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冬
钱学森提出的“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的问题,我们有过解答,却未有过解决。天才是人类的宝藏,但凡人在变成天才前大多是被厄运扼杀的,但国家有时会在厄运降临前保护天才。好在两千之后中国没有再出现一个孔子,大概是最伟大的天才已为未来的一切铺平了道路。“鲁冰花之问”和“钱学森之问”一样,当我们所有人对天才的悲怆命运感伤之时,是否深刻思考我们在逼天才走向死亡,在逼凡人永为凡人。
《鲁冰花》之悲,是因为一个真正天才的脱颖而出几乎是很难的。电影《鲁冰花》中的古阿明,比之个人之童年,這无疑是一个顽童,不思学习,不爱学校,类似于我们身边越来越少的差生。我是看不惯他的天真烂漫,或许我是在嫉妒他拥有我未曾试过的真正童年。现在的学生最大的兴趣就是没兴趣,最好的成长就是无休止地学习。古阿明不热衷于学习,却很关心画画;不在乎形式,更关注自由。在画画这件事上,作者用乡长之子林志鸿的画风与古阿明的比较,明显突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学生失去了老师,就像学生失去了服从与模仿的主心骨。漫长岁月里,“规矩”在我们心灵深处刻下了深沉的印记,而人最平常之处就是不愿与身边人不一样,故而无数人都选择服从与模仿强者的道路。
天才就是极少数愿意突破“规矩”的人,古阿明的《茶虫》不同于一板一眼的“模仿画”,在他眼中,茶虫是可怕的,它会将茶农一年的收成吃光,这样的画风和思想或许不为外行人或一部分内行人接受,但古阿明就是这样,把心中所想的自由表现出来,人最伟大的才情此时展露无遗,那便是独立精神与自由思想。纵然万物黑暗,唯有独立与自由点亮光明。小孩就像纯粹的白纸,小孩用最纯洁的白色描绘着生命里美好与丑陋的“景色”,用最朴实与最本真的思想与眼光创作着生命的故事。这是人性里的自我,与人格中的自由,也是真正的人。
但天才就是拥有这样伟大的“聪明”,成为所有人可以攻击的对象——林志鸿的画入选,就像有钱人家的小孩什么都能做成,在古阿明被世界公认为天才之前,只有姐姐古茶妹与老师郭云天看清了天才的素养,却被谨守“规矩”与严守利益的教导主任视作“笨才”,导致了中国又一颗天才之星的陨落。古阿明就像林黛玉一样,是被这个世界的黑暗给逼死的。古茶妹和郭云天,还有父亲,都只能痛苦地承认一个事实:“虽然风景还在,可全世界的人都看不到他画的图了。”最后,古茶妹将弟弟的所有作品包括奖状都烧给了远在天堂的弟弟,这是一种缅怀,更多的是一种呐喊时代的思考。
电影《鲁冰花》呈现的是三种我们正在经历的入侵。第一种是现代工业技术正在入侵乡村文明,第二种是成人世界的功利思想入侵着澄明的儿童成长,第三种是物质已经染指我们的精神文明。“当手中握住繁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鲁冰花》主题歌用这样的歌词,向我们展示了人类在理论与实际上都已实现了对乡土的破坏,对纯真的剥夺,对人性自由的规划,可蓦然回首,我们只是用漫长的青春与岁月偿还着命中注定的堕落,心和世界同时变成了我们看不清的模样,这世界一切都变了。而能坚守住人性,能发扬自由独立的光辉,能用创造力来见证人类的极限的天才,也正被所谓的生活磨砺成“笨才”。
我们都在失去所谓的真实,然《鲁冰花》向我们灵魂深处展示的是如鲁冰花一般美丽又高贵的人性,人性最大的欲望并不是对名利无休止地追逐,而是自由。古阿明是为了眼中和心中最美与最真的景色而画图,并不是为了名利,他对土地有深深的依恋,对生命有淡淡的思考,对人性有浅浅的认知,对未来有茫茫的注视。他就是这样的天才,和林黛玉一样,至死都不愿与不纯粹、不真实、不光明的事为伍。古茶妹将弟弟用生命画出的图画以及俗世所带给他天才证明的奖状焚烧,或许这就是对世界、对时代的一种控诉与反思,如鲁冰花一般展现梦想与生命的自由力量,果真如烟火信号一般昙花一现。
《鲁冰花》所呈现的时代或许是还只是“入侵”,今日的中国已是“完成入侵”。中国人占据了世界人口的1/5,可很少有人问鼎知识与创造的巅峰。或许,中国人骨子里崇尚顺其自然,无为而为,好在创新的理念正在形成,独创精神正在超越模仿,小孩子越来越有个性,对精神的追逐正赶超对物质的追逐。
这世上本没有天才,后来人对自我有了认知,便有了一些出色的人。但繁华里,所有人都希冀成为对方眼中完美的人物,丢掉的不仅仅是人生,还有未来。我只愿《鲁冰花》所带给我们的问题和启发,让当下的年轻人不要重复古阿明的天才悲剧与林志鸿的凡人苦痛。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