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天羽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是孔子对弟子颜回安贫乐道的真诚赞美。在动辄征伐的年代,这句话对那些身处不幸的仁人君子产生了巨大宽慰。在物质经济空前繁荣的今天,身为教师的我们,算是衣食无忧,薪资待遇正逐年提高,仍有很多人过得并不幸福。企业家任志强说过: “幸福没有统一的标准,但却随着精神的投入而有着不同的蓬勃程度。”幸福是一种主观的东西,全身心地投入后,便能品尝其中的甘甜。一名班主任,在学生的心灵播种耕耘,看着生命在不同季节里次第开放,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而教师自己的人生,也在这样一个又一个轮回中,走向完满。
不争不抢,似春草般恬淡生长。我不是乐于表现的人,这既是性格使然,也是内心的 “书呆子”习气所致,给自己的定位是带好班、上好课,如有余力,多多读书。身边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不少,但多数由于缺乏深入的学习与思考,如流星般划过天际,还没来得及闪耀,便已陨落,他们并没有得到长久的幸福。
在工作的前三年里,苏霍姆林斯基的 《给教师的建议》我读了不下五遍,随后又读了他的 《公民的诞生》,这些书初步解决了我 “何为教” “为何教”的问题。在 “核心素养”概念出来之前,便让我对班主任工作的目标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随后,又陆续读了杜威的《学校与社会》 《民主主义与教育》,陶行知的 《中国教育改造》《陶行知教育文集》等一系列书籍,可以说这些书籍对我影响巨大,让我对当下复杂的教育现象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并多次在 《中国教育报》上发表评论性文章。由于在学校较为低调,办公室里的同事时常笑我: “小龚,公开课机会你不争,先进名额你不抢,你简直是位‘佛系’教师。”
“那我一定是尊弥勒佛!”我摸摸肚子,报之以玩笑。其实在我心里有一个信念,那就是 “修己达人”,唯有不断丰富自己,才有可能帮助学生。在班级管理的方法上,我妙招必学,点滴不让,魏书生的 《班主任工作漫谈》、李镇西的 《爱心与教育》、王晓春的 《教育智慧从哪儿来》等,都是我案头必备的 “工具书”,用时即取。
一晃担任班主任工作已经六年时间了,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带班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在这六年里,我像春草一样,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前辈们的教育智慧,潜心结籽,无人打扰,对我而言,这就是一种幸福。
班级活动,是夏花的绚烂绽放。在班级管理正常运转后,我就开始探索班级德育的新方向,建立了班级公众号,征集班级故事,对作者赠予课外书籍,公开表彰品行优秀的同学,不指名 “敲打”举止不文明的同学。至今已有三十余名小作家,发表了四十余篇 “知行故事”。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本是班级管理的一个线上活动,不料受到了学校德育处的重视,并将此作为班级德育品牌隆重推出,在满意度调查问卷中,此举也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一致认可,让我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我的班队课 《在平凡的日子里 “春暖花开”》得到了学校同仁的一致好评。在学校的大力支持下,参加了区级班主任赛课比赛,夺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参赛设计也在 《德育报》公开发表。
当然,班主任的幸福感更多还是在平时的点点滴滴中汇聚而成。每一个课间,我都和学生待在一起,畅谈我们共读的 《明朝那些事儿》 《三国演义》 《资治通鉴》,或者拿出长绳跳上几圈,有时候我甩,有时候也跳;阳光体育课上,我带着学生踢几脚足球,打打篮球,来一次彻底的放松。
我列了一张表格,上面写着全班同学的生日。每个月我都会准备一个蛋糕,给当月出生的孩子们过一次集体生日,一起唱歌、许愿、吹蜡烛。每一次寿星们都会拉我一起吹,我都乐此不疲地将自己硕大的身子挤到孩子中间。去年,我带了六年的学生即将毕业,班长舟舟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走进教室,全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欣然和笑笑捧着蛋糕从人群里向我走来,策策还给了我一捧月季,虽说是自家种的,但包得非常考究,据说在网上学了好久才习得的手艺……
班级活动对一个班级的成长而言意义非凡,对班主任而言更是如此,它是承载着班主任情感与智慧的种子,随着它们落地生根,发芽成长,老师的幸福感便油然而生。
师生真情,如秋实般丰盈动人。在我们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班里有学生生病了,一周不来学校,我就会利用周末的时间准备一些水果,联系附近的同学一同去探望。此举本意是增强班级的凝聚力,努力将班级打造成一个大家庭。
就在前年,我因为阑尾炎做了手术,请了半个月的假。刚住了不到一周,就收到了班长的短信:“老师,礼拜天,我们一起来看看你。”我回说: “不用了,过几天老师就回来了!”谁知周日早上,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赶来了。我无法掩饰激动的心情,小时候课本上学的 《师生情》,今天居然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上演,谁说今天的孩子冷漠呢?
与学生相处时,我们必须全情投入。美国教育家保罗·韦迪曾搜集到学生的这些话: “老师必须喜欢我们。要知道,我们一眼就能看出他喜不喜欢教书。”我与学生相处时,少了很多杂思,收获了更多的幸福,教学生活也变得单纯了起来。有时候不幸福其实是灵魂的不堪重负,若一位老师心里只想着领导、记着分数、挂着职称、悬着评比时,便忘记了学生,遗失了初心,纵然走得再远,却已不再是当初的自己,又怎能做到 “无愧我心”?痛苦也就成了必然。
写点文字,在冬日酝酿沉思。于永正老师说过: “写,让我变成了一条猎狗,瞪大眼睛看世界,张开鼻孔嗅四周,竖起耳朵听动静。干什么呀?搜集生活中的真、善、美呀!”我从小就有一个作家梦。当上老师后,生活似乎变得单调而乏味,感谢班主任工作让我走进了那么多小精灵的生命之中,也让他们走进了我的教学日记里。在日记里,特殊学生的记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我从不对他们大呼小叫,连生气也很少,只是像王晓春老师说的那样,试着用研究心态和科学思维去应对,并把一个个师生交往的故事写了下来。原本只是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留下一些痕迹,在爱人的怂恿之下,尝试投稿,一年居然也在省级、国家级媒体上发表了五十多篇,这对我而言已是不错的收获了。
蒋勋老师在 《蒋勋说红楼梦》一书中提到,他对一个人感到憎恶时,就把这个人写进小说里,尝试着思考是什么样的背景使他成为了这样的人,写着写着便心生同情,那些恨意便烟消云散。写作确实让我对学生和家长多了一份同理心,教育写作,贵在真实。当我一点一点地抽丝剥茧,便发现家长的很多做法看似无理,却饱含着无奈;孩子的很多言行令人咋舌,却往往隐藏着心酸的成长背景;同事有时候会出口伤人,却未必有心……凡事仍需从善意的角度出发,揣摩人心,便能够减少纷争与计较,留下澄明与豁达。
教师这份职业无疑是忙碌的,每天都要批作业、上课、备课、家校沟通、学生谈话……既然任务已经如此繁重,便要学会给自己减少烦恼,放下名利和包袱,简简单单地做一个快乐的孩子王;如有闲暇,将师生间的情愫细细品味,下笔成文,便能咀嚼出无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