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敌人”的脸颊

孙建勇

米盖尔·卡纽克欧是智利军队的一名少校。1973年，陆军总司令皮诺切特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总统阿连德，卡纽克欧选择站在叛军一方，积极充当打手。那时，他带领手下四处搜捕政治对手，把他们关进监狱严刑拷问。

卡纽克欧曾亲自审问过自己的上司阿尔贝托（总统阿连德的忠实拥护者），皮诺切特下令治他以叛国罪，一同遭到囚禁的还有阿尔贝托的妻子安赫拉和22岁的女儿米歇尔。刑讯逼供，阿尔贝托遭受拷打后因心脏病突然发作而去世。

卡纽克欧下令把审讯的重点转移到阿尔贝托的妻子安赫拉和女儿米歇尔身上。盘查、殴打、恫吓……

一年后，卡纽克欧接到命令：释放安赫拉和米歇尔，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战胜过这对柔弱的母女。

然而，卡纽克欧没有料到，29年后，在他即将退休时，女孩米歇尔的身份发生了惊天逆转——从当年的阶下囚变成了国防部长，成为了智利軍队的“大总管”。这意味着米歇尔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向当年对她们施虐的“恶魔”讨还血债。卡纽克欧非常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受到怎样残酷的清算。

不久，国防部举办了一个军中即将退休人员的派对，卡纽克欧忐忑地应邀参加。29年后的米歇尔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苗条的女孩，她的身材已经发福，穿着职业装，留着短发，戴着眼镜，面露自信的微笑，对每一个向她敬军礼的将军还以轻触脸颊的吻。

“哦，天哪，她不会认出我吧？”卡纽克欧心情极度紧张，恨不得岁月能够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您是米盖尔·卡纽克欧少校吧？”米歇尔站在卡纽克欧面前，微笑着说，“我还记得您喜欢雪茄，烟瘾挺大，现在戒掉了吗？您的年岁大了，戒烟对身体有好处。”

卡纽克欧没有想到米歇尔会以这样一种宽容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深深的负罪感使他禁不住泪流满面，他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米歇尔给了卡纽克欧一个轻触脸颊的吻，微笑着说：“一切都过去了，您不必介意。”

事实证明，卡纽克欧真的获得了宽恕，他顺利退休，在首都圣地亚哥安度晚年。后来，他在报上撰文说：“自1973年军人政变以来，米歇尔是第一个拥抱军人的社会党人，她是这个国家和解的象征。”

米歇尔的全名叫米歇尔·巴切莱特，4年后，她当选为智利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总统。有一次，当记者问米歇尔为何要宽恕卡纽克欧时，？她想了想，说：“他哭了，不敢看我的眼睛，那时我意识到，他也是一个人，一个充满负罪感的卑微者。”

（摘自《情感读本》）（责编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