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六首

■

/浙江昌达建设

这个夜里的人们都可以碌碌无为

依次亮相的灯

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夜

推到犄角旮旯

说着贴心话的脚步

重重叠叠，越来越近

这个夜里的每一个人

都可以用懒散的脚说话的

都可以碌碌无为

就像这个不施粉黛的夜空

可以贴上杂乱待估的标签

就像我虽然买不起一颗星星

但可以出卖自己

没有人再记得我了

没有人再记得我了

没有人再能找到我了

我跟着中午的阳光

虽然有过短暂的犹豫

可太阳总归是要走的

只有不停地走

它才会越来越亮

于是我也跟着它

从屋前到屋后

整整绕了一圈

然后才轻易地打开上锈的锁

走进房子里

房子里有二只蜘蛛

正在商量房子拆迁的事情

而在一面迎面而来的镜子里

我看见被一座秋天的山

挡在后面的自己

再回首

行走在风与羽毛之间

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像一个噩梦

请允许它长睡不醒

在还弄不明白是候鸟的翅膀

或者是飞行的蒲公英之前

任由寒冷的冰棱

穿过我心灵的城堡

找到我贮藏温度的地方

康熙大字典里

有我拼凑出尽是一些

拗口偏涩的地名

在老版的地图上

我要拧干一条河的辛酸

才捞出妈妈一半的身影

还有一半

或许在某条小路的曾经

而盛满松果与松鼠的眼里

还有一些瘦弱的日子

在假装孤高与安静

开出花的岩壁上的青笞

依然有人不知道为谁设下

捕捉谎言的陷阱

太阳与月亮

偶尔居然也还会被

不知是何方隐隐传来的

婴儿的啼哭

所惊醒

日子

日子站在墙上

摊着手掌

我在掌心里喝完酒

再去如小路般的掌纹上

唱歌、跳舞

可日子终究如铁

它要完成无数次自由落体

它必将从太阳里落下

落到比地面

更加荒芜的地方

我不过是被它攥在手心的

毫不起眼的玩物

但我也一次次地玩它

把它越玩越亮

甚至亮得能照出

自己的模糊

你只需做的

一本崭新的经卷

必须先藏在怀里

然后才能抬头

与庄严的太阳对视

你就会清晰地看见

菩萨或缓缓地向你走来

或缓缓地离你而去

此时，你还须找到一片

足够供你打坐的草地

然后背靠大树面对西方

你只需掏出经卷

然后长出树叶般茂密的耳朵

风的手就会为你打开经卷

树上的鸟儿

就会把经卷的内容

一字不差地念出来

包括那个不知道是印错

还是你根本就不能从字典里

查到的字

不动声色

你不动声色望着月亮

月亮不动声色望着土地

土地某角落的一只老鼠

不动声色地望着你

希望你马上消失

而十三岁的女儿

兴奋地跑过来告诉你

早上那被你摔碎镜子的地方

又站着一面新的镜子

里面还有一位少女

正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