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诺
作家的妻子有时充当着助手的角色。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妻子薇拉身材苗条、容貌美丽,她替纳博科夫处理信件及经济事务,因为纳博科夫同时还是一位鳞翅目昆虫学家,因此,薇拉常常陪伴他追逐并捕捉蝴蝶。纳博科夫不喜欢乘坐飞机,1948至1953年,薇拉开车带他从纽约州的伊萨卡开始,穿越亚利桑那州、犹他州、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及蒙大拿州,纳博科夫一路沿途在卡片上做笔记。这趟穿越之旅,令他能够对战后美国社会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及描写。之后,纳博科夫利用那沓沿途笔记完成了惊世骇俗的《洛丽塔》。
作家的妻子有时是作家最新作品的第一读者及评论者。约翰·厄普代克在尚未结婚时,曾和玛丽推着叮叮作响的自行车穿过白雪皑皑的哈佛校园。刚结婚那阵,他常画玛丽和孩子们,他曾经想当漫画家,为此还在艺术学校读过一年。厄普代克称玛丽从来不会完全肯定他的小说,他认为“玛丽是个极为难得的敏锐的读者,她真的总是对的。假如我有时在小说中保留了她没有完全同意的写法,也是因为我内心爱开玩笑、鲁莽的一面占了上风。通常我只在完成或卡壳的时候才会让她看,我从不会无视她的意见,她提意见的时候也很讲策略”。
也有些作家的妻子本身就是事业型女性。很多人说E.B.怀特的妻子凯瑟琳是早期《纽约客》的“智慧灵魂”,怀特说从来没有见过关于凯瑟琳在《纽约客》里的角色的充分报道,但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她这本杂志会是什么样”。凱瑟琳耐心而文静,谈吐自然优雅,喜欢与人交往。白天她在办公室工作,晚上她将事务材料装进公文包带回家。她总是开夜车,他们的床上堆满了编辑稿件,家里充满她的笑声。44年的时间里,她对工作的专注投入从未降过温。
有些作家的妻子令作家体会出了深刻的人生道理。村上春树26岁从早稻田大学毕业时,已经和高桥阳子结婚4年了。村上春树自己不写日记,但阳子常常用绿色钢笔水洋洋洒洒地写很长的日记。村上春树通过和阳子的共同生活得出结论:女人并不是有事想发火才发火,而是有时想发火才发火。能够得过且过的事情,如果不凑巧赶上了她的发火期,她就会大发雷霆。刚结婚那阵,村上春树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历经折磨后,他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阳子发火时,他就老老实实地充当沙袋,仿佛一个聪明的水手,只管缩紧脑袋,心中想些不相干的事情,等待蛮横的台风过去。
还有一些妻子,能够和作家共同探讨最新的小说主题。石黑一雄的妻子罗拉曾是一名社工。《长日留痕》出版后不久,石黑一雄和罗拉坐在一家小吃店里,讨论如何找到全球性题材,创作出面向国际读者的小说。罗拉指出梦的语言是国际通用的,不管来自何种文化背景,所有人都认同它。接下来的几周,石黑一雄开始问自己,梦有什么语法?他开始注意到记忆与梦境的相似之处,并意识到梦的语言能让他写出一个隐喻式故事。在花费数月进行准备后,最终,他完成了《无法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