宁路监控摄像里的“途观”车,看不清里面的驾车人。这次还看不清吗?

真是怕啥来啥,指挥中心回话,“奥迪Q5”有车膜,目前为止,还无法调出清晰的人脸图像。

张新华呢?

也没有找到。

古天华让小华压住专业车,别靠得太近。绑匪开着“奥迪Q5”又左转进入山庄路,返向南面了,绕武烈河一个来回。

小鹿调完购物大楼四个出口的监控,又一辆辆清查地下停车场出口车辆出来的监控。

一百多辆车,一辆辆核查车主,一辆辆查去处。小鹿对黑色“途观”来个优先。

还真有3辆黑色“途观”,第二辆又是辆被盗车牌。小鹿的神经绷紧了,这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经南营子大街,到火神庙转盘,拐向东大街口的中国银行,停到银行后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供银行内部使用,监控摄像头也是中行内部连网。

小鹿在中国银行的内部监控上,找见了张新华。张新华在银行金库里,提走了20千克黄金!

在银行和工作人员有简单的对话,张新华说,矿上用。

古天华接到小鹿的报告时,“奥迪Q5”已拐向潘塔路,正要驶入潘塔隧道。古天华让小华和特警运兵车盯紧“奥迪Q5”,自己马上掉头转向中国银行。

接近下午1点了,“奥迪Q5”在滦阳市区转了一个多小时,简直就是兜圈子。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让古天华心生懊恼。潘塔路是市区通往滦南区的一条直路,只是隧道多。路面窄,只有两车道,加之上下班高峰,容易堵车。

现在掉头往回返,古天华便被车流堵住了。小华问,“奥迪Q5”进入滦南上河新城了,还跟不跟?

上河新城,不是上次黑色“途观”消失的小区吗?古天华让小华将小区所有的出口卡住,盯住设备,等待指令。

小鹿汇报说,李玉强30分钟前也到中国银行查问过,现在不知去什么地方了,手机没有通过话。张新华提走黄金后,又上了这辆“途观”,这辆车走滦围线往滦北方向去了。我现在正沿着滦围线,追往滦北。

古天华让小鹿和李玉强通话,问他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已经到中国银行,很快就赶过去,与你会合。

银行工作人员是一位又粗又壮的女士,说,不是刚刚看过了吗,怎么又看?

银行保卫处长说,这是市公安局的大案队长,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哪来的废话!

女士一秃噜舌头说,呀!大案?不是张总提自己的黄金吗?

还有谁和她一起来的?古天华问。

没有,就张总自己,还将存单都拿走了,说是矿山有用途。看张总阴沉着脸,我也没敢多问呀。

存单?多少?

有好几张,反正都拿走了。

还有什么情况?

再就是张总的丈夫李什么也来过,问问张总来过没有,就走了。

古天华查看了一下张新华领走黄金及存单的手续。

小鹿的电话打来了,说李玉强往滦北的矿山去了,让我们快些过去。

李玉强知道什么情况?

没有,就这些。

6

真是一个惨烈的现场。

张新华颈部动脉被刺中,鲜血染红了车门和身旁的土地。黑色“途观”正副驾驶的门都敞开着。

一名男子在几步外,后背中枪,趴在地上,手中还攥着一把尖刀,一副匍匐的姿势。一个乳白色提兜在他的左前侧地上,靠近肩膀的位置。

李玉强蜷坐在张新华身旁,右手抱住张新华,左手臂、上半身都被血浸透了。

小鹿说,赶到时就是这个样子。张新华和嫌犯都没有生命体征了,还有这把枪。物证袋里,有一把仿“六四”手枪。

李玉强什么也不说,头埋在张新华胸前,张新华脸上有喷溅的血渍。

古天华半蹲着,话音很轻,说,老李,我们也很难过,现在还有事情需要你。

李玉强抬起头,看一眼古天华,目光又暗下去。古天华问,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李玉强摇摇头,眼睛也眯上了。

古天华看看李玉强问,这把枪?

李玉强好一会儿眼睛才睁开,看着仿“六四”手枪,说,我到时,她就攥着这把枪,浑身是血……

李玉强嘴唇哆嗦,鼻涕眼泪的。脖子挺挺,才说,老张像是没气了,这个人……

李玉强指指趴在地上的人,好像还要往前爬,我就,我就拿过枪,就照这个人……朝这人后背打了一枪……

李玉强说完这些话,泣不成声了。

等李玉强平复下来,古天华看看小鹿和周边的人,说,我们分头行动,还需要你带着人搜查。

李玉强半弓着,扶着膝盖站起来,说,我也没来过几次,啥也不知道。

古天华安排小鹿,由李玉强带着,对选厂及周边进行彻底搜查。技术组对黑色“途观”和两具尸体现场进行勘查。

古天华将小鹿叫到一边,嘱咐不许让李玉强脱离视线,要保护好他!

古天华加重语气,“保护”两个字是咬着牙说的。小鹿使劲点点头。

古天华又驱车赶往滦南上河新城,他看看时间,接近下午5点了。

太阳像是一颗硕大的鸭蛋黄,悬在西面山梁上,又像是哭红的眼睛。

古天华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张超还没有下落,张新华却死了。

路过狮子园,古天华让车慢一些。昨天晚上,绑匪就是在前面的空地上打的电话,看来刚好是路过这儿。

古天华看看那片空地,靠山根是柳树底,散落一片平房。是谁打的电话?那个趴在地上挨枪的家伙,还是开走“奥迪Q5”的人?

现在小华盯着的“奥迪Q5”,设备显示,处在静止状态。想到这儿,古天华让车加速,轰鸣着开往上河新城。

7

上河新城靠近滦南的南部郊区。再往南,就是北京密云了,一条清澈的潮白河将滦南和密云串在一起,算是密云的上风上水,中间由古北口长城隔离开。

这几年,滦南发展很快,依托比邻北京的优势,大力发展旅游和特色种植业。尤其是绿色乡村游,吸引双休日和被雾霾困扰的北京人,住进滦南的沟沟岔岔农家院。滦南的房地产顺势也发展起来。

上河新城就抓住了北京人的心理,打造出一个个庄园别墅。有的是独立小院,有的是联体套叠式别墅。一座座白色小洋房很是抓眼球。

现在,小华正在售楼处的沙盘前,比对着“设备”的位置。

那个鸭蛋黄样的太阳快落了。小华无暇顾及这些,他已知道了滦北组的情况,心里无端地塞进不少东西。这个开走“奥迪Q5”的家伙,今天算是被他“玩”狠了,现在没准偷着乐呢!

古天华进来时,小华已经将“别墅”情况摸清楚了。他安排得很周全,就差一声令下,突击行动了。

古天华盯住“别墅”,听小华前后左右的部署。古天华问,“奥迪Q5”停在什么位置?

小华说,停在过道上,有一组人盯着。与“设备”的位置隔着一排房子。

“奥迪Q5”里面有人吗?古天华问。

小华说,没发现,应该是没有。

别说应该,我要准确的信息。派人过去,实地看看。

小华安排人,换上保安服装,做出巡查的样子,向“奥迪Q5”接近。

还有五分钟六点,一层薄薄的雾霭将鸭蛋黄般的夕阳遮挡住,天暗下来了。

耳机里传来报告,一个男人正从一栋别墅里出来,向“奥迪Q5”靠近,开车门了。

古天华问,“设备”有什么情况?

没有动,还在别墅里。

一组待“奥迪Q5”开到小区外,再拿下,另一组去别墅,同时行动。

别墅里没人,100万现钞放在了卧室的床箱里。

开“奥迪Q5”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临时审讯就放在别墅里。

四十多岁的男子自称李大雷,原是滦南千斤顶场工人,现无业。

李大雷交代,妻子离异了,有一个女儿李乐,20岁,是滦阳学院学导游的学生,利用双休日做导游,就是“野导”。自己在路上迎客人,再交给女儿,挣俩辛苦钱。

辛苦钱?小华听不下去了,大声说,这100万咋回事儿?

李大雷摆手,这可不是我的,是……李乐在他手上。这个人说,让我照他的话做,就放李乐,还……

还咋样?小华喝道。

还给我这些钱。李大雷嘟囔说。

从头说!

是李乐给这人导游认识的,说他叫王立峰。那天,李乐还和他一起吃的晚饭,再就没回来。这个王立峰来找的我,说帮他做完事,就让李乐回来……

接着说,哪天找的你,都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来找的我,说完就走了。第二天,那天有雾霾,他又开车来了,让我带着他,先去联通,让我去买两个手机,给我使一个,他用一个。我们下午就去了普宁寺广场,让我在东面停车场等他电话,他去广场上溜达。一会儿,他打电话,让我去广场垃圾桶取一个包,我拿上包,就和他回到这儿。他开车就走了,让再等他电话。

接着说!小华催促道。

昨晚上,他又来了,说,今天让我十点多,去滦阳购物大楼,到一楼去拿车钥匙,然后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在滦阳绕几个地方后,12点多再开回来,在家等他电话。要是不来电话,到下午6点,就将车后备箱里的兜子拿出来,算是给我的报酬。让我开车去古北口,和他换车,再接回李乐。

除了王立峰,还有谁?古天华问。

就他一个呀。

8

小鹿电话说,还没有张超的下落。古天华带着李大雷,再去滦北,与小鹿会合。

李大雷弯腰看看躺在地上的死者,左瞧右看,嘟囔着,昨儿个没戴眼镜呀。最后嚷着说,这就是王立峰呀!李乐呐?李乐怎么着了?

技术中队长谢寒让技术组继续忙活,将古天华叫到一边说,男性死者后背挨了两枪,一枪击中后背心脏位置,估计打中了心脏,是致死原因;另一枪是在不到一米距离击发的,打在右侧后背部,符合李玉强说的,他上前打的那一枪。这把仿“六四”手枪,提取到张新华和李玉强的指纹。在死者的右后侧一米远的地方,有一枚弹壳,另一枚弹壳,是在“途观”车旁发现的。

古天华看看不远处的李玉强,像是缓过点劲了,头抬起来,朝这面望。

古天华点点头说,也就是说,如果靠近打的一枪是李玉强所为,打不打王立峰已然是死人了。

谢寒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另外,王立峰身上没有发现手机。从现场痕迹看,王立峰和张新华将车停在这个位置后,两人并没有离开这辆“途观”车几步。王立峰和张新华在副驾驶车门外有过接触,张新华是在副驾驶门外被刺中的,而后王立峰离开有6米多远,被后面开枪打中。李玉强的车是一辆白色“凯美瑞”,离“途观”车有十几米远。李玉强的脚印是两个来回,在王立峰倒地的地方,留下了几组脚印,在张新华身旁留下的脚印最多。

还有,对选厂的所有房间都粗略看了,一些厂房近期没有进去过人,全是灰尘。只是前面这几间,有过新鲜的拖过印记,拖后没有人再进去过。

天黑透了,选厂停产,电也停了,只有车灯雪白的光柱。小鹿说,已经将尾矿库周围以及附近的山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张超。

古天华安排小华带一组人赶往古北口,对所有的旅店及能吃住的农家院清查一遍。然后带着谢寒,去了那几间被清扫过的屋子。说是几间,其实中间没有隔断,只是一大间,有一百平方米左右,像是原先的办公室。屋里靠阳面贴近窗子放着三排桌子,靠西墙,有一排铁皮橱子,橱子里,存放着蓝皮的文件塑料盒。布满灰尘,像是很久没人动过了。

谢寒说,你看地面,在地砖上面,有墩过的痕迹。在门外,也发现了墩布,墩布把也处理了,没有提取到什么。

李玉强跟过来,声音有些嘶哑地说,当时选厂生产,也是张新华和张超来管理,只让我管超市。张新华就是这样,不愿意别人插手她管的事儿。

你常来吗?古天华插问一句。

不常来,来过几次。李玉强说,我懒得来。

怎么不见住人的地方?工人也该有地方住啊!古天华像是问李玉强,又像是问自己。

小鹿说,后面有一排宿舍,都看过了。

古天华看着铁皮橱子,像是盯着里面的蓝色塑料盒。小鹿过来说,要看,我给你打开。说着,就去拉橱门,古天华伸手去拦挡,许是小鹿用力猛了,铁皮橱子晃晃,发出吱吱的声音。从橱子顶上掉下一件东西,叮叮当当地落在地砖上,很清脆。

是一枚钥匙,像是防盗门的。小鹿弯腰去捡,被谢寒拦住。谢寒戴着手套,捡起钥匙,和古天华对视一眼。两人会意地点点头,合力将两个铁皮橱子推开,后面一扇防盗门露了出来。

里面竟是间密室。密室里传出一股混合的气味,刺得人想打喷嚏。

借着手电光,看清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地卧在垫子上。小鹿忙把外罩脱下,给这个女人裹上。这个女人是李乐,还有气息,像是昏迷了。

垫子旁,有堆呕吐物。边上有个绿色旅行袋,里面是一百万现钞。旅行袋旁,有一个黑色皮挂包,里面有刘建军的身份证,还有两部手机、一台录音笔。

张超在密室的一个管道井里找见了,已经死亡48小时以上了。管道井在李乐卧着的垫子下面,由井盖盖住。

李玉强瘫坐在地上,和李乐一起,被紧急送往市中心医院抢救。

谢寒带着技术组,对密室进行仔细勘查。

9

李乐是服用了大剂量的安定导致昏迷的。经过抢救,在第二天清晨醒过来了。看着守护在旁边的小鹿,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得救了。

她断断续续地叙述了这两天的遭遇。昨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那个畜生打电话,对方是个男的,管那个男的叫哥。他骑在我身上,把他的……放我嘴里,一只手还抓我的胸……他好像说黄金,还说存单,有好几千万,说密码啥的……还说,你就等好消息吧。还说,可说好了,咱哥俩要对半分。

李乐的身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手臂被绳子勒出许多血道道。

这个畜生一出去就把我捆上,堵住嘴。回来就扒我的衣服,昨天就不让我穿衣服了。说不用捆了,还说下午就放我回家。谁知是在我吃的方便面里放了安眠药。

两部手机,一部是张超的,一部是刘建军的。从刘建军的手机里调出通话记录,显示李乐说的和一个男人通话是在前天晚上9∶16,通话时间8分53秒。对方是滦阳市的联通号码,机主是吕华峰,用的基站是在乾阳山上的。二人共有五次通话,在这晚上共有两次,两次都是吕华峰打给刘建军的。

在刘建军的手机里,还有和山东威海市一个叫王丽娜的移动号码多次通话。二人有微信,从内容看,王丽娜是刘建军的女儿。

张超的手机里,有这几天打给张新华的记录。录音笔里,录有张超的录音,就是张新华听到呼救的那两句。

刘建军的身份证信息,经威海市公安局核查,是假的。符合王丽娜的人口信息共有九人,经与微信中的图片信息比对,一时无法确定准确身份。

小鹿带一组人,赶往山东威海市。古天华安排小华带人,在医院看护李乐,确保李乐安全。对李乐的医护人员特别交代,李乐的病情及医治情况要保密,除小华的小组外,不许和任何人谈论李乐的任何情况。如有人打探李乐的情况,要在第一时间告诉小华他们。

古天华和谢寒又去了一次滦北选厂的现场。现场由巡警看护着,警戒线从外围圈起来。

黑色“途观”和白色“凯美瑞”静静卧在那儿,男性死者和张新华死亡的位置,圈上了白线。

站在“途观”车旁,能看见山下公路。这个选厂,建在半山腰上。选厂厂房大多是简易房,红蓝相间的彩钢在一片青山掩映中。

藏李乐和张超的密室,墙面是砖混结构的,只有房顶是红色的彩钢瓦。

这个“王立峰”,哦,或者刘建军怎么会选中这里呢?古天华看着谢寒,在心里求证着。不等谢寒搭话,又说道,可以这样推定,“王立峰”逼迫张超说出家里情况,最终选定这里,又有房子,又远离市区,还没有人员看管。

他是外地人,能准确地选中张超作为目标,总要有踩点等准备时间吧,这就需要一个人出场了,就是那个吕华锋。吕华锋熟悉情况,知道张新华有几千万的存单,有二十千克的黄金。

围绕吕华锋的调查,有两个组,一组查那个联通号码,一组查张新华和张超身边的人。

兄弟,我们碰上对手了,这个吕华锋不简单。古天华看谢寒的眼神,有些迷茫。

谢寒头一回见古天华没有锋芒的眼神,想说句话安慰话,可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变了内容。

我们调取了张超那天晚上回家经过路段的监控和张超家所在小区的周边监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张超是如何被劫持到这里的,现在还没有查清。从尸检情况看,张超被绑架当天就遇害了。没有搏斗迹象,是被绑匪用铁丝勒死的,绑匪的手法很老到。

李乐被劫持用的是同样的手法,绑匪杀死张超后,又劫持了李乐。据李乐讲,那天是李乐为绑匪导游,后在兴隆街“天外天”酒楼,绑匪请李乐吃饭,饭后送李乐回家时,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被圈在这里了,并遭强暴。

李乐被劫持的当晚,绑匪用张超的手机与张新华通话,提出索要100万现钞。又用李乐的手机与李大雷通话,找到了李大雷。李大雷为了李乐,心甘情愿地充当了绑匪的“司机”。

10

小鹿在威海市调查王丽娜陷入死胡同。9个符合情况的人,都见面了,没有一个是要找的“王丽娜”。

王丽娜的手机一直关机,也没有与“王立峰”微信联系。小鹿将情况通报古天华后,连夜赶往连云港市。第二天下午,找到了王丽娜就读过的学校。凭借小鹿的亲和力,还找到了王丽娜的一个“微友”。“微友”讲,王丽娜到威海后,就改名字了,现在叫高莉莉。也不上学了,好像是在家里,开一个“网店”。只是这两天没有联系,也没有见她上微信。

这个微友,当场和高莉莉联系,高莉莉的手机依然关机。小鹿又返回威海,这次很顺利地找到了高莉莉。

高莉莉因涉嫌吸食毒品,已被刑拘,关押在威海市看守所,难怪手机一直关着。

高莉莉讲,亲爹王立峰早死了,继父刘建军也出车祸见阎王了。

小鹿问她,和你一直微信联系的那个人,你不是叫他老爸吗?

高莉莉摇头说,叫叫也违法呀?现在就一个人,再没有啥爹了。

无论小鹿怎么做工作,高莉莉却一直否认和这个叫老爸的人的关系。最后威海市的刑警将她手机里的微信打出单子,高莉莉才承认,说,这个人是父亲王立峰和继父刘建军的战友,叫高平。别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平,战友?古天华让小鹿再提审高莉莉,让她说出高平与她几次通电话的内容。

高莉莉看到通话单子,才说,高平走的时候,说是到滦阳市见一个战友,战友叫李叔,别的是真不知道了。这几次通话,就是问我咋样咋样的,烦死了!

古天华说,战友,李叔?这些也就够使啦!

古天华说出自己的想法,谢寒点点他,说,你小子,早就看出你有这样的想法啦。金钱啊,驱使人内心的魔鬼复活了。

古天华满脸松弛,说,小鹿查出这些,终于让我看到些眉目。这几天我就别扭,让这家伙牵着鼻子走,可真不是滋味。

你想想,张新华被刺中颈动脉,血一下子喷出来,还能准确击中这家伙的后背心,一枪毙命。这是什么素质?说不通嘛!我不信。

还有,张新华去中国银行取出黄金和存单,都骗过了我们,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又怎么知道向滦北方向来了,而且是到选厂?

这个王立峰,哦,是高平,他卧在地上,没有见过,怎么就说不认识呢?

还有,这两天的调查,与高平通话的那几个电话,可都是经乾阳山基站打出来的。乾阳山在哪儿?就在他家的位置嘛!

这个狡猾的家伙,是早就预谋好了。联通的电话卡是两年前就购买好了,两年来只打了这几个电话,而且都是和高平通话,是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而且,第一次索要赎金一百万,隔几天,又要一百万,这样的绑票是不是不合常规啊!当时我就觉得哪块不对劲,现在回过头看,每一步“吕华锋”都设计好了,我们成了被利用的步骤了。让李大雷开着张新华的车,将我们引开,高平趁乱劫持张新华,到银行提走黄金和存单,最后将张新华劫持到滦北铁选厂。这个“吕华锋”算准了张新华为了儿子会不惜代价。就像张新华说的:一千万也给。在选厂的最终结果,我们都看到了,可真是机关算尽。

张超是张新华与前夫生的,又和高平是战友,说明当过兵嘛,而且姓李。

所有这些指向,还说明不了问题吗?现在就需要物证了。

古天华一口气说下来。谢寒笑笑,说这些都不是直接证据啊。你说过,我们可是遇上对手了。

是,这个对手够狠。还有高平,遇到这样的“合作伙伴”,不会不留一手。要从高平这边找突破口。去找吧!技术可归你呀。

李玉强的医生介绍说,他的情况很复杂,情绪一直不稳定,血压、心脏也不正常,而且严重失眠,要在医院继续观察治疗。上午,他的两个律师来了,说财产方面的事儿,李玉强还把律师给骂出去了。

什么律师?古天华问道。

说是北京来的,都是大律师。你看,来了。医生指指。

来人送上名片,古天华没有接。来人自我介绍,我们是北京大成律师所的,如果方便,想和您谈谈。

古天华说,没问题,想谈什么?

我们是否换个地方?律师看看左右。

古天华也看看左右,说,这不挺好嘛。

律师笑笑说,也好。我的当事人委托我们,为了感激警方的工作,要将追回的二百万现金奖励办案的警察,另捐助一千万给市公安局,作为今后破案奖励基金。

不等律师话音落,古天华摆手说,谢啦!警察嘛,就不必了。请转告你的委托人,如果觉得钱花不了,我倒是有个建议,可以捐给滦阳的儿童福利院。

律师还要说什么,古天华说,我们都忙,就不奉陪了!

11

古天华再次提审李大雷。问他,当过兵吗?这家伙咧咧嘴,说,当过民兵。

让他将与“王立峰”交往的过程,从头再说一遍。李大雷装傻充愣,说,这个人不是让那个李什么打死了吗?死人还说啥呀?

谁说的?谁让李什么给打死了?古天华耐住性子,陪李大雷磨牙。

那不是,我那天看见啦!是那个李什么自己说的,照后背打了一枪嘛。

好吧,就从那天说,你是怎么去的滦阳购物大楼,又是怎么开上“奥迪Q5”的?

那不,我说过啦,那个王立峰让我上午10点多到大楼一楼。我是坐15路到的火神庙,又倒7路去的,到那儿就10∶35了。我到一楼,不大工夫,王立峰就来电话,说看见我了,让我去存物品的地方。我过去,他让我去一个拿白兜子的女的身边,我说看见了,他说,等下会停电,你去拿她白兜子里的车钥匙,拿到后,就去地下停车场开车。说完,也就过了一两分钟,真就停电了。我过去,从兜子里掏出钥匙,去了地下停车场,用遥控器一摁,就把车开出来啦。那天,我不都说了嘛!你们不信,去调手机,里面有通话记录呀。

你和王立峰见过几次?

就两次,都是让给他开车,别的事儿可啥也没干。

都是什么时间?

头一次是下午,第二次是晚上。

这两次王立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不一样呀,都是那个揍性。

穿的衣服呐?

穿的,也没不一样。噢,那天,他死的那天,也算见过,他戴着眼镜呢,头两次可没有戴。

从看守所出来,古天华给谢寒打电话。谢寒说,正要给你打呐。

古天华说,那你先说,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谢寒压低嗓子说,我在局里呢,咱们局头找你呐,好像有什么事儿。

不管他,我问你,那天王立峰,哦,是高平,现场的眼镜你检查过没有?

怎么了?眼镜怎么了?谢寒很惊讶。

我问你检查没有?古天华问得生硬。

不等谢寒回答,像是有人插话。谢寒说,等一下。电话里是副局长的声音,你立刻给我到局里!

我忙着呐!你把电话给谢寒。古天华声音很大。

反了你还,快点!副局长将电话挂断了。古天华再打,一直是占线的声音。

古天华憋一肚子火,赶到副局长办公室。副局长的屋里还有别人,副局长让他先到小会议室等着。

古天华铁青着脸,问,谢寒哪?

副局长很凶,几乎是嚷着,没大没小的,去会议室等着!

不大会儿,副局长追到会议室,脸色超难看,劈头盖脸地问,你见北京的律师啦?

古天华还以脸色,咋啦?见咋啦?

你有啥权利?你谁呀?副局长拍起桌子。

古天华撇嘴,嘟哝着,没见过钱。

你说啥?没见过钱,哼!我没见过钱。你等着吧,人家把你告啦!就你能。副局长气得胳膊抖了。

告我,谁告我?告我啥啦?古天华瞪眼睛。

告你啥,告你玩忽职守!告你不但人质死了,连送钱的人也死啦!副局长脸都白了。

空气凝结了,静得只剩下喘粗气的声音。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副局长喘着粗气说,我问你,谁让你调查李玉强的?你查人家当没当过兵与案件有关吗?

张新华的死,是古天华心里的疙瘩,让他有深深的挫败感。今天,被副局长说出来,古天华也觉得,是自己的过失。如果真追究起来,他认,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见古天华不言声了,副局长也消停下来。

副局长过去,想安慰一下这个“刺头”部下。心里说,我已经将责任揽过来了,如果检察院真要立案,我这个老头子就顶上去。

古天华望着窗外,外面又有轻度霾。那天,李玉强来报案时,就是雾霾天。让古天华心里不爽,总是别别扭扭的,就是这挥之不去的雾霾!

古天华看着副局长花白的头发,眼角有些酸。说,是我没有做好,我确实有责任。

电话急促响了,是谢寒,谢寒颤着声音喊,行了!行啦!眼镜上居然装有摄像头。

猜你喜欢
天华张超绑匪
绑匪来电
张超个人简介
散文百家(2021年11期)2021-11-12 03:06:38
My New Invention
How to Protect Us from Infectious Diseases
张超个人简介
散文百家(2021年4期)2021-04-30 03:15:20
难言之隐等 则
来自绑匪的视频
胖同学瘦同学(二)
坑人的柑橘
山海经(2015年7期)2015-06-05 14:35:11
你把我灌醉
廉政瞭望(2013年9期)2013-04-29 00:4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