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份,谢逸仙全家去了趟美国。他带着女儿去了号称全世界最大的游乐园——洛杉矶的环球影城。“她喜欢去游乐园,那我就带她去最好的游乐园。”2015年之后,说不上什么时候,他开始意识到眼界给他带来的束缚。他不想孩子和他一样。
谢逸仙的老家在湖北当阳下面的一个农场里,位于汉江平原的一角。虽然不希望他大富大贵,但名字本身也代表了父母对他的期待。上小学时,谢逸仙被选上参加数学竞赛,最后以一题之差没有获奖,那道题他到现在还记得。因为要集训,他小学就开始在学校住宿,也开始了和家人聚少离多的生活。
在当地的初中读了半年后,由于一直名列前茅,谢逸仙母亲的同学,当地初中的一名历史老师就提议让他去市里的中学读书。谢逸仙没多想就同意了。
和老家的初中相比,市里的学并没有那么好上,成绩不再名列前茅,同学之间也不再亲密,外向的他开始变得沉默。最终,他以5分之差没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家里出不起择校费,谢逸仙去了相对差一点的二高。
虽然谢逸仙在升学率不高的二高里考上了本科学校湖北理工学院,但生活并没有迎来什么本质的变化。上大学不久,他就在附近的网吧里找了份活儿。和同学们越来越远,人也变得越来越闷。唯一的乐趣是跟着网吧里管事的网管学怎么做系统,闲下来打打星际,逛逛网管论坛。
2006年,摆在马上毕业的谢逸仙面前有三条路:当网管、去烟草局、去PLU。
大学四年,谢逸仙从一个学徒成长为网管的中流砥柱。到毕业时,网吧的老板有意留下他并承诺他可以在其他几家网吧同时兼职。谢逸仙简单算了算,当时他每个月可以拿到三四千块的工资。不说工作,起码对这份工资他是满意的。
另一方面,毕业前,当地烟草局想招一名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应届毕业生。谢逸仙一个当阳老乡的亲戚负责招聘
从6点到9点,除了忘记上“双龙弈”的字幕这个明显的错误外,整个总决赛几乎无错地进行着。3个小时后,久竞Hero最终推倒了敌方的基地。比赛即将结束,直播也走向了尾声。工作,因为恰好有这方面的关系所以想推荐他去。但公务员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令他心生迟疑。
其实谢逸仙最想去的是华为、中兴这样和他“专业对口”的大公司。但他知道湖北理工学院的本科学历几乎没法帮他实现这个想法。恰逢当时盛大收购了浩方。谢逸仙在浩方平台上玩《星际争霸》时,忽然发现浩方的平台上出现了盛大的标志。
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进入浩方这样的小公司,通过被大公司收购进入大公司成了摆在他眼前明确的职业道路。到哪去找小公司呢?PLU直播时在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招聘广告吸引了他。
简单地面试后,谢逸仙顺利进入了PLU。当时PLU的总导演王珏回忆到:“其实当时对于电竞是个啥,大家也不是很明白,也不知道要招什么样的人。而且小公司也不好招人。所以当时我们招人有三个条件,一是你要喜欢电竞,其实就是喜欢玩游戏;二是能吃苦,因为当时条件你也知道;三是足够聪明,大家都得自己摸索。”
也是基于同样的条件,谢逸仙被拉进了导演这一行。初到PLU时,谢逸仙其实还是做网管,平时维护公司的网络,帮同事修修电脑。去PLU前,谢逸仙给家里的回答是,半年不要管他,不管他的意思是他不需要给家里寄钱。事实上,他也没钱可寄。第一个月他拿了1000块,和同屋的同事每人出了500,买了个空调。第二个月拿了1200,借给同学400。之后,一直到2007年4月份之前,谢逸仙每个月的工资都是1500。因为上大学的时候谢逸仙一直靠自己打工挣钱,家里也没多管。被问到具体做什么时,谢逸仙就说和电视台一样做节目。
经济上的困顿让做电竞的人都显得格外聪明。据王珏讲述,在PLU成立的初期,他也是初次接触切换台。“那个时候切换台只有电视台有,还是放在柜子里锁起来的,一般人不能用。”靠着借来的切换台,王珏开始了摸索。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切换台可以实现粗糙的PS功能,“就是抠图,虽然抠的不干净,但可以抠。”利用这个功能,学工业设计出身的王珏做了一套简易的PPT软件,和抠图功能配合,通过“抠掉背景,扣到游戏画面上”做出了滚动字幕的效果。
维护这个软件也是谢逸仙平时的工作。一来二去,谢逸仙和王珏熟悉起来。每当王珏在切换台前工作时,他总是站在一边看。王珏看小伙子聪明,便问他想不想学。谢逸仙觉得是个技术活儿,没多想就答应了。没成想,刚学会没多久,王珏就离开PLU去了牛台。
尽管如今心结已经解开,但谢逸仙承认,当时对于王珏的离开有一种“背叛”的感觉。更让他头疼的是,王珏离开后,他成了唯一一个会使用切换台的游戏导播。PLU随即在外面接了一个活动。作为唯一会用切换台的人,谢逸仙被叫到陈琦栋的办公室里,陈琦栋问他:“能行么?”,谢逸仙回答:“给我几天试试吧。”之后的日子里,谢逸仙成了陈琦栋笔下“桌子下面的男人”。
如今,每当提起这件事,谢逸仙总是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当时,谢逸仙只会使用切换台,但做活动要把切换台等设备搬到另一个地方。“王导只教了我怎么用,没教我怎么连。”为了搞清楚每根线怎么连和怎么用,谢逸仙经常钻到桌子下面,看着缠绕在一起的线缆,随便找出一根,然后顺着捋,先找到一头,再找到另一头。
几天后,初步搞清楚的谢逸仙给了陈琦栋肯定的回答。随后的活动中,谢逸仙一个人没白天没黑夜地忙活了一个礼拜。他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当时上海虬江路有一个专门的二手电子产品市场,整个PLU的电子器材都是那淘来的。王珏离开后,谢逸仙开始频繁光顾这里。因为线材元件都是日本的牌子,所以他总是买错。后来他想了个办法,他把旧的线和新的线放在一起,一个一个看刻在上面的字母,直到所有的字母都一样时,他才确定这是自己需要的线。
如今,再提起这段往事,谢逸仙会说:“其实我就是被架上去的,虽然我一直管理团队,但我真的希望在我后面有个人能教教我,身边的人能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