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良
人非器具,最早把这一点明确说出来的,是孔子。在孔子看来,理想的人——君子不应该被视为固定、偏狭且易被毁坏可被替换的器具,而是一种恒久的道德标杆和永不消亡的精神力量。因此,子曰:“君子不器”。
所谓不器,并非是指取缔每个人的社会角色——不,试想一下整个世界都不再有父母妻子兄弟师生诸般角色,每个人都只是赤裸裸的、毫无社会关系和责任的人,那将是场不亚于小行星撞击地球的灭世浩劫!简而言之,“不器”就是不要像某种器物那样只有一方面的作用,甚而至于根本不成器,连某一方面的作用也无,对于有所追求的人来说,那无异于人生一场的大杯具!
君子不器,首先所侧重的是对个体尊严的维护,而个体尊严更多体现在对自由的追求和度量上。人类发展到今天,我们早已不可避免地要依靠彼此来生存:我们吃着他人种的粮食,穿着他人做的衣服,住在他人建的房子里,甚至说着他人说过的话。因此,自然意义上的自由早已不复存在。理想的状态应是,彼此相依为命,而又追求相互独立——对个体权利和意识的尊重。否则,他人即地狱,早在上个世纪初,乔治.奥威尔便在其代表作《1984》中指出了这点。时过境迁,今天我们仍要强调不器:不要将自己看成任人揉捏的器物,要意识到自己是人——应该拥有最起码自由的人。
所谓器物,由于材質、做工、装饰程度的不同,其价值也有明显差异——但这种标准决不该用于人类本身。我们不能单单根据人的财富多寡、颜值高低、权力大小来判断一个人的价值。器物的价值在于可以被制造、使用和交易,但人类不行,也不应被如此,因为人人生而平等。人的价值,应如爱因斯坦所说:应该看他为人类创造了什么,而不是看他占有了什么。所以我说,能否拥有创造力并以之创造了什么,才是君子不器与器的分界点。
当然,不器之君子自古以来都是凤毛麟角的。所以当子贡主动站出来问孔子:老师,您看我怎么样?孔子的答案是:“瑚琏也。”意思就是说,子贡是件贵重而华美的宗庙礼器。这已是难得的夸奖。在强调不器之时,我们不应忘记器的功用:器能承纳万物、助人成事、彰显才识、承载梦想……
长门有希曾说:“危险的不是机器人像人一样思考,而是人像机器一样思考。”那就真正杯具了!或许是警惕于此,刘慈欣在《三体》中写道: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可谓异曲而同工。
关于器与不器,我们也可以接下去写道:给人类以器物,而不是以器物驭人类;人本身就是活着的最大目的,而不是为这个目的沦落为器尚不自知。
不器,并不意味着世上无器——掌握器物,而不是被器物左右。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何妨做个“不器之器”坦然地从先辈那里接过属于我们的责任和梦想呢?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生逢这样一个好时代,愿年轻的我们都努力奋斗成为这个国家不可多得的“不器之器”!